呜——
奇异的嗡鸣声响彻无尽黑暗,在那个瞬间,所有剔刀一起杀向仅剩的那块碎片,狠狠地斩在碎片之上。
天意已经不愿意再等下去了。
它选择出手,它以最为迅猛、最为恐怖的势头覆灭最后一块碎片,让那个使得它忌惮的生灵彻底消失。
只要那最后一块碎片也在它的攻势之下破碎、覆灭,那它就能高枕无忧,能按照自已的想法规划一切。
然而——
叮!
刹那过后,清脆的碰撞声将刚刚的嗡鸣声取代。响彻黑暗,在漩涡最深处回荡不息,造就一声声回响。
赵扶摇仅剩的最后一块灵魂碎片光华璀璨,无比坚毅,竟以最为刚强的方式挡住所有剔刀,逆转局势。
在茫茫黑暗之中,它就像是一轮紫色烈阳。冉冉升起,以摧枯拉朽之势破除这恐怖的幽邃,驱逐冰寒。
同一时刻,那黑暗漩涡之外——
咔咔!
天意震怒,用力扯动手中的青铜神链,促使神链尽头的生灵残魂卖力攻伐,想要磨灭渊族生灵的灵魂。
顷刻之间,那千百位冰甲禁卫只感觉压力倍增,面对敌人那凶残的攻势,纷纷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啊——啊——”
歌声响起,如海风一般轻柔,却又具有独属于大海的浩瀚壮阔意。完美而无缺,柔和而坚毅,很悦耳。
这是祭司炎在歌唱,她唱的就是渊族漫长岁月前的战歌,是任何一个渊族祭司都必须学会的祭祀之曲。
这首战歌的名字叫做天与海,又名远天,是由整个鲛人一族创作,为的是纪念那些为渊族殒命的战士。
自这首战歌被创作出来开始,它从未在渊族生灵的战场上消失过,一次次响起,承载着渊族的血与泪。
“杀!”
辰和玉虎鸣齐齐发出怒吼,震彻整个断魂狱。在这一刻,这两位不曾在断魂狱哭过的大战神眼含热泪。
天与海,它既属于整个渊族,又属于渊族那位古之帝皇——渊渊。于渊族生灵而言,它具有非凡意义。
在炎将这首战歌唱响的瞬间,他们不禁恍惚,他们只感觉自已仿佛是回到了当初,又回到那段岁月中。
渊中万族。
海中万族。
地上生灵。
混沌生灵。
……
他们曾陪伴在那位帝皇身边,见证他一步一步崛起,同他共同拥有并创造那些辉煌,同饮混沌生灵血。
哪怕最后落得一个魂镇大狱的下场,他们也无怨无悔。为渊族死,为渊之古帝而死,这是无上的荣耀!
“杀!”
一众冰甲禁卫也发出怒吼,声震整个断魂狱。他们眸光闪烁,眼睛里充斥着极致的疯狂,极致的战意。
有了祭司炎的加持,他们只觉得自已那具魂体的疲倦被一扫而空,他们还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神清气爽。
轰!
轰轰轰——
辰和玉虎鸣尽是一马当先,冲在冰甲禁卫的最前面,大有一种要杀身成仁的意思,要为帝皇献上灵魂。
冰随雪飘,雷海激荡……就连这些渊族生灵自已都没想到,一首许久都没听过的歌竟让他们挡住攻势。
这绝对是一个奇迹。
要知道,天意释放的那些生灵残魂都是无比恐怖的存在,它们也曾无敌于一个时代,曾是盖世的强者。
就算那些生灵已经失了神智,就算那些生灵是被天意强行掌控的,它们的战力也不会低,甚至会更强。
毕竟,那无上的意志才是断魂狱的掌控者,它才是这里的主人。它可以轻易操纵这个地方的一切变化。
要增幅一群残魂,提升这些残魂的战力,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需动动念头就能做到,易如反掌。
而相比之下,这个地方不仅不会增幅渊族生灵的战力,反而还会削弱渊族生灵,尽最大可能镇压他们。
但,他们挡住了。
当那首名为远天的战歌响起,支撑他们,让他们在这个鬼地方生存下去的执念就会化作最纯粹的力量。
他们坚信,那个被他们所有人视为信仰的男人一定还会回来,会循着来自深渊的呼唤自黑暗之中走来。
而这一刻——
黑暗漩涡深处,赵扶摇仅剩的一块灵魂碎片已经被天道神火包裹,迫使着他堕向最后一个幻境,沉沦。
无上意志依旧在冷冷地看着,它管不了那么多,它只想像之前那样再把两个截然不同的幻境重新演化。
它有自信,只要赵扶摇再沉沦一次,它一定可以将他彻底磨灭,让这个一身上下都是变数的生灵消失。
可赵扶摇看到的,根本不是它想让他看到的那些东西。这一次,他看到的都是真相,是他曾经的一切。
他看到那座深渊,看到深渊最深处的古老巨殿,看到只剩躯壳已无灵魂的龙身女子,看着她静静沉睡。
“不可以,你不可以去!”
“曦儿,我必须这样做。”
他依稀记得,当初的最后一次相见,他们在争吵。
在那个时候,他想去渡他的第二次神话证道之劫。
渊曦亲自为他卜卦,结果却是一连三千卦,卦卦皆大凶。
她不愿他踏上死路,所以才会挡在他面前,不要他离开。
然而,为了渊族的延续,他终究还是义无反顾地上路了。
“夫君……夫君……你回来……”
当他转身离去时,紫发女子瘫倒在地,一遍遍地求他不要离开,他不曾回头,只是默默地走。
那一日,渊族众生灵哀哭,诸位大战神自发列队组织起渊族仅有的战士,要与混沌决一死战。
“曦儿……”
赵扶摇喃喃自语,心沉极黯。
就这样,第一个幻境消失了。
紧接着出现的景象是在北荒。
他看到自已化成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跪在一座破败的古庙之中,向破旧的神像发出最为虔诚的祷告。
那些记忆残片告诉他,那就是他这一生的真正开端,是一切变化的起源,是他重新踏上修行路的开始。
他静静地看着这些,没说话。
等到第二个幻境也顺势消失,他的意识所处的世界就是一片荒凉的天地,那儿空无一物,只有一片天。
他抬起头,声音冰冷道:
“我不愿意。”
说罢,他话锋一转,暴怒道:
“如果我说愿意,我渊族昔日的牺牲算什么,我妻子她该如何?”
“我娘该怎么办,雀族又该怎么办?”
“我算什么?你手上的一枚棋子吗?”
“呵……”他冷声一笑,又说道:
“你还想着维系你那个破均衡?”
“你真的看透所谓的混沌了吗?”
“天!回答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