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林智笙的小妾和儿女们,已吃饱回自己屋里,剩下正室徐玥芯,和长子林文昌,林文昌受伤的左眼,已用纱布包住,神情稍显沮丧。
“娘,大哥。”林文盛道。
“你俩这是吃饱了?还是没吃?”林智笙两手一摆,坐了下来。
“我刚才喂孙子孙女先吃,就想着等你一块吃。”徐玥芯解释。
林智笙端起饭碗,抿了口汤水,凝视林文昌,神色慈祥:“文昌,好好养伤,等伤养好了,再继续好好干。”
“爹,黄局长死了,警察局不能神龙无首啊。”林文昌开门见山:“爹打算由谁来顶上这个位置。”
林智笙饭碗一放,神色微怒,“文昌,黄局长这才刚死,你怎么就惦记上那把交椅了?这话传出去,不合适啊,黄局长遗体运回来了吗?通知他的家人了吗,你应该关心这些,而不是觊觎局长那个位置。”
林文昌被父亲驳得哑口无言。
徐玥芯默然吃饭,欲开口为长子辩解,又忍了下来。
“黄局长的遗体运回来了吗?”林智笙再次问道。
“爹,我们回来没多久,我就派林管家和几名士兵,开车去把黄局长遗体运回他家里,通知了他的家人,并把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诉了他的妻子,以及老母。”
“黄老弟多好的人才,死得不值啊。”林智笙攥紧拳头,“对黄局长下手的人,是谁,找到了吗?找到后立马毙了他。”
“对黄局长开枪的人,就是三弟的发小杜少宽。向我开枪打中我左眼的,就是其中的一个蒙面人。”林文昌猜疑道:“中途协助文灿他们逃脱的那两个蒙面人,我怀疑是警局里面的人,凭那身手与枪法,半路出家的人,无法达到那种境界。”
“打中你左眼的那颗子弹,有没有检回来?”林智笙献上计谋,“这好办?明天叫王仕利和文盛一起去趟警察局,把所有警员的配枪收起来,再找技术人对子弹的口径做个鉴定,就能确认是哪位警员的配枪发出去的。”
“爹,您的想法是好的,却未必有用。”林文昌道:“他俩敢协助文灿他们逃脱,事先必然是做足功课的,要不然,也不敢如此大胆地贸然行事。”
“照你这么说,那俩蒙面人使用的手枪是黑枪?”林智笙脸上泛起愤然,“那就秘密查一下,与你们交火的那个时间段,整个警察局的警员有没有人,秘密离开过警局。”
“好吧,这事我和王副官,明天就开始彻查。”
“一旦证实,立马处置。”林智笙厉声道:“想在警局潜藏下来与我作对,还嫩着呢?”
“爹,文灿的逃脱,你打算怎么做?”林文盛问。
林智笙眼神一闪,放下饭碗,揉搓两下眉宇,“先把这事放一放,打完眼前这场仗,我再安排,不管他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他的,这逆子就是死不悔改。”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林智笙起身,准备离开饭桌,又坐下,平心静气道:“从明天起,我决定由王仕利,暂时担任警察局局长一职,就这么定了。”
林文昌,林文盛兄弟二位,眼神交流下,不满之色,跃然脸上。
林智笙伸了下腰板起身,隐忍了一晚的徐玥芯,终于开口:
“老爷,我有话跟你说。”
林智笙坐下,正视发妻,一脸不解:
“有什么事儿?你说?”
“那我就不拐弯抹角,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人好办事。”徐玥芯一本正经:“警察局局长的位置,由文昌接替理所当然,王仕利是外人不说,他的亲妹妹可是陈家香烛厂,二老爷陈德望的妻子,文昌跟我说了,陈德望勾结土匪对抗你的亲家陈兴望,陈兴望可是和林府是一条船上的,若是王仕利接替了警察局局长,老爷你想想看,后果会是怎样?”
“你以为我提拨王仕利,接替警察局长一职,是临时决定的吗?”林智笙摆理道:“我可是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正是因为王仕利的亲妹妹是陈德望的妻子,我才决定让他接替,手足相残,结局又会如何?”
“老爷,你就不怕王仕利,见利忘义?更何况那个人是他的亲妹妹?”徐玥芯辩驳。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林智笙不耐烦道:“我不是说了吗?只是暂时的接替,三天后的那场仗由他打头阵,他若是打赢了,我再另做决定也不迟。”
“怕就怕,到时候,咱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徐玥芯继续辩驳,“老爷,趁现在还没开口,还是三思啊。”
“行了,林府是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林智笙不好声色:“我意已定,就这么办?”
林智笙说完,离开饭桌。
徐玥芯未能为自己的两个儿子争取到利益,勃然大怒:
“我看他是老糊涂了,被五姨太那妖精迷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娘别生气,爹有自己的想法,或许,他的出发点是正确的。”林文昌道。
“正确?”徐玥芯生气道:“亲儿与外人都分不清的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我看他是故意还差不多。”
“娘,我和大哥都知道,你是为我俩好,这话可不能让外人听到。”林文盛护母:“爹的心思你还不清楚啊?他对文灿那野种,就是下不了手,才说暂且放一放,说明了,爹对那野种是留有余地的。”
“看来啊?这林府以后的事情,还得靠咱们了。”徐玥芯神色阴沉:“咱们再不努力争取,五姨太的儿子一旦长大,你兄弟二人,在林府就什么都没不是了。”
“我和大哥是娘最亲的人,永远都听娘的。”
“文盛说得对,都听娘的。”
徐玥芯一脸阴沉,凝视俩儿子点点头。
离开饭桌,徐玥芯回到屋里,面对屏风,开始酝酿如何让自己的两个儿子,谋取更多的利益,她深知丈夫靠不住,因为他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他可以妻妾成群,自己只有两个儿子可以依靠。现在长子文昌,伤了一只眼晴,如果往后,他的左眼看不到了,对他而言,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文盛虽然身体健壮,却显得有些难以启齿,娶了个没有生育的媳妇,死了就死了,对儿子有利无害,只是白白浪费了儿子几年的大好年华,如今,文盛即将步入而立之年,趁现在还来得及,必须得续弦。
林府的好处,绝对不能让别人占了便宜,比如,嚣张拔扈的五姨太,以为自己为林府诞下一双儿女,就永远地独受恩宠了,别得意太早了。
再有就是林文灿那孽种,每次都让他死里逃生,一定要找人打听清楚,那孽种是从哪个方向走的,绝对不能让他再回到林府。
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老爷那含含糊糊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他心里还是有那个孽种的,老爷是不会对他动手的,保不齐,等这阵子的风头过了,那孽种就会安然地回到林府,说不定,将来这巡阅使之位,不知不觉就到他手上了。
就像现在的警察局长一职,既然轮不到自己的两儿子,其中一个来接替,而是由外人来接替,就凭这个,自己就说服不了自己。
自己的男人,既然决定了这么做,那就别怪做正室的无情了?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次子林文盛续弦。
红秀端着茶水,已走到屏风,浅声道:“大奶奶,好消息,您托我找媒婆,为二少爷续弦一事,我办妥了。”
徐玥芯接过茶水,抿了小口,茶杯放在茶台,脸上扬起一丝笑意:
“那媒婆是怎么说的?”
“媒婆姓廖,名叫廖二妹,人称二妹婆,此人,巧舌如簧,凭借那三寸不烂之舌而闻名,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她办不到,因为做媒的成功率高,又被人称为,神仙媒婆。”
“只要不是浪得虚名就好,虽然文盛是续弦,但,只娶未出阁的姑娘。”徐钥芯傲然道:“未出阁的姑娘是唯一的标准,家境,人品,容貌,也是十分重要的,得讲究门当户对才行。”
“那二妹婆跟我说了,姑娘家境优渥,人美心善,重点是人品极好。”红秀据悉:“二妹婆说,姑娘就是东区开染坊的朱家,朱三贵之女,朱盈盈。”
“朱家染坊倒是挺有名气的,我得亲眼目睹朱家姑娘,才得以放心,明日,你去回复那二妹婆,过几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好的,明日,我就去回复她。”
“不早了,早点休息。”
“大奶奶也早点休息。
红秀走出屏风,徐钥芯面含得意之笑。
林智笙躺在床上,回想着晚饭上,发妻徐钥芯对自己,让王仕利接替警察局局长一事不满,自己更清楚她担心文灿还会回到林府,对他亲生的两个儿子造成威胁。
她更担心,文灿一旦回来,自己会让他接替这余州巡阅使之位,她的这些心思自己何尝不知,但,决对不会依着她的,更不会由着她的性子来,若是平常的家事,承认她倒也无所谓,政坛上的事情,是绝对不能退步的。
第二天早上,林智笙把王仕利叫到书房,当面宣布他暂时接替,西区警察局局长的职位。
王仕利愣了下,不敢相信地揉搓几下眼睛,晃了下脑袋,受惊若惊。
“王仕利,你给我听好了,我之所以对你委以重任,那是看在你多年追随于我,对我忠心的情分上。”林智笙话锋一转:“我事先说明,三天后咱们一定要打场胜败,咱们的对手就是陈家香烛厂二老爷陈德望的靠山,臭名远昭的土匪,据我所知,你的亲妹妹,就是陈家二老爷陈德望的媳妇,大家真正动起手来,你会怎么做,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王仕利昂首挺胸,拍响胸脯,斩钉截铁道:“回到家里,在饭桌上坐下吃饭,她是我亲妹,我帮她盛饭,夹菜,那是做兄长的本分,站在对立的场面,没有情分,只有对敌。”
“好,王副官,请你记住,你今天当着我的面所说的话。”林智笙再次发话施令:“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多年的栽培与信任,重点是,带个好头,打场漂亮的胜仗,让林府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属下定不辱使命,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马上出发去西区警察局,上任局长一职。”
王仕利向林智笙敬了个礼,昂首阔步,走出书房。
林文盛的汽车,已在林府大门外面等候,一起去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