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宽话音落地,敲门声响起,杜少宽从沙发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外的林文灿和陈静喻,心急如焚,两人进屋坐下,林文灿着急道:
“静喻她大娘吴凤芝病刚刚病逝了,陈家马上就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陈家兄弟,开始为争夺家业做准备了,咱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咱们这几号人,能力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从中推一把,让陈家兄弟内斗起来,陈家新当家方宛如才有回旋的余地。”
“我刚从庆红楼回来,消息我已经散布出去了,至于,能不能传到陈德望的耳边,就不知道了。”赵海说道。
“一定能,我相信陈世豪那个纨绔子弟,他可是不爱吃素的。”杜少宽道。
“咱们从现在起,就静观其变。”林文灿道:“晚一些回去,我再告诉莫大叔,咱们这几个人,要随时联系得上,本来计划元宵节离开的,现在看来,等不到那一天了,今天才年初二,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咱们要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如果有要处理的事情,就必须开始着手了。”
“咱们往哪个方向走,明确了吗?”杜少宽顾虑道:“我是担心一旦动起手来,摸不着东南西北,只要去向明确,到时侯大家才不会慌乱。”
“湖南,咱们的好去处。”林文灿坚定道:“我在哪念了三年书,虽然算不上十分熟悉,至少,不会陌生。等咱们稳定下来后,就寻找参军报名处,现实咱们的理想。”
“我的影楼要歇业喽。”赵海嘿嘿一笑:“等会我回去清理一下,把房租水电算清楚给房东,手头上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
“你那破照相馆,反正也赚不了几个钱,歇业就歇业呗,不值得可惜。”林文灿抨击:“兵荒马乱,老百姓温饱都难以解决,谁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照相?”
“我可是刀枪不入之躯,你的恶语中伤对我没用。”赵海不服反驳:“文灿,你给我记住喽,你口中所说的照相馆,我心中的影楼,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以另一种方式,让它完美地呈现在大众面前。”
“得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有心情闲聊,咱们商议一下,万一到了那地步,首先该怎么做。”杜少宽提议。
陈静喻从沙发起身,着急道:“我大娘走了,我大嫂一个人在屋里守灵,我得赶紧回去和我大嫂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静喻,不到万不得已,先不要公布你大娘逝世的消息。”林文灿提醒:“先看陈家兄弟今晚的反应,明日再报丧你大娘去世的死讯也不迟,情况一旦有变,赶紧到少宽家里来找我们,我随时都在这儿。”
“我知道了。”陈静喻感激道。
回去的路上,陈静喻的心十分不安,怦怦直跳,直觉告诉她,家里的情况已经不妙了,得加快步伐。
独自在屋里守灵的方宛如,已经把木盒子里面的祖传秘方看完,用冷水侵泡纸张,揉碎后销毁处理掉,准备把木盒子放好,手刚扬起,房门砰的一声,被重重推开。
方宛如抬眼,黎素锦已站在门口,方宛如手中木盒子来不及隐藏,捧在手心里,凝视着目光凶狠的黎素锦,平静道:
“素锦,你来做什么?”
黎素锦默不吱声,瞧着静静地躺在床上,闭上双目的吴凤芝,黎素锦丧心病狂地伸手向吴凤芝的尸体摇晃几下,恶念顿涌,指着方宛如,欲加之罪:
“我过来,是想问一声大奶奶,今晚的晚饭想吃什么的,早上我送早饭的时候,人还好端端的,眨眼工夫大奶奶人就没了,方宛如,是你谋杀了大奶奶,从大奶奶手中夺取陈家祖传秘方,目的就是独吞陈家家业。”
“黎素锦,诬陷别人也得讲证据的。”方宛如痛斥:“我和婆婆亲如母女,婆婆刚走,我痛入肺腑,凭什么说我谋害婆婆,你这明摆着欲加之罪。”
“猫哭耗子假慈悲。”黎素锦咄咄逼人:“我倒是想问问你,大奶奶归西了,你为何不向陈家人报丧,而是默默地坐着,是不是想如何独吞陈家的家业。”
“婆婆刚走,我还来不及从悲痛中缓过神来。”方宛如愤怒辩理:“现在是下午时分,不宜报丧婆婆去世的消息,明天上午,我定会把婆婆去世的事实,公布于众。”
“我看你是另有目的吧。”黎素锦步步威逼:“你手里拿的木盒子,就是谋害大奶奶的罪证,你不敢当众报丧大奶奶去世,就是为了从大奶奶手中夺取陈家祖传秘方,好让陈家家业死死地攥在自己手里。”
“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我,手里拿的木盒子就是谋害婆婆的证据,我现在就打开来给你瞧个清楚。”方宛厉声驳斥,“要是木盒里面,没有你所说的证据,诬陷别人,也是要承担责任的,这个世道再怎么乌云遮日,也定会有替天行道的地方。”
“别忘了,我也不是被吓大的。”黎素锦不屑道:“你能夺取秘方,自然也能毁得一干二净,是我黎素锦太小瞧你了,一个哑女,才学会说话几天,心肠这般歹毒,顶着陈家新当家之位,无恶不作。”
黎素锦这番颠倒黑白的诬蔑,让刚回到门口的陈静喻听得一清二楚,迈进家门,正直发声:
黎素锦,你给我听好了,我大嫂方宛如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一清二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与我们陈家没有任何关系,你最好赶紧在我眼前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黎素锦一脸不屑,正视陈静喻,肆无忌惮:“静喻小姐,果真是嫁对了好人家,军阀的家底,果真殷实啊,要不然,静喻小姐的底气,也不会变得这般强硬,令人感到扼腕的是,被父母捆绑到军阀之家的名声,似乎不好啊,更何况是有名无实的婚姻呢?”
“黎素锦,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听好了。”陈静喻愤怒警告:“再不离开的话,我可就动手了,若不信,可以试试。”
“好啊,合着来欺负我是吧,我黎素锦也不是软糍粑,不是别人想怎么捏,就能怎么捏的。”
黎素锦甩门出去,抿着诡笑,不屑一顾,走到陈家正门前,诬蔑方宛如,放肆大喊:
“大奶奶吴凤芝归西了,大奶奶吴凤芝归西了……
“谋害大奶奶的凶手,就是陈家新当家,方宛如。”
黎素锦的几声大喊,整个陈家地动山摇,每个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吴凤芝‘离世’,二字,清晰地传到,陈家每个人的耳朵里。
二老家陈德望手里茶杯一放,瞧着夫人王佩仪,得意道:
“咱们抓鱼去,世豪也快回来了,有虎爷的相助,陈家的这把交椅,我陈德望坐定了。”
“二爷,咱们还是谨慎为好,三叔的靠山,可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大军阀林智笙,他手下的士兵,那可是训练有素,枪支弹药应有尽有,真正动起手来,我担心咱们会寡不敌众。”
“夫人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陈德望淡定道:“训练再有素的兵,也敌不过不按常规出牌的匪,那叫兵不厌诈。”
王佩仪双手合十,微闭双目,默然祈祷:
“但愿咱们,如愿以偿。”
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的陈家三老爷陈兴望,一跃而起,瞥了眼,淡定自若地绣着女红的冯碧云兴奋道:
“夫人,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到了。”
“三爷,可别高兴得太早了。”冯碧云抬眸凝视丈夫,“二哥陈德望,可是要和咱们分陈家这杯羹的,真正动起手来,咱们不一定占优势,二哥诡计多端,奸诈狡猾。”
“那就看他没有这本事了。”陈兴望拍了下脑门,走出屋子外面,对在门口随时待命的亲信,杨江,罗庭吩咐道:“你二人赶紧去林府通告一声林智笙,叫林大帅马上安排好人马,来陈家。”
“我俩马上就去。”杨江道。
冯碧云放下手上的女红,站起身来,到女儿住的屋里瞧了眼,着急道:
“三爷,静喻那丫头,不在屋里,她上哪儿去了。”
“她现在是林智笙的儿媳妇,上不了天,下不了地,没啥可担心的。”
冯碧云抚了抚发髻,担忧道:“她不会是跟方宛如在一起的吧,我怕万一动起手来,静喻有意护着方宛哪,坏了咱们的大事。”
“坏了大事。”陈兴望冷哼:“等会林家的兵过来,我就叫林文灿把她给带回去。”
“林文灿,他是不会来林府的,你就别做梦了。”冯碧云一脸不悦:“他跟他的那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向来水火不融。”
“水火不融?”陈兴望蔑笑:“这个世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就在今天上午,林文灿到家里来的时侯,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闲聊,但我觉得她并是传说中所有说的浪荡子。”冯碧云撇了下嘴角,“恰恰相反,他那两位同父异母的兄长,才是浪荡子。”
“咱们闺女都已经是林府的三少奶奶了,你还管林文灿是龙是蛇?”陈兴望兴奋道:
“夫人,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俩出去看好戏。”
住在陈家佣人住处的黎绍忠,听到女儿素锦的声音,脑海里嗡的一声响,怒火顿涌,怒骂道:
“这畜生死性不改,又惹事生非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绍忠,有话好好说,素锦之所以变成这个样子,那都是有原因的。”黎妻劝阻。
“有其母必有其女。”黎绍忠愤怒,“我只求你一件事,等会我教训素锦的时候,你可千万别阻挠,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了,你若是再不辩事非,一味地护着你的女儿,就别怪我黎绍忠不讲夫妻情分了。”
黎妻默然流泪。
“咱们过去。”黎绍忠道。
陈德望夫妇,陈兴望夫妇,黎绍忠夫妇,都到了陈家正门。
沉默寡言的陈世灯,流着泪从屋里出来。
留在陈家过年的下人,也都从屋里走出来。
住在陈家香烛厂女工寝室的夏翠竹,听到一墙之遥的陈家里面,闹哄哄的声音,也走了过来。
住在陈家老宅的难民,听到陈家大奶奶吴凤芝去世的声音,男女老少,一个个都难过地流下眼泪,稍显年轻一些的几个男人提议,出来看一下情况,年迈的老人劝阻,不宜参与陈家家事。
大家才抑制内心的冲动,静观其变。
黎素锦瞧着大家都聚齐了,狂妄至极,大声咆哮:“新当家方宛如,就是谋害大奶奶吴凤芝的凶手,她的目的就是夺取陈家香烛的祖传秘方,独吞陈家家业。”
“方宛如人在哪,叫她出来。”陈德望声大如雷。
“方宛如在大奶奶屋了里面,静喻小袒护方宛如,也在里头。”
黎绍忠瞧着自己的女儿,这般放肆恣睢,气得五脏俱裂,走上前,扬起手,使出浑身力气,啪啪的两记耳光,落在黎素锦的左脸和右脸上,痛心疾首:
“混账东西,陈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人插手了,即便是大老爷和大奶奶不在了,也轮不到你在这儿撒野。”
黎素锦抚了下,红肿而滚烫的左脸和右脸,敌视父亲,咬牙怨怼:
“爹,您给我听好了,您可以做陈家忠诚的狗,但,我不可以,我在陈家当了二十多年佣人,我认了,但,我不认命,我的命不是天生就注定给陈家当佣人的。”
“你个蓄生,你忘恩负义,以怨报德,屡教不改。”黎绍忠裂眦嚼齿:“你最好是跟我回去,我还能给你忏悔的机会,否则的话,就休怪做父亲的不仁了。”
“爹,你天生乐意为别人做奴,那是你自己自认的命。”黎素冷笑:“我可是不会认命的,我认为是对的事情,就一定会坚定发声。”
黎绍忠忍无可忍,拉着女儿的手,把她给拉回去,黎妻默不吭声,默然落泪。
黎素锦与父亲拉扯着,骂骂咧咧,被父亲强制拉回去。
陈德望嘴角一扯,怒声道:“方宛如,你给我出来,躲是躲不掉的,人都敢谋害了,还不敢出来面对吗?”
在屋里的方宛如和陈静喻,外面所说的一切,都听得一清二楚。她不是害怕,而是想着该如何对应。
陈静喻瞧着从容不迫的方宛如,自己也镇定了许多,浅声道:
“大嫂,该发生的,究竟还是发生了,咱们如何应对?”
“坦然面对。”方宛如泰然自若。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这样的。”陈静喻提议道:“大嫂,我从后门出去,找林文灿想想办法就回来,你是清白的,我爹和二伯,又能把你怎样,他们要是敢强逼你的话,我就跟他们拼了。”
“静喻,我能应付得了,你自己要小心点儿,不管林文灿能不能帮得上忙,咱们都无需害怕,没有人理,还有天理呢?”
“你注意自身安全,我很快就回来。”
“路上小心点儿。”
陈静喻从后门出去。
方宛如镇定自若地,从正门走出去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