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眼前的一切好像离体而去。
耳边只有心跳声不断。
眼前也只有这个还在睡梦不醒的冯云。
彼时的种种犹如走马观花,或天真或欢喜,最后都只化作痛不欲生。
本以为重来一次,就能诸事随心,到头来却还是被她毁了。
冯清咬牙,手中锐利如月光的匕首狠狠刺下。
“二姐姐”
寂静的屋内,忽起低呼。
不可置信,茫然,甚至隐带悲意。
冯清转头,就在冯云床侧的屏风后面走出来一个少年郎君,少年郎君眼睛通红,浑身轻颤,眼里几乎流下泪来。
三郎!
他怎么在这里。
冯清大惊,连忙低头,发现冯云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正盯着她。
她被骗了!
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冯清心头恶意几若突破天际,手中匕首狠狠扎下。
冯云手腕抬起,匕首刺到护腕上,随着冯云手臂力道回转,匕首倾歪,冯清手中匕首立时横扫,却不想冯云早有所料,手肘击中冯清手臂软麻之处,匕首眼看着就要掉落,冯清另一手精准接住,再刺冯云,冯云抓住冯清的手腕,用力一扭,冯清痛呼一声倒在床上,匕首掉落,冯云翻身,压制住冯清。
似是迅雷不及掩耳,又仿佛电光火石之间。
冯暮修怔怔的看着,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好像都是假的。
二姐姐的匕首竟耍的比他还要好。
二姐姐是真的想要杀三姐姐。
明明三姐姐说是昨夜里闹的那么凶,不管是太子还是三皇子又或是什么人暗中做了什么,总归是她制止了夜里的暴乱,白日里说不定会有人趁着她睡着对她下手,他才守在三姐姐身边的,可怎么下手的竟是二姐姐?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昨夜三姐姐在三皇子的院中搜出歹人的缘故?
可那又和二姐姐有什么关系。
被压制在床上的冯清挣扎不开,怒目向冯暮修,悲呼:“你们算计我!”
冯云还没说话,冯暮修先忍不住:“算计?这是三姐姐的住处,是我要二姐姐进来的?是我要二姐姐拿着匕首刺三姐姐的?这揽月匕首吹毛断发,原本就是三姐姐的,不管怎么成了二姐姐的,二姐姐难道不知道这匕首落到三姐姐的身上,会是什么后果?是你,是你想杀三姐姐。”
冯清看着冲着她吼叫的冯暮修,眼睛倏地红了。“是,我是想杀她,可你知道我为什么想要杀她?”
“祖父说过,兄弟姐妹,理应同舟共济。”冯暮修。
“哈哈!”冯清笑出了泪,转脸看向眼前冷脸看着她的冯云。
这张脸,她还真是又爱又恨。
“同舟共济?她在享受荣华富贵的时候,何曾想着我们?她在享受着高高在上的权柄的时候,何曾想到我在哪里?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容貌尽毁,若不是她,我又怎么会被囚禁在暗无天日之地饱受折磨,若不是她,原本享受那一切的本应该是我。”
冯清的嘶喊让冯暮修心悸,可她说的,他一个字也听不懂。
“二姐姐,你在胡说什么?”
冯暮修的话,冯清早已经听不到,她的眼前只有冯云。
“重来一回,我又怎么能重蹈覆辙?你不喜欢习武,我帮你,你懒怠,我逼着你学,镇国公府的女郎,若是同男儿一样粗鄙,又怎么能被皇家看上?端庄舒雅,水木清华,我又哪里不如你?连母亲都夸我青出于蓝,你呢,母亲又正眼看过你几次?好不容易三皇子倾心于我,好不容易我就要成为三皇子妃,太子妃甚至皇后,可就是你,就是你,你毁了殿下,也毁了我,你为什么不去死?”
冯清哭的痛彻心扉。
冯云只是静静的看着。
原来只是冯云猜测,现在听到冯清亲口所说,冯云只能说,果然如此。
“你早就想杀我了?”冯云问。
冯清似是缓了些神,喃喃:“是啊,我早就该杀了你,若是我早就杀了你,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母亲待我会更好,父亲的眼里也就只有我一个,这样,我若说心慕殿下,父亲也定会帮衬殿下,即便祖父眼里只有陛下,可祖父时日不多,又能做什么,到时候——”
“啪!”
冯云一巴掌扇了过去。
冯暮修一颤,没有说话。
冯清似是也被这一巴掌打的清醒了。
“你做什么,放开我!”冯清挣扎低喊。
“我不会放开你。”冯云淡声,“祖父父亲母亲都该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
冯清遽然一惊,慌忙四下张望。
这回冯暮修懂了。
“祖父伯父还没有回来。”冯暮修道。
冯清慌忙看向冯云,道:“你不能这么做,你什么都不能说,我是陛下钦定的皇子妃,若是我有什么不虞,那就是镇国公府的过错。因为你,父亲祖父正不知道被多少人盯着,我若是因为你出了事,你就是镇国公府的罪人。”
“就因为如此,所以大兄明知道你所犯的过错,仍替你瞒着。”冯云道。
冯清瞳孔微缩:“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冯云道,“我和大兄不一样。”
“大兄是长子长孙,身负镇国公府之重任,考虑的是一府荣耀,而我只是一个小女郎,和二姐姐你同胞而生的小女郎,二姐姐没做过的事,我可以做,二姐姐做过的事,我再做又如何?”
冯云拿起床上的匕首,银色的光亮划过冯清的眼前,冯清好似看到了当初她被这把匕首划伤了脸的画面。
“不要,不要!”冯清摇着头,惨声连唤,“三郎,三郎,救我。”
冯暮修往前了几步,想要张嘴又闭上。
他大概知道二姐姐怕什么,可他相信三姐姐不会做。
冯云根本没有理会冯暮修,只看着冯清。
冯清现在很怕。
看来上一世冯清很惨。
冯云拿着匕首,缓缓靠近冯清,冯清惨呼更大。
冯云问:“你说你因为我容貌尽毁,那我问你,可是我亲手毁了你的脸?”
寒光凌冽的匕首就在冯清的眼前,冯清使劲的想要躲,可又哪里躲得开,彼时曾受到过的苦难好像又再次的降临到了她的身上,而明明一刻钟之前她还是端庄舒雅的镇国公府女郎,可现在冯清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她只知道若是她不回答,匕首很有可能就落到她的脸上。
“不,不是。”冯清仓皇道。
“可是我把你困在暗无天地之地折磨于你?”冯云又问。
“不,不是。”冯清又回。
“那现在你水木清华,霞姿月韵,母亲待你也是好的紧,我又可曾与你争抢过?”冯云再问。
冯清泪水滑下,摇头:“没有。”
冯云轻笑:“那你为什么想要杀了我?”
话音未落,匕首直直往冯清面上刺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