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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比想象中严峻。
她站在街边,觉得当下比起少“走多少年弯路”,自己最该想的,其实是怎么在陌生的世界活下去。
但怎么说呢。
拿到金手指,人是不会那么轻易死心的,她开始试着靠共鸣操控系统屏幕,想研究下还有什么功能可用。
首先——
字最多的后台记录页,因为足够事无巨细,可以当个自动备忘录。
左手边道具栏,只有9格,且只能放系统道具。
鉴于系统废了,这里基本也就废了。
她又翻腾了一下,因为精神操控足够灵活,道具栏在她产生了“不能随身储物好可惜”的念头时,飞速闪烁扩展了一下。
下一秒,道具栏下方出现了个物品栏。
两个栏目框架基本相同,也是9个一行,不过足足有三行。
“也就是27格?”
目前,只有第一个格子被占用着,备注是【一张摩托车驾驶证】。
她“哦豁”一声,将其取出。
证件装在手感很好的皮质卡袋里,封面上,印着她姑且能看懂的【二輪車免許证明】。
翻开一看:
持有人【大須明日香】。
再看发放时间:
【2006年6月1日】。
正好是今天。
“等等——”
她语气微妙了一下,“我会骑摩托车?”
技能栏上怎么没写呢?
系统:……
系统安静的闪了一下。
她们当前所在的国家,没有特别固定的身份证明,在民众的日常生活中,工作证,驾照,学生卡,居留卡,都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
但系统这里:
事业尚未开始,必不会给玩家直接安排好工作;
事业技能需要玩家自主学习,具体进程呢,要参考任务上的进度。
系统是不会给玩家安排什么前置学历的——
反正活到老学到老,想要学历,建议自己考。
而玩家落地后,身份算是绑死的,它空间上都不允许出国了,那手续上,自然也不会准备什么签证居留卡一类的东西。
考虑到她本人没有任何驾驶技能,此处,系统是不得不在退而求其次后再求其次,才给她安排了一张【不允许骑车载人】,也【不允许上高速】的最小排量(重音)的摩托车驾驶证。
【警告】
【此证件只可做[身份证明]使用】
【获得长期住所后,玩家需在七天内,持此证件去相关役所办理住民票】
【票证更新下发后,系统将对此证件进行收回并销毁】
她:……
懂了,就是不准她擅自上路,持证撞人呗?
卡片正面该写字的地方,是一排排实心的乱码,一侧本该印着照片的地方,乍一看是个人,但莫名发糊,是和她本人画风一致的平面型马赛克。
感觉是个干扰认知的道具啊……
她反手将其塞回兜里,心念一动,轻微的重量消失,皮夹重新作为图标出现在物品栏里。
随身储物get!
她挺新奇的又低头捡了根松树枝。
这应该是园丁修剪掉的,堆了一大摞,针叶都还绿着。
她停在原地,耐心的把松针一根一根揪下来,然后塞进口袋里。
保持着一手插兜的姿态,她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借用松针,进行一些【放入】【取出】【多个放入】【同时取出】的小实验,试图研究物品栏的拿取间的时间差、叠加上限,储物限制和时间流速变化什么的。
反正有这个功能在,不行了她还可以去干走私啊!
之后……
之后她又试着调了下屏幕亮度。
系统本身就闪,调亮后更闪,完全可以当手电筒用。
乍一看,这个只是方便了她走夜路的功能,但注意,系统本身是仅一人可见的——
那她要是和谁在夜道上狭路相逢了,这也等于是开了个局部夜视挂啊!
一般情况下用不着,那她要真去干走私了呢?
除此之外,还有精确到小时的天气预报(应该比电视报的准)。
标注各类节日假期和风俗简介的万年历(她原本一个本地节日都不知道)。
3d摄像功能(照出来可以360°的转)。
反正除了不能打电话,它居然覆盖掉了当前手机的大部分功能。
怎么说呢。
只要预期放的够低,什么都算是惊喜,她就这么一心二用的走了一会儿,心情居然变好了点。
从商业街的区域走出来后,路上的人就变多了,路口出去是个小公园,角落里,有提供直饮水的台子。
她研究了一下压力感应的阀门,很快解决干渴,准备给自己找个活儿干。
这个事不难。
公园马路对面,就是间贴了招聘启事的便利店。
她虽然看不懂日语,但看得懂海报上花里胡哨的英文。
【WE ARE HIRING~】
招聘喽。
下面的【we are looking for……】,应该就是对职位的具体要求了。
事实上,www.youxs.org,也不是一般人学外语时,那种你记了多少个单词啊,能用多么复杂的从句啊一类的划分方式。
它是个综合评定。
常规状态下,国家本地也是有文盲的,但文盲只是不识字,不代表不会说话。
所以系统里的等级,是将语言能力和文字能力综合起来判定的。
她现在的状态,www.youxs.org(www.youxs.org,因日语里存在定量汉字,额外+www.youxs.org)。
www.youxs.org(www.youxs.org,因日语里存在定量罗马音译,额外+www.youxs.org)。
两者相加后算平均数,www.youxs.org,最终得出了个等级lv1的数据。
倒也不算是个完全的“哑巴”。
她站在玻璃门前,认真观察进进出出的客人,半晌后,判断这个工作是可以做的。
机器她会操控,收费找零什么的,看扫完后得出的数字就可以了。
收银员工的服务用语相对固定,她听了一会儿,就记住了【欢迎光临】,【谢谢惠顾】,以及【抱歉】和【这是您的找零】等常见词。
她甚至学会了那种尾调稍稍上扬的营业式语气。
虽然基本不紧张,但她还是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个气后,才上前推开了门。
便利店的玻璃门擦的很干净,靠近的一瞬间,她不算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相对清晰的影子——
系统的屏蔽功能,不是真的把她变成一坨深浅不一的马赛克,而是如猜测那样,整体上弱化了存在感。
此时,哪怕是她自己看自己,也会有种“头发遮住了脸”似的认知暗示。
哪怕事后再去回想,也不会疑惑【我为什么记不住她】,反而自然的产生了【是因为不起眼吧】【五官长的太普通了】之类的念头。
正好,她现在也不怎么会说话,可以顺势扮演一个高大而沉默的憨憨——
这属性看着就吃苦耐劳的很,必然很招老板喜欢!
进门后,她用肢体语言表达了一下踌躇,然后冲着店内通向后方的通道扬声问:“店长?”
靠语气表疑问,老方法了。
店长闻声很快出来。
应聘本身不复杂,便利店对临时工也没那么多要求,她倒是把摩托车驾驶证拿出来了,但店长也只是瞟了一眼,根本没有留档记录一下的意思。
对方说话语速挺快,但她主要靠捉关键词来推测上下文语义,大部分时间里,只需要安静的点头或是摇头。
讲道理,其实想完全避免语言劣势,她应该选择去后面搬货。
但是管货物的需要查收记录,开箱分类,她避开语言劣势的同时,必将迎来更严峻的文字劣势。
这边,店长很快走完了程序,给她手写了一张胸牌。
接着去后面取制服。
店内的制服,是接近牛仔布的短褂加一条围裙,印着店名和宣传语,版型上不分男女,只有大概编号。
店长先是下意识给了她件女性常码,不对又换了大一号的,最后一边从仓库里扯衣服,一边说:
“我都没注意到,你这么高的吗……”
他把杂物堆翻的一阵乱响:“感觉你都可以把夜班也一起上了,对了你要排夜班吗?夜班时薪高很多的。”
她原地一顿。
注意:这人其实根本没听懂后半段在说什么,习惯在对方语言停顿的时候“嗯”一声,主要是起一个捧哏的作用。
她顿住,主要是即将上岗时,突然想起这个国家的社会风气非常的拧巴——
只是某方面存在特异,就会因为“不合群”,而被主体理直气壮的排斥。
就她为了不说话捏的这个人设,不会遭遇什么职场霸凌吧?
怀着一点跃跃欲试的不安,她套上衣服就出去干活了。
半小时后。
担忧霸凌是她想多了(笑)
眼前低分辨率的电子屏里,映出的依旧是个模糊的影子,但她愣是从这片模糊里,生生看出了一股心累。
就是,怎么说。
店长说话能听,大概率因为是本地人,说的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
但人各有命知道吧?
来自不同的地方,就会说各路的方言,而成长大环境不同,还会孕育出独属于个人的口癖。
等年纪大了缺牙漏风——
那更好了,不论之前是说哪路方言的人,这会儿都会自然而然的开始大规模吞音。
更离谱的是,她本人记忆里的常识,和当前这个社会根本就不配适!
这间便利店里卖的东西,大半品牌她都没见过,零食会有各种各样的简称,在学生流传甚广,但她完全对不上号。
然后店里还会卖杂志。
书倒是不厚,但赠品超大一包,需要搜集不同的印花兑换,缴水电费更麻烦——
这里不同的公司,会给客户发不同的卡券,提供不同的折扣,兑换印着不同商标的小礼品。
她此时甚至想要扪心自问:
我就非得挣这份钱吗?
后来没办法了,她干脆把过手的商品都用先用系统拍照,然后注上标记和简称,再然后,将显示着分类图的屏幕悬在正前方,对照着结账。
这方法考验的是眼力和记忆力,练上十天半个月的熟能生巧了,大概率能把盘货的工作也向下兼容了。
但她今天是上班第一天。
不熟就是不熟,不熟就会犯错,犯错了就要道歉。
在不知道第多少次说了“对不起”后,她已经心如止水了——
问就是上班使人枯萎,她只要拿到今天的工资,回头就去打听怎么干走私!
此时,唯一的能算上好消息的,是她的脸在大众观感中看不太清,因而不必额外学习如何把微笑焊在脸上。
晚上七点换班。
她中午饭就没吃,水也只有早上在公园喝的那些,但可能是身体被系统处理过了吧,虽然会有一定生理感受,可真要硬忍,也不怎么干扰活动。
在店长来之前,理货员开始筛选临期产品,该降价的降价,该清退的清退。
她注意到其中有些时间比较模糊的,也被顺手归类在了清理损耗内——
看大家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大概也能算是某种“员工福利”?
不过临时工应该不在福利笼罩范围内吧……
她思索着脱掉工作服,靠在了门框边上,正准备歇一歇呢,背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然后,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她先是莫名的被撞了一下,接着那人搬运的箱子就直接脱了手,好悬没有砸到她脚上。
撞人的家伙后退了一步,表情超不耐烦,大声抱怨新人你碍事了!
她寻思着站门框附近是比较微妙,遂没说什么,让开了路。
但紧接着,大声抱怨的人更不耐烦了——
他不爽的搓了下手,开始喊她:“这时候躲什么躲,东西掉了来搭把手啊!”
她虽然觉得这人有点暴躁,但恕她直言,这大半天班上下来,是个人都应该暴躁。
就,理解万岁吧。
她寻思着速战速决也好,店长等会儿就来发钱了,于是真的搭了把手。
但在放下箱子后,这个人突然转身就走了。
她一愣:那边还半车呢,就不管了吗?
搬运工男完全无视了她的目光,找了个乘凉的地方,一面擦汗一面倒水喝,看到她不动,反而很惊讶。
“新人愣着做什么,干活啊!”
她:……
她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这就是那个吧!
职场霸凌!
而且是试探性逐步加重的那种霸凌!
这一瞬间,她想到了【生态圈】,想到了【微型社会】,想到了【职场确立生态位】等等一系列说法。
套用在生活中上,就是说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中,你一旦开始承担了某件事,那既得利益群体就会开始试探你的底线,最终,那件事就会慢慢变成你莫名其妙但必须背负起的责任。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另外几个员工有收东西的,有晒太阳的,就连狭小办公室里那位负责盘货的库管,都半遮半掩的冒了个头。
她突然意识到:这些人是有默契的,大家都在等待她的反应。
“喂。”
这次开口的,依旧是搬运工男子。
他大概是这个场景下专门负责来挑衅的吧?靠语言增加压迫感不说,抬脚就把另外一个塑料箱子踢了过来。
“一刻钟后就要换班了,东西还堆在这里,你都不知道要搬吗?”
此时,她并没有一般人想象中那么生气。
语言不通,注定了她听话之后要先反应一会儿,才能分析出具体意思,这个情绪反射速度,肯定是跟不上现实的。
再加上某种意义上“早有预料”,她仿佛在看一场预定播放的节目,有点奇怪的期待。
但下一刻,塑料框子撞到她的小腿了。
这个筐里装的是大包的湿纸巾,本身不重,不然也踢不动。
可它同样也也不轻,所以足够有力度,棱角直撞装在胫骨上时,疼的她愣了一下。
再下一刻,她脑子还没来得及反应呢,腿直接下意识给踢回去了。
和对方为了试探不同,她这一脚,全凭这具身体堪称吊诡的本能——
所以力道超大,角度一致,滑的还飞快。
明明撞在了对方腿上差不多的位置,她这一脚的冲击力,却直接怼的人原地一趔趄。
搬运工倒吸一口凉气。
但场景虽然出现了一刹那的微妙停顿,大家却像没反应过来似的,大环境上依旧继续保持着安静。
在这个时间点,她没有分心去嗅闻空气的变化,也没有故意去观察谁的脸色,反而在这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后,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得寸进尺的技巧——
沉默,应该就是再等下一步反应吧?
之前,是等她什么情况下会反击,现在,应该是等她会反击到什么程度?
那要是她表现的足够厉害,是不是哪怕一直做这份糟心的工作,也可以把大部分的杂事推给别人,然后拿最好的“员工福利”?
这样猜测着,她又向左踱了半步,顺脚踢了第二个箱子。
吱呀——
是塑料划过水泥地的刺耳声。
第二个箱子是空的,起始角度也不同,但却撞在了对方腿上同样的位置。
搬运工整个人痛呼都来不及,直接向后仰倒,撞在了门边的铁架子上,带起一阵叮铃咣当的响动。
她:啊,打重了。
他不会因为人身伤害报警吧?
但出乎预料的是,周围的人依旧很沉默,就别说来个人指责她了,甚至都没人主动过去扶那搬运工一下。
沉默变成了一种默认。
她:……
她突然觉得这个工作环境好离谱的——
说动手就动手,但动手失败了后,同样接受结果,这不知道算是“职场霸凌”还是“欢迎仪式”的行为,在他们的逻辑内,居然是自洽的吗?
但比起奇怪,她现在的重点是:很好,这样应该不会有人报警。
想想也是哦。
虽然拿临期商品是默认的员工福利,店长都可能知道个大概,但细究起来,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偷窃”。
真要捅出来后,未必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但大家必然都要损失掉一些习以为常的“好处”。
她顿时放心了。
转身走到台面前,她根本不等别人反应,就欣然提起了那个打包好、但还未均分的大袋子,言简意赅的表示:
“这个,赔偿,我的。”
——虽然准备一击脱离,但今日份全店的员工福利,就姑且算是我的“奖金”吧!
对面,探头探脑的会计想说里面有个礼包,是她用员工内部折扣自己花钱订购的,但是看到她的态度,强行把话咽了回去。
她呢,大致点数了一下物品种类,理直气壮的把东西塞进了分配给自己的储物柜,笑眯眯的等店长来发钱。
一刻钟后,办公室。
她站在桌子前,沉默的接过自己今日份的薪水。
计算薪金不难,基础乘法罢了,但她搞不太明白税应该怎么走。
话说要适应一个国家,是不是应该先通读下法律啊?
她手上拆着信封,脑袋里想的却是等下去趟书店,翻阅下书籍。
看系统这个智能手机般的现状,也不知道能不能录入文字,要是能,感觉省不少钱的样子……
结果她钱还没数完呢,店长却突然开口了。
虽然全程用词委婉,语气也异乎寻常的亲切,但大致还是在暗示:
“你明天不用来了。”
就,唉?
她本身确实是准备跑路的,店长不说她也会主动说——
但招聘海报上写期限要求时注明了,就算是日结的临时工,最少也要做一周才行。
这个态度变化……是不是有点突兀了?
她捏着钱封的手一顿,眼角扫过办公室外,再次看到了探头探脑的熟悉人影。
不过这次是三个!
微妙的懂了。
——是他们说了什么吧?
便利店本身不是什么“严酷”的环境,连锁类的,经营更是主打一个稳定。
一旦老员工集体表达不适应,主管就会自然选择息事宁人:
如果开掉一个临时工,就能安抚住大部分员工的情绪,那基本等于零损耗,反正想打工的人满大街都是,明天招个新的更乖。
想通这点后,她看似好脾气的沉默听着,实则在心里感叹社会好复杂啊——
原本的“我”好像是懂点的,但感觉又懂的不是很灵活,虽然脑袋里理论一堆,但应该没有真的进入过社会吧?
是学生?
“……大須?”
她乍一回神,下意识先说了句抱歉(服务业是真的不能干,这个条件反射太可怕了)!
鉴于她本来就是想跑的,这个结果其实可以接受。
但她还是坚持表达了一下不悦——
毕竟我是被排挤的啊!
最终,她成功仗着店长的心虚,从库房薅走了一个卡通图案的大号环保袋。
这应该是什么动画ip的联名周边吧,质量还挺好,双层布料,拉链上还带着小小的挂坠,标价都能顶她两个小时的时薪了。
拆开包装后她顿了顿,没住手,又去扒拉了个应该和袋子是一系列的钱包。
真皮,带礼盒,附赠明信片。
价格是环保袋的六倍。
店长忍不住:“……喂!”
她回头,举起钱包,非常坦然的说:“前辈们,告别礼物。”
此时,“前辈们”其实就在不远处站着呢,但这种情况下,队伍里还有个人瘸着呢——
就她打人那么熟练的样子,之前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大家都不想站出来当出头鸟,最终,就约等于默认了会出这份“告别礼品”的钱。
店长神色莫名的嗤了一声,懒得再管,转头离开了。
她情绪稳定的回去收拾东西。
环保袋和她预估的一样能装,最终拉上拉链时,虽然图案给撑变形了,但拎起来还挺顺手。
出门转弯,等背后的视线消失,她慢吞吞的从包里拆出瓶甜牛奶。
今晚八点过赏味期,嗯,还有36分钟,能喝!
同时补充着水分和糖分,她咬住吸管,准备找个书店白嫖资料。
半小时后。
书店。
这也是个复合型区域,兼卖影碟录像带,还有电影票什么的。
门口竖了一排等身高的立牌,貌似是店里将要举行什么签名预售活动。
她本人存在感很弱,轻易绕过了扎堆的人群和叽叽喳喳的女孩子们。
到楼梯口时,意外发现有人在布告栏处刷新的海报,她脚步不自觉就是一顿。
主要还是看花里胡哨的英文标注。
新海报有说签名会的,有文学沙龙在招人,有《月刊少女罗曼史》新的印花收集活动,还有美术教室——
等等,美术教室?
粘贴海报的人原本都在收拾工具了,看她像是感兴趣的样子,立刻自来熟的介绍说:“感兴趣可以直接去看看哦!”
他抬手一指隔壁二楼,“就在那里,之前一直是间私人画室,所以老板一直都在的。”
她“啊”了一声,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只是下意识注目相关内容——
讲道理,比起寒窗十年苦练画技,她是真的准备去干走私了。
但刷海报的人不这么想。
他长期在这里工作,上下左右店面的消息都知道,商家有困难时,也会想着能帮就帮,于是自然而然的念起了广告词。
就是说:“价钱很优惠的!”
她从头到尾,也就听清了开头这一句——
后面语速一快,耳朵和脑子一起反应不过来,那副怔愣思索、努力辨认词义的神态,却被当做了感兴趣的表现。
搞得大叔更来劲了。
等瞄到门口有人进来时,他立刻热情抬手,大声招呼说:
“XXXX(应该是个名词发音,但她对不上字),这里有个对画画感兴趣的学生!”
雀跃的仿佛在展示一条新捞上来的鱼。
她:……
她第一反应是这人好没边界感!
接着略感无语的一回头,意外发现他招呼的,居然是位异常年轻的女性。
对方穿着件超大的围裙,沾着些干涸的颜料,头发扎的比较草率,所以额外在刘海上别了几个卡子。
啊。
她想起来了——
在大叔的超长碎碎念里,是不是提道过“那原本是个私人画室”来着?
所以,不是运营教辅机构的“老板”,而是曾经的专业“画家”?
“好高!”
女画家两三步就走到了她近前,大声发出了这样的短促惊叹。
不过因为她脸上带笑,语气又轻快,惊讶的意外像是一种称赞。
她有一瞬间,居然莫名的想回个谢谢。
可惜,这位开朗小姐完全没给她斟酌语言的空隙,语气直白的问:“你是对绘画感兴趣吗?”
她:“……嗯。”
“想要深入学习?”
她想说“曾经想”,但时态太麻烦了,遂继续点头。
画家小姐于是沉吟了一下,说:“那,你要跟我去那边聊聊吗?”
她寻思也行。
书店旁边有供人看书的休闲区,画家小姐熟练的找了个角落,招呼她坐下。
因为语言问题,聊天对她来说,其实不是交流放松,而是个接近猜谜游戏的脑力活。
在面无表情的头脑风暴了快二十分钟后,她大概了解了情况。
眼前这位画家女士姓蜂乐——
她本人年纪虽然不大,但也结婚很多年了,还有个四五岁的儿子在。
鉴于主体社会的习惯,之前一直是以夫姓+名字的方式被称呼的。
“但是最近准备离婚了。”
蜂乐女士不好意思的摸了下脸颊:“我现在有点奇怪的执念,总是忍不住先跟每个人介绍一下自己的本姓,吓到你了抱歉哦。”
至于名字——
“我叫做‘优’,蜂乐优。”
她:……
她寻思着陌生人上来就曝离婚隐私,确实是挺吓人的。
注意:此处,当事玩家并不知道【蜂乐】是【蜂乐】的意思,只是强行记住了这个音节的读法,并且成功判断出这应该指的是名字。
对面,蜂乐女士说完了离婚还没停,甚至变本加厉的描述起了自己离婚的前因后果。
重点是:她需要争夺孩子的监护权。
她一想对哦:“你说,有儿子?”
“嗯哼~”
提起小孩,画家小姐瞬间笑眯了眼睛。
“是个淘气的男孩子,有空就会往湖滨公园跑,踢球踢的一身泥土草屑才回来。”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
蜂乐优要离婚,在一般情况下,四五岁的孩子是默认判给母亲的。
这里经济能力达不达标都不重要,反正男方也要承担相当一部分的赡养费。
她经济能力倒是达到了,但工作不够稳定。
就,艺术家嘛。
刻板印象包括但不限于【敏感】,【情绪化】,【生活作息不规律】,【可能会大量摄入烟酒】,【收入高但是不稳定】等等。
她的律师告诉她,男方可能会从前面几点下手,敲定她的生活状态和精神习惯什么的,都不适合抚育年幼的孩子。
接着,他可以火速再婚,以【我有一个“稳定的家庭”】为武器说服法官,夺走孩子的监护权。
这么搞是有先例的我跟你说!
因为确实存在案例,蜂乐优又和前夫吵的很厉害,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因为报复她故意这么做。
为了以防万一嘛——
比起【画家和私人画室】这种组合,【美术老师和美术教室】听起来呢,显然更符合大众对一位“温柔坚定的职业女性”的工作预期。
就,怎么说。
更“温柔且充满母性”这样?
她:……
她努力意会了一下:所以蜂乐女士找她聊天,不是为了忽悠她报班,而是要劝她不要报班?
蜂乐女士笑着说:“是的哦。”
“我只是准备稍微拓展一下经营范围,定期开些为期两周到一个月的美术科普课程,在不耽误本人艺术创作的情况下,让画室多一个教育经营的属性。”
等监护权敲定了,她准备斩草除根(?),直接带孩子回千叶老家。
——说法上是换个地方开班,但其实到时候,只会恢复原本的画室业务。
蜂乐女士抱歉的说:“海报上没法写的太刻意,如果你是真的想要学习专业绘画,或者拜师进入这一行,我这里会耽误您的时间的。”
她:……
她沉吟着点了点头,大致算是懂了。
其实她根本来不及细思内里的逻辑,只能说从语言顺序上,搞懂了刚才那一长串都哔哔了什么。
而且她觉得吧,你既然有目的,那把理由大大咧咧的告诉陌生人,就不怕我去帮前夫哥作证,证明你为了监护权造假吗?
进而开始沉思:是我缺乏这个国家的相关法律常识,还是这个女的真的就不是很聪明?
可是她说了自己有律师唉——
那她不聪明,律师也不聪明吗?
所以果然是我的常识不对?!
对面,蜂乐女士显然不能透过一张在她看来被发型遮挡了大半的脸,看到她正在疑惑【www.youxs.org】or【www.youxs.org】的内心。
意外又不意外的,蜂乐优将她这样“不妄加评论的沉默”,当做了一份自准备离婚以来,难得遇到的“理解”。
于是画家小姐叹息着微笑了一下,接着,依旧用那种轻快的声音道:
“抱歉浪费了您的精力。”
说着,她从围裙兜里掏出了张带着松油味道的卡片。
“这是我为了课程设计的‘学员证件’,送去印刷的成品还没到,这个是手绘的原件。”
她将卡片递过来。
“不嫌弃的话,就给您作为‘第一个咨询生’的纪念品吧~”
“……”
算了——
谁是傻逼不重要了,萍水相逢路人罢了,只看这个临别赠礼,还挺让人会心一笑的!
她欣然(虽然看不出来)接过卡片,兴之所至,甚至愿意多说两个字,用长难句和对方进行了告别。
说完对面就沉默了。
她怀疑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在对方眼里,就是个会自动吐出乱码的电线杆子。
“……”
沉默的离开这一角后,她成功上了二楼,从架子上随意挑选了一本书,让系统选择录入。
系统提示:
【请玩家先行获得对应物品所有权】。
她一哂:看来买书的钱省不掉了。
下楼后,她仗着存在感的属性低浑水摸鱼,成功抢到了个签售活动的小礼品,1500入的,出门拐个弯就4000円转手了。
感觉她要干不了走私,还可以搞代购唉——
系统不给护照,她可以找个24小时免签的国家,红眼航班带着货过去,现金出手后,再用物品栏带一批货回来。
06年的话,日货从美妆到电子,都还很吃香,不论是新加坡还是东南亚,感觉都有搞头的。
——就怕系统的“绑定”是全方位干扰,飞机都不让她上。
等等。
她脚步一顿:要是飞机都上不了,那她就算去干走私了,也只能负责从码头黑船取货出来这一个环节吧?
感觉是非常容易被灭口的岗位呢……
她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环望了一下四周:
考虑到身上钱少,天气又还好,她准备将就一下自己,晚上在公园睡。
但街道内这个小公园不行。
小公园一般只有些沙堆秋千小树林什么的,一眼就能看得到头,巡查巡到这里,分分钟发现有人无故逗留,说不定会动手驱赶。
灵光一闪间,她又想起了蜂乐女士的话——
【湖滨公园】
【小孩踢球】
于是她干脆放弃自主认路,瞄准目标,跟着几个抱足球的小孩子走。
这回没花多少时间,居然真的在隔壁街区的外围处,发现了个大片的草坪。
这里的主体似乎是个湖滨景区,来往人还不少,远处能看到一片山丘,山丘的另一侧,有茂盛的树木、和一座波光粼粼的大湖。
她在草坪附近站了一会儿,试图从眼前跑来跑去的小孩子里,分辨出蜂乐女士的儿子。
结果失败。
小孩子本来就吵,玩的还是足球,先天分了两拨人马,没一会儿就开始扎着堆的吱哇乱叫,吵的她完全没有耐心再看。
“还是去看看今晚住哪吧……”
要往湖的区域走,似乎是要买票的——
她要有那个票钱,还不如去住旅馆!
于是只能沿着小树林稀疏的一侧走,沿途努力辨别方向,注意着别往特别偏僻的地方钻。
这片树林子挺大的,位置又在“景区”和“公共区域”的模糊界限上,安保人员虽然会驱赶景区闲散人员,但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人身保障——
你二半夜真猫在过于犄角旮旯的地方,那死掉都不一定有人知道。
走进林子没多远,她看到了几个火堆的痕迹。
是有人露营过吗?
她一想挺好:有过人的话,应该能算是“安全区”了。
顺着这个方向又走一段,公共长椅变得很稀少,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个。
“就是看起来有点短哦。”
她嘟囔着从包里拆出张湿巾,抹了抹石质台面后,坐上去试,可惜不管怎么倒腾,都不是很能睡的样子——
翻身间,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