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的地笼烧得正旺,徐容容静静的睡在纱帐之后,呼吸绵长。
穆戎悄悄的从软榻上起身,生怕吵醒了她。
昨夜床上悉悉索索的翻身直到天快亮了才停止,穆戎知道,她几乎一夜未睡。
当然,他也一样。
离开时,他顿了下脚步。
然后转身回到矮几旁,将徐容容这几日翻看的医书一同带走。
……
徐容容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腹中饿了才起身。
“怎么也不叫醒我。”她有些懊恼,这一贪睡,白白浪费了半天时间。
“侯爷吩咐,谁也不能打扰你。除了奴婢与洛书,旁人都不准进星辉堂,就怕吵醒了小姐你呢。”文摇一边给她梳头,一边笑着说。
“他倒是不怕我饿死。”
“哪能呢,茶室里温着牛乳和糕点,侯爷说等你醒了先垫垫肚子,肖嬷嬷那边已经安排午膳去了。”
徐容容有些无语,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矮几,上面空空如也。
她心里一惊:“书呢?昨夜我放在上面的医书怎么不见了?”
“是侯爷带走了,他说小姐天天这么看着,眼睛受不了,今日就当休沐了。”文摇抿着嘴笑。
“你们呀……倒是都听他的话。”徐容容冷哼一声。
“小姐又冤枉人不是?即便侯爷不吩咐,奴婢们也是想劝劝您的……这半个多月来,您每日早起晚睡,废寝忘食,这样下去身子早晚会垮掉的。再说如今舒先生已经名震京城,便是您心中有何疑难杂症,不如与舒先生商议推演,也好过与那本连字都快看不清的古书较劲呀。”
穆戎中毒的事情府里无人知晓,徐容容也没有告诉文摇和洛书。
在这两个丫头眼里,自家小姐不过是又钻研某种药材入了迷罢了。
但只有徐容容知道这时间的紧迫。
如今已近腊月十五,从穆戎如今早出晚归看来,除夕家宴应是他计划逼宫的时日。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那一日他体内的寒毒可以彻底清除,即使遭遇突变,也能处之泰然。
可眼下却毫无线索。
舒庆医馆中的那些人,虽然已经摆脱了死亡的威胁,但寒毒依然偶尔发作……若是穆戎在逼宫那日寒毒发作,结果不言而喻。
明明时间已经迫在眉睫,而那人竟然将医书拿走!
徐容容又气又恼,但却无可奈何。
她的愤愤不已穆戎自然感受不到。
眼下,他正手握着穆伍从昱州城传来的密信沉思。
穆伍已经将邹日夏秘密擒获。
为了不打草惊蛇,穆伍直接潜入了私军在昱州城附近驻扎的庄园中。
彼时邹日夏正在睡梦中,刚一睁眼就落入了穆伍的手中。
穆家军审讯自有一套手段。
天还未亮,邹日夏便什么都招了。
其一,江南道私军直接受命于陛下,驻扎此地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其二,西北道和岭南道均有与此处一样的私军,人数相当;
其三,他昨日已经接到陛下的旨意,让他们分六批装扮成民夫、商人、杂役、家丁等秘密靠近京城,十日后驻扎在京城南大营附近。
穆伍将一切细细禀告。
穆戎心中了然。
皇帝准备向他动手了。
看来,他与三哥联手之事皇帝已然知晓。
外甥和亲子交好,在他这个皇帝看来,意味着他与穆戎之间的甥舅之情荡然无存了。
但凡他还感念一丝的亲情,大可把穆戎召进宫中问清缘由。
而不是这样直接动手。
但……这样也好。
蒙在穆戎心头的那层亲情枷锁也彻底消失了。
既然如此,那便准备动手吧。
今日当值,他是带着穆艾一同来的,他将穆伍的传信递给了穆艾,接着又补了一句:“穆伍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你带的不错。”
穆戎很少如此直白的褒奖,穆艾先是一怔,继而接过密信。
信件的末尾,穆伍写下了自己的计划:
昱州城距离京城路途尚远,尽管穆家军的信鸽训练有素,但往返亦需要两三日时间。而时间是眼下最珍贵的东西。
若是昱州城私军突然消失,又或者按兵不动,定然会引起陛下的疑心。
因此,穆伍在往京城送信的同时,暗中命令邹日夏奉皇命行事,将昱州城的私军调往京城,而他则派穆家军尾随。
这样一来,既不会暴露侯爷已经知晓皇帝的计划,又能将所有私军控制在手中。
穆艾看完整封密信,淡淡一笑。
穆伍成长起来后,自己这个副将便可以歇一歇了。
待自家侯爷所谋之事尘埃落定,他便可以风风光光的将文摇迎娶入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