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我现在不和你计较。至于你说的对大爷大娘不管不问这件事,我早都和你说过了,不是我不管,是他们不待见我,不让我管,我能有啥法子?”提起这些,春华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柱子不耐烦地摆手:“你别说了,这也还罢了。我且问你,你为你娘在城里买了房子,为啥不给俺爹娘也买一套?”
“那是我为自己买的房子好不好?我娘来是为了照顾夏荷。”春华解释了一句,然后双手一摊,“再说了,我就是在城里买了房子,你爹娘也未必会住呀。”
“咋个不住?没试你怎么知道?”柱子咬住这事不放。
春华反问:“他们连话都不跟我说,你让我怎么试?”
“我不管,甭废话了,赶紧给我家买房子,我爹娘也要搬来城里住。”柱子武断地一摆手,“至于其他的嘛,哼哼,不急,日子还长着呐,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再说就是,甭觉得我柱子好欺负。我,我……”
本来柱子高高兴兴从监狱出来,被几个小弟给吹捧得浑身舒泰,感觉有些个飘飘然起来。觉得自己对春华完全可以随意拿捏,予取予求。可谁知春华一家人却不买他的账,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儿,让他在一帮小弟面前颜面尽失。
自己原先吹的牛落不到实处,可不气煞他也。此事婶婶可忍,叔叔绝对不能忍!
他原先酒便已喝得多了,一时怒气攻心,酒劲上头,头重脚轻之下,话还没说完,身子一倾,一下滑落地面。
刚才他摔碎在地下的酒瓶,虽经服务员打扫,但仍残存有少量玻璃碎渣。他这一屁股墩下去,半边屁股和一支胳膊上不免被几粒漏网的碎玻璃扎破。一时鲜血渗出,疼得他龇牙咧嘴,杀猪也似地呼痛。
他不怪自己摔碎酒瓶,嘴里骂骂咧咧,反去责怪服务员没有将玻璃清扫干净。本来他摔酒瓶是为了威胁夏荷,借以震慑春华一家人,没想到最终受伤的却是自己。可见世间之事,殊难预料。
眼看酒席吃不下去了,大家七手八脚,将柱子扶到水饺店不远处的一间诊所,进行了一下简单处理。好在只是浅表伤,并无大碍。
看着已经喝得烂醉又已受伤的柱子,王大娘老两口不放心将他留在城里,担心春华这个灾星不好好照料自己儿子,便决定带他一同回家。
春华也不强留,让人叫了辆出租车,将三人送上车,又提前付了车费,送他们回丁家村。
剩下的这弟兄四人,岂肯轻易将这刚到手的长期饭票舍弃。于是,他们略一商量,也打算一同到丁家村去,希翼春华也能替他们叫一辆出租车,并交上车费。可一扭头的功夫,他们却发现春华早已转身进店去了,对他们竟是理也不理。
这些人全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春华才没那闲功夫搭理他们。
兄弟四人无法,只得摇头叹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看来大哥的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啊!”
春华娘儿仨被柱子一帮人搅和得都没吃好,送走柱子一家人后,她们只得又煮了盘水饺充饥。
在经理室里,夏荷看到妈妈经历这场不愉快的风波后,并未表现出特别生气的样子,她觉得有必要提醒自己老妈,提防一下那个明显不怀好意的柱子。
她一边吃着水饺,一边说道:“妈妈,我看那个臭光头根本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得小心点啊。一步错,步步错,老妈,你可得慎重考虑哟。”
“吃水饺还堵不住你的嘴!”春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不满地呵斥。
夏荷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冲她做个鬼脸,继续吃饺子。木婶儿在旁看了一眼春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没有说话。
母亲和夏荷走后,春华陷入了沉思。虽然她刚刚训斥了夏荷,但女儿说得没错,柱子的变化确实是太大了,大的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原先柱子是多么憨厚朴实的一个人呀,可如今咋就变成这样了呢?自私、冷血、霸道、粗鲁无礼、自以为是……半天时间不到,这些阴暗不好的一面,都在他身上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变得自己都已经快不认识他了。
春华原本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使他再变回原来的样子,可现在,她失去了信心。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让他重新变回曾经的那个柱子
晚饭后,夏荷回了自己的房间,春华和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母亲看着她,忧心忡忡地说:“春华,柱子想让你给他家买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那就给他们家买呗。无论怎么说,是我们欠了他的情,他提出买一套房子也说得过去。”春华内心有些烦躁,看着电视漫不经心的回答。
“也是”,木婶儿点点头,“你这么想倒也不错。”
可随后,她又叹息一声,不无忧虑地提醒道:“唉,春华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看柱子今天这个做派,不像是打算与你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的,反倒像是找你讨债来了。他哪里有丁点儿干正事的样子?你要有所准备才是呢。”
见女儿低着头不语,她继续道:“依我看,以后啊,恐怕不会只是给他爹娘买房子这么简单。店那边你可要提前都安排交待好,不要到时候生出什么事端。再说,买房之后,他爹娘进城,还有一大帮子兄弟跟着,吃喝拉撒一大摊子,花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到时这些怎么办,你考虑过没有?”
“娘,我看您老是多虑了。我和他结婚后就是一家人了,他还能胳膊肘子往外拐啊?至于他那帮兄弟,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难道还能让我们养着他们不成!没这个道理嘛,是不是?呵呵。”
春华哂然一笑,对母亲的话不以为然,认为母亲想多了。
木婶儿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了戳女儿的额头:“我的傻闺女哟,真不明白你都做这么多年生意了,咋还看不透世道人心。你把他们当自家人,可人家何曾把你当自家人了?今天吃饭时候你还看不出来嘛!你心真大,还在这儿傻乐,真不知道让我说你什么好。”
经母亲这么一提醒,春华脑子里立刻想起了柱子和王大娘一家对自己的态度。是啊,自己只顾往好的方面想了,若事情真像母亲所说,往坏的方面发展呢,自己该怎么办?
看着母亲,她有些不确定的问:“娘,您是说,柱子有可能会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