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饭店吃饭的时候,源于她自幼对惊雷和闪电的畏惧,强烈的电闪雷鸣使她在惊慌失措之下,下意识的一下就紧紧抓住了曹秋实那坚实而有力的胳膊。
她紧紧地抓住他,瞬间心中便一片安宁,感觉自己安全了,有了依靠。这时,就仿佛那些个惊雷和闪电已经不复存在似的,她也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呵,这种感觉真好,她好想这场雨就这样一直下,不要停下来。
漫水桥被冲毁,致使他们不能回城,她心里反而有些暗自高兴。这样,她和他又能多待一些时间了。
下午,两人在一个房间里休息,曹秋实已经在对面床上打鼾,她虽然也很疲倦,但却激动得难以入眠。睁眼偷偷看着他睡觉的样子,倾听着他轻微的打鼾声,她心中体验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这,也许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吧,她想。
晚上两人逛街回来,曹秋实回了乡政府办公室。她本想喊他陪自己一块来后边房间的,但却不好意思开口。她又想着和他一同去办公室说会儿话,又怕他不同意。自己只得怏怏而归,回到后边的房间。
农村供电不足,晚上九点钟的时候便停电了。乡政府大院顿时陷入一片漆黑。天上的乌云愈发厚重,看样子雷公电母和雨婆中午还没闹腾够,还要积蓄力量,晚上再酝酿一场风云际会。
曹秋实可不管这些,进了办公室,便点上早就预备好的蜡烛和蚊香,一边听着采访机里的刘孝芝的声音,一边浏览自己采访本上的采访记录,埋头构思这篇报告文学的写法。
天气闷热,尽管屋子里已点上蚊香,但仍有不少蚊子在顽强地坚守阵地,向他发动一轮又一轮的袭击。曹秋实专注思考,全然不顾蚊虫的叮咬。
这篇报告文学的主题,他和文逸商量过,认为着重点应当放在赞扬人性之美上面,因为这是刘孝芝积德行善的内在动因。
刘孝芝付出自己的爱照顾孤寡老人,使他们幸福地安度晚年,而这些老人也像对待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待她。爱是相互的,真情换得了真情,她从幼失去的父母之爱,也在这个过程中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补偿。
于她而言,开始的时候无非是想着行善积德,可在她行善的过程中,她体验到了无比的快乐与幸福,这才是促使她持续行善的真正主因和动力。在这个过程中,她的人格得到高度升华,充分展现出人性之美。
刘孝芝的家庭连遭不幸,导致她相信因果之说,所以她要积德行善。虽然因果之说产生了一定影响,起到一些作用,但那只不过是外在的因素,可以说是一种外在的推力。外因只有通过内因才起作用,起主导作用的还是她善良的天性。
不知过了多久,曹秋实仍在蜡烛微弱的光照下构思,并不时在稿纸上涂涂写写,全然没有注意到屋外边已是阴云密布,黑云压城。天空中电光频闪,雷声轰鸣,眼看一场大雨就要来临。
沉浸在构思中的他,忽然被身后一阵“啪啪,啪啪”的敲打声惊扰,扭头向后一看,原来是后窗玻璃发出的声响。他以为可能是风吹树枝所致,便未加理会,低头继续写作。
不想这个时候,那声音又颇为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再次扭过头,仔细再向窗外看去,外面黑咕隆咚,漆黑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恰在这时,天空中一道电光闪过,他蓦然发现,正有一个黑影紧紧贴在后窗的玻璃上。他心中一凛:怎么回事?难道这里有鬼?
鬼在文学作品中多有出现,但现实生活中,曹秋实还从未碰到过。他本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却令他不由内心忐忑。
“谁?”
他警惕地盯着窗外,全神戒备的缓缓靠近窗户,厉声喝问。
可窗子紧闭,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啪啪,啪啪!”
外面的黑影依旧不停地拍打着窗子,那声响,在阴森寂静的暗夜里,听得人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曹秋实心脏砰砰乱跳,他极力屏住呼吸,紧张地凝视着窗外。
这时,又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借着闪电的亮光,他终于发现,窗外似乎是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好像是……文逸!
曹秋实心中蓦然一紧:“出事了!”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急切之间,他不及多想,疾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将头探出窗外,急匆匆问道:“文逸,你……你怎么了?”
窗外的文逸此刻早已花容失色,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连眼镜也没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惧,说话都不利落了:“啊,曹……曹社长,我……害怕。啊,啊——!”
这时,又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文逸浑身一哆嗦,嘴里发出一连串的惊叫。
曹秋实懊悔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哎呀呀,该死,你看这事儿闹的。光顾自己忙活了,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文逸可是惧怕雷电的啊!
与此同时,他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谢天谢地,没出别的事就好!一个女孩子跟自己出来,倘若因自己没照顾好,让坏人给祸祸了,自己怎么交待?
于是他连忙对着窗外的文逸劝慰道:“不怕啊,等着,我马上就来!”
“你快点,啊,雷电又来了!”
文逸在外面惊呼。
曹秋实手忙脚乱地关上窗户,一阵风似的回转身吹熄蜡烛,迅速关好办公室的门。然后,健步如飞,立即跑到屋后,一把扯起还在瑟瑟发抖的文逸,快速跑向后边她的房间。
他一边跑,一边埋怨道:“唉,你看你呀,这么黑的天你怎么跑出来了?害怕就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别出来乱跑啊。”
文逸眼中含泪,嘴中喃喃:“我……我害怕,我想要你在我身边。”
曹秋实推开房门,正要拉她走进里面,看着她那副小女人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害怕个啥呀?雷电不过是自然现象,有什么好怕的?好了,有我在呢,不怕了哈。”
他话音未落,冷不防一道耀眼的电光如银蛇一般在半空蓦然闪现,几乎同时,“轰隆隆——!”一串震耳欲聋的炸雷在两人身畔炸响,房屋和大地都为之震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