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曹秋实的感觉里，两人好像沉默了有半个世纪。终于，苏娜悠悠叹了口气，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这么说，从那一刻起，你就决定了，春华秋实，要一生一世和她在一起？”

“是的，可以这么说。以前即便是我心中有，但它却隐藏着，并未被我发觉。只是在那一刻，它被触发了，并且一发而不可收。这也就是你所说的转变的契机。”

他微微颔首，点头承认，眼神坚定而执着，话语中蕴含着无尽的深情，仿佛春华就是他生命中的一切。

苏娜双眸闪烁着泪光，宛若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她目光炽热地紧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透过他的眼睛窥视他心灵的深处：“那么，如果没有春华姐，你会爱我吗？”

曹秋实不敢与她那火热的眼神对视，将头扭向一边，低声道：“喔，我想，应当会的。”

他的语气并不坚定，因为他压根就不赞同这样的假设。现在，他的心中只有春华。

“那么，假如春华姐拒绝你，你会再来找我吗？”

她依然盯着他，目光热切，充满了期待。

这个问题直接而尖锐，让他无法逃避，曹秋实嘴里嗫嚅着：“我想，春华她，她不会……”

他声音越来越小，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

“如果会呢？”

苏娜实在忍受不了，直接打断他后面的话，单刀直入。

曹秋实对此没有表态，再次陷入了沉思。问题又回到原点。对于春华会不会接受他，以前他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对此他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而现在，他还真没有充分地把握。如果，如果……

“我到你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你的烦恼。”

正在那儿心乱如麻、患得患失的胡乱想着，他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吉他声，和苏娜略带沙哑的轻轻哼唱：“你的心中，早已有个她，哦……她比我先到。”

这几句被稍加改动的《迟到》歌词，如同深情的告白和倾诉般在苏娜口中满含幽怨地婉转哼唱出来，在吉他音的加持下，愈发显得是那样的凄美和忧伤。

这如泣如诉的哼唱，如杜鹃啼血，令曹秋实心痛到无以复加，但却又无可奈何。他无法改变这一切，也不知道怎样去安慰苏娜。

——正像他不忍看到春华往火坑里跳一样，同样的，苏娜也不愿意看到曹秋实往火坑里跳。但现在，她没有办法。

世上的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人只看到别人，却看不到自己。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正行走在通往痛苦和煎熬的路上。

对于曹秋实的态度，苏娜是不满意的。她已经做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还要怎样，她又能怎样？她已经放低了身段和姿态，到这儿已是自己的极限了。她有她的自尊，她苏娜不是爱情的乞丐。

他若能回来，她可以不计前嫌接纳他，让他重新投入到自己的怀抱；倘若他不愿回头，她虽然爱他，但她也不会乞求，这是她的底线。

这也正像曹秋实在《沉思中的披风少女》诗中所写：“乞求唤不来真爱。”是的，爱是乞求不来的。

电话号码已经给了他了，那么她以后就等他，等着他的电话，等着他来联系她。目前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而她也只能作这样的选择。

当然，这需要时间，苏娜有时间，也有耐心。这注定是一场煎熬，是一场苦恋，但是她不后悔作这样的选择。

眼里噙着泪水的苏娜，在轻声吟唱几句之后，内心愈发痛苦。她感到自己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伤痛，于是，默默地站起身来。到了这个时候，她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也不再期待他的回答。

她收拾心情，擦干泪水，小心地收起吉他，装入琴盒，背在背上，低头轻声对他说道：“你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打电话联系我。”

说罢，苏娜一刻也没再多作停留，转身匆匆离开了这个令她心碎的伤心之地。

曹秋实，谢谢你曾经给过的那些爱，它让我感受到了快乐和温暖。但愿未来你我能够相伴。即便不能，我依然为你祝福，愿你幸福快乐，不再孤单。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曹秋实心中充满了愧疚。刚才苏娜的歌声，钻入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着实让他心情沉重，倍加感伤。他知道自己伤害了一个深爱着他的好女孩，但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头了。

因为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凡事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既然选择了春华，就应当义无反顾，朝着自己的目标勇往直前，决不能三心二意、首鼠两端。无论成功失败，都不可以脚踏两只船，他的人品也不容许自己那么做。

于是，他轻轻地将苏娜所唱歌曲的下面几句哼唱出声：“爱要真诚，不能分享。哦……对你说声抱歉。”

因此，他必须向苏娜真诚地说一声抱歉。

这个时候，他脑子里突然想到，苏娜为什么要哼唱《迟到》这首歌呢，难道说，她这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不要脚踏两只船吗？

不过，从她最后对自己说的话来看，却又不像。

实际上，这完全是曹秋实自己想多了，苏娜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她只不过是有感而发，触景生情之下，稍稍改动了《迟到》里边的歌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罢了。

他思虑再三，最后把心一横，放下了心中的狐疑。不管啦，反正自己本就没有那个意思，也没有所谓的备胎计划，想那么多干什么？

和苏娜的关系，是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春华的时候开始的。而现在，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真正爱的人是春华，不是苏娜，所以，他必须斩断和苏娜的这层关系。

否则，不仅是对春华和苏娜的亵渎和不尊重，而且也是对自己和她们的不负责任。如果那样，他曹秋实成了什么人了？他不是那种花花公子，他追求的是真正的爱情和一生的幸福。

在追求爱情的道路上，他曹秋实必须一心一意。他知道，在朝着自己爱情前进的过程中，可能会失去很多东西，但他不在乎。对此，他有这个思想准备。

他在乎的只有春华，不管前面有多少困难和挑战，他都不会退缩，就算什么都失去，也在所不惜。此生只要能和春华在一起，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曹秋实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有信心踏上这漫漫苦恋的旅途，攀登并攻下春华这座山头，取得这场爱情攻坚战的胜利。

于是，放松下来的他，学着裴多菲着名的《自由与爱情》诗的样式，作了一首蹩脚的顺口溜：“苏娜诚可爱，春华更倾心；若为爱情故，惟选后一人。”

他确定，自己已经考虑好了。

“对不起，苏娜，再见！”

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尽管心中痛苦，但他必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