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撇撇嘴,语带轻蔑的道:“啊哈,我道是谁呢,你就是原先的那个光着腚满街跑的小屁孩呀。喔,现在长得倒是人五人六的。怎么,是你一次次鼓动春华种柴胡的吧?”
见柱子语气不善,春华担心曹秋石生气,连忙道:“种柴胡是我自己的主意,与秋石无关。柱子,没影儿的事情,你不要在这胡说八道的。”
“哼哼,小子,我可警告你,以后离春华远点。怎么的,书读多就了不起呀?长得人模狗样,我看你就是一肚子坏水,不是什么好鸟,能出什么好主意!”
柱子根本不听春华解释,瞪着一对牛眼,恶狠狠冲曹秋石示威性的挥了挥拳头:“你小子要敢再挑唆春华干这干那的瞎胡弄,哼哼,等我出去有你好看!怎么,你眼瞪那么大,不服咋的?”
自己好心前来探视于他,不想却遭受这等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曹秋石气得暴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浑身轻颤,双手扶桌,就想站起来和他理论。
春华见状,赶忙用手轻拍他的胳膊,轻声安抚劝解:“秋石兄弟,你甭生气,不要和他这样没文化的大老粗一般见识。只当他是发烧烧坏脑壳胡言乱语,你没听见就是。”
“哼,我特么就没文化,就大老粗了,爱咋咋地!”柱子向上翻着白眼。
曹秋石冷静一想,春华姐话说得有道理。跟这样的人计较没啥意思,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再咬回去吧?
于是他紧绷着脸,坐在那里没作声。但他的心中,却更是为春华姐欲将终身托付给如此粗俗不堪的此人而深感不值。
春华转脸看向柱子,好言劝说:“柱子,你不要这样,说这话多伤人啊。秋石兄弟可是帮了我不少的忙,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人家好心来看你,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就是那柴胡,现如今也长势很好,肯定能卖出好价钱。求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好不好?”
“哼哼,什么能卖好价钱?特么的,不过瞎猫碰着死耗子,巧了罢了!”
柱子将身子斜靠在连椅上,乜斜着眼睛,语带讥讽的刚说完,忽的一眼看到春华正用手轻拍曹秋石的胳膊,亲亲热热在那里温言安慰。
“春华,你……你……”
柱子暴怒,大脑一下受到刺激,屁股底下犹如安了弹簧一般,霍的跳将起来,手指春华,恶狠狠瞪了两眼。然后,将那一副凶狠的目光转向曹秋石。
“特么的,什么来看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他红着眼睛,失心疯一般手指着曹秋石唾沫横飞的咆哮:“小子,我劝你收起那副花花肠子,不要动什么歪心思。我不要你帮春华什么忙,不需要!以后,你特么给我离春华远点儿,听到没有?给我走,离开这里,我不希望看到你,走,快滚走!”
曹秋石没有想到柱子会突然间发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敌视自己。不就是自己支持春华姐种柴胡这档子事嘛,至于你柱子这样粗鲁无礼吗?
看到狱警已经向这边走过来,曹秋石从容起身,双目如刀,紧盯着柱子。
“哼!”
柱子感到他眼里就像藏着一把锋利的剑刃一般,目光不由自主的避了开去,将头扭向一旁。
曹秋石平静的看着他,语气里满是不屑:“王长柱,看来我原先高看你了。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我鄙视你!”
说罢,转身迈步离开。这里,他一刻也不愿多待。
看着曹秋石昂然离去的背影,柱子大脑一片空白,嘴巴张了几张,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小叔,等等我。”
听到后面传来小夏荷的呼喊声,曹秋石这才停了下来。小夏荷已经懂事了,口齿早已清晰,只是有时候捣蛋才故意喊他小猪。
出得监狱大门,气氛显得非常沉闷和压抑。
春华推着自行车,满是歉意和无奈:“秋石,你不要在意,柱子这人他……”
“春华姐,我没事。”
曹秋石勉强一笑,话虽这般说,但任谁碰上这样的事,心里也不会痛快的。自己好心好意前来探视,却无缘无故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心情之糟糕可想而知。
这时春华又埋怨起自己来:“唉,认真说起来,今天这事儿也怨我,若是不让你跟着一块来就好了。”
“没事的,春华姐,是我自己要来的,又怎能怨你?”
他宽慰她。
两个人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来到小商品市场,无情无绪的胡乱购置了一些过年的物品。
在春华的拦阻声中,曹秋石又特意给小夏荷买了一些零嘴和小玩具,倒是把小家伙给高兴得不行。
返回的时候,小夏荷自然还是爬上了曹秋石自行车的大梁,坐上去优哉游哉的吃着零食。
两人并排,默默骑行。
曹秋石思索了一下,侧过脸问:“春华姐,柱子哥以前就是这样的吗?”
“不是的。以前感觉他只是有点儿鲁莽,其他都还好。可现在……现在变得我都有些不认识他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春华认真想了想,幽幽说道。
是啊,柱子原来多好,是多么朴实的一个人啊,他的笑容纯真憨厚,温暖而明亮。
可现在,他却变得鲁莽、偏执、自私、冷血,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充满了攻击性。他的眼神变得冷漠,犹如冬日里的寒风,冰冷而又刺骨。
今天的他,如同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行为变得是那么的不可理喻,让人无法理解。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这些变化是春华在上次探监后就已经强烈感受到的。难道真的是自己所认为的那样,长时间的坐牢,导致了他性格脾气和秉性的扭曲?自己以前深爱着的那个憨厚朴实的柱子哥,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么?
“时间会改变一切。柱子哥会变,也实属正常。”
曹秋石点点头,说了这么一句。
春华叹了口气,赞同道:“嗯,我觉得也是。他这样,有可能是长时间坐牢所导致的吧。”
骑行了好一会儿,曹秋石突然问道:“春华姐,你……你真的打算嫁给他?”
“是啊,不然呢?”
曹秋石的问话使春华一愣,随即扭头看向他。
她不明白,他何以在这个时候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尽管柱子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可他们俩是青梅竹马一路走过来的呀,不嫁他嫁谁?况且,她相信他会对自己好的。
“春华姐,你是自由的。婚姻是人一辈子的大事,必须慎重。你可得仔细掂量清楚,不能眼看着前面是火坑也要往里跳啊。”
他也看向她,面色凝重,脸上写满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