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两千多师生齐聚礼堂，观看学校师生自己演出的新年联欢会。礼堂舞台的上方，悬挂着“一九八六年新年联欢会”的大红条幅。

联欢会开始前，照例是那位精神矍铄的老校长致新年贺辞。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新年好！过去的一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经过全校师生的共同努力，我们取得了辉煌的战绩。辞旧迎新，展望未来，在新的一年里，我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坐在座位上的曹秋石，耳听着校长的慷慨陈词，右手不经意间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可在摸完之后，他的手却像被定住似的，突然一动不动的停在了那里。

因为忽然之间，他想到自己这张脸可是经过苏娜给精心化过妆的，不知让自己用手这样一摸，脸上给弄花了没有？

若是弄花了，那可就糟了！

本来嘛，曹秋石是打算素颜登台演出的。因为他觉得一个男人若是化了妆，就显得有些娘里娘气的，缺乏男子汉的气息。

但苏娜对此却是坚决不同意，耐心劝导说：“化妆是一种基本的礼仪。这不仅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观众的尊重。何况舞台上由于灯光照射，正常的人也会显得皮肤苍白。你的脸本就比较白，灯光一照那就更显得苍白了，这样的话人就显得没有精气神。

“所以啊，即便是男的，登台演出也必须要上一点儿淡妆才行。听我的准没错，你就放心吧，效果保准让你满意就是。”

曹秋石拗不过她，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苏娜对这事儿特别上心，亲自给他唇上涂了无色口红。她说他的眉毛粗壮浓密，无需修整。鼻子部分需稍加修饰，会显得更加挺拔高耸。

然后，她还又给他上了点儿淡淡的腮红，说这样会让人显得神采奕奕，上台后就不会像病人一般脸色苍白吓人了。

一脸苦笑的曹秋石只有任她摆布的份儿。我为鱼肉，人为刀俎，随她去吧。

坐在那儿，曹秋石半闭双眼，不由望向与自己近在咫尺的苏娜的脸庞。

苏娜的脸蛋儿白里透红，镜片后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子青葱玲珑，漂亮的牙齿洁白如玉，两片红唇尤其性感迷人。

他看得一阵心跳，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并且一直红到了耳根处。

他赶紧逃避似的用力闭上自己的眼睛。本以为关上这扇心灵的窗户之后，自己就可以做到心如止水了。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视觉虽然被自己强行屏蔽了，但那该死的听觉、嗅觉和触觉却又异常地灵敏和活跃起来。

这令他防不胜防，年轻的心一阵阵意乱情迷。

耳听着苏娜绵柔悠长的呼吸声和身体带动衣物摩擦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感受着她手指和化妆笔在自己脸部皮肤上轻柔的令人战栗的触感，鼻中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令人迷醉的芬芳体香，曹秋石只能强装镇定，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苏娜吐气如兰，近距离呼出的温润气息轻拂着他的脸颊，刺激得他鼻腔痒痒的。他强忍着自己想打喷嚏的冲动，心脏跳得更快了，以至于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起来。

这使他感到害怕，有一种想要逃离此地的冲动。

担心自己现场出糗，他又赶忙使劲睁开了双眼。可当看到近在咫尺，正在自己眼前晃动的苏娜的俏脸之后，又赶紧将目光移开。手足无措的他，下意识的将脸一扭，自己也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啊哟，你，你……”

苏娜正全神贯注给他上腮红呢，不想一下就将腮红给他上到了鼻子上。她给逗乐了，手指着他弯腰嘻嘻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她又两眼盯着他的脸看，直到盯得他扭捏得快坐不住了，才故意逗他道：“哎哟哟，我说曹秋石，你干嘛呢这是，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的，你这是练什么功哪？

“咦，这也不对呀，怎么还像喝醉酒似的，你脸还红了呢？我这不还没给你上腮红嘛。哦，明白了，嘻嘻，怎么男孩子还害羞？啊哈哈哈！”

苏娜一边说笑着，一边伸手在他水嫩嫩的腮帮儿上轻轻捏了一把。

嗯，细细的、软软的、柔柔的、嫩嫩的，好有弹性啊。她没想到男孩子也有这么好的皮肤，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保养的，以后有时间倒要好好问问他。

这一下曹秋石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他脸上发烧，赶忙一把打开苏娜的手，红着脸站起身嗔道：“去，去，去，一边去，不化妆了，真烦人。苏娜，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走人了啊！”

“嘻嘻，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走，这就化好了。呵呵，马上好，马上好。”

苏娜连忙忍住笑，向他赔不是。

对于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才不相信。这个假小子，鬼得很。

想到这些，曹秋石轻轻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至于这笑是苦笑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台上，校长已经致辞完毕，联欢会演出开始。

曹秋石的演出排在苏娜的前边。轮到他上台演出的时候，他先进行了一次深呼吸，用以缓解紧张的情绪。然后，他按照排练时苏娜的指导，除几处略有瑕疵外，整首《北国之春》唱下来，倒也中规中矩。

他的登台首秀赢得了热烈掌声，演出获得了成功。他知道，这成功不独属于自己，而大部分应当归功于苏娜。

下得台来，看到苏娜兴奋地向自己比划了一个成功的手势，他向她微笑点头致意，也回去同样的手势。两人双目对视，会心一笑。他坐回到自己座位，心中由衷期望苏娜的演出能够成功。

精彩的演出在继续。

过了不多一会儿，身着艳丽服装的漂亮女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用极富感染力的声音深情款款的说道：“在遥远的英格兰，有一个叫斯卡布罗集市的地方，那里长满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有一对年青的恋人，憧憬着爱情甜蜜，地久天长。

“可不久之后战争来临，男子不幸葬身疆场。那一缕思念故乡的灵魂，在通往家乡的路旁，向过往的行人低吟浅唱：‘你要去斯卡布罗集市吗，那里有我最心爱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