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塔台，YJ001A准备完毕，请求升空。”

“呼叫塔台，YJ423C准备完毕，请求升空。”

......

“塔台收到，请各单位准备就绪后立即起飞！请准备就绪后，立即起飞！”

随着指挥塔台一声令下，大小型号各异的飞行器开始有条不紊地升上半空，一时间张江科学城的夜空之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飞舟和飞艇，灯光闪烁，火焰喷涌，耀眼若繁星。

站在鹦鹉螺大门外的空地上，古老望向夜空中一批批陆续离去的飞舟和飞艇，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倪炀，你说这次咱们能成功吗？”

倪炀同样负手而立，凝望着夜空，听到古老的问话，他将目光从空中缓缓收回，低垂着眼帘，若有所思。

顿了顿之后，他将自己左手的袖子挽了起来，露出左臂弯上的紫色斑块，以及以斑块为源头，蔓延至整条手臂的道道紫色血管。

看到这些早就该覆盖全身的紫色血管，如今只是停留在了手臂上，竟还有隐隐消退的迹象，倪炀神色坚定，露出一抹畅快的笑容，“肯定能成！就算不成，咱们不是还有第三次重启机会吗？大不了再来一次就是。不过古老，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这担子可别再指望我了，该抓谁的壮丁，您老最好提前就做好打算。”

古老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嘴角带笑。

注定是一夜无眠，倪炀和古老守在数据中心里，等候着飞赴各地的飞行器传回的消息，同时还时刻关注着这波人工降雨过后，丧尸群可能出现的各种实时变化。

已是4个小时过去，数据中心终于收集整理出了一份相对完整的数据监测报告。

古老来到正在工作人员身后指导数据监测的倪炀身边，“小炀，来，看看这些。”

“对，你就按照这个模型把这些数据全都筛选一遍。”交代一句之后倪炀才缓缓回过身，也恰好迎上了古老的目光。

二人对视片刻，见到古老眼里那晦暗莫名的神色，这不禁让他心里一沉。

难道事情有变？

古老在魔盒手环上一划，接着凭空一点，刚刚整理出来的报告就投影到倪炀眼前。

倪炀的手指在半空中不停地滑动，快速翻看着刚刚整理出来报告。

越看他越是抑制不住地激动，挥舞着右拳，兴奋地喊着：“好！太好了！前方接种了疫苗的战士受伤后伤口没有恶化，也并没有发生变异！成了，咱们成了！”

听到倪炀的呐喊，数据中心里的工作人员们神情也是为之一振，满心踏实之余，也忍不住彼此欢呼起来。

“你再看看另一份报告。”

倪炀手指向左一划，切换出了另一份报告。

前一秒还洋溢在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和古老一样的凝重神情。

“怎么会这样？人工降雨之后丧尸的等级既然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降低，那就说明通过外在的侵染，疫苗是能够产生作用的。但为什么他们还会发生集体暴走，为什么会对我们的防线发起冲击。为什么会这样？这当中问题出在哪里？”

刚才还在兴头上的欢畅氛围，眨眼就遭到了当头棒喝。

数据中心仍是一片忙碌，而倪炀却是一言不发地靠坐在操作台前，脑子里不断设想着各种问题源头的可能性，但又很快地逐一否定了那些设想。

苦思无果，他深深叹出一口气，“我要去前线一趟，得抓一只丧尸回来进行监测，这样才可能分析出问题症结所在。”

古老没有反对，倪炀说的也正是他的所想。

事到如今，苦苦坚守二十年，好不容易迎来的转机，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丝可能颠覆这种良好势头的隐患苗头出现。

得到古老的首肯，倪炀大步向着数据中心门口走去，同时大声喊道，“宇哥，走啦，跟我出去一趟。”

听到倪炀召唤，正在忙碌的龙宇将手里的工作交给了身边的蓝水水，赶紧起身跟了出去。

从将疫苗混入干冰进行人工降雨，并同步送往前线进行第一批接种，到现在已经6个小时过去了。通过各地传回的数据报告显示，丧尸病毒的防控都在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着，但是各地丧尸群的突然暴走也愈发的激烈和频繁，而其中原因仍没有能分析出来。

一切只等着倪炀回来之后亲自证实。

事态向好，但坐在椅子上闭目凝神的古老心里却是烦躁莫名。

突然，一股没来由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

“让开，赶紧让开！”

听到数据中心外传来的怒吼，古老猛然睁开眼，刚一望向门口，就见到机甲残缺，浑身血迹的龙宇正踉踉跄跄地从外边跑了进来。

而他怀里，还抱着一具残破不堪的躯体。

古老快步迎上去，甫一来到跟前，龙宇直接跪倒在地，涕泪横流地哀求道，“救救他，古老，救救小炀！”

这，这是倪炀？

古老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从后方冲来的蓝水水跪坐在龙宇身边，一边查看着倪炀的情况，一边安抚着自己情绪失控的丈夫。

指挥中心所有工作人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向着这处围了过来。

看着那道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身影，每个人的心头都是百感交集。

虽然嘴上还来不及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若是没有倪炀抱着必胜信念地坚持，没有他在第二次重启之后百折不挠的力挽狂澜，这场足以灭绝人类的丧尸病毒，再过七天就会将人类彻底逼向绝望的深渊。

但两个小时前都还鲜活无比的倪炀，此时就静静躺在那里，看上去早已没有了任何的生命迹象，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任谁都难以接受。

古老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地稳住心绪，尽管明知已是无力回天，但他还是坚持着一边查看倪炀的伤势，一边向龙宇询问道，“怎么会这样？”

蓝水水仍在不停地安抚，却还是没能将龙宇的情绪和理智从崩溃的边缘给拉回来。

他语无伦次地哭嚎着，“古老，救救他，你一定要救救他！是他，是小炀，他发现了丧尸暴走的原因，你一定要救他。我们带着一队战士去抓丧尸，我们被围攻了，很多，有很多丧尸，还有五星级的尸王，我来不及救他，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你救救他啊，古老......”

见到龙宇越说越激动，并不停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万分。

蓝水水赶紧一把抱住他，贴在他耳边啜泣道，“阿宇，冷静，没事的，古老在这，小炀一定没事的......”

谁知才一抱住，却立马又被蛮横地推开。

龙宇手脚并用地爬到古老跟前，双手死死拽住古老的衣角，“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不行就重启，对！重启，一定要重启，这样我就能制止他了，小炀就能活过来了，你快点用盘古系统重启啊！你还等什么！”

任凭龙宇用力拉扯着自己的衣角，身子来回晃荡的古老却是神情木然，心里在艰难地做着抉择。

站在后边的兰毅终于看不下去了，挤过人群，一把抱起龙宇，大声呵斥道，“龙宇，你给老子冷静点！第三次重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现在结果还没完全确定下来，怎么能轻易就重启？！倪炀现在这样我也很难过，可是古老他有自己的打算，你先冷静下来，让我们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龙宇却是不管不顾，在兰毅的怀里拼命挣扎着，“放开，你放开我！我要救倪炀，我要救倪炀啊......”

战士难免阵上死，能够倒在胜利到来前的最后一个黎明，何尝不是一种最好的归宿？

这是倪炀丧失意识前，心里最后的一道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