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沁悠靠在石壁上,感到昏昏欲睡,再加上熊熊火光带来的温暖,她完全无力抵挡地合上眼。
“快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
她无力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不打算理睬他。
这里哪有衣裳可换,真脱了,还不白白给他占了便宜吗?
“不换掉湿衣裳,你会染上风寒的。”他看着她冷得瑟瑟发抖,一张小脸更是苍白似雪,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
“别吵我!”也不管半湿的衣衫不舒服的黏在肌肤上,她累得抱着自己,几乎要缩成一团。
瞧她那模样,孙武腾思索了片刻,准备亲自动手脱下她的外衫,动作却不由得一顿。
她湿透的衣衫紧贴在玲珑的娇躯上,透着诱人的娇态。
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喉结不住上下滚动,只要是男人,都难以忽视眼前的“美景”。
他浪荡惯了,自然当不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偏偏,眼前的女子不是一般青楼姑娘。他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想细心呵护她、珍视她的感觉。
“你做什么?”他的动作惊醒了姚沁悠。
匆匆压下了内心忽涌的悸动,他难得不自在地说:“我得先帮你换上干爽的衣衫,免得你受风寒。”
“你这衣衫是由哪变出来的?”看着他手中素白的中衣,她讶异不已地问。
“这里是我的地方,自然会有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迅速调整好心绪,他挑眉,答得理所当然。
她虽然累得睁不开眼,却敏锐的发现,他递来的中衣像是刚洗净、熨得平平整整的,根本不像放上好些时日,也没半点霉味。
不让她有机会思考,他没耐性地问:“你是想自己换上,还是让我帮你?”
他不正经的语气不变,但不知怎么的,姚沁悠心里明白,他只是喜欢逗她、耍耍嘴皮子。
尽避外表、言语多么下流,她却深信,他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她似乎渐渐能由他的一言一行中,瞧出端倪。
今晚,他是刻意挑起能让她恼怒的话题,不让她有时间深思,他与平常形象大相迳庭的另一面。
而她傻傻的,走进他布下的陷阱,被他逗得羞恼不已。
情绪起伏已在浑然不觉中,完全被他所掌控,喜怒皆由他。
但就在这一刻,姚沁悠才看穿他的意图。
“我自己换!”急忙由他手中抢过中衣,她接着警告。“你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他转身闷哼了一声。
在别过脸的那一刹那,他捕捉到她半褪单衣,露出雪肩与玉颈间猩红色的肚兜系绳。
仅仅一眼,姚沁悠甚是撩人的模样,让他感觉呼吸急促,浑身血液激动得直往脑门冲。
他想伸手拉掉她颈后那两条细细的系绳,不知肚兜下的是否如想像般雪嫩饱满……一发觉内心的**与渴望,他的心猛地一凛。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心里的份量,有逐渐扩大加深的倾向?
怕涉世未深的她会被阴险狡诈的二弟给蒙骗,所以他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甚至把她带到他最隐密、最不为人知的密室当中……
在不知不觉中,她竟已成为他珍视的对象。
思及这一点,冷意伴随着无由的恐惧蔓延心头。
不!他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他珍视的对象……绝不能!
天一亮,姚沁悠被敲门声唤醒。
一睁开眼,她立即发现自己是躺在客栈的床铺上。
她纳闷地想着,为什么她会在客栈里?
昨晚她明明与孙武腾一起在山洞里,换上干爽的中衣后,她没力气再与他耍嘴皮子,倒头便沉沉睡去。
为何今早醒来,她却已经回到客栈?
他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特地把她抱回客栈?
若让人瞧见,不是会惹人说闲话吗?
当一个个疑问撞入脑中的同时,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似乎与玛瑙大爷牵扯上后,她的思绪就没清楚过。
“姑娘,孙家二爷在大堂里候着你。”店小二在门外低声提醒。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暂时抛开那些让她头痛不已的疑问,她把帐子拉开,放到床柱边的帐钩上,起身梳洗。
孙宛风说过会把草拟的合同送来让她看看,她想,他今儿个应该是为了这事而来。
思绪一转至此,姚沁悠不经意想到孙武腾昨夜在小溪边说的话,心里琢磨了片刻。
他要她打消和孙宛风合作的念头,再暗地供给她矿石。
为什么孙武腾会对她做出这样的提议?
从昨儿个她就想问,但他偏是不肯给答案,霸道的要她照着他的意思做,然后什么都不解释。
姚沁悠愈想愈是不对劲,心里兀自做了决定。
见过孙宛风后,她得找个机会和孙武腾谈谈。
日头艳艳,当一道道金光透过窗扉将寝房烘得发暖时,受不住热的孙武腾,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
他才起身,便听见屋外起了**。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觉一股杀气由大宅另一边往他的院落直逼而来,接着,寝房的门便传来呯呯大响。
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懒懒的上前应门,对着门外的一班人挂上虚伪的笑。
“众姨娘早啊!”
为首的三姨娘应也不应,开门见山就道:“阿武啊,三娘待你也算不薄,你都继承老爷大半家产了,何必和阿风抢姚家这笔生意昵?”
“阿武啊,你这就不对了,你是大哥,分了孙家大部分家产,怎么还抢阿风的生意呢?”二姨娘在一旁帮腔。
“就是、就是,做人要厚道些。”五姨娘苦口婆心劝道。
在十五岁那一年,彻底看清三姨娘的真面目后,他便知道其他姨娘都被三姨娘收买,他完全处在孤立无援的窘境当中。
他已习惯面对日日算计着要由他身上夺回孙家财产的魑魅魍魉,孙武腾装死耍无赖得彻底。
“姚家?哪个姚家?”没让自己流露太多的情绪,他装出还没睡醒、搞不清状况的模样问。
“专烧美人瓷的姚家!你少在姨娘面前装傻。”
“噢!美人瓷姚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姚家二姑娘是找我谈过,但没赚头,那一丁点蝇头小利,我没放在眼里,所以绝绝对对不会和二弟抢这笔生意的。”
听他这番暗贬意味甚浓的话,孙家三房柳银花气得面色铁青。
“我不管你有做没做。姚家这笔生意你不准插手!”
“知道、知道。”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副急着要出门的模样。“如果姨娘们话说完了,麻烦让让路,我想无尘姑娘想得紧,这会儿想去搂搂她的小蛮腰,摸摸她软嫩嫩的小手……”
“简直无药可救!”
“孙家家产迟早会被这个坏透的败家子给败光!”
“老爷一去,孙家真的完了。唉……”
直接把身后数落他的斥骂当耳边风,他面无表情地逃离自家大宅。
其实这时辰,万花楼根本还没开门营业,只有那几个没脑的婆娘才会相信他的浑话。
孙武腾在心底暗嘲一番,却没料着,此时最不想见着的人,正迎面朝他走来。
她的面色严肃,唇线优美的唇瓣抿成一直线,瞧来便是心情大不悦的神态。
他正犹豫着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她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往大街另一端的巷弄奔去。
若是以往,依他的性子,他会窃笑得意,伺机多摸几把,感受那双小手有多柔嫩。
但此时此刻,他的身心涌上说不出的疲累,连开口调戏她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客栈的?”
是因为她累得“不省人事”吗?居然连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被他送回客栈后,她一觉到天亮,直到店小二敲门唤醒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山洞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直接否认。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完全看不清他内心想法,她眯起眼,开门见山地问得直接。
因为他昨夜的警告,她藉着与孙宛风谈草拟合同的机会,暗暗观察了孙宛风的神态举止。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她发现孙宛风给她的感觉,竟不如当初乍见时那般美好。
他依旧温谦,一言一行中却透露着刻意隐藏的偏激。
他那双仿佛暗中算计着她的邪意俊目,让她背脊发凉。
她不由得揣想,或许她已经在不自觉中,被牵扯进孙家兄弟的明争暗斗当中。
“什么玩什么把戏?”背靠在巷弄石墙上,他气定神闲地问。
“昨夜你在溪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开门见山的问话,让他的心猛地一凛。
他错了!
昨夜他不该去找她,更不该因为一时的冲动,要她放弃与二弟合作。
“昨夜?昨夜我和你说过什么?”他决定装傻到底。
姚沁悠不明白地望着他。“你昨夜明明说过……”
他突然凑上前,痞痞地笑问:“难不成你昨夜梦见我了?”
一意识到自己对她动了心,他打定主意要与她划清界线,趁早斩断不该对她产生的感觉。
她怎么不傻傻的、乖乖的听他的话,赶快离开太泉村?偏偏又要来招惹他,追根究柢呢?
蓦地,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迎面扑来,是她所熟悉的。
这一回她不躲不闪,只是静静地凝着他的眼,渴望透过他的眼,看穿他的内心深处。
“我已经牵扯进来了,你不要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敷衍我。”
看穿他惯用的技俩,她坚定的说出心里想法,想要由他口中知道,她若与孙宛风打交道,究竟会有什么危险。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暗压不想吼她的冲动,他极不文雅的打了个呵欠,意兴阑珊道:“你别缠着我,万花楼的无尘姑娘正等着我陪她玩呢!”
他自然知晓她已经卷入孙家斗争当中,所以他得将她拉出不该卷入的漩涡里!
“万花楼这时候,还没开门做生意。”她冷冷的戳破他的谎言。
“本爷向来不走正门,最爱玩翻墙潜进姑娘闺阁的把戏。”孙武腾满脸戏谑地睨了她一眼,用一贯的调笑语调,隐藏内心真正的情绪。
“你若不说,我马上找孙宛风签合同。”她威胁道。
“签,自然是要签。”
今儿个经由姨娘们那一闹,他突然间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再与姚沁悠有任何牵扯。
她若突然改变心意不签合同,绝对会引起她们的注意,甚至可能引来杀机。
他不想连累她……
不懂他为何改变主意,姚沁悠的思绪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
眼前的他,让她有雾里看花的感觉,越是要瞧明白,越是发乱。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又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肯坦白?
孙武腾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情,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把她推开,让她离自己离得远远的。
“你呀!别再来找我,以前只是觉得你有趣,逗逗你,你可别被本爷逗上瘾,就缠着我不放,知不知道啊?”他无情地撂下话,悠悠哉哉地信步走出狭巷。
姚沁悠怔怔凝着他宽阔的背影,心里大感不解。
她都借由他的提点,看清楚孙宛风的为人,他为什么却装出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处在这团混乱当中,姚沁悠觉得自己就要被他给搞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