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寒假终于要来了。
“见了我爸妈之后要热情一点礼貌一点，要主动打招呼……算了，这些对你来说都太难了，不要冷脸, 不要发脾气, 不要阴阳怪气, 这些可以做到吗？”
托帝江和阿花的福, 乐归不用赶车挤春运, 美美睡到自然醒以后, 就和他们一起出现在自家小区门外。
“还有阿花, 虽然我看在帝江的面子上，允许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进我家, 但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家里老人岁数都大了, 你不准突然露鬼脸哦, 吓到他们了我肯定会生气的。”乐归一边叮嘱一边在小区外的水果店选东西，帝江和阿花安静站在店外, 像两个罚站的小学生。
乐归选了几样东西, 阿花当即要装进乾坤袋，被她横了一眼后认命拎着。
“主人，你有没有觉得她越来越独裁了？”阿花小声抱怨。
帝江扫了她一眼：“敢说王后坏话, 活得不耐烦了？”
阿花：“……”电视剧里说得果然没错, 每个独断专行的暴君背后, 肯定有一个全力支持的奸相。
选好了东西, 就该回家了, 短短的一条路乐归反反复复地叮嘱, 时不时还要被认识的人打断。
“乐归回来啦, ”有长辈看到她，笑着打完招呼，又好奇地看向旁边俩人，“这二位是？”
“我男朋友，和我男朋友的妹妹。”乐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解释。
帝江眼眸微动。
他虽然不喜欢乐归将他们真正的关系藏着掖着，但又有点喜欢她这样大方地将他介绍给她认识的人，不喜欢和喜欢同时发生，情绪有点复杂，但总体还是高兴的。
“乐归真是大姑娘了，今年都带男朋友回家了。”那人笑道。
乐归有点不好意思：“是呀，带着回来认认门。”
说罢，看了帝江一眼，“这是江姨，我家隔壁楼的邻居。”
帝江微微颔首。
那人尴尬一笑：“这小伙子，还挺……精神。”
乐归赶紧找补：“他比较害羞。”
两人又闲聊几句，那人走远后乐归看向帝江，还没来得及说话，帝江：“我跟她点头了。”
乐归噎了噎：“合着你知道只点头是没礼貌的啊。”
“区区凡人，能给她寒暄的机会，已经是本尊最大的礼貌。”帝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
【挺好的，感觉我这一路的教育都喂狗了。】
“……前面就是我家那栋楼了。”乐归对他已经不抱期望了。
帝江看到她脸上的无奈顿了顿，突然停下脚步。
乐归若有所觉地回头：“怎么不走了？”
“等我片刻。”帝江说罢，就转身往回走了。
乐归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想追过去，但手里还拎着东西，只能放弃。
帝江走了二十分钟还没回来，乐归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打通，焦躁地就要放下东西去找，阿花却及时拦住她：“怎么，你还怕主人会逃跑啊？”
“逃跑应该不至于，但我担心他会跟人火拼。”乐归实话实说。
阿花：“……”
乐归示意她原地等候，自己就要去找人，结果刚走了两步就突然停下。
阿花不解：“怎么不去……”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帝江顶着一头短发、穿着现实世界的衣裳出现了。
他此刻的样子绝非幻象。
“你……”乐归眨了眨眼睛。
帝江扫了她一眼：“我想了想，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乐归：“可你不是已经化出幻象了吗？”
“总顶着幻象也麻烦，这样一劳永逸。”
乐归点头：“可以可以，这样很好……你衣服哪来的？法衣变的？”
帝江颔首。
“……明天把我的法衣也找出来，以后就不用买衣服了。”乐归感慨。
一直没说话的阿花突然问：“是不是这里？”
乐归点头：“到了。”
自从乐归打电话说要带男朋友回来后，家里就忙得团团转，三位老人把冰箱都快塞炸了，乐爸更是把地板拖了一遍又一遍，对于这些人的行为，乐妈嗤之以鼻。
“校园恋情大多数都不长久，宝宝说不定就是一时上头，你们一个个还认真对待上，也不怕外人笑话你们。”
乐爸：“说这话的时候能把抹布放下吗？”
“……他就算不来，我也经常擦桌子，我这个人就是爱干净。”乐妈嘴硬。
乐爸大着胆子白了她一眼，刚要开口说话，门铃就响了，乐妈立刻道：“让他多按几声再开……”
话音未落，姥姥就把门打开了。
乐妈：“……”
“你就是宝宝的男朋友？”姥姥推了一下老花镜，慈爱地问。
帝江对上她的视线，竟然生出一分局促。
当年仙凡两界围攻魔界他都没局促过，这会儿面对一个凡人老太太，他竟然有点局促？帝江讶异于自己的情绪，一时间没有及时回应。
“对对对，他就是我男朋友。”乐归挤开他，把水果递给姥姥，“这是他给你们买的。”
“哎哟来家吃饭就吃饭，还带什么礼物啊，”姥姥满意地看了一眼帝江，扭头跟已经跑过来的奶奶说，“你觉得怎么样？”
奶奶：“帅。”
姥姥：“确实。”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光看脸。”爷爷不满意道。
奶奶白了爷爷一眼：“不看脸怎么行，难道要宝宝像我一样嫁个丑男人生个丑孩子？”
爷爷：“？”
乐爸：“？”
“我也是生了丑孩子，不过咱们两家负负得正，宝宝漂亮。”姥姥的歪心眼都快歪到外太空了。
乐妈：“？”
“……你们，聊天的时候能不能背背人？”乐归无奈。
一家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开一条路。
“哟，这还有个小尾巴。”姥姥惊喜道。
阿花紧张招手：“姥姥好，我叫阿花，是主……帝江的妹妹。”
“真漂亮的小姑娘。”姥姥捏了捏她的脸，把人拉进屋里，爷爷奶奶立刻围了过去。
乐归偷偷拉了一下帝江的手指，小声解释：“他们喜欢小姑娘。”
帝江沉默一瞬，问：“我现在变？”
“……倒也不必迎合到这种地步。”乐归怕他当着家里人的面表演大变活人，正要劝他不要搞事，爸妈就趁机把人拉到客厅去了。
“爸……”
“厨房鸡汤还炖着，你去看看。”爸妈摆明要支开她。
乐归忧心地看向帝江，帝江点了点头，乐归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傻丫头是怕我们吃了你啊。”乐爸玩笑道。
帝江面无表情。
乐爸：“？”
正常人这个时候，难道不该配合地笑笑？
他正茫然，乐妈就开始查户口了：“你是哪里人啊？”
“魔界人士。”帝江回答。
乐爸偷偷拉了一下乐妈的衣裳：“魔界是哪？”
“我哪知道。”乐妈斜了他一眼。
乐爸只好去问帝江：“魔界在哪？”
“在……”
“在张家界附近！”偷听的乐归紧急跑出来。也是她经验不足，以为带人回来只需要表现得乖一点礼貌一点就好，忘了还有查户口这事，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是让你看着鸡汤吗？”乐妈不悦，“回厨房去！”
“我想跟你们聊天嘛，”乐归干笑，“要不就让帝江来厨房陪我，我一个人无聊。”
“女大不中留！”乐爸痛心地掏出十块钱，“去买瓶酱油。”
“我想和……”
“乐归。”
乐妈威胁的声音响起，乐归扭头就走，刚出门乐爸就从屋里把门反锁了。
乐归：“……”这下全完了。
没了干扰的乐妈继续问：“父母是做什么的？”
帝江：“无父无母。”
乐妈惊讶：“孤儿？”
帝江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乐妈咳了一声：“冒昧地问一句，你父母……是因为什么走的？”虽然很同情，但如果都是因为重大疾病，那遗传基因说不定有问题，她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女儿跟一个不够健康的人在一起。
“没有父母，”帝江知道她误会了，便解释，“出生时就没有。”
乐爸已经回来：“那、那你自己是怎么长大的？”
饮露食花，日月精华……乐归交代过，这些是不能说的，帝江沉思片刻，道：“有什么吃什么。”
乐妈：“……”如果她理解得没错，这句话的意思是……乞讨？
另一边的沙发上，阿花在几位长辈的围观下越来越不好意思，最后小脸都红透了。
姥姥慈爱地握着她的手，问：“你这次跟着哥哥出来，父母能放心吗？”
阿花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长辈的喜爱，一时间不太想骗他们：“父母死了。”
三位老人一愣，最后是爷爷小声问：“怎么死的？”
“就……做了一些坏事，死了。”阿花低头，不敢看他们。
奶奶：“那你和哥哥是怎么长大的？”
“我自己的父母死了，我哥没有父母，”阿花偷偷瞄了他们一眼，没从他们脸上看到厌恶，一颗心略微放了下来，“我们……靠自己。”
帝江靠自己打遍三界，她靠自己坑蒙拐骗，应该不算撒谎吧。
把不靠谱的两个人留在楼上，乐归心里越来越不安，匆匆买了瓶酱油就往楼上跑，当敲响家里房门的那一刹那，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暴风雨的准备。
咔嚓，门开了。
妈妈红着眼圈：“小混蛋，你以后敢辜负帝江，我第一个不饶你。”
屋里奶奶呜咽一声：“花花，你受苦了，以后你就拿我当你亲奶奶。”
乐归：“……？”
她就下楼买个酱油，发生了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