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今天与明天!
“谁知道呢?”大可拆开了一片暖宝宝,“我可没见过这下过雪啊!”接着就把暖宝宝递给我,我就直接在后腰贴好,也不管我贴身穿着的是表演的服装。
外面的风发出变徵之声,凄厉的声响再次在我心里勾勒着模糊的形状——是恶魔的身影。寒意如剑,凛冽断魂,秋花凋零,唯无雪斩灯花。
一想到那个胖阿姨的一席话,我就难以抵抗从心底上涌的冰水,外面的风,是疯狂的,内心的寒意,是刺骨的。
假如爸妈来了,谁敢这么说我。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什么忙也不帮,连来教室都不来,让我一点面子也没有,还落人耻笑,成为他人笑柄,还显得家里没钱不敢见人似的。
我们的c位因为突然肚子疼,失去了上舞台的机会。台下十年功成为为的台上光辉重重,顿时如樯橹,飞灰湮灭,成了泡影,和万大可与常宁的疼痛一齐消逝。颜晏便成了我们啦啦操队伍的c位。
实话实说,我们啦啦操队伍就是全场的点缀。
几个男生(包括李诚杰),现秀一场花样篮球,然后我们上场跳一次啦啦操,接着凌清菡和熊梓怡还有怀昕等,穿着毛茸茸的衣服,外面缠着灯,舞台灯一关,就有炫酷的效果。剩下的人全部转着缠了灯线的地球仪,装作是在转球,全场摆ose时我们啦啦操的队伍再上去。
所有成员的服装,不是毛绒的,也起码是可以盖住肩膀和肚子还有腿部的。而我们几个啦啦操的,衣服少得等同于遮羞布,盖住重要部位即可。
凌清菡还搓着手专门跑过来问我“天啊!我穿成这样都抖得不行,你们真的撑得住吗?”
颜晏吸了吸鼻子,以便鼻涕不掉出来“那还能怎么样呢?贾洁挑的衣服,自求多福!”旁边的常宁红着眼睛,不知道是喝进太多西北风了,还是冷得想哭。
我是真的很想哭,我旁边一直没有爸爸妈妈。
在舞台后等待表演的时候,仿佛有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随时快速一滑,让我的性命结束。
棉袄的内侧失去了应有的温度,它裹着的不仅是我的身体,还有寒风的灵魂。躯体和灵魂并存,灵魂就会寄存在躯体里的骨髓中,散发着它寒冷的特质,令人的心脏停滞。
音乐响起,我手里拿着花球,跟在万大可后面,左边是阳青青,抖着花球,向明亮的舞台冲去。
华丽的灯光一束束地相互交错,重叠着,随着节奏变幻着,轮流交替,打在跳动地我们的身上。前方的闪光灯,在我高度近视的眼中如同耀眼的色斑,一闪一闪,装作浪漫的星星,营造的却是形式主义之氛围。万大可还踢错了腿,路雨涵的手也伸不直了,更糟糕的是,我打底裤上的暖宝宝,唯一能给我温暖的物品被我跳掉了。我不知道我是表演,还是在与寒风撕杀,喉咙里一直卡着血的味道,欲出不出,欲进不进。
更糟糕的是我们第一次退场退到了另一边,和我们的棉袄各安天涯。我们跟刚出生的小鸡一样缩在一起,我感觉即便我碰到了她们我快感受不到她们皮肤的存在了。
“你们真的不冷吗?”那几个后场秀花样篮球的男生问。
“你说呢?”颜晏绝望地翻了个白眼。
“看着我都冷,陈熹微的脸已经青了。”李诚杰指着我。
“别提了。”不只是我的脸,我眼前模糊的影像都是青色的。
所有人牙齿上下碰撞的“咯咯”声已经浇灭了我们看灯光秀的热情。
“真的好冷啊!”常宁的声音已经颤抖得不成体统。万大可嘴唇发紫,一句话也没冒出来。
“各位,我的……我的……暖宝宝,掉在舞台上了。”我毫无力气地说,已经快瘫痪在地板上了。
“你们的外套在这。”突然贾洁抱着一堆的棉袄走过来,“熹微,掉了就掉了,坚持一会儿就完了。”
“看在她拿衣服的份上,我们又不能骂她了。”颜晏看着她低声道。
最后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上的舞台,怎么摆的ose,怎么回的观众席。
即便换回了保暖内衣,还有羊毛衫,冷得刺骨的感觉依旧没变。
“熹微,你爸妈呢?”万大可坐下来,又撒开她妈妈给她的暖宝宝。
“他们只去了观众席,我不知道他们在哪。你还有多一片吗?我例假没完,感觉好冷。”一提到他们的缺席,我的脚已经没有了感觉。
“还有,你先用着吧!你爸妈真忙,太可怜了!”
要不是我坚信万大可的为人,我一定觉得她是在嘲笑我这种时候旁边没有爸妈。
剩下的节目我一点也看不下去,满脑子都是对爸妈的愤怒与无奈。
爸爸妈妈再也不在意我的感受了,从去年生日到现在,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大吵大嚷的次数我已经数不清了,他们吵架的声音已经不仅仅存在于现实中,还你呼我应地拥进了梦境里,半夜三更把我扯起来,直到我摸到了被子的软棉,看见桌上的万年青挂着晶莹的露水,我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在床上。
“我去个洗手间,等会儿回来。”我拍了一下万大可。然后弓着腰走出了观众席。
厕所的窗子是开着的,一阵可怕的啸声如幽灵的哭泣,幽幽却能穿透耳膜,颠簸在小小的洗手间,和着冲厕所的声音,真乃“锦瑟和鸣”,一齐嘲讽我爹不疼,妈不爱。
我依旧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春晚结束后,我在体育馆楼下看见了我妈妈等待的身影,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愤怒,就是番茄酱和辣椒酱混在一起给予人的爆破感和隐隐的安慰。
“我爸呢?”
“开车在门口等。”
“原来你们是一起来的呀!”我的内心又获得了些许的安慰,我竭力压制住我受冻的委屈和被肥阿姨嘲讽的愤怒。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破表演。你就不应该参加。”
“全班都要参加的,哪有理由不参加的!”我觉得眼前这位女士是不是杀了我妈披着我妈的人皮站在我面前。
为了不让硝烟四起,我选择一路不说话,直到汽车驶进了停车场。
“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我都去给你录像了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吗?”突然我爸阴沉沉地说一句。
“我累了。”我无可奈何地擦了一下鼻涕,缩成一团以让暖宝宝的温度还能持续久一点。
“这是累不累的问题吗?你再累你将来工作碰见领导你也得打招呼啊!”从后视镜我看见我爸吹了一口气,前面几根稀疏的头发飘了两下。
我本已被我的疲劳压制的难过被点燃了“你能不能总是别扯有的没的!班里所有的爸爸妈妈都去了课室,就你们什么也没做,也不去课室帮忙,你知道别的家长怎么说的吗?同学都问起来我怎么答!今晚冷成这样,你们连问都没问,你知道表演服有多薄?”
“这也不是你连跟你爸招呼都不打的理由。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在台下给你录像和拍照,这么冷的天我们还要出来看表演!你不累我们还累呢?其他人怎么问你就说你爸妈忙就行了!”妈妈冷冷地说一句。
“你还护着他?天天跟你吵架你们现在又统一战线?”车还在停车场缓慢行驶,我连开两下车门,第一下解锁第二下打开,直接往下跳,“砰”地滚在在地面,我也不顾膝盖有没有擦伤,径直站起来对着车窗吼道
“我真的讨厌死你们了!”
无论爸妈在后面怎么追赶,我头也不回地往家里奔。刚进家门,我就把我自己锁进了厕所里,头使劲地往墙上撞。
“陈熹微你给我开门!”捶门的声响萦绕耳畔。
我向马桶爬去,闭着眼睛,涕泗横流,只觉口内生烟,一股血腥味穿透了我的鼻孔,今晚所有的食物都归马桶所有。
“我恨你们,别敲了。”我有气无力地对着门外说,然后扭开了锁,在马桶边就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