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夜幕笼罩的洛阳城。
阳球坐在太白酒楼中,沉默的拿着酒杯大口喝下,迷离的双眼恍惚盯着壶口。
幽深的壶口里面透着酒水的微光。
酒在他这个法家子弟眼中,是一件实打实的坏东西。
麻痹原本冷静的神经,让人反应迟缓,诱导人犯下不可能犯的错误。
自己平日里看都不看。
没想到现在还要靠这个弃之如敝履的东西来解心中愁闷。
张角拿起酒杯,陪他喝着闷酒。
这种功亏一篑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阳球没疯已经算是他心理强大了。
过了好半响,阳球闷头灌了一杯酒,自嘲的笑了笑。
对着张角说道:“先生,我失败了。”
失败在阳球打死也想不到的人身上。
他实在是想不到刘宏会背刺自己。
还真被王甫说对了,现如今只能被迫成为一个孤臣,阉党恨不得弄死自己,士大夫一党对自己报以有警惕。
明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汉。
张角看着阳球颓唐的模样,抬起酒杯跟他碰了碰,说道:
“贫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有意外,来我国师府。”
转头看着远处几乎快比皇宫还高的常侍府,“贫道可出手保你一命。”
阳球不语,握紧拳头。
现在的局面就是明显的失败了。
难不成就要这样放弃吗?
近十年的努力,在今天要变成泡沫吗?
沉默良久,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抬起头,亮起爽朗的笑容,说道:
“哈哈哈,多谢先生好意,只是这个保证还请先生收回去吧。”
一挥衣袖,站起身来,眼中冒出死志,迎着清风与明月,朗声道:
“先生,我还想再试一试,效仿当年楚霸王破釜沉舟!”
“不成功,吾宁死!”
在死志的刺激下,阳球体内属于法家的精神力不断上涨。
引得皇宫盘旋的气运赤龙抬眼看了过来,心中燃起生的希望。
龙躯不断挣扎,使得周遭从天降落的疫病锁链松散开来。
仰天大吼一声,一片龙鳞剥落,飞向阳球。
倏忽间就融入阳球体内。
在龙鳞飞出的一瞬间,气运赤龙生命气息变得更加萎靡。
疫病锁链趁着这个机会立刻拉紧,黑气弥漫开来,使得气运赤龙悲鸣一声,无力再挣扎。
阳球体内法力不断上涨,在那片龙鳞的帮助下,竟然上涨到筑基边缘。
仅差一线,便可突破筑基!
张角看着这突然的变化,眼睛微微眯起。
看来是阳球心中强烈无比的法家革新信念引起气运赤龙反应。
祂也感受到近几年自身越来越虚弱。
大旱,洪水,地震......
如今更是疫病锁链缠身,现在的皇帝又是个扶不上墙的。
要是自己不做出任何改变的话,极有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不然也不会拼着自身虚弱也要帮阳球一把。
将自己与阳球建立起互惠的联系。
只要阳球这一次革除贪官污吏成功,便可初步完成自己的道,达成筑基!
而气运赤龙也可借着这个机会,增强自己的力量,以图摆脱这疫病锁链。
“先生,这是......”
阳球感受到身体内的变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
张角看向远处的气运赤龙,轻声说道:
“接受吧,这是你应得的。”
这样的好处不是没有代价的。
倘若气运赤龙消散的话,阳球亦会身死道消。
......
翌日。
大司农府。
身穿单衣的大司农看着晴朗的天际,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满脸愁容。
根据全国各地官员上报的田地灌溉来看,有不少地方已经近两个月没有下一滴雨。
尤其是一些往年的产粮地带,遇上大疫已经使得亩产减少许多。
今年的阳光异常酷烈,怕又是一个大旱之年。
各州赋税别说收上来,中央不倒贴就不错了。
国库里存储的粮食在之前的大旱已经拨了不少出去赈灾。
灾后各州也需要重新建设州郡,因此迟迟没有补齐。
不仅如此,他还要提防刘宏来国库打秋风,讨要钱财修园子。
现在国库空的老鼠来了都要饿肚子,远远低于太祖定下的存储标准线,只剩下了大司农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最后一点钱粮。
剩下的最后这些粮草绝对不可轻动。
这些是为了预防各地发生战乱,用来供给军队的粮饷。
百姓饿死了,国还在。
军队要是饿死了,国就荡然无存了。
转头看着堆积如山的各州县希望朝廷拨粮的奏报。
无力的叹了口气,能当上这个大司农的他,自然是有点本事。
可现在是巧妇无米之炊。
要是换另一个大司农上来,看到这些钱粮奏报,他都得无从下手,因为这已经是把节流发挥到极致。
现如今的大汉完全就是靠拆东墙补西墙勉力硬撑下来的。
伸出手摸了摸枯槁的头发,大司农苦笑了一下。
不过而立之年,头发已半白,抬起疲惫的双眼看向金碧辉煌的皇宫。
他实在是撑不住了,必须把这件事情跟皇帝说清楚。
皇帝卖官以及通过各种手段得来的钱粮不在少数。
倘若有皇帝少府私库的钱粮,那还有办法继续周转下去。
张开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道:
“来人啊,备马,我要进宫面圣。”
过了一会,府里瘦弱的官吏才牵来同样瘦弱的老马。
大司农没有催促,因为现在大司农府已经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只能保持勉强的运转。
其他无关紧要的人都被自己辞了,很难想象本应该是大汉上下最有钱的部门会是这个样子。
大司农咳嗽了一声,披上朝服后驾着破旧的马车向恢宏大气的皇宫而去。
马蹄踏在石板路上,使得车厢极其颠簸,大司农端坐在马车中,闭上眼睛,任身子随着马车颠簸。
不一会儿,竟发出一阵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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