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载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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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4章 北冥瑶风雨有旧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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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醉茗将脱力的北冥瑶扶起,后者在她搀扶的瞬间马上抓住了她的手腕。

鹊桥渡即便是功力深厚的武林大宗来了,用完也得瘫。

徐醉茗重新审视这个帝都来的宦家女,她浸润在庙堂中,身上却有一道明显的江湖气。此战她并非无路可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帝都之中能人万千,江湖再独立也不得不对官宦之人忌惮几分,她只需要说出她的身份,都一和她打起来就得束手束脚。可她没有。她完全凭借自己的实力,并且越挫越勇,战尽全力。

北冥瑶的嘴唇开始泛白,她的手臂还在渗血,好看的衣服也被划破、沾了几处血污。

她将自己全然搭在徐醉茗身上,问都一:“值得吗?为了一壶酒。”

都一眼中神采涣散,在打斗之前,他将大半的功力置于两腿,因为他使巨刀看手劲也看下盘,再加上他曾亲眼见证过徐醉茗之前跑路的功夫。他以为自己的这个准备万无一失,但谁知北冥瑶竟然能看穿还能攻击到他两腿最脆弱的地方。北冥瑶的那两剑相当于在他身上开了两个放气的大孔,功力随气血尽情外溢,纵使他有心将功力调回四肢和五脏六腑,也赶不上功力溢出的速度。

“值得。”

北冥瑶见他没有调动功力的打算,挣脱开了徐醉茗的手,行至都一身后,坐下,抬手运功:“我内息刚平,功力亦方归位,你好好配合,我也只能保你三成功力。”

北冥瑶余光看向焦灼又胆怯的都一部下:“三成功力,从此退出江湖纷争,你活下去的机会还很大。”

徐醉茗看到北冥瑶运功,浑身散发出模糊的红色水汽,着急喊停:“北冥瑶!让我来!”

可北冥瑶并未就此停下。

“都一,”徐醉茗蹲到都一身前,更着急了,“江湖人求死是自己的事,不连累他人。北冥瑶一根筋,看样子是非要补足你体内的三成功力,如果你配合,真气与功力继续外溢,她得搭上□□成才能补足你的三成,别拖累她。”

都一淡红色的水汽终于从身边升起。

一炷香之后,一切终于真正归于平静。

徐醉茗重新将北冥瑶扶起,北冥瑶的脸色比刚才更差更白,大胆点说就是再白上一个色就能和乱葬岗的尸体相提并论。

“别再跟着我们了。”徐醉茗左手扶北冥瑶,右手拿着骨朵和好不容易从北冥瑶手上卸下的剑。

“我并非贪恋那酒能重塑经络,提升境界,”都一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是一位故人。他要这坛酒,没说原因,只用我们的交情换这一坛酒,我知道他并不在乎我们的交情,救我最大的原因是为了利用我,但只要他救过我,刀山火海我都会下。”

都一的声音里埋藏着沧桑:“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救一个臭名昭著的杀手。所以,姑娘,来堵你们、受这伤,值得。”

街上已空无一人,只有街对面二层的窗户还大开着。

风雨看向那空无一人的窗户,木然,又似乎潜藏抱怨。

“师父,是您吗?”

医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风雨慢悠悠回头看——还是被认出来了。

风雨的沉默给了医者梦寐以求的答案。

医者热泪盈眶,蹒跚着从台子后出来,惊呆了一直陪伴左右的侍女。

“师父,就算您只说了一个字,我也知道是您!”

医者话音刚落,徐醉茗搀扶着北冥瑶就进了门,两人撑着半虚的身体齐刷刷地看向风雨,和医者一起等待风雨的回应。

风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低头看佝偻背的医者:“许久不见了。仰光。”

徐醉茗惊讶发问:“奶奶叫仰光呀?没有姓吗?”

医者摇头,和蔼笑道:“姓氏姓氏,要有氏族才有姓啊,我是孤女,当年流落街头,蒙师父赏识传我医术,我方得安身立命之本领,故而自然只有师父赐的名,并无姓。”

“这不符合我朝起名习惯,”北冥瑶看向风雨,嘴唇有了点薄薄血色,“且这样入籍比较麻烦,一般来说不会通过,你应该不会不知道。”

“我和我的朋友都是这样的名字,”风雨的目光似乎在往未知的深远处飘,“我们都没有姓,没有明确的归属,天地为家。”

风雨的目光终于深深地落在了一个人身上,似镌刻似标记,她身上终于有了一丝真人神态:“她被人丢了,但还活着;奄奄一息,却遇上我。是天地怜她。那她与我一样,天地为家。”

风雨将手中包袱丢回给徐醉茗,完全不顾徐醉茗受伤了是否能准确接住,她拍拍手,拍掉手上灰尘:“你该庆幸,她叫仰光,和我不一样。”

风雨走到药柜前,开始捡药,每一包都不同。

医者闻到了北冥瑶身上浓重的血腥味,招呼她躺下,为她施针敷药。

风雨微微抬起眼皮,与趴在床上的北冥瑶道:“燕语莺声,解还是不解,这里刚好有最后的药材做解药。”

医者将草绿色的药膏再次敷到北冥瑶的伤口上,精神却在追着风雨不放:“燕语莺声?师父,是有人中毒了吗?”

风雨嗯了一声:“只是这毒和寻常毒物不同,它对人体无毒,它只毒心。”

“世界上竟还有这么神奇的毒药?!”

“比这神奇的是,中毒之人是在完全知道的情况下主动服下的。”风雨在药包上打好结,这结有两个圈,与旁边医者提前包好售卖的药包上的结一模一样。

“居然还有这么傻的人?毒药也吃?”

“是啊,毒药也吃,还心甘情愿吃。”背对屋顶的北冥瑶趴在床上,褪去了帏帽,晶莹美目温柔地与医馆内陈旧的一切直接相撞。

听完北冥瑶的话,医者知道了手下人即是师父口中人,随即闭了嘴,不再出言。毕竟这娇生惯养的姑娘刚刚才受了伤。她不是没见过行走江湖、满身血污的女侠,她只是也有闯荡江湖的女儿、会忍不住更加心疼这样的孩子,不愿再戳她心上刚结痂的伤口。

“推迟进南风吧,”徐醉茗担心地和风雨道,“她和我们不一样,顶着伤上路容易出事。”

风雨乐了,面上还是和观战时一样的面不改色,道:“你把守卫大喜皇朝边境的将士当成什么了。”

风雨为她解释道:“如今守卫大喜边境的将士十之有三出身帝都,将领为帝都人士的更高占十之有六,大喜以军武立国,自始祖起虽大力推崇科举,但始终于少府论评帝都子弟特别是皇家子弟应以军武为第一要务。否则,你以为她是怎么能混到军营里去,还赢下赫赫威名的。接下来那点路,哪怕是她断了一条腿,都可以走。”

徐醉茗恍然大悟,再次看向北冥瑶的目光充满了敬佩:“怪不得风雨那么执着要给你解燕语莺声。”

北冥瑶的气力在一点点恢复,气海、功海都在慢慢平静,她下巴下枕着决明子枕头,闭着眼,嘴角微笑:“你这么快就懂她啦?”

“那当然!”徐醉茗一拍胸脯,目光在风雨和北冥瑶之间流转,侃侃而谈,“你这耗费了十几年才练出来一身本领,期间要多艰苦大家都知道,而且你还实战过几年,杀敌无数,在凶残之境说一不二,所以你定然并不是那种贪图安稳、寻娇柔手段博未来的人,所以,燕语莺声绝对不会是你主动吃的。呐,那风雨呢,刚好是一个有胸怀的人,她舍不得看你这种良才就此埋没,所以很想帮你。”

“可我刚才说了,”北冥瑶长长的睫毛缓缓上抬,心中有一只手伸出想触摸远处供奉神明的明亮香火,“我是自愿的。”

“不是自己将药乖乖将药吃下就叫自愿了,”风雨从药柜一步步走向北冥瑶,“这世间绝大时候都在逼迫每个人做决定,卖身葬母者、救人生死者、言商嫁娶者……皆是无人所迫,但实际上其中多数人都在被周围人言所迫。”

“北冥瑶,我最不喜欢有人跟我撒谎。你的父辈应该告诉过你,我平生最恨谎言——”

北冥瑶没有说话,倒是小侍女被吓到,抱着自己的衣物包袱,低低啜泣,嘴里咿咿呀呀的让人听不真切。

屋外突然传来哗啦的倾泻雨声。

“收衣衫!”“豆腐豆腐!”“你这老头子,我说豆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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