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国兴看着他倔强抗拒的表情,哭笑不得,也没有多余时间跟他解释,不由分说把钱塞到他衣服口袋里。
“你是因为我们才受的伤,这钱你先拿着,你太瘦了,需要买点更有营养的东西吃。”
说完,揉揉小男孩那一头狗啃式的凌乱短发。
本以为会扎手,却发现,发丝出人意料的柔软。
他语气更柔和了几分,“放心吧,这钱不会算在我之前对你的承诺里。”
“等你想好要什么报酬后,还是可以告诉我,我的承诺永远对你有效。”
小男孩一听,这才笑了出来,贪恋地用脑袋在他手心里拱了拱。
细碎的刘海下,那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这话,我记住了!你要是骗我,你就是小狗。”
“你才是小狗!”付国兴没好气地又使劲揉揉他的脑袋。
想了想,不放心,还是说了一句,“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
小男孩脸上的笑容登时掉了下去,抿了抿唇,磨磨唧唧说了一个地址出来。
付国兴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记下了。
然后,又交代了几句好好养伤之类的话,人就急匆匆走了。
但等一周后,付国兴完成任务,从部队出来,又带上叶婉宜,提着水果和礼品去小男孩家时。
却发现那里查无此人。
对方给了他一个错误的地址。
甚至可能连名字都是错误的。
因为他们问了周围一圈人,都没听说过附近有姓“玉”的一家人。
又去到小男孩之前住过的小帮派据点,那里的人也说,并不清楚他家地址。
来这儿的孩子,都只是为了讨一口饭吃而已,没人关心对方到底叫什么?家又在哪里?
小男孩仿佛突然人间消失了。
叶婉宜没见到心心念念的救命恩人,还怪上了付国兴。
“都怪你,乌鸦嘴!上次要不是你说他一个大活人,又不会消失,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付国兴有点傻眼,这也能怪?
可见她闷闷不乐,也只能赶紧安抚道:
“怪我!怪我!我上次走得急,没有跟他确认一遍,可能是我当时听岔了。”
但他很确信他当时没有听错,只能说那小家伙骗了他。
付国兴再一次意识到,小男孩对自己的家,十分讳莫如深。
也不知道他家里到底怎么个情况?
“婉宜,你别生气,我给他留了联系方式,他还没跟我说,他想要什么报酬呢,说不定他会主动找上门来,你不要着急,我们等等看。”
可两人等了两个月,也不见有人找来。
叶婉宜这下对他更不满了。
付国兴也觉得这事不对劲,也怕小男孩出什么意外。
就说:
“你别伤心,京城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我让人仔细找找,只要他还在京城,就一定能让你见到他。”
只是,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www.
小男孩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寻不见踪迹。
付国兴心里担心的同时,也无可奈何,还要反过来安慰叶婉宜。
“或许他是个高风亮节,乐于助人,不求回报的好孩子,人家人穷志不穷,不想挟恩图报,污了他的一番善心,所以压根儿没想来找咱们。”
“你也别纠结了,以后咱们也学学他的精神,尽力多帮助别人不求回报,把他的善心传递下去,好不好?”
找不到人,叶婉宜也没办法,只能跟付国兴说的这般安慰自己。
时间一久,两人也越来越少再提到那个小男孩。
只是默默地,力所能及地多做些善事。
希望给小男孩多积一些福分。
只是,他们俩谁也没有想到。
就是那一次意外的救人之举,让章玉英彻底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条路。
那个时候的付国兴,俊帅又正气。
良好的背景和严苛的家教,更是在他周身镀上了一层禁欲又迷人的光芒和气质。
跟章玉英从小见到的那些男孩子,都不一样。
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人种。
特别是当对方如一头凶猛的豹子下山一般,把恶徒制服后,又小心翼翼看向自己时,眼眸中那一抹明显的心疼和怜惜。
前后巨大的反差,瞬间就击中了章玉英的心巴。
在她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情时,就已经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不然,无法解释当时看到付国兴身后那个恶徒突然袭击他时,明明知道那木棍上有一根会要人命的铁钉。
她想也没想,义无反顾地护住了付国兴的脑袋。
只因那时的她,心中有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这个男人对她很重要,她不能让他出事!
至于后来,为什么给付国兴一个错误的名字和地址。
那是因为……
她的家庭,太稀烂了!
那时的章家,犹如地上的一摊烂泥,无论是谁,见之即恶。
一个一心想要重振家业却又没半点能耐,把家底掏空不说,还欠下不少外债,最后又嗜酒如命的爷爷。
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烂赌、嗜酒,还喜欢家暴的父亲。
一个终日只知道以泪洗面的软弱母亲。
那个家里,除了大她一岁多的哥哥,力所能及地给她一点庇护外。
章玉英再也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这样破破烂烂的人家,章玉英潜意识里羞于向付国兴展现。
就算要见,哪怕能好上一点点……
也行啊。
而不是像目前这样,邻居远远看见,都要皱着眉头绕道走的状态。
……
永远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付国兴前脚从铁皮屋匆匆离开,章玉英后脚就悄悄地远远跟了上去。
来到了写在纸条上的那个地址。
也无人知道,当她远远看见付国兴走进那座像王府大院一般的宅院时,心里有多震惊。
几分钟后,当她看见自己救下的那个女人送提着行李的付国兴出来,两人在门口依依惜别,又互相拥抱对方时。
她心底的嫉妒和落差,有多么大?
那岂止是河流上下游的区别?
那是天与地的差距。
付国兴是天上星。
而她,是地下泥。
当时她躲在一棵大树后,痴痴望着,连自己手心被掐破了,都不知道。
以章玉英混迹各种市井胡同的能耐,她很快就从周遭一些小流浪汉嘴里,打听清楚了那家人的各种情况。
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在埋着头往回走的那一路上,章玉英的内心,到底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