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尚书她绝对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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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第67章 杖责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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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重玉主使,苦主披麻戴孝,抬棺面君,锣鼓唢呐哀天恸地,至朝凤楼前……这一切只为逼迫皇帝彻查百工坊内监贪污受贿、残害生民——当然,这也把相当一部分朝臣拉下了水。

如果至此为止百官也只是对贺重玉怒目而视,那么接下来崔太傅请旨肃清朝堂的举动,就足够让他们对贺重玉恨之入骨。

可有些人却无声冷笑——查一个两个官员,乃至一整所衙门就罢了,彻查朝堂?即便要查,谁查?刑部?大理寺?可话又说回来,难道刑部不用查?难道大理寺就一定清白?

他们依旧心存侥幸,认为皇帝不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了堵崔太傅的嘴罢了。

可让他们失望甚至绝望的是,皇帝轻抬下巴喊道,“苏子津!”

皇帝指派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人。他命苏子津携兰台上下所有书令官统摄此事,而更让百官心惊肉跳的是,皇帝最后说了一句:

“御字营暂且凭你调度,给朕好好地查,查个水落石出——朕要削骨拔毒!”

朝凤楼前起灵柩,天子面前奏冥乐,不管贺重玉的初衷如何,她确实让皇帝颜面扫地,而且万民目睹之下,皇帝甚至不能直抒怒气。

皇帝被架到高台,他确实改变不了什么,但皇帝这种生物么,最擅长迁怒株连,他的怒火都以一种磊落的态度涌向那些被他迁怒的对象。

可说到底,天底下还能有让皇帝咽下哑巴亏的人么?

这时,薛灵竹走上前来,他轻轻抖动袖子,以露出那双白皙的手,向皇帝行了个礼,然后说道:

“贺主司此举义勇无双,朝廷正需要这样年轻的俊才,陛下当赏!”

“可有功当赏……有过么,自然也当罚,贺主司年轻气盛,敢想敢做,虽说心怀百姓,也算善举一桩,但若不正明法纪,此后人人皆以此行事,何为?”

“朝廷运转自有法度,若是谁都凭着一句为民请命就可以将法纪视若无物,这天下还须设什么官宦衙门,陛下自可大开神武门,此后朝清殿上也不必由百官议事,只消百姓金殿面君,自可安享天下太平……”

薛灵竹笑得意味深长。

“金銮殿不就成了菜市口了?”

不知道是谁嘀嘀咕咕这么一句话,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

薛灵竹补充了一句,“不过贺主司的心意是好的,看在她年轻,陛下略微申斥一番就罢了。”

这话说得假惺惺地,他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好像贺重玉此举若不严惩,今后人人便可效法,造成朝局混乱、天下动荡、民怨沸腾。他现在反而来劝皇帝“从轻发落”,这不是明摆着火上浇油么!

贺重玉没有为自己申辩,她在做此事之前就已经仔细考虑过,此刻她安静地等待罪罚的来临——贺重玉没有自大到认为皇帝会对此事一笑而过,她抿紧嘴唇,眼神中凝聚着一股无畏的英勇。

气氛一时岑寂,连风都不再流动,人们的衣摆自然地下垂,仿佛一具具在命运面前低下的头颅。

可皇帝听了薛灵竹的话,却罕见地没有迸发怒火,他沉着眸子似在思考掂量,他像是在做一个略有犹疑的决定。

皇帝的决定落下了,他的声音一同掷落到长街地面,如同水珠溅进滚沸的油锅。

“薛相,越级上告是什么罪名。”

皇帝的语调平缓,没有一丝起伏,他好像是在问薛灵竹这个问题,但实际上却像是命令薛灵竹说出他想要的结果。

而薛灵竹也十分精通察言观色,他原本就是靠这手独步天下的揣摩皇帝心思的手艺平步青云,于是他静若止水般恬淡:“寻常百姓金殿面君,应当杖责八十。”

“且去罢!”皇帝冷酷地一抬眸。

杖责八十,别看数目多,但这其实是一项很微妙的处罚,有的人完完整整受了八十杖刑依旧活蹦乱跳,而有的人才勉强捱到二十杖就一命呜呼。

薛灵竹意味不明地瞥了宁远一眼,这就是后面那种人。

薛灵竹确实很会揣摩皇帝的心意,他不仅知道皇帝此刻迫切想找一个出气筒,而且皇帝想要的那个出气筒并非贺重玉,而是宁远。

他甚至能猜到皇帝内心的声音——区区刁民!竟敢如此违逆狂悖!

不过薛灵竹对贺重玉生出了深深的好奇,他没想到真的能有人让皇帝吃了哑巴亏还能顶着滔天怒火全身而退,他敏感地察觉,这并非来自皇帝对贺贵妃的“爱屋及乌”,而是皇帝对贺重玉本人的优容。

但情况到底如何,与薛灵竹都没有干系,他只在皇帝需要的时候,适时为皇帝充当一个“传声筒”的角色罢了。

听见薛灵竹的这句“杖责八十”,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向了仍然跪在皇帝面前的宁远。

宁远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而后像一块石头般静止了……

百姓的喧哗声都淡了下来,他们猛然意识到,这个故事的走向已经不同于戏文中的圆满结局,皇帝和寻常人之间隔着一条深不见底的天堑,再好事起哄的家伙这会儿都闭紧了嘴巴。

崔善的身影刚刚一动,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皇帝就像预判了他的想法般,冷冽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让崔善挺直的脊背瞬间佝偻,他提着袖子,最终保持了皇帝想要的沉默。

崔善不得不保持沉默,就像他与皇帝做出一个无声的交易——你不捣乱来阻止朕撒气,朕就答应你整顿朝堂!

百官静静地站着,似乎是感觉兔死狐悲,又像冒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意味,他们甚至感觉有些讽刺。

这些复杂的目光投注到宁远身上,就仿佛他们对宁远沉默着传达出一句话:你帮贺重玉,得到什么了?得到了八十杖责!

尤其是默默站在皇帝身后的诚王,他眼神阴暗地望着宁远,心中讥诮,若非情势所迫,他甚至想指着宁远的鼻子嘲讽他一顿,说:贺重玉想撒野你就跟着一起?她是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

澄澈的蓝天似乎在一刹那就晦暗下来,乌云压顶,翻滚的浓云像一只庞大无比的薄皮包子,轻轻一戳就会倾泻磅礴大雨。烈风张牙舞爪,嘶吼狂吠,席卷而来滚滚烟尘,仿佛远处一只咆哮而来即将择人而噬的凶兽。

一道银白的电光于朝凤楼端乍现,仿佛天睁开的一只森然的眼睛,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人们不自觉地将脖颈缩进衣领。更多的人垂下眼帘,似乎为了躲避直面到来的惨剧。

宁远却笑了,他感觉自那夜之后,命运绷紧的丝线终于迎来了那把注定的剪刀。他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结局,于是他顺从地站起身,跟着持杖的侍卫走向另一端的空地。

在极度的错愕下,贺重玉的身体仿佛有一瞬僵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而后她下意识地伸手,宁远的白衣像一道水波从她指缝滑过。

贺重玉猛然抬头直视着皇帝,“此事是臣一力策划,刑罚也该由臣一力承担,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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