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暴君的妻子每天都在想什么

天与暴君的妻子每天都在想什么

14.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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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倒霉这件事,甚尔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的一生都在倒霉,倒霉地出生在世家名门却被耻笑抛弃,倒霉地天生无咒却依旧被诅咒环绕,倒霉地厌烦这个世界却连酒都无法带他逃离……

现在,他又倒霉地输了一场赌博。

别墅顶楼的走廊上,侍女们的尖叫声刺破天空,匠海的房间门口此时已被炸开了一个大洞,整层楼烟雾弥漫,甚尔缓步其中,仿佛只是不小心迷路于此的路人,毫不相干地漠然路过。

在他的眼里,世界已在刹那间陷入了昏暗,夕阳的霞光被隔绝在黑蒙蒙的天幕之外,那是爆裂开的诅咒,是世间负能量的集合。

——顶楼的钥匙不只有一把,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把牢笼做完,猎物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呵,这么急着送死啊。”甚尔懒散地笑了笑,忽然作呕吐状,从嘴里吐出了一颗紫色的肉球。

肉球落在他的手上,迅速膨胀成一只肥硕的虫子,虫子外貌丑陋,仰头看了眼甚尔,便顺着他的手臂爬上他的肩膀,盘了起来。

有侍女从他身边飞奔而过,他双手插兜,不忘提醒,“走之前把门锁了。”

侍女们忙着逃命,但好在之前对此早有预案,一个个排着队从楼梯口的木门逃出,并顺势带上门,狠狠上了锁。

随着锁扣合闭,门扉表面的奇异花纹连成一片,仿佛被抛光的铁片,闪过一层光亮。

这几天孔时雨的往来都是为了这一层禁锢的咒文,只是没想到他们已经如此小心地运送材料,却还是被这只休眠的咒灵发现了去。

不过无所谓,画了一半也有画了一半的用处,虽然并没有将整层楼都包裹,但至少他无需担心门口的方向了。

甚尔抬手,肩膀上的蚕虫会意张嘴,竟是吐出了一把长长的大刀。

握着大刀甩了甩,甚尔一矮身,下一秒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空气中,铁器相撞的铿锵声,嚓嚓响起。

【我的孩子——!】

不似人声的嚎叫声如海浪般涌入人的耳畔,仿佛连人的口鼻都堵了去,带来一股窒息感。

【不可以离开我——!】

下一秒,一声巨响,甚尔猛地从房间门口倒飞而出,他反应极快,迅速掌控了身体,在半空中灵活地翻转一周,同时伸出大刀重重地扎入墙壁,竟是就这么半跪在了墙壁上。

这并不是个容易的姿势,支力点只有扎入墙壁的大刀,但整个人却要保持与地面平行,需要的肌肉力量相当惊人。

但也因此,眼前的视野才能更加开阔。

甚尔抬头,目光穿过层层尘埃,望向里头扭动的黑影。

那黑影宛如八头大蛇,在半空中肆虐挥舞,但很快就又渐渐平静,逐渐收缩,最后汇聚成一个五岁小男孩的身姿。

匠海跌跌撞撞地拄着门框,缓缓抬头,一双眼睛早已宛如野兽般猩红。

【不可以去那里——】小嘴微微张开,发出刺耳的尖叫,【还给我——】

甚尔瞥了眼匠海的大腿,那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巨大的肿瘤,体积几乎有一个篮球那么大,挂在小孩儿纤细的腿上,宛如桎梏囚徒的枷锁铁球。

“强行受肉了吗……”甚尔呵了一声,讽刺道,“真是可怕的母爱。”

多重束缚的累积,终于还是让咒灵强行冲破了二级的壁垒,一越成为一级咒灵,甚至隐隐靠近了特级的门槛。

但这依旧不能让受肉一举成功。

即使它的诅咒,就在匠海身上,即使他们之间,有着血缘的羁绊。

因生育而带来的苦难,在母亲死去后终于化成了扭曲的诅咒,它既爱着这个孩子,又恨着这个孩子,那些看着自己的身躯日渐死去,却又要祝福新生快乐的日子,让它的仇恨与求生欲生长,形式婚姻下的结晶,终究还是比不过自私的人性。

凭什么!

不过是一块儿血肉,凭什么带走我的未来!

回来!

匠海仰头,发出一声宛如野兽般的嚎叫,像是在宣泄,又像是在挣扎。

“本来以为你在这小子生日的时候还会再压一压,看来还是太急了。”甚尔回手再次从蚕宝宝嘴里掏出一柄造型奇特的长剑。

“已经死了的人,就别来碍事了!”

话音刚落,一阵飓风划过,甚尔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咒灵控制着匠海的身体抬起双手,汹涌的咒力向四周铺散开来,带起条条锐利的罡风。

罡风削铁如泥,整个别墅顶楼瞬间成为了风暴的中心,所有被卷入其中的东西,都被无情地绞杀。

唯有画着咒文的墙面被另一股光芒保护,毫无损伤。

风暴间,肉眼已经捕捉不到甚尔的身影,他的速度快得可怕,已然超过人类的极限,轻而易举地躲过肆虐的风暴,转眼就来到了咒灵身边。

咒灵抬头,猩红而又稚嫩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瞪大。

甚尔抬起一刀一剑,眼神一凝,手腕往一旁偏离几分,然后毫不犹豫地当堂劈下。

只听“咚”的一声巨响,甚尔的刀剑被一个突然冒出的屏障阻挡,他顿时挑了挑眉,转眼就看见咒灵被弹开后,扭头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跑了过去,却又在靠近楼梯口时,被上面的咒文烫出尖叫。

“还想跑?”甚尔扛着刀缓缓走上前——他自然是故意将咒灵往这个方向驱赶的,“我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把你逼出来,你以为我还会让你逃走吗?”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直依附在人类周围的缘故,这只咒灵的心智并不如其他同级咒灵那般稚嫩,不仅会利用束缚增强自己,在藏匿上更是颇有天赋。

要不是甚尔前几天在草坪上摁住了这只咒灵的触角,估计也不会这么顺利地就引蛇出洞。

但是……甚尔皱眉。

咒灵受肉……一只二级咒灵,连基本的语言沟通都难以做到,是如何会知道这种“重生”之道?

他只听说过有人曾用过咒灵与人类做实验,却从不知道有咒灵主动去实施受肉的。

这简直就像野兽会开车一样惊悚。

不管怎么说,现在情况变得麻烦起来了。

他最初收到的委托任务只是杀死咒灵,但他相信,若他不把这小孩儿全须全尾地送回去,之后不仅拿不到委托尾款,还会惹得一身骚。

被雇主盯上也就罢了,还有损他圈里的声誉。

似乎是知道甚尔投鼠忌器,那咒灵见此路不通,竟大吼一声,背后伸出数十个触手,遮挡住甚尔的视线,随即操纵着匠海的身体,直直朝着甚尔冲去!

狂躁的咒力击打在画有咒文的玻璃窗户上,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

甚尔收起长剑,用大刀砍落触手,抵挡罡风,身形在咒力掀起的风暴中屹然不动,直到匠海的身体渐渐靠近,他才不得不退后,唯恐不小心把这小少爷也纳入攻击范围。

咒灵咄咄逼人,甚尔节节后退,不知不觉就跨过了咒文覆盖的边界,风暴卷过墙壁,炸出几条深深的裂纹。

而此时,外头的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咒灵的咒力顿时又强盛了几分,更加猛烈的罡风击打在甚尔的刀刃上,震得它嗡嗡作响。

甚尔当即停下脚步。

再往后退,咒灵的力量就会泄露出这层楼,到时整栋别墅都会坍塌。

他不会有事,就是咒灵得跑,有人会受伤。

那女人最好跑了。甚尔嘁了一声。

只能想办法先把这只咒灵封印了。

再不行……

那就只能杀了!

灰蓝色的眼眸中,杀意顿起!

就在这时,一声机括声响起,走廊对面的楼梯门,竟在这时缓缓打开了。

“禅院!匠海君!”晓推开门,眼见着楼顶一片狼籍,大吃一惊,“禅院!匠海君!你们没事吧!”

甚尔身形一顿,眼中的杀气顿时如同清晨的浓雾,随着初生的太阳,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怎么又回来了!甚尔烦死了。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当晓踏入顶楼的那一刻起,那咒灵竟是发出一声惊呼,整只咒灵瞬间缩回了匠海的身体里,连猩红的眼睛都重新变回了清澈。

匠海眨了眨眼,下一秒,整个人顿时向后倒去。

“匠海君!”晓当即扑上前去,将匠海接住。

迎面的压力骤然消失,甚尔身形一晃,重新站稳。

是束缚。

生命只被困在病房方寸之间的人,能寄托的希望屈指可数,从他们身上诞生的咒灵,即使是立下束缚,都偏要在这场“大戏”中留个位置给医生。

仿佛阴阳八卦中唯一的生门。

——当医生在场时,咒灵的力量将会被压制,每日一次。

好像想要尽力维持某种向往生的平和,又好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存在仍被人牵挂。

而今天正好,是晓第一次上顶楼。

“匠海君!匠海君!”晓焦急地呼唤匠海,随即抬头一瞥,发现了匠海大腿上的巨大肿瘤,“怎么回事?!”

“你看得见——”甚尔当即止住话头,面不改色地收回作势要下砍的大刀,“不知道,一个晚上就长出来了。你怎么没有跟着那些侍女走?”

“她们说煤气管爆炸了,但是我没看到匠海君下来。”晓既心疼又生气,“她们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谁知道。”甚尔不敢放松警惕,手上依旧紧握大刀。

束缚有时间限制,他得尽快想办法。

突然,晓尖叫道:“匠海的心跳——!”

甚尔当即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匠海的脖颈,果然感觉手下的脉搏越来越弱。

晓快速检查了匠海全身,没有发现伤口,第一时间开始抢救,一边催促甚尔道:“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不及了。”甚尔望了望窗外的森林,忽然心头一动,指了指匠海大腿上的肿瘤,“这就是他快死的原因,你能解决吗?”

“这……什么?”晓察觉到自己的抢救没有用,当即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在这里做手术?”

“试试。”甚尔挑挑眉,“这不就是你来这里的用处吗?”

束缚换个说法,也就是弱点。

“你只有两个小时。”甚尔站起身,朝四周的废墟张望,“干不干?”

他自然可以一刀将这颗肿瘤切下,但小孩连着的这条腿,恐怕就不保了。

甚尔已心有打算,若是晓拒绝,他便抬刀威胁。

左右都是一个结果。

“好!”

感受着手底下逐渐流失的生命,晓虽心有疑虑,但也没有时间犹豫了。

没有无菌消毒,没有封闭的场所,没有足够的光源……这里的环境根本无法达到一个外科手术的最低要求。

但是,若这里是战场,条件只会更糟!

早已做好这个觉悟的晓迅速冷静了下来,指挥着甚尔从废墟中翻出了一块还算干净的被褥铺在匠海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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