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饮弦在不知名的村庄中醒来。
在他茫然于周围环境的时候,身旁一道冷淡的呼唤响起。
“凌镜。”
凌饮弦侧目看去,这才发觉暮遥的存在,竟然还真的传到了一个场地。
暮遥比他淡定的多,毕竟玄门会试并非头一次参与了,她同样先是扫视一圈村庄,面容平静地说道:“如何?昨日与你商量合作的事情。”
凌饮弦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道:“没问题啊,看在咱们这么多年友谊的份上。”
他随意选择一家院子,在推开面前那道泥土混杂的老旧门户之前,扭头看向暮遥道:“不过我真的只想混一混就完事的,你要是期望在会试中拿个好点的名次,就不能指望我了。”
说完,凌饮弦打开了茅屋的门,有尘埃纷扬迎面而来。
暮遥冷漠的眉眼不禁有些动容,凌镜啊凌镜,相识十年都不能让你交心吗?你说你有心仪之人,可拒绝的理由未免太荒诞了些。
少女微微垂首,发丝遮掩视线,叫人看不清楚她的情绪变化。
十年不离山,你到底喜欢上谁了啊?
暮遥惘然盯着凌饮弦的背影,这不正是他留给自已最明确的态度么?也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回应……
暮遥并非第一次正视这个事实了,可名为不甘的情绪在她心间随时间浮现放大。
十年来,他的世界里分明只有自已,不是吗?
短短几息间,暮遥有怎样的心理变化,凌饮弦是不知晓的,他也没有关注身后。
手指轻擦过屋内桌面,上面的灰尘虽有些薄积,但痕迹尚新,应该是近两、三个月间形成的。
这个村庄至少半年内有人居住,并非废弃。
茅屋虽然简陋、砖瓦落后,可室内陈列是整齐的,后院的水井也并没有干涸。
不止这一家如此,凌饮弦走过许多房子,判断出的结果基本相同,可以排除村落集体迁走的可能。
“人呢?”
是因为玄门会试而被放逐庭提前迁走,还是遭遇了别的什么缘故?会试的内容又是什么?神鬼不觉地将人传至此地,其他一点提示也没有?
思路仿佛进入了死胡同,线索太少,他实在联想不出更多。
难道要我挨家挨户地翻箱倒柜寻找提示?凌饮弦甩甩脑袋过滤掉这个想法,未免太离谱了,考试又不是要他们当强盗……
凌饮弦又转悠回起始点,见暮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走上前开口道:“暮遥,你以前都怎么考的?”
暮遥回神望向他,说道:“玄门院试,说是内容高度严密,实际上就是没有设置考题。”
放逐庭,主打一个放逐。
这时候,从某一方向传来“救命”的声音,暮遥觉得有几分熟悉。
“霸凌者”与他们差不多的年纪,道袍却是截然不同,应该来自其他玄门或宗族。
那名被追打的人远远就望见前面的蓝影轮廓像是暮遥,便带着一分希望跑来。
“暮师妹!帮、帮帮我!”曲宸立马跑到凌饮弦与暮遥的身后躲着,只露出惧怕的小眼神打量着来势汹汹的严跃。
“好啊,又来两个,这样正好一举淘汰你们三人!”严跃说着,玄光绽放,首先向着凌饮弦大力扑撞而来。
凌饮弦只是拽着曲宸的手臂向旁边闪避,耳边距离那力劲大到搅乱风声的拳头只有几寸,他只是抓着对方的手腕轻轻向前带动一推,而后脚下再一绊便结束了这胡闹般的进攻。
严跃扑了个满身灰尘,细嫩的皮肤哪里经得起这土石杂乱的磨损?立马就擦破了皮,渗出血丝。
“嘶……”
似是觉得没面子,他不顾疼痛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郁闷且不解道:“不可能啊,你都没用法术,怎么会……”
他向前扑来的时候相距极近,又用尽了全力,即便凌饮弦能躲过也只够他自已才对,带着后面那个小子完全没机会啊!
按理说他们年龄相近,境界纵有落差也相差不多,自已怎么有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碾压感?
暮遥冷下表情,沉声问道:“为什么欺负人?”
严跃微微睁大双眼,道:“这难道不是会试的规则吗?淘汰掉身边的家伙,自已才能过关!”
凌饮弦挑了挑眉,来了兴趣问道:“怎么算淘汰?打死吗?”
严跃道:“……应该打败了就算吧?”
暮遥淡声道:“那你已经被淘汰了。”
然而无事发生。
严跃哑了火,垂头丧气地道:“那你们说会试内容是什么?这破地方荒郊野岭的,简直不是人能待的!时间再拖延下去,我们体力都不够了,还怎么考啊!”
他也新来的?凌饮弦觉得找到了同类,但他没有多言,只认准一个方向走着,暮遥跟随其后。
曲宸犹犹豫豫,最终选择快步追上熟人的脚步。
严跃与他们真的不熟,可正如他自已所言,荒山野岭的会试莫名其妙,轻易落单非是明智之举。
只是走了一段路程,眼看将要离开村庄,严跃忍不住开口提醒:“这不是要出考场了吗?”
曲宸没好气地说道:“又没人说过限定考场范围,你怕就不要跟着啊!”
严跃自知得罪在先,撇撇嘴没有驳话。
一直跟随凌饮弦上了野岭险峭都没有任何挑战性的事情发生,这样的平静反而叫人心乱。
严跃再次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凌饮弦道:“来找事情啊。”
严跃眼皮跳了跳,蹙眉道:“不是想给山中妖兽送口粮吧?”
凌饮弦一路都在观察着杂草丛生的环境,某一刻终于发现了他想要得到的信息,停下了脚步。
暮遥的目光随之落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凌镜,你在看什么?”
凌饮弦全神贯注,没有答话。
这一片的杂草地貌比较之前痕迹塌陷,大面积土石紊乱,像是有兽类群体驰骋乱窜而过。
若不是豺狼虎豹一类野兽,就是山林游荡的妖兽。
凌饮弦脸色沉凝下来,可就算是这样,那山民也应该不会在附近了?
视线微抬环顾,凌饮弦想,村庄虽显贫瘠,这山却内蕴玄灵,山民家中的水井多半就是源自山间。
瞬息之间,凌饮弦已思索许多,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茫然地看向暮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要不要去别处看看?”暮遥微微摇头,换了个问题。
“嗯。”凌饮弦颔首,继续向前开路,他依旧没有说明要去做什么,但曲宸和严跃还是选择跟着他。
曲宸是真的信任凌饮弦和暮遥,严跃是真的找不到熟人搭伴。
愈是行至深处,山中草木愈是青翠起来,隐隐间能够听到涧水流动的声音,天空偶有枭禽盘旋而过。
严跃见那清澈的蜿蜒溪河顿时眸光一亮,突然被放逐庭传送到望莱山的村庄,他可是滴水未进的状态啊!
只是还不待他将手捧的溪水送入口中,凌饮弦便出手阻止了他。
严跃愣了下,问道:“怎么了?”
凌饮弦道:“等我确认一些事情再喝吧。”
严跃点点头应下,他本不是顺从的性子,但是他服凌饮弦。
并非单纯因为输给对方一次,重点在于人家三个都能够不计前嫌地让他跟随至此,还有什么可任性的?
严跃更明白,凌饮弦是有头脑的人,若是他自已行动,想要寻到这山间溪河,只能纯靠运气去误打误撞。
曲宸此刻可不是逃跑认怂的态度,他抱着双臂,抬起脑袋,傲娇哼道:“现在你可老实多了,一开始就这样多好。”
“好了好了,是我冲动莽撞,以后绝对思考清楚再做事行了吧?”严跃无奈摇头,这曲宸怎么一副小孩子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