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很好奇,从船舱里出来的时候,你第一次对我使用夺魂的能力就已经知道没有成功,那么为什么不趁我昏迷的时候了结我的性命?还要派魏臻来引导我?”
食尸鬼道:“因为我想需要知道你为什么能免疫我的噬魂眼目,究竟是什么样的法力如此神奇,可以详细说一说么?”
“可惜连我自已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凌饮弦无奈摇头。
食尸鬼却只觉得这是凌饮弦不配合的态度,感叹道:“真遗憾呐,你是一个聪明人,但不识时务。”
凌饮弦淡淡道:“并非是我不识时务,而是你过于自信了。”
“可笑!”
食尸鬼嗤声道:“区区洗经期圆满的修为,你有什么底气!”
它将自身点燃升至半空,以身为媒,汇聚四方邪秽凝结一个巨大的邪火漩涡,肆虐的火舌高温扭曲了虚天,气势尤为惊怖。
“我的底气,无关境界。”
凌饮弦眸底一片平寂,毫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
他放松开手中玉刃,双手掌心相对,玉衡悬浮中央,阵阵极度冰寒的气息涟漪自内而外的扩散。
凌饮弦现在的修为远远发挥不出玉衡的全部威能,但对付食尸鬼这般虚将层次的邪灵却是绰绰有余!
玉衡通体白芒如星辉闪熠,绽放出的每一瓣花纹都由月华流线勾勒,它是多么的美丽无暇,雕刻出的形态犹如昙花一现,冷意盎然。
法宝有灵,这朵盛放的冰昙花,无差别冰冻了整座山峰的生灵,包括一群受食尸鬼召令而来的变种类、凶种类的邪灵,却不伤凌饮弦分毫。
巅峰之上,冷冽的冰息与翻涌的邪雾在对峙,波动开天,无数道流光不断闪现、交织,又湮灭……
“食尸鬼,我要你的命!”
震耳欲聋的惊爆声乍起,乌云裹挟雷霆贯穿而下,九天傲雷瞬间击碎了山间冻成冰雕的邪灵躯壳。
冰昙花没入邪火漩涡,肉眼不可看见,只有刺骨的气息瓦解了邪火焰心,漩涡逐渐陷入沉寂。
凌饮弦这时接过玉衡短刀,杀向消耗巨大的食尸鬼!
食尸鬼未曾想过凌饮弦竟持有如此神兵作为倚仗,面对宛若杀神的少年,它竟是连逃脱都做不到。
本能地延伸黑色指刃续命搏杀,却仅在瞬息之间被玉衡尽数斩断!
凌饮弦对食尸鬼的痛呼声置若罔闻,断了食尸鬼锋芒的短刀在手中打转。
白衣少年高举玉衡先是刺碎了它那双沾满罪恶的眼珠,又狠戾割进食尸鬼的喉管,随着他手腕的力度向下延展,直至食尸鬼的胸膛,直接开出一条狰狞恐怖的血痕沟壑!
凌饮弦未理溅在自已衣物的大片血液,只嫌弃地胡乱抹了把脸庞不适的污渍,一脚将面前食尸鬼破败的身体踹下悬崖。
魏臻见到这一幕不知心下快意几许,他激动异常,多少族人与邪灵拼死血战的凄凉,这群凶徒终于开始付出代价!
凌饮弦俯视坠落崖底的怪物,稚嫩的脸庞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无形而强大的杀伐气息不时散发威压。
谪云间余存的邪灵没有哪个不长眼的还敢靠近凌饮弦。
“其实谪云间也是有一座链阵的。”
这是魏臻说过的话,不论那时候魏臻的目的为何,这句话是真的,因为凌饮弦找到了这座巨大的阵坛。
魏臻被凌饮弦释放而出,他实在不太想带这家伙回家。
无视般地越过魏臻,来到阵坛前,凌饮弦确认链阵无误后,即刻开始学着秦垲的动作,用当时去鹭城时拿到的玉简书卷构建位标、描绘图纹。
魏臻见状脸色微变,他猛地抓住凌饮弦的手臂,下一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飞,狠狠砸在墙壁之上。
凌饮弦不动如山,只是眼神沾上几分厌恶,扫了眼狼狈倒地的魏臻。
“求你,救我妹妹……”
那是他最后的亲人,是他不甘、但必须听命邪灵的诱因——他的妹妹,魏雅。
凌饮弦眉心一皱,他很难相信魏臻所说。
可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呢?现在根本连魏臻都无心相救,何况是他妹妹。
权衡利弊之下,身后的链阵突然泛起强烈的光芒,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一阵天旋地转后,眩晕感减弱,凌饮弦感受到光芒渐息,缓慢睁开刺痛的双眼,他竟已身在竹苑阁楼内。
麟清师姐正品鉴着香茗,玩味似地看着他。
凌饮弦屁股着地摔得生疼,一脸的迷惑茫然。
殊不知他这副模样在麟清看来显得有些可爱。
麟清并不在意凌饮弦的失态,但是凌饮弦反应过来后立马起身,道:“师姐?”
麟清上下打量道:“呦,小镜子怎么修为反降洗经了?元神倒是有所蜕变,这一趟去的……亏也不亏嘛。”
“师姐,我在川極屿见到了……”
“见到了一个男人。”麟清接过话语的主动权。
“他还……”
“还传了你星宿位移法。”
凌饮弦眨巴下眼睛,脑袋里组织了许多次语言,最终只道:“你好厉害……那位前辈也厉害!”
麟清在此等候,凌饮弦便隐隐意识到,川極屿地势的改变,也许是师尊的手笔。
至于好巧不巧地换来了存有晏自矜灵体的谪云间,似乎也没有那么巧合了。
“师姐,那位前辈,他是谁啊?”
麟清摇头道:“这事元君不说,我便不能透露给你。”
“我怎么什么都不能知道……”凌饮弦虽然有些遗憾,却也不再过多询问有关神秘男子的事。
“师姐,那在谪云间看到玄炁瀑布的时候,我控制不住情绪……”
麟清道:“姑且当做是那位对你血脉的一种认证吧,不必在意。”
“这样哦……”
魏臻本就虚弱多时,这样经过链阵的突然传送,导致他昏睡许久,接受烟泉峰药修弟子整整五日的调养才转醒过来。
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人的关护,这样久违又熟悉的温暖让魏臻怔愣许久,眼眶止不住的酸涩,不知该作何反应。
魏臻不敢接受来自周围人的善意,因为他心中有愧。
无论缘由为何,魏臻都帮助了倾覆家园的邪灵一方,父母亲友若是泉下有知,日后有何颜面相见?
这一身的罪恶,他真的能够消弭吗?
魏臻会始终耿耿于怀并无比厌憎这样的自已,一辈子。
“走错了路未必不能回头,你拥有良知,非是恶贯满盈之人。”这是琼罗真人对他的宽慰与劝诫。
“只是有些错误,莫要犯第二次才好。”
魏臻沉思许久,缓缓开口问道:“掌教真人,我还能否…获得他的原谅?”
琼罗没有回答,他不能替凌饮弦说原谅,谁都会对生死关头下的背叛恨之入骨,更何况……凌饮弦那个孩子,因为幼时特殊的经历,或许对人际关系更加敏感。
“魏臻,命灵一族的孑遗,洗经期四层。此后,你便留在我九宸宫,继续修行吧。”
“是。”
某一瞬,魏臻眼底犹豫的情绪盖过了忧伤,他终是鼓起勇气问道:“掌教真人,我的妹妹?”
“你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兄长。”琼罗看了他一眼,袖袍一挥,川極屿上食尸鬼给魏臻观看的女童景象竟浮现于此。
“小雅?”魏臻瞳孔震颤,情绪波动很大。
琼罗淡淡扫了他一眼,再挥衣袖,黑幕破碎,烟雾消散。
“这不过是一种幻象障眼法,虽然我不清楚魏雅目前的具体方位,但是魏先玄族长,也就是你的祖父,确实在危难时刻将她送进了链阵,至少可以确定人已不在川極屿。”
魏臻呼吸急促,浑身剧烈颤抖着,他脸色泛白,眼角发红。
“因为一个幻象,我听命于邪灵?呵呵……幻象、幻象!!”魏臻此刻痛恨的模样有些歇斯底里。
怎么能不恨呢?那是他仅存的血亲……
怎么能不悔呢?那是他血海的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