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孤客》全本免费阅读
第十四章别来无恙啊,姐姐
任关山目不斜视地审视他,纵然温鹤之相比于她高上些许,他也可觉出她那不容置喙的居高临下与强势霸道,令人几乎是于对视那一瞬便下意识的畏惧,她虽是他日思夜想的此生夙愿,却亦不得幸免,他全力压下心底生理性慌乱,强行维着那面上笑容,佯装从容不迫地对上她的双眼,缓缓问道:“姑娘这是?”
“害怕?”任关山嗤笑,眼中为毫不掩饰的冷意:“那方才使者背叛在下之时,怎地不感害怕?”
她唤的并非公子,而为使者,还认定了他背叛她,只因她同妖王缠斗之时他的袖手旁观,即便他为阴阳使者,她也得亲手了毕了他,缘故便为,她眼中容不得一粒沙。
然温鹤之于此刻幡然醒悟,明了过来,方才那场战斗,不止是他在试探她,亦是她在试探他。
温鹤之听懂她那言外之意,他不紧不慢地娓娓道来,瞧着甚为得心应手,可他藏于袖中因她而紧捏的手,却出卖了他,他于她的质问威胁之中害怕仓皇,于她的误之曲解之中慌张不安,但他却不可在她眼前露出破绽,只得强装云淡风轻。
“使者,还请予个以辞之机,让在下解释一番。”
任关山素来对同道与巧言令色之人较为“宽容大度”,前者是禀承着那“惜才扶持”之理,后者则是本性使然的荒谬趣味儿,故而,她不会似此外那些个既非同道又非能言善道之人一般,将其直接杀了,而会予那人一个道说“遗言”或“辩解”之机,然至于可否说服于她,便看那人道出之言,可否令她网开一面。
任关山无言,只是看着他,示他说下去。
温鹤之见此状,便瞬息理解反应过来,他立马解释道:“使者,您应知晓,乌淖腹背受敌,因妖界与匈奴隔三差五的攻打扰之,乌淖人心惶惶,我身为乌淖二界使者,自是要担负起人界平安,然此,我与妖王达成了一项‘和平之议’,我需以异域之人生人献祭,换取乌淖全城百姓之命。”
听至此处,任关山算是明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按温鹤之白日与现下道出的二相措辞前后结合可得,温鹤之奉献异域生人,妖鬼族不扰那乌淖百姓,而那些个乌淖百姓会如此“敌视排斥”她,自然是那生人献祭的前提,乌淖会被妖鬼族扰之。
任关山顺他之言,说而笑道:“故而,我亦为使者献予妖王的献祭品,不过使者未曾料我会这般难以对付,对罢?”
温鹤之对此供认不讳。
最初,他见她之时,确是含着别有用心,但因她为女儿之身,他首要之事便是,需得与她留下个好印象,这般,后头的行动才会顺利,然而,也确如同她所说,他未曾料她如此强横、难以对付,竟还在她身上瞧见了那任樾之影,否则,他早已将她献予妖王,与以往那些个前来乌淖的外地人一般。
“使者倒确为实诚,不过——”任关山剑刃逼近,话锋一转,她凉凉道:“我任樾素来看不上你这般自不量力之人。”
颈上之疼愈发昭然明晳,温鹤之知晓,她还是不肯放了他,只因此刻的她,正将剑架在他脖颈之上,嘴中道说而出的言语咄咄逼人、尖锐犀利:“方才妖王如何死之,想必使者已然瞧着了,使者忖度我为何要穿膛,而并非以剑斩矣?”
未待温鹤之答道,任关山便加深笑意,兀自答道:“因我甚异之,用手穿了肉/体胸膛之感,不过颇为可惜,它只为妖鬼,我体验之感并非为好,要不……使者予我体验体验乎?”
任关山横置于他眼前的手臂有一大片破了口的衣袖,那衣袖之内的皮肤残留着妖毒灼痕,蜿蜒扭曲,看着很是骇人,可她并未受其任何影响,甚至还可举剑,对他威之胁之。
温鹤之毫不犹豫朝她剑刃前移,剑刃寸寸陷入喉间,丝丝血水由那处淌下,他勾唇扬笑,道一言便移一寸:“任使者,在下从降生之时便立了誓,我愿为您生,为您死,为您当牛做马,赴汤蹈火,然您杀了我,便是在下的乐意之至。”
温鹤之的喉已然被剑刃侵占三寸之一分,那一处血流不止,血丝落入衣间,染红衣衫,而他之发音也愈发举步维艰、含糊混沌,若非她离得近,她倒听不明了他在说什么。
言罢,任关山看着他,一阵缄默无言之后,似是被他今日的有勇有谋、所作所为所打动,觉为可收之才,褪了那现下杀他之念,她收剑越过他,擦肩而过间,她申饬般于他道:“今日之事不可透露,如违命,杀无赦。”
***
先妖王一死,新妖王便登基上位,然于它故去次日,妖界便同匈奴大举进犯攻打乌淖。
二方征伐持了整整三日之久,烽火连天,乌淖大乱。
任关山本该去下一处证实情报,但却因乌淖的飞来横祸不得不尔,同温鹤之留在乌淖共同迎敌。
妖界匈奴大军声势浩荡,如风似雷,成排罗列的上万军骑踏破乌淖的安宁,身披盔甲的匈奴、妖界首将带其攻打乌淖。
可因前线有那任关山与温鹤之坐镇,攻打费了好些个功夫,不过也算不得极为难攻,毕竟乌淖那些个残余兵将压根助不了他们何,也无非为早死晚死的区别罢矣。
乌淖非任何国界之潘国,它只为前朝部落冲突残余的边缘都城,因地段地势与匈奴妖界之存在的缘故,乌淖素来皆为薄利薄销,收入甚低,本土之人维那自个儿生计都颇,更遑论向那大国进贡投诚,以此前提,不会有什么国家看得上乌淖,故而,它兵弱无外援,这仗胜算也并非为大。
而那任关山温鹤之早已打得精疲力尽,被敌军逼得一连后退,坐镇主力一退,妖界匈奴大军破城而入,乌淖百姓慌乱逃窜,但最终却还为沦为了敌军尔尔的剑下亡魂,甚至还被那妖界巫师做为尸殍,被之控制着去攻击同族与任关山、温鹤之,及,挡下二人迎面打来的伤害。
任关山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她会于个个尸殍每回冲上来之际,一剑了结它们,纵然那些个存活的乌淖百姓皆用害怕之色瞧她,她也仍然如此,不过,妖界与那匈奴之人极为阴险,于她除尸殍之时,派一拔相继一拔兵将上前杀她。
温鹤之为她挡伤甚多,原就不堪一击的身体更为虚弱难持,被其伤得连腿皆欲之站不直。
战火纷飞,天崩地摇,敌军呐喊冲锋着,冲上来的尸殍愈发地多,温鹤之奄奄一息,任关山体力不支。
对手颇多,任关山迫不得已动用傀儡之术中的力量,远程抽了那谢知韫的内力,以达至一瞬满能之状,但与之而来的的,还有因谢知韫那羸弱病体携来的蚀心反噬。
任关山强忍疼痛,挥剑杀人,每杀一对手便牵其傀儡线操控之死尸,她借助一个个傀儡杀出重围,于无数兵马之前,腾空而起,她踩着垒垒傀儡死尸飞至首领战车之上,一剑架其二族首领脖颈之上,为无声的致命威胁。
二族首领为一雌雄难辨的美少年,他一身苗疆之人的衣冠,手腕脚裸间皆被些个蛇虫缠绕,它们仰头胡乱耸动,毫不掩饰地对任关山释放恶意,但她对此并无介然,只冷眼看他。
任关山经由他眼上的法术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