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懿顿住,怔怔抬眸。
男人凤眼深邃,几近琥珀色的瞳仁映射出几分暗金流光,他身后的车窗玻璃自携满幕夜色,万籁俱寂,不远处灯火煌煌。
隐约听到几拍微乱的心跳声,乔知懿小吸一口气,一把拍开男人的手,表情端得严肃:“谁管你,反正你来不来跟我关系又不大。”
沈枢扬眉,没再说什么。
他正起神色,看向驾驶座的方向:“不回汀兰,去白云公馆。”
司机“诶”了声,忙不迭启动车子。
白云公馆?
乔知懿眉心微蹙,下意识问:“不回家?”
沈枢:“外公想你了,我同他说今天来看你演出,老人家差我一定把你带回去,还说准备了红包。”
想到那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头,乔知懿眨巴了眨巴眼睛,饱满的唇瓣盈着明媚色泽,轻扬嘴角:“看来我在外公那里还蛮讨喜的嘛。”
沈枢勾唇,顺势道:“谁敢让你成为不讨喜的那个。”
乔知懿接话接得更干脆:“那要是真有呢?沈先生要替我去教训他吗?”
若有若无的雪松气充斥在车内,不浓烈,且沁人心脾。明明是很高雅出尘的味道,偏偏又品出几分神秘颠倒的意味。
借窗外月光霓色,乔知懿清楚地看到落在他五官上的斑驳阴影。
他五官生得极出色,鼻骨高挺,下颌流畅,凤眸薄唇,连眉型都好看得挑不出半条扣分项,尤其是那颗位于左眼眼尾的小泪痣,生得精妙。
似是没感知到她仅有一瞬的分神,沈枢扬眉:“可以考虑,你求我的话。”
“求你个头!”
某些思绪迅速散感觉,乔知懿咬紧后槽牙,在心底一顿骂。
果然不能给这老男人一点好脸色!
北舞距离白云公馆并不远,仅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隔着车窗玻璃,乔知懿一眼就瞅见站在别墅门前翘首以盼的秦老爷子。
与沈枢冷冷淡淡的性格不同,秦家人都是极其热络的自来熟。
特别是作为一家之主的秦东海,做了几十年长辈,更是常常挂着笑脸,很是慈善和蔼。
特别是他面对乔知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反正是格外偏爱这么个外孙媳。
刚下车,乔知懿的手里就被塞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分量。
看着宛若砖头的红包,她虽然惊讶,但也没有过分的客气,反倒是笑得甜美,好听的话说不完一样往外冒。
秦东海乐呵呵道:“我就喜欢我们知懿这样,收红包就大大方方地收,可不像有些孩子推三阻四的,知道的是给红包,不知道的以为在饭局上逼酒呢。”
说着,他扭头看向被自己冷落已久的外孙:“伽蓝,你去书房把我桌子上的盒子拿过来,里面放的是我给知懿的礼物。”
并不震惊外公的郑重其事,沈枢颔首,朝二楼走去。
见他离开,乔知懿再也忍不住了,目送他走到书房中,直接挑起话头:“外公,我有件事想问您。”
秦东海:“你说。”
乔知懿:“您为什么喊‘qien’啊?是哪两个字?”
秦东海没想到她居然不知道这事,捋着胡须,笑得更明显:“那是他小时候的名字,后来上初中就改了,但我没跟着改,就一直喊到现在。”
“至于这是哪两个字,”秦东海想了想,道:“伽利略的伽知道吧,就是那个字的另一个音,qié,二声调,蓝就是湛蓝的蓝。”
原来是“伽蓝”。
乔知懿恍然,忽得就想起这个名字背后的寓意。
可当把那个寓意挂到沈某人身上,她偏偏又觉得并没有那么合适。
想到这儿,她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开始在脑海里设想那人如菩萨一样普度众生的慈悲模样。
但很遗憾,想象失败。
虽然她口口声声对容妤说他是个古板正经的人,但平心而论,在某些方面,他勾人得厉害,和平时端架子的臭模样完全不同,就更不至于用正经来形容了。
菩萨怎么会是那个样子。
才没有那么浑身贪嗔痴的菩萨呢。
没聊一会儿,沈枢回来了,手里还多了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丝绒首饰盒。
果然,一打开便瞧见条粉钻项链。
红包给了,礼物也送到手,秦老爷子自认今天晚上的任务完成,很利落地起身回房睡觉,把客厅交给了刚领证没多久的新婚夫妻。
乔知懿美滋滋地把玩项链,甚至还把它比到了自己锁骨中间:“怎么样,好看吗?”
沈枢面色淡然,没什么情绪:“很适合你。”
不满地撇了下嘴,乔知懿收起项链,可吐槽的话在齿关打转一圈,又立刻调转方向换了内容。
只见她眸眼藏笑,狡黠之意盈满而出,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伽、蓝、哥、哥?”
沈枢身形一顿,似是被惊到了:“你——”
第二字的气还没来得及吐出,男人的唇便被一根细长白嫩的手指压住。
这下子,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沈枢敛眉,胸口莫名浮动,甚至有些期待她接下来的走势。
顺手扯掉他的眼镜,乔知懿哼笑,颇为有恃无恐:“伽蓝哥哥,我很不满意你刚刚的表现,你说我要是现在同外公说被你气走了,老人家会怎么收拾你?”
没了镜片遮挡,他身上的那股斯文疏离消散几分,看起来也更好接近。
从她指腹间拿回眼镜,沈枢却没着急戴上,任由面前的人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压在他胸口:“知懿,现在可是在我的地盘。”
乔知懿轻哼,不以为然道:“所以咯?”
“所以——”
沈枢极淡地弯了下嘴角,手腕瞬间发力,将原本还姿态傲然的大小姐直接推倒在沙发上,形势陡然翻转。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乔知懿瞪大了眼睛,脸颊猛得涨红,偏又怕引来长辈,只能压低声音:“沈枢!你个臭不要脸的!快点起来!”
头次被人这么骂,沈枢笑意更盛,俯首欣赏着她因为过度紧张而发烫的耳垂,戏弄的心思攀升而上。
思绪一转,索性用膝盖将她的腿分开半寸,声线愈低:“都说了,这儿我说的算。放心,这里隔音不错,外公他们听不着……”
话没说完,沈枢就因为小腹处传来的剧痛闷哼一声。
罪魁祸首也顾不上三七二十一,双手扶在他肩头狠用力,一溜烟地从危险地带跑开。
深呼吸两口总算冷静下来,她不自觉地看向被自己刚刚提膝攻击的人,视线再一动,落在他肚子和小腹的交界处。
刚刚虽然着急,可她还是尽量控制了,是确定不会碰到那啥才敢用的力。
可就男人目前阴森的表情来看……好像还是不太对劲。
还没从先前的窘迫中抽离,她嘟囔道:“是你先吓唬我的,你活该!”
说完之后也不搭理他,直接踩着拖鞋飞奔向二楼。
也就是秦东海让人特地收拾出来的房间。
专门为了他们留宿。
看着她逃命似的背影,沈枢被气笑了。
回到房间,乔知懿后背靠门大口喘气,又把双手当成小扇子对着脸颊扇了两下。
胸口的躁动还没有安静下来,盎然一副彻夜笙歌的架势。
越想越气,她干脆转过身把门反锁上。
甚至暗暗决定,待会儿一定得让沈枢求她她才会来开门!
偏偏,人算不如天算。
只不过去了趟卧室里的洗手间,心境便天翻地覆。
她例假居然提前了整整三天!
要命,没带姨妈巾啊!
她坐在马桶上,小脸唰白,只能撇着嘴掏出手机,翻到和【沈臭脸】的聊天页面。
【你上楼来了吗?】
她敲着字,还不忘发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沈枢那边回得也很快:【还没,一会有工作要处理,怎么了?】
乔知懿也顾不上不好意思,指尖在屏幕上飞速跳跃。
【我例假提前了,但没有准备那啥】
【所以……】
【你能不能帮我去买一下?】
毕竟是求人,乔知懿的语气软得不像话,甚至末尾还追加了一个脑袋上贴着“求求你”的可爱布偶猫。
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巴巴的小表情。
多看一眼都心疼。
隔着手机她不敢确定他此刻的心情,心里没底的厉害,刚想继续发消息,刚刚才发过去的消息就被顶上去。
【可以,要什么样的?】
她大喜,连忙回复,详细到了牌子和尺码,甚至连外包装都提及到了,生怕他买错。
与此同时,一楼客厅。
沈枢看着她发来的内容,抽了下嘴角,没脾气得厉害。
到底是“麻烦精公主”,确实难伺候。
轻叹一声,他从沙发上起身。
沈枢回来已经是十分钟后了。
推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乔知懿坐得板板正正,挑眉:“不是没准备吗?”
乔知懿瞪他一眼:“那还不允许用卫生纸救一下急啊!我难道要坐在洗手间一直等你回来吗!”
一股脑地数落完,她看向被他提在手里的透明塑料袋,才降温不久的脸颊立刻恢复如初。
她羞耻心爆棚:“你就这样提回来的?”
“不然?”沈枢道:“你指定的那个牌子没有你要的尺寸了,我就买了别的牌子,你先用着,待会我再开车去其他便利店看看。”
“不用了就这样吧!”
感觉到耳垂的热气越来越重,乔知懿接过塑料袋直奔洗手间。
等再从洗手间出来,她一眼看见摆在床边的睡衣,还有一套女装。
身形一顿,她主动问:“你特地买的?”
沈枢抬头,注意力从手机上挪开,似是被她的问题惹笑了,反问:“还是说明天你打算穿着带血的衣服?”
“我又没这样说!”乔知懿奓毛:“不许你乱给我扣帽子!”
她说的认真,一双狐狸眼盛着细碎的光点,像是最顶级的宝石,无论是从哪个反向看过去永远璀璨华亮,十色斑斓。
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沈枢也回过味,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确实不妥,尤其是对她来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乔知懿凶巴巴地说着:“你道歉!”
沈枢哭笑不得,却也没有拒绝:“我的错,我道歉,乔小姐原谅我成不?”
乔知懿撇撇嘴,过分强势的自尊心让她做不到立刻软趴趴,只别扭道:“暂时原谅。”
沈枢笑了:“得,那就谢谢乔小姐大人有大量。”
说完,他随意地将手机丢到一旁,继而抬手,试着去抓她的腕。
男人动作来得突然,乔知懿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直直扯进了怀里,甚至准确无误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还不等开始挣扎,唇瓣便覆上一层意想不到的温热触感。
她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