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南山霍闻声苏南

我见南山霍闻声苏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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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庆祝得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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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将参与Lynx新一季高珠设计的消息第二天就上了热搜,与此同时,还有另一条消息在珠宝圈内传开,那就是由香港珠宝商会主办的JMGA国际珠宝比赛首次于线上提前公布了获奖名单。

公布时间正好是第二天上午八点。

苏南的名字正在其中,还是第一排,虽然没有公布具体奖项,但JMGA国际珠宝比赛的权威毋庸置疑,不管奖项名次如何都足够证明他的能力。

这两条新闻让苏南的名字再次登上了热搜,这一次,是荣誉满身,功成名就。

苏南的微信又一次被轰炸,全都是恭喜祝贺,就连许明月也发来了一句恭喜。

然而苏南本人却还处于懵逼状态,他反复查看JMGA官网上的获奖名单,然后又反复看着今天的日期。

11月18。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JMGA比赛的惯例是在颁奖礼的前二十天左右发送邀请函,收到邀请函意味着入围获奖,没收到就意味着落选。

现在距离比赛信息公布的颁奖典礼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JMGA却突然率先在网上公布了获奖名单。

苏南甚至怀疑是不是网站遭到了黑客袭击,可事实上只是JMGA委员会开创了一次先例。

苏南打开邮箱,果不其然看到了委员会发来的邀请函,告诉他他的作品“轻语”入围了公开组吊坠/胸针类别前三名,让他于12月31日准时参加在香港丽斯酒店举办的颁奖典礼。

最初的激动过去之后,苏南眼里就只有那个丽斯酒店,再看微博上的推送新闻,他获奖的消息关联到Lynx的高级珠宝设计师邀约,苏南忽然有了个很大胆的猜测。

要扭转网上舆论风向,除了要有真相以外,还要制造更加轰动的新闻。

这是最常见也是最好用的公关手段。

苏南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开始在网上寻找Lynx和JMGA的关联,等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昨天晚上的霍闻声。

不可否认,也难以忽略,他在走向霍闻声的过程里,心跳始终没能减速。

电话铃声打断了苏南的思绪,是苏南曾经的客户之一,对方从事建材行业,和杜总的瑞丰地产有过合作,苏南拜托她帮忙组个饭局,约上杜总,结果不太理想,说是杜总最近一周的时间都排满了,她没能约上。

不过幸而对方还是给他提供了一条有价值的信息,说是杜总今晚大概会去明珠公馆参加宴会,若苏南有心可以过去碰碰运气。

苏南自然是要去的,只是到了地方才知道那是一家梨园会所,会员制,而且是非常严格的会员制,必须有两位以上的会员邀约才有资格进入会员审核。

说白了就是没点身份背景不够格成为会员,自然也进不去。

梨园门口正好有间小酒吧,苏南挑了个可以看到公馆大门的座位,点了杯威士忌就这么坐着,看着各种各样的豪车进入其中。

苏南和杜总见过几次,有钱人的车牌号好记,苏南记性又不错,所以还记得杜总是一辆连排8的迈巴赫。

一直到夜色渐深,气温骤降,周围都没什么人的时候,梨园入口又开始有豪车停留接人。

苏南连忙坐起身,拿起外套开始往公馆走去。

十一月底的气温已经骤降到十度左右,苏南在冷风中又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熟悉的车子开到了公馆门口,他当即打起精神,走到了公馆庭廊下,

不多时,杜总和其他两位老先生一块从雅致的前厅走了出来。

苏南没有贸然上前,一直到杜总和那两位老先生告辞分开,身边没人,他才从车边走过去,喊了一声:“杜总。”

杜总循声看过来,苏南直接自报家门:“您好,我是苏南,之前在您家里为杜夫人试戴珠宝的时候,有幸见过您一面,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

公馆前灯光明亮,所以苏南清楚地看到杜总在认出他是谁之后,面上笑意倏地收敛。

“你专程在这堵我?”杜总语气冷了下来,“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抱歉,我是在对面的酒吧小酌,认出了您的车,这才冒昧过来打声招呼。”苏南实话实说,只是掠过了最重要的事实。

苏南先前还担心酒喝多了,沾了酒气会造成失礼,这会儿倒成了证明。

杜总脸色并没有变好看,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毫不留情地说:“打过招呼了,你可以走了。”

“杜总,”苏南连忙跟上去,“我还有话要说,希望您能给我两分钟时间。”

杜总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没时间听。”

苏南顿时噎住,只能看着司机拉开车门,杜总头也不回地上车离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被这么毫不留情地拒绝,苏南还是感觉到了浓重的无力与难堪。

这种难堪在他走出公馆看见迎面驶来熟悉的加长宾利时,翻倍地涌现。

苏南开始觉得命运实在奇妙,他总是在狼狈的时候遇上霍闻声,而对方,也总是能适时地递来一把黑伞。

这奇怪的缘分,竟让他觉出几分心软。

车里没人,开车的是一位脸生的司机,苏南下意识回头看向公馆,果然见到了站在庭廊下的霍闻声,对方今天穿了一件薄款羊绒大衣,一如既往地抓人眼球,苏南停下脚步,看见对方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霍闻声问他,“喝酒了?”

这个问题莫名让苏南放松了一点,他“嗯”了一声,直接跳过了第一个问题。

“开车来的吗?”霍闻声又问。

苏南摇头:“没,打车来的。”

“我送你回去?”

司机已经将宾利停在了路边,自己下车站在车门边,安静地等待霍闻声。

苏南看了一眼车,又看了一眼霍闻声,没有回答。

霍闻声看出了他的迟疑,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那个吻尴尬,便转身对司机说:“让梨园调辆车过来,送这位先生回去。”

司机尚未应声,苏南便很快地拒绝:“不用了。”然后他抬眼朝着霍闻声笑了一下:“你送我吧。”

霍闻声视线在苏南面上凝了两秒,然后说“好”。

苏南上车之后,十分自然地对霍闻声说:“我想喝水。”

霍闻声遂打开了酒柜,从里面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他。

“你也是来听戏的?”苏南问。

霍闻声没去问这个“也”指的是谁,“嗯”了一声说是合作方邀请,推不掉。

苏南笑了笑:“老板也不当好,处处都是应酬。”

霍闻声笑了笑:“还好,今晚的戏不错。”

苏南挑眉,没想到霍闻声是真的听戏,还听得懂。现在喜欢听京剧的年轻人,可谓是万里挑一。

“我爷爷喜欢,耳濡目染听多了,谈不上多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苏南忽然想到了上次也是在车里,他惊讶对方会调香,霍闻声的回答是“闲着无事,随便做做。”

好像兴趣广泛,但其实不能明确感知到他是真的喜欢还是随便玩玩。

霍闻声是个各种情绪都很淡的人,就算示好也都是润物细无声,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也实在是让人胡思乱想。

苏南总是在确定和怀疑之间摇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忽然直接问了一句:“JMGA今天突然提前公布获奖名单,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大抵是没想到苏南的话题如此跳跃,又如此直白,霍闻声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他没有否认:“嗯,是我让人推动了这件事,选在了今天发布。”

在Lynx宣布苏南加入Lynx高珠设计的第二天,彻底反转了舆论。

这既帮苏南赢回名誉,又让Lynx赚到了流量。

的确一举两得,完美地配合。

只是……

“你怎么知道我会得奖,又或者我会得奖也是你推动的?”苏南握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透明的清泉被挤压得晃动不安,一如苏南此时心情。

如果是这样,那他可能会觉得自己是个大傻逼,而霍闻声,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再好看绅士也是大混蛋。

在苏南的逼视中,霍闻声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像是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又在心里给我贴标签了?”

“不过倒是有进步,直接开口问我了。”霍闻声还是笑着,注视着苏南告诉他,“你对自己的作品就这么没信心吗?JMGA能在珠宝圈里保持权威,自然是因为它足够公平公正,我没有推动你拿奖,也不会对你做这种事,你拿奖仅仅是因为你的作品足够优秀,它理应获奖。”

矿泉水瓶里有些许水迹从未拧紧的瓶口涌出来,苏南无所觉,他看了霍闻声好几秒钟,然后低头道歉:“抱歉,是我狭隘了,我只是没想到我能得奖。”

霍闻声说:“没关系,我应该事先告诉你。”

听他这么说,苏南心里突然涌现出些许莫名的酸楚。

这很奇怪,他竟然在霍闻声这里感到委屈。特别是霍闻声伸手从他手里把那只捏得有些变形的矿泉水瓶子拿走,然后拿出一方手帕,抓着他的手腕,替他擦拭水迹。

在夜风里站了许久,苏南双手冰凉,而霍闻声的掌心温热,通过肌肤传递,苏南冷透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升温,心酸却更盛了。

“祝贺你得奖。”霍闻声说,“你到我这来,是我的荣幸。”

只是一次合作,他却非要用这种暧昧的表达。

苏南觉得应该要纠正对方,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手指上溢出的水迹被擦拭干净,可心里溢出的委屈与冲动尚未能平息。

随便吧,苏南在这一刻忽然不想去考虑分寸,也不想考虑之后。

他想要放纵。

于是在目的地到达之后,苏南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头看向霍闻声,向他发出邀请:“要上去喝一杯吗?”

“庆祝我得奖。”

也庆祝我新生——

嘿嘿点心老师走出的一小步,将是我们霍总突进的一大步!

第42章 第42章 那颗吻球

42

霍闻声跟着苏南上了楼。

苏南的这套房子是个只有八十平的两居室,连着客厅的次卧打通半墙做成了工作间,客厅没有放电视,而是挂了幕布和音响,厨房做了开放式,餐边柜延长拐角做个小长桌,既是吧台也是餐桌。

装修风格走的是轻法式和原木风融合,整体色调明亮,简洁而富有温馨感,特别是绒布沙发的地毯上还丢着几个造型各异的玩偶抱枕,海绵宝宝,派大星之类的。

霍闻声莫名想到了苏南裹着毯子抱着玩偶看电影的画面。

“抱歉,没准备新的拖鞋。”苏南把自己的拖鞋给霍闻声,自己则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可能有点小,你将就一下。”

“没关系。”霍闻声换了鞋,苏南又顺势接过他脱下的外套,理顺折好,挂在了玄关的小衣柜上。

“喝什么?”苏南走到餐边柜的小酒柜,“我这里没什么好酒,也要你将就一下。”

霍闻声无奈地笑了一下:“我没那么挑剔的,你做主,我都可以。”

苏南笑:“都可以才是最挑的。”说着便从酒柜里取了一瓶白兰地,“那就喝这个吧。”

霍闻声没有异议,靠在吧台边看着苏南开酒,拿酒杯,倒酒,然后将盛着酒液的杯子放在他面前。

“这个酒还可以,你尝尝,不喜欢就给你拿可乐。”

霍闻声笑出了声,还没尝就说:“不喝可乐。”

谁和心上人独处喝可乐啊,卖可乐还差不多。

这酒的确不错,口感丝滑丰富,有轻柔的橡木香和果脯的芬芳,霍闻声喝了一口,见苏南在等他的评价,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喝白兰地?”

苏南沉吟片刻说:“你不如猜猜看?”

俩人面对面,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高度完全颠倒。

这是霍闻声第一次用仰视的角度看苏南,对方瑞凤眼微垂,阴影遮掩了些许笑意,少见地展露出了些许狡黠。

是和从前不同的灵动风情,让霍闻声觉得可爱,多看的那几秒,又发觉对方下颌和脖颈连接的两厘米处,有一颗非常小的红痣,得益于此,这点矜傲狡黠便染上了微妙的绮色,一如烈酒过喉留下的辛辣和回甘。

霍闻声喉结滑动,又喝了口酒才开口说:“我不猜,我等你自己告诉我。”

苏南闻言笑了起来,觉得霍闻声有时候露出的一点小脾气,还蛮可爱的,会让他感到一种微妙的亲近。

杯底的酒液尽数入喉,苏南偏头打了个喷嚏,霍闻声很轻地蹙眉:“是不是着凉了?”

毕竟先前在冷风中站了那么久,还淋了一点雨。

苏南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

霍闻声垂眸,目光停在他未穿鞋袜的脚上,圆润的脚趾被冻得一片绯红,一颗挨着一颗,让他想到了刚开始成熟的樱桃。

“你要不要去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霍闻声忽然说。

苏南一怔,心里闪过一丝微妙。

俩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喝酒已经足够暧昧了,这个时候去洗澡无疑是在干柴上添了把火。

可霍闻声神色平静,似只有纯粹的关心,苏南笑了笑,说:“那你等我一会儿。”

霍闻声没错过苏南眼里的情绪波动,倒有些意外他会顺着话应下。

这意味着苏南在软化,在放任他越过那条暧昧的界限。

霍闻声不露声色地弯下了嘴角,点头说:“好,我等你。”

话音刚落,苏南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出一只emoji的小鱼,苏南蹙眉,没有第一时间接听,而是犹豫两秒钟按了挂断。

自上午他要和Lynx合作的消息发布,俞钦已经给他打了好些个电话,因着Pur Jewellery的事没解决,苏南后来还是接了一次,不出所料,俞钦来电并不是为了Pur Jewellery,而是因为他和霍闻声。

苏南没有多作解释,冷漠地严明他已经决定离开Pur Jewellery,和谁合作都与俞钦无关,是不需要向他做出任何解释的。

而俞钦说了什么,和黄总所言没什么区别。

“Pur Jewellery出了问题,你不管了吗?”

“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Pur Jewellery?”

苏南闭了闭眼睛,直接挂断了电话。

此后俞钦又打了电话,苏南一概没接,甚至对方来苏南家里找他,苏南当时不在家,不过就算在家,苏南也不打算见他。自上次生日之后,苏南不仅换了门锁密码,还将屋子里俞钦的东西收拾出来,该扔的扔,该还的还。

俞钦没有罢休,挂断之后再次来电。

霍闻声没有查看旁人隐私的意图,只是苏南的手机就这么放着,所以他也看到了那只emoji小鱼,对面是谁,不难猜。

“不接吗?这么晚,或许有什么急事。”霍闻声好心地说。

“没什么事。”苏南话音刚落,电话再次响起。

这一回倒不是小鱼,而是涂希,俞钦世交家的女儿。

苏南皱了皱眉,思忖片刻,按下了接通。

“喂。”

“苏南哥,你现在在哪里呀?”电话那边传来涂希的声音,以及有些遥远的鼓噪电音。

“有什么事吗?”苏南问。

“钦哥喝醉了,吵着要见你,你过来一下吧。”涂希口吻有些烦躁,还有一些不满。

苏南有点后悔接了电话,直接拒绝:“我有事,走不开,你们早点回去。”

“你有什么事啊,钦哥为了你都这样了,你真的不管吗?”

莫名其妙的质问,莫名其妙的道德绑架,苏南只觉得烦躁,他还没开口,电话那边的声音换成了俞钦。

“南哥,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定不会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你不要离开Pur Jewellery,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显然是醉得不轻,没了平时的张扬与锋利,只有无助与难过,最后近乎恳求。

若是从前,苏南听到俞钦用这样的口吻恳求他,多半会心软,心酸,然后打飞的过去,可现在,苏南脑海里都是早上俞钦气急败坏的威胁与叫嚣,麻木地心如止水,甚至还下意识看了一眼霍闻声。

霍闻声始终安静,垂眸转着手里的酒杯,似乎对他的这通电话没有丝毫兴趣,可苏南却心情复杂,以至于有好几秒的沉默,直到俞钦又喊了一声“南哥”。

“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就这样吧。”说完他挂了电话。

室内恢复寂静,先前的悠然气氛因为这通电话变得微妙。

霍闻声抬眼看向苏南,挑眉问了句:“前男友?”

苏南一怔,旋即扑哧笑了一声。

霍闻声听见了,可他不可能没猜到那人是俞钦,他没有点破对方的身份,只当是个不知姓名的前男友。

没有戳破苏南曾经说过的那句“我和他只是朋友和工作伙伴”。

霍闻声总是这般体贴,给他留有余地,给他尊重体面。

苏南心里涌出了大量的心酸,还有藏不住的心动。

“算不上,”苏南拿起酒瓶给霍闻声倒酒,自己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又说了一句“只是睡过”。

霍闻声表情没变,眼神却沉了下来。

苏南忽然又笑着问:“霍总现在有男友吗,又或者是床伴?”

霍闻声的目光变得审视,手里的酒杯缓缓摇晃,他问:“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随口一问。”苏南说。

霍闻声手腕停住,他放下酒杯:“你那天看到季昀来找我了,是不是?”

苏南一怔,没承认也没否认,霍闻声看了他两秒,然后提起嘴角笑了一下:“我和他交往过,一年多前分手,现在我没有男友,也没有床伴。”

苏南不知道话题怎么就到了坦白情史这一步,但他的确因为霍闻声的解释而感到了些许安心,也意识到自己从前的确是因为偏见,对霍闻声有许多误解。

他并非是那种对待感情随意的人。

这一点认真,让苏南有片刻的慌乱,他点了点头,放下酒杯:“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这实在是令人遐想的对话,比刚才互相坦白情史还要暧昧。

霍闻声只是目光安静地追随着他,看着他拿好衣物,关上浴室的门,不多时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苏南洗澡的时间很快,出来时换了一身柔软的睡衣,一边擦头发一边用目光寻找霍闻声的身影,身上带着热气和沐浴乳的香味儿。

吧台桌上的酒只剩下一点,霍闻声离开了吧台,此时站在工作间靠近阳台的区域,手里拿着一颗苏南用来做素材的斯诺克红色球,窗台另一边则放着另外几个彩球,以及一写手稿,其中贴在玻璃窗上的就有苏南送去香港参加比赛的那幅“轻语”。

那件作品是由三只大小不一的羽毛组成,结构上是可拆卸的多用设计,三根羽毛分别可以拆卸,单独作为胸针,西装领针,又或是组合为一枚胸针。而在宝石选择上,苏南选择了枕型切割的红蓝宝,深浅不一的颜色选择,搭配Mystery Set镶嵌,做出羽毛的光感。

这是苏南发布作品中,唯一一件只用了Mystery Set镶嵌的作品。霍闻声便是在看这张手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球。

“这就是我的参赛作品。”苏南走过去,腰侧碰到桌上的三角尺,尺尖意外撞上窗台上的其他几颗桌球,有颗白球顺着桌子滚到了地上。

霍闻声闻言转身,正好看见苏南弯腰去捡球,衣领下冒着热气的胸膛一览无余。

他原本平静的眸光又深邃了些许,嗓音也跟着沉了下来。

“的确值得获奖。”

苏南直起身笑了笑,看着那张手稿,回想起自己曾经的几度犹豫,无数次要放弃的念头,以及最后关头因为某人的几句勉励与称赞又涌出了不服气,遂重振旗鼓,熬了几天完成了这件作品。

“我之前参加过JMGA两次,最好的成绩也只是过了初选,所以这次能拿奖,我很意外,也很开心。”苏南转过身,伸手与霍闻声碰杯,由衷道了一句“真的很开心”。

霍闻声没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潮湿的额发,宽松的睡衣,以及浮着大片粉色的皮肤,特别是那张脸,眼里水光莹润,唇色嫣红潋滟,明明是上扬含笑,可霍闻声却品出了笑意之外的几分苦涩与难过。

他靠着酒精压制的躁动在热气与沐浴香中复苏。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丢开体面,亲手撕开那层伪装。

恰在此时,电话铃声响起,是霍闻声的手机。

苏南不知道对面是谁,只听到他安静地听了片刻后说:“知道了,我会过去。”

然后电话挂断,霍闻声放下手里的那颗桌球。

苏南开口问:“你要走了吗?”

霍闻声抬眼看过来,沉默着没说话。

“怎么了?”苏南又问。

霍闻声这一次没有沉默,而是眉心轻蹙似有些苦恼的模样,苏南听见他说:“你也让我产生了一些荒唐的想法。”

同样的对话好像将苏南拉回到自由搏击之后的亢奋状态,他不自觉放慢了呼吸,反问:“是什么?”

又有多荒唐?

“你在希望我留下,”霍闻声往前逼近,“做一些比上次还要过分的事。”

这几乎是赤裸地坦白,苏南在对方如捕猎者般的慑人目光里心如擂鼓,口干舌燥,白兰地的辛辣完全将他喉管掌控,收紧又放松,畏惧又渴望。

几个呼吸之后,苏南垂下眼眸,断了那根无形的线。

霍闻声停下了向他靠近的脚步。

下一个呼吸,苏南握着桌球的五指倏然松开,轻力一推,那颗白球便在工作桌上徐徐滚动,精准地碰上了霍闻声放下的那颗红球。

一如当初在斯诺克球桌上,苏南送出的那颗吻球。

清脆的碰撞声里,苏南快步走向霍闻声,然后抬手搂住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有木有bb记得27章打台球的时候,点心老师说他要是有那个意思会做什么,这就是答案!

第43章 第43章 你抱抱我

43

果香味的沐浴乳和沉冷调的草木香完全被酒气取代,白兰地在亲吻中挥发扩散,苏南几乎难以呼吸,切身地感受到了烈酒带来的战栗,又或者是霍闻声的欲望,先是错愕的屏息,然后就如狂风暴雨般啃噬吮吸。

苏南完全丧失了主动,只能张着唇接受对方的掠夺,嘴唇,上颚,舌尖,一切敏感都被照顾。

一如白兰地辛辣强势,完全掌控他的口腔。

苏南毫无章法地回应,双手本能地搂着霍闻声的肩膀,而霍闻声长臂揽着他的后腰,将他禁锢在怀里,甚至还体贴他一直踮着脚,把人抱着半坐在一旁的工作桌上。

直到苏南因为缺氧而急速地吸气,霍闻声才短暂地放过了苏南的嘴唇。

嘴唇红了,眼尾也红了,喘息声里苏南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霍闻声。

呼吸交错,俩人眼里都有直白的欲望。

苏南笑道:“这就是更过分的事?”

凶是凶了点,可好像还不够过分。

霍闻声抬手抹掉了他嘴边的水迹:“别乱来,我没那么好的定力。”

他力气不小,像是惩罚,苏南感觉到了痛感,可却没有老实听话,而是按住了他的手,问他:“为什么要忍着?你不想*我吗?”

霍闻声下颌鼓动,垂眸看到苏南勾缠在他的西裤上的脚踝还未松开。

裤管牵扯上移,露出了一截赤白的小腿,黑与白的对撞,漂浮着一片浅粉,要多瑟晴就有多瑟晴。

霍闻声小腹发紧,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在欲望里找回理智:“苏南,别在不清醒的时候做决定,你醉了。”

话音刚落,苏南复又抬头仰头吻了过来,手也一把按在了他的西裤皮带上:“别废话了,你不是应得都要爆炸了吗?”

直接上手还能忍住要跟他谈心的话,苏南就要怀疑霍闻声是不是不行了。

事实证明,太子爷很行,掌心下灼热而滚烫的触感让苏南口干舌燥,心脏狂跳,像是触摸到野兽的心脏,危险又刺激。

霍闻声的喘息骤然加重,苏南的唇再次被吻住,是比之前还要凶的啃吻,他在濒临窒息的战栗中被迫悬空。

霍闻声一把将他抱起,往卧室里走去-

苏南在半夜的时候因为口渴而醒了过来,酒精摄入过量的后遗症此时完全展现,头昏脑胀,口干舌燥。

卧室里只有床下亮着一盏小夜灯,苏南眯着眼睛,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他半撑起身,手刚碰上杯沿便整个人顿住。

迷离的眼睛逐渐睁大,意识清醒,记忆回笼。

霍闻声昨夜没有离开,此时却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半靠着床边的懒人沙发,睡在了地毯上。

苏南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在做梦,可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令人血脉偾张的画面,告诉他,这不是梦。

他和霍闻声坦诚相见了,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了,除了最后那一步。

被霍闻声抱着摔在床上的时候,苏南有一瞬间的惶恐,男人单膝跪在床沿,一边扯开领带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动作从容,眼神却如狼似虎。

苏南畏惧的东西在这一刻成了真实。可他却在对方的锁定中心跳加速,像是站在了悬崖边,面对深沉而浩瀚的大海。

然后他闭上眼睛,抛开一切纵身跃入。

霍闻声将他完全压制,一切情绪都在消失,只剩下被完全包裹的畅快。

这是狩猎场,也是温柔乡。

衬衫被拉扯,睡衣被剥离,密集而热烈的亲吻,极具力量的揉捏。

苏南软了身子,成为霍闻声掌下沸腾的一汪水。

他在霍闻声眼中露出少有的迷离姿态,欲望占领高地,掌控他的全部理智,本能驱使着撕扯与亲吻。

这是一场不管不顾的宣泄,是积压已久的爆发。

白兰地在此时完全沸腾,随着汗水蒸发,随着唇齿纠缠,鼓噪着他们身上的每一颗细胞,每一滴血液。

直到霍闻声抬手抹在苏南湿润的眼尾,问他:“哭什么?”

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减速键,霍闻声的动作开始变得温柔,只有喘息还不能平复。

如果不是他开口,苏南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流了眼泪,他只觉得畅快,就像是每一次跳海之后的畅快一样。

为什么会哭呢?

苏南没有回答,逃避似的仰着下巴在霍闻声的喉结上咬了一口,像是责怪他不合时宜的问题。

霍闻声手下不自觉用了些力气,指腹从他眼尾抹到鬓角,然后手指穿过他的头皮,微微用了些力,逼迫苏南迎视他的目光。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苏南的眼尾更红了,上挑出浓郁的媚态,他笑着挑衅:“做///哎啊,难道霍总这个时候了还打算收枪吗?”

轻佻,放纵,带着一股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戾气。

因为酒精,又不完全因为酒精。

霍闻声皱起眉头,眼神变得危险,这声“霍总”在这个时候是如此的刺耳,让他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愠怒与恶劣。

苏南头皮发麻,腰侧皮肤甚至感觉到了刺痛,很快那股刺痛消失,随着对方掌心移动,一直往下。

“苏南,我给过你机会了。”霍闻声沉声道。

苏南仰躺在霍闻声面前,他已然一丝不挂。而霍闻声却还穿着衬衫,只是扣子被扯得稀巴烂,露出鼓囊的胸肌,上面残留着苏南留下的水光,性感得要命。

视觉盛宴的刺激下,苏南不自觉抽气,他当然能感觉到霍闻声的怒意,可他毫不畏惧,甚至觉得冒出些许愉悦。

莫名可笑,却又莫名的痛快。

眼眶愈发湿润,是汗水又或是泪水,不断地在高热的摩擦中渗漏。

苏南在霍闻声的掌下晕眩,时而被抛到半空,时而又被拉着下坠,在他溢出近似哭声的呜咽之后,霍闻声忽然起身离开。

两三秒后,苏南的眼前闪过一道暗红光芒,旋即视线被阻挡,只余一片昏暗。

他下意识抬手,霍闻声又重新压了过来,将他双手推到头顶。

慌乱被安抚,欲望重新被掌控。

苏南鼻尖嗅到了熟悉的沉冷草木香,意识到遮住他视线的东西是霍闻声的领带。

“为什么不开心?”霍闻声沉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灼热的呼吸打在耳廓,酥麻传遍全身。

苏南张嘴就只剩喘息,双腿不安地扭动就瞬间被更强横的力量压制。

“说话。”霍闻声声音更沉了,第一次在苏南身上展露出了上位者的压制,捕猎者的凶狠。

“没有,”苏南心脏狂跳,在满足与空虚间反复横跳,“我没有不开心。”

“撒谎。”霍闻声毫不留情,拿捏苏南的命门,告诉他撒谎的代价是什么。

苏南感觉到了疼痛,可最先涌出来的不是畏惧,而是委屈。

他似乎总在霍闻声这里感到委屈,甚至泄漏出委屈,流露出少见的脆弱与依赖。

这可真是久违的感觉,自打他出国留学,就开始学会独立,也学会了自己消化委屈,丢弃不必要的想要依靠的柔软心理。

可现在,那些软弱与胆怯又死而复生了。

眼泪流得更凶了,洇湿领带,也打湿霍闻声的手心,是让人沸腾的灼热。

“为什么不开心?”霍闻声命令他,“回答我。”

苏南的呼吸完全失控,心里也更加发堵,他甚至想要骂脏话,可语气却是软得像云:“你别这样。”

霍闻声不为所动,甚至警告似的用指腹按压控制。

苏南瞬间绷紧了腰身,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霍闻声赋予的一片暗红色,急促的几个呼吸之后,他在快乐与煎熬中认了输,服了软。

“我不知道,”苏南的沙哑声音几乎带上了哭腔,咬着唇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我……我只是太累了,这一切都让我觉得累,我真的好累啊。”

所有的坚强与傲气在这一瞬间溃散,袒露出他心底最深的疲惫和委屈。

领带上的暗色一点点扩散,白云变乌云,笼在霍闻声的心头,挤压,震颤。

他垂眸凝视苏南许久,然后低头吻在苏南被咬的泛白的嘴唇上。

继而是下颌,喉结,以及那颗红色的小痣。

霍闻声松开了钳制着对方的手,轻柔的吻一路往下,替代了另一只手。

“这是奖励。”

苏南在一阵混乱中膏潮,黑暗中有白光闪烁,是霍闻声带来的战栗与安慰。

直到缓过不应期,苏南才抬手摘掉覆在眼睛上的领带,他看见霍闻声唇色嫣红,透着抹白。

苏南在那一瞬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颤与满足,满心的委屈与难过都被取代,他注视着对方,哑声说:“霍闻声,你抱抱我吧。”

这是苏南第一次叫霍闻声的名字,连名带姓,不是什么客气的霍总,而是他的名字。

霍闻声呼吸一滞,鼓动的心脏像是被云朵揉了一把,躁动难控的欲望被包裹压制。

“抱我。”苏南又重复了一遍,近乎撒娇似的恳求。

霍闻声叹息着说“好”,重新压过去将人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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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极致暧昧

44

苏南睡着前的记忆就是依稀听到霍闻声离开卧室的动静。

事实上,他没有离开。

床下亮着一盏昏暗的小夜灯,足以让他看清霍闻声此时的姿态,上半身侧卧在橘色的懒人沙发里,手肘充当枕头,两条长腿则直接躺在地毯上,甚至还要弯曲着才不至于抵上衣柜。

身上穿的倒不是衬衫西裤,而是苏南的旧浴袍,此时双眸紧闭,神色安静,额发落在眼前,让他看起来格外的温柔。

昨天晚上霍闻声给他的“奖励”已经足够纡尊降贵,让他心神俱颤,此时的模样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让他动容无措,心软又心热。

苏南很难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只是在这一刻觉得这位豪门贵公子从遥不可及的高处走到了街头巷尾中,走进了他的内心世界,然后温柔地拥抱了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是还没酒醒,也可能是什么其他原因,他从床上起身,走到沉睡的霍闻声身边,贴着对方一起躺在了地毯上。

两个人蜷缩着靠在一起,一直到天色将明。

霍闻声醒过来就看到眼前有个黑色的脑袋,一头卷毛翘得像一朵肆意生长的长瓣菊花,在他的呼吸下轻轻摇晃。

他抬起另一只手盖了上去,很轻地rua了rua,然后苏南迷迷蒙蒙地撩开一只眼皮,口齿不清地问:“醒了啊。”

昨晚醉过又哭过,苏南的嗓音有些哑,眼睛也有点肿。

霍闻声“嗯”了一声,问他:“你怎么睡这儿?”

苏南一怔,睡意顿时散了大半,特别是又听到霍闻声低沉开口:“还要抱?”

起身的动作一顿,苏南手掌险些按在了对方露出的鼓囊胸肌上。

不过转瞬,他便故作镇定地撑着懒人沙发的边边支起身,朝着霍闻声露了个戏谑的笑:“我就是来看看这沙发是有多香,让霍总放弃了睡床。”

也放弃了睡他。

柔软的头发从霍闻声掌心脱离,霍闻声看了苏南两秒,垂手笑了一声,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撑着手肘起身,错过苏南耳侧时,他压低声音耍了次流氓:“没你香。”

苏南耳根顿时烧起一片绯红。

霍闻声站起身,垂眸看着还坐在地毯上的人,睡衣凌乱,领口露出一大片皮肤,点缀着或深或浅的吻痕。

是他留下的痕迹。

霍闻声眸色深了一瞬,旋即错开视线去拿自己的手机。

苏南听到他让人送衣服过来,想了想说:“要吃个早餐吗?”

霍闻声眉梢微扬:“你做?”

苏南点了点头,头顶的翘着的头发一摇一晃,霍闻声磨蹭着指腹,点头说“好”。

苏南遂起身去准备早餐。

霍闻声去了卫生间,看见洗手台边有抹好牙膏的新牙刷,他无声地弯了下嘴角,然后尝到了甜甜的白桃味

不愧是本地人,爱吃甜食,就连牙膏都是甜的。

苏南做的早餐很简单,得益于他这几天都在家里做饭,所以食材什么的都很齐全,他煎了块瑞贝卡送他的牛排,烤了吐司片,配着煎好的滑蛋和番茄,做了个简易的三明治。

牛排切丁,点缀在三明治边,还洗了好些草莓切好。

霍闻声坐在水吧台看着苏南在狭窄的厨房里忙来忙去。

说起来,这是霍闻声第一次看别人做饭,还是穿着居家感十足的睡衣,油锅传来的呲啦声配上食物的袅袅清香,眼前这一幕,让他品出了些许从未有过的类似温馨的情//趣感。

他拿手机拍了张照片,画面里的苏南翘着卷毛,皱着地眉头,浮肿的眼皮,都在这瞬间都变得可爱起来。

“随便做了点,你尝尝看。”苏南关了火,将餐盘摆在霍闻声面前。

烤得金黄的吐司,晃动Q弹的蛋液,以及翠绿蔬菜和鲜红草莓,配上一杯燕麦牛奶,卖相十分不错。

苏南转身去收拾厨具,余光不自觉地瞥向霍闻声,观察他的表情,然后他就看到霍闻声拿出手机对着餐盘拍了张照片。

极其细微的一声“咔嚓”响起,苏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愣怔着看霍闻声收起手机,动作从容地拿起餐具品尝食物。

心脏好像又被抓了一把,无声无息。

“怎么了?”苏南见他吃一口就不动了,便问道。

“你加了盐?”霍闻声问。

“嗯。”苏南走到他对面坐下,“加了一点海盐,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

霍闻声扬了下眉梢,想到那晚在帆船餐厅,苏南说他没怎么吃。

心思细腻是一个不算大也不小的优点,若放在别人身上,霍闻声甚至都不会太在意,可这人是苏南,就不一样了。

更别说对方这点细腻的心思还是用在霍闻声自己身上,那带来的愉悦感可不止一星半点了。

晨起生理反应带来的烦躁感因这一顿早餐被抚平。

霍闻声餍足地离开了苏南的家,留下了一件穿过的浴袍和一条绑过苏南眼睛的领带。

浴袍是苏南自己的,他直接给丢进洗衣机,领带是霍闻声的,真丝材质肯定不能丢洗衣机,苏南握着那团柔软的布料,那些缠绵与暧昧的画面又在他的脑海里闪现。

白兰地的味道比他想象中更美味,也更猛烈,就连余韵都让他难以承受。

清醒之后,既羞赧又懊恼。

旧的烦躁消失了一部分,却又添了新的烦躁,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闻声,特别是在收到方可仕的消息,对方告诉他下个月就要开始筹备高珠设计,让他协调好时间之后。

从前因为恋酒贪色犯过一次的错,他竟然又犯了一次。不知道该怪霍闻声太招人喜欢,还是怪自己意志太不坚定。

苏南懊恼地骂了声脏话,将领带丢进了床头的抽屉里。

反正太子爷领带多的是。

霍闻声在傍晚时分给苏南打了电话,苏南当时正在看杜夫人的朋友圈,渴望窥见一些机会见一见杜总。

手机里霍闻声语调一如从前,苏南却莫名不自在,耳朵烧得慌,特别是听到霍闻声问他吃饭没有,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不了吧,”苏南乱说,“我还有事。”

“有什么事?”霍闻声问。

苏南沉吟片刻,说:“工作上的事。”

霍闻声没说话,不轻不重的视线掠过电脑屏幕上的时间。

六点一刻,下班时间。

还是一个已经离职了的人的下班时间。

没听到应答,苏南又解释:“离职太仓促,还有一些工作需要交接。”

霍闻声这回没沉默,很轻地“嗯”了一声:“那记得好好吃饭。”

大抵是对方这话的尾音透出了极其轻微的叹息,苏南眼前又浮现出霍闻声纡尊降贵睡地毯的画面,让他心脏发麻,在霍闻声挂电话前,又挽留似的发出一声单音。

一起吃顿晚饭好像也没什么,刚睡完就拒绝显得他很像个渣男。

“还有什么事吗?”霍闻声问他。

苏南嘴唇张了张,莫名其妙又退缩了,随便找了个话题问:“你最近还会去梨园听戏吗?”

霍闻声静了一秒问他:“你想去?”

苏南说:“那里是会员制,我进不去。”

“想听我带你去。”

霍闻声说这话之前似乎是叹了口气,苏南不太确定,闻言便说:“那谢谢霍总了。”

这声霍总他只是顺口说出来,可落到霍闻声耳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想起那晚在梨园门口看到的一幕,霍闻声眯起眼睛,无奈地摇了下头。

从北市回来的管家,刚接替司机来接到霍闻声,就察觉到自己少爷今天和平时不同。

如果说平时的霍闻声像一只悠闲散漫的雄狮,现在的霍闻声就是餍足之后散发威压的雄狮,他一如从前沉稳冷静,却多了些锋芒,那是极其细微的不满足和不愉快。

“杜瑞丰和Pur Jewellery的事,你了解清楚了吗?”霍闻声开口问。

管家点头,将他了解到的信息同步告诉霍闻声,包括Pur Jewellery的俞钦这几天也在疯狂地找路子疏通关系,酒桌上差点喝进了医院。

霍闻声垂眸听着,一直到管家说完,又过了四五秒他才开口问:“赵从砺办的舞会是在明天?”

“嗯,”管家点头,“在香山酒庄,杜瑞丰夫妇也在邀请之列。”

霍闻声沉吟片刻说:“告诉他我会去。”

管家点头,又听他吩咐:“准备一套衣服送去给苏南,他跟我一起去。”

这种交际舞会一般都会要求双人出席,携带女伴或者男伴,霍闻声鲜少参加,参加也都是一个人。

这回他带着苏南出席,显然是不同于之前因为工作而将苏南介绍给所有人,是出于他的私情。

管家心里盘算着,看来他回家的这两天,少爷和苏南进展不小啊。

于是这一次,管家送到苏南手里的衣服不再是Lynx的高定成衣,而是特殊定制,是由Lynx专门为霍闻声制作衣物的一条生产线织就布料,经由只负责霍家人衣物的老裁缝亲手裁制,最后由专机从北市飞到了魔都。

方管家亲手将衣物送到了苏南手里。

苏南有些意外,还有些懵。

方管家只说是少爷的安排,让苏南去问霍闻声。

苏南给霍闻声发了条微信,对方只回了一句明天晚上过来接他。

苏南一开始还以为是去梨园,心说怎么看个戏还要如此盛装,还是说霍闻声就爱给他送衣服,前前后后已经有不少了。

任心思乱飞,最后苏南乖乖听话,换上了管家送来的礼服。

这套礼服柔软亲肤,有霍闻声身上常有的沉冷草木香,和之前的衣物都不一样,且配饰极其齐全,不仅有领结和衬衫夹,还配了一条真丝无痕内裤。

除此之外,最让苏南诧异的是,这条软皮衬衫夹是坏的,有个扣子扣不上。

礼服的衬衫是真丝材质,布料非常柔软,如果没有衬衫夹固定,很容易出现褶皱堆积,影响观感。

苏南犹豫许久,拿出了霍闻声先前送他的那份生日礼物,将刻有霍闻声名字的衬衫夹贴身绑在了大腿上。

穿戴整齐,苏南站在镜子前看了自己良久,然后意识到一件事——

他从内到外所有的衣物和配饰都刻有霍闻声的名字,甚至于他此刻身上散发出的气味,乃至他的身体上也还留着霍闻声留下的痕迹。

简直是暧昧到了极致,也霸道到了极致——

嘿嘿,你猜为什么一个崭新的衬衫夹会是坏的呢。我们全能的方管家又怎么会突然粗心呢。

浅吃过一回点心了,我们霍总的霸道就克制不住了哦( ̄▽ ̄)

第45章 第45章 不是老婆

45

晚上六点左右,霍闻声的车到了苏南楼下,他拿上手机钱包,坐上了那辆加长宾利。

车程过半时,苏南发现这并不是去梨园的路线,他问了一句:“这是去哪里?”

“香山酒庄。”霍闻声告诉他,“赵自寒的兄长在那里办了一场舞会。”

苏南微微一怔,心情顿时有点复杂。

他知道这些富豪们总有各种各样的聚会,不外乎吃喝玩乐,交际应酬。舞会和其他聚会唯一不一样的点就是需要携带伴侣,而约定俗成一般都会携带异性伴侣出席。

霍闻声却给他一通盛装打扮,带他出席。

两人刚进行过一些跨界的亲密接触,苏南心里难免有些微妙,有些生硬地说:“我不会跳舞。”

霍闻声没有解释,只说:“没关系,你不需要跳舞。”

也是,霍闻声不想干的事,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勉强他。

而他是霍闻声带来的,想来也不会有人为难他。

之后苏南没再开口,沉默一直持续到车辆到达目的地。

这座庄园是私人区域,非常清静幽雅,远处建筑灯火明亮,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桂花香。

郊区的气温比市区低,苏南的衣服有些单薄,霍闻声下车时给他递来了一件风衣外套,不过苏南没接。

霍闻声直接把风衣给他披上:“别着凉了。”

反正从内到外都是他的衣服,也不在乎是不是又多了一件,多了一个标签。

苏南沉默地跟着他往里走,一路畅通无阻,听到宴会厅里传来悠扬音乐时,霍闻声停下脚步,将他身上的外套拿过来,递给站在宴会厅入口的侍者。

“谢谢。”苏南道了谢。

霍闻声垂眸看着他,忽然说:“你可以不跟我一起进去。”

苏南:“嗯?”

“你可以随意,在这里做什么都可以,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和我一起来的。”霍闻声说。

苏南这下有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却又没那么太明白,他刚想开口说话,霍闻声又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之后沉默蔓延,霍闻声转身率先走进了宴会厅。

苏南在原地站在了一会儿,发觉杜总夫妇也在受邀之列,他才完全弄明白霍闻声此举为何。

老实说,苏南在电话里提起看戏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想着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着杜总,好好谈一谈Pur Jewellery的事儿。

不想面对和霍闻声做了又没完全做的尴尬和无措,只能装出一副豁达和轻松,随口提起的话题说出去就后悔了。

他想过让霍闻声帮个小忙,却又不想真的让他插手,总归杜总那关苏南想自己过的,

霍闻声什么都想到了,所以在带他进来之后就和他分开,照顾他的自尊心,给他足够的空间去自己解决问题。

如果解决不了,也可以随时去找霍闻声。

苏南拧着眉轻叹了口气,第一次对霍闻声的体贴感觉到微妙的难受。

这场舞会来的人不多,左右不超过三十人,苏南认识的有一半,但认识苏南的可能就只有那么四五个,还大多都是女士。

苏南的工作就是和女士打交道,因此也没有什么不适,况且他进去之后就遇上了赵自寒。

这位赵二公子还记得他,主动提起他们曾在瑞来的慈善晚宴上见过,之后还带着苏南转了一圈,让苏南很快就融入了这场盛大的交际场。

苏南觉得这也是霍闻声的安排,不自觉环顾四周,却没能见到霍闻声的身影,倒是看见了俞钦。

对方穿着黑色礼服,一手端着红酒杯,一手挽着一位穿着同色礼裙容貌俏丽的女士。

女士苏南认识,是一位徐姓做建材生意的富商千金,也是Pur Jewellery的客户之一,曾经还对俞钦表露过好感。

两人站在杜总面前说着话,苏南猜测俞钦此行目的和他一致。

只是处理过程不顺利,杜总肥肉横生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面对俞钦的敬酒,也没有理会,带着夫人不耐地走向了赵从砺兄弟。

几日不见,俞钦似乎是瘦了不少,因为在杜总那里没讨着好,脸色有些难看。

不过在他看见苏南时,惊喜便冲散了愁云,他甚至都没想起跟身边的徐小姐打个招呼,直接朝着苏南快步走来。

“南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俞钦自问自答,“你是来见杜夫人的?”

相较于他的惊喜与热情,苏南要冷淡得多,他看了一眼俞钦身后的面含微笑的徐小姐,“嗯”了一声,刚要问杜总刚才怎么说,俞钦就急着解释道:“我跟她没什么的,我只是为了能过来见杜总,正好徐小姐在邀请之列,我就——”

“这不关我的事,你不用跟我解释。”苏南不带感情地打断他。

俞钦脸色一滞,刚要开口,徐小姐已经施施然走过来,和苏南点头打了个招呼。

苏南应了,寒暄两句徐小姐也没有多留,走之前提醒了俞钦:“记着别喝酒,别又进了医院,小希要找我麻烦的。”

小希自然是涂希了。

想到昨晚那通电话,又想到先前黄总说俞钦喝到胃出血,苏南皱起眉心,抬眼看向俞钦。

男人脸色苍白,双颊凹陷,眉宇间拢着厚厚的一层疲惫,全然没有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你喝酒喝进医院了?”苏南问,“什么时候的事?”

“没事,你不用担心。”俞钦冲他笑了下,“只是没好好吃饭,胃炎犯了。”

如果是从前,苏南大概会责怪他一番,然后每天到饭点就提醒他吃饭,或者亲自做一些养胃的食物,盯着他吃下去。

可现在苏南只有一句冷淡的“注意身体”,多余的关心都是杜总为什么为难Pur Jewellery。

只是要离得近的人才能知道他的公事公办,冷漠冷淡。

若是远在二楼起居室往下俯瞰,只能看到俞钦面容含笑,眼里有情,而苏南虽然眉头皱着,却始终没有走开。

霍闻声站在窗台之前,端着红酒杯的指腹因为用力浮起一片片白。

“你这是在玩什么情趣?把人带来了,自己却不管,就在这远远看着?”赵自寒端着酒杯走过来,颇有些不解。

其实在来之前,霍闻声没有打算要和苏南分开,直到在车上察觉到苏南对舞会微妙的抵触,他又收敛了那点霸道,给了苏南选择的机会。

毕竟是不熟悉的地方,不熟悉的环境,还有很多苏南不熟悉的人,所以他也没有真的让苏南一个人满园子乱转,让赵自寒先去接待一番,帮他融进这场舞会。

只是没想到这场舞会什么人都能来。

霍闻声不露声色地皱眉,觉得他选在今天选错了时间。

一旁的赵自寒“啧”了一声:“你这个对象,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他旁边那个,叫什么俞钦,是他之前的老板对吧,我怎么感觉好像不只是老板?”

霍闻声没说话,赵自寒摸着下巴带入gay的思路:“这人绝对对苏南有意思,那眼神看得我要起鸡皮疙瘩了。”

侧眸撞上霍闻声的冷眼,他又抬手搭上兄弟肩膀,笑着揶揄:“你还在这看着?别被人抢了老婆哦。”

“你这么闲,不如下去陪你未来老婆?”霍闻声斜了他一眼。

这场舞会除了是赵从砺邀人来品酒,还有个目的就是给赵自寒相亲。赵自寒和霍闻声一起躲在这,就是不想去应付他嫂子叫来的那些名媛大小姐们。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我对你老婆又没兴趣。”赵自寒朝着楼下抬了抬下巴,“你的情敌在那儿呢。”

话音刚落,楼下的俞钦忽然抬手伸向苏南的颈侧,替他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绸缎领带,两人距离靠近,亲昵十足。

赵自寒满意地看着霍闻声沉了脸色,心说叫你装逼。

苏南没想到俞钦会突然上手,已经错过了躲开的时间,所以就没有躲开,左右不过是帮他理了下被风吹乱的丝绸领带。

一声“谢谢”还没说出口,俞钦突然变了脸色,指腹直接摸向他颈侧上若隐若现的一道红痕。

苏南立刻推开了他的手,皱眉道:“你干什么?”

“你脖子上是什么?”俞钦沉了语气。

想到那晚种种,苏南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笼了一把衬衫衣领:“没什么。”

俞钦脸上笑容不复,目光深沉地盯着苏南。

靠近锁骨的私密位置,指盖大小的暧昧红色,加上他这般欲盖弥彰的模样,很难不让人多想。

“你昨晚和谁在一起?”

一听到他这种质问和怀疑的语气,苏南就没了耐心:“和你有关系吗?”

俞钦没再动手,可紧绷的侧脸还是显露出了他的恼怒和不爽。

站在二楼的两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却可以直观地看到了苏南的拒绝态度。

角度合适,霍闻声甚至可以将苏南脸上的不耐看得清楚,于是心里因为俞钦动手碰人的不满也在逐渐收敛。

他瞥了一眼赵自寒,嘴角微微弯起,颇有些得意之色。

赵自寒自动解读,他是在说睁大你狗眼好好看看,我老婆清醒得很。

什么情敌,这也叫情敌?

赵自寒:“……”

“我真服了,”赵自寒摇头失笑,“你自己在这慢慢看吧,我走了。”

说完他将杯子里剩下的一点红酒喝完,放下酒杯时,楼下又有了新的动静。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士朝着二人所在的位置走来,打破僵局,让两人重新自成一派与那位女士寒暄交流,几句话间,女士叫来侍者,端了杯酒示意俞钦与她对酌。

俞钦笑着应了,然而在他将要伸手去接那杯酒的时候,苏南抢先一步,替他挡了那杯酒。

赵自寒停下脚步,要笑不笑地看向霍闻声:“你老婆酒量可以啊,还帮人挡酒呢,有没有给你挡过啊?”

霍闻声:“……”

“哦,应该没有吧,”赵二公子不怕死又道,“毕竟人家还不是你老婆。”

霍闻声将手里的酒杯掷在桌上,磕出一声沉闷的响:“你可以滚了。”

赵自寒顿时大笑——

霍总:有时候兄弟可以不要。

……老婆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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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46章 奇怪情趣

46

那位来和他们寒暄的女士和徐女士是好友,也曾在Pur Jewellery定制过珠宝。

苏南替俞钦挡酒,纯粹是下意识反应,他不会看着喝酒进医院的人继续在他眼前喝酒,换了谁在这都一样。

女士体谅俞钦的身体,和苏南喝了一杯,又聊了几句就先离开了。

“谢谢你,南哥。”因为这点关心,俞钦短暂地忘记了他脖子上的痕迹。

见苏南看向杜总所在的方向,俞钦又道:“你不用担心,杜总那边我一定会解决,不会影响公司。”

苏南不置可否,俞钦弯起嘴角忽然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那么绝情,不管公司,也不管我。”

俞钦的脸色很差,这个笑容又苦又涩,苏南说不出什么重话,说了句要去洗手间就先走开了。

在苏南去洗手间的时候,霍闻声也离开了那间休息室,他在赵自寒的陪同下,进入宴会厅里特地为今晚布置的品酒区。

红木酒架依次排开,上面摆放着酒庄近些年产出的葡萄酒,琳琅满目,占据了整面墙,酒香和着实木架的气息,让此处多了些许岁月的古朴感觉。

赵从砺正在和身边的人介绍他今年的得意之作,见霍闻声过来,连忙亲昵地叫了声“闻声”。

Lynx除了服饰时尚,在其他各行各业都有涉足,是真正的京城老钱派,霍闻声手里捏着的资源放在全国都有不小的影响力。他来上海三个多月,出席的聚会不算少,但大多时候都是有自己的圈子,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能和他碰上面,搭上话。

赵从砺这场私人聚会能邀请到霍闻声,还是借了他弟弟赵自寒的风,自然对霍闻声格外关照。

霍闻声一开始没打算来,现在既然来了,也就没有表现得太过特立独行,顺着赵从砺的意,加入了这场品酒会,入坐在赵从砺的右手边,赵自寒也在他身边坐下。

有了霍闻声的加入,酒桌上的谈笑风生,热络只增不减,霍闻声话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坐着,若有人和他搭话,他也会温和地回应,不会倨傲地不理人。

可即便如此,他周身也还是像隔出了一道屏障一样,旁人喧嚣夸张,他安静内敛,沉稳得像一座巍峨山峰,任由飞鸟狂风,他始终安静地注视着一切,直到他看到苏南跟在杜总身后走到这边。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苏南好巧不巧地撞见了杜总,对方正在责备一位冲撞到他的侍应生。

侍应生手里捧着一瓶酒,弯腰连连道歉,杜总沉着脸,还要继续追责的时候,苏南走上前喊了一声“杜总”。

杜总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苏南,皱眉将他上下打量,穿得倒是衣冠济济,衣着不菲,显然是参加舞会的嘉宾,而非侍者。

“你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苏南自然是不可能说他是跟霍闻声一起来的,遂打马虎眼:“有所求,自然得多想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杜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哼笑了一声,垂眸将他上下打量。

苏南的脸并非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类型,但当对方低眉敛目,嘴角含笑时,便别有风情,身材精瘦却不羸弱,西装外套掐出一把细腰,确如可把玩般绰约姿态。

杜总心里盘算着他多半是用了点非常手段才混进来,而帮他混进来的人多半不好说,也不够格,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人。

“既然如此,那我给你个机会,”杜总轻蔑一笑,朝着侍应生抬了抬下巴,“这瓶酒你拿着,一会儿进去,若是砺总喜欢,我就再给你个机会,看看你还有什么好‘办法’让我满意。”

砺总自然就是赵从砺,为了区分他和赵自寒,两人分别以最后一个字称呼。

苏南自然是点头说好,从侍应生手里接过那瓶红酒,跟在杜总身后往品酒区走。

期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巧的是,他不仅认识这瓶酒,还喝过,在霍闻声的那辆加长宾利里,霍闻声说了喝完好睡觉的黑皮诺,产自勃艮第大卫莫罗酒庄,口感醇厚,香气复杂,还有若有似无的奶香味儿。

杜总走向品酒区,当即有相熟的人大笑着起身迎接,只有桌首上的赵家兄弟和霍闻声不动如山,沉稳地坐着。

苏南看见霍闻声时,有一瞬间的紧张,但很快霍闻声就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偏过头听赵自寒说话,苏南暗自松了口气。

杜总已经是走到了赵从砺的另一边,旁边有人给他让出了桌首左侧的位置。

“前些日子我正好拍了瓶好酒,顺道带了来,砺总给品鉴品鉴?”

赵从砺笑道:“你带来的酒自然是不会差的,大家一块尝尝。”

杜总侧眸看了一眼苏南,那意思很明显了。

于是苏南婉拒了欲上前准备帮忙开酒的侍应生:“我来就好。”

侍应生点头退下,替他准备好了醒酒器和酒杯。长桌上的聊天依旧热络,苏南则站在一边安静地拧着开酒器,将红酒倒入椭圆底的醒酒器。

赵自寒这才看到苏南,挑眉瞥了一眼霍闻声:“这又是哪出?”

霍闻声没理他,静静地看着苏南领着端着酒托的侍者走近,从赵从砺开始,一杯接一杯地给别人倒酒。

苏南全程面含微笑,从容地倒酒,伸手做出请用的姿势,说一句“请慢用”,甚至在经过霍闻声身边时,他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依旧是那一句不加前缀不加称呼的“请慢用”。

大抵是他的姿态太过从容,即便做着服务式的行为,也丝毫没有谄媚之色,一圈酒倒下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不断增加。

转圈过半的时候,桌尾上坐着的一位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士认出了苏南:“杜总,你带来的这位,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好像在哪见过。”那人想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了霍闻声,“想起来了,是前两天,Lynx大秀上,霍总宣布的要合作的那个叫设计师,是吧,霍总?”

听见这话,桌上的人全都看向了霍闻声。

霍闻声姿态放松地半靠在椅子上,手指按着红酒杯的底座,动作不疾不徐地画圈摇晃。

他侧眸看了一眼苏南,然后说:“没错。”

之后就是一阵沉默,没有任何要将苏南介绍介绍的意思。

苏南依旧从容地倒酒,正好走到这人身边,便微笑着说:“李总好记性,我叫苏南,请慢用。”

“你之前是不是在黄有才手下干?”坐在杜瑞丰身边的人又问。

苏南点头:“是的。”说完他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继续给最后两位先生倒酒,绅士地道了一句“慢用”。

“是吗?我倒不知道这事儿。”杜瑞丰瞥了一眼霍闻声,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小子有这造化,难怪敢到这里来堵我。”

这话一出,桌上的人就又脸色各异,看看霍闻声,又看看杜瑞丰,气氛有一瞬间的紧绷。

“借着新东家的势,来处理旧东家的麻烦,”杜瑞丰的口吻沉了下来,“是不是不合适啊?”

苏南神情不变,微笑解释:“杜总误会了,我和Lynx只是合作关系,并非雇佣关系。”

说完他给自己倒了杯酒,冲着杜总举杯:“扰了杜总兴致,还望海涵。”

虽然他的确是因为霍闻声才能进门,但也的确没想过要借着霍闻声的势来解决问题。

霍闻声知道他的心思,却也还是不可避免地为他这副撇清关系的模样生出些许不爽,垂着眼没有看他,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而杜瑞丰见到霍闻声一脸漠然,遂没了忌讳,倚在贵妃椅上说:“你这不是扰了我的兴致,是扰了大家的兴致,该给大家赔罪。”

在场的人多少都知道杜瑞丰最近在教训黄有才,故意卡合同拖资金。先前俞钦触霉头走后,杜瑞丰就直言说过黄有才,心野,没什么脑子,如果不是因为入赘到周家,哪能够得上他们的圈子。

对这种有点资本和运气的蠢货,能合作的前提就是要听话,让他有野心没狗胆,勉强还能用一用。

苏南既然在黄有才手下干过,今天这出是因为什么,稍微有点脑子的心里多少都有点数了,因此也就没人搭腔,等着苏南赔罪。

唯一不清不楚的,就是赵自寒了,他压低声音问霍闻声:“你老婆要被人欺负了,你都不管?还是你们在玩什么奇怪的情趣。”

霍闻声抬眼看向站在桌尾处的苏南,对方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神情从容,姿态昂扬,只是唇色被红酒染得更红,平添些许艳丽,附着在他一身傲骨上,艳色便加倍撩人。

霍闻声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苏南朝他看来一眼。

按在酒托上的手指不自觉用了些力,片刻后又松了劲儿。

霍闻声端起酒杯轻轻摇晃,似信任又似恼怒:“这点小事,他不需要我护着。”

然而不过几分钟,在俞钦也跟着出现之后,霍闻声改了主意,第一次在人前以势压人,展露出他强横霸道的一面——

霍总怒气值叠加中……

第47章 第47章 潮湿凌乱

47

既然是扰了大家的兴致,那苏南只用一杯酒向杜瑞丰告罪显然是不够的。

苏南笑着应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视线环顾酒桌上的众人时,他刻意略过了霍闻声,然后仰头干了。

杜瑞丰依旧要笑不笑地看着苏南,要为难苏南的姿态很明显,特别是发觉霍闻声漠不关心这位合作者。

也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还不至于让霍闻声真的放在心上,在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

苏南自然也清楚,既然已经选择要过这一关,他也没有拖沓犹豫,又是两杯酒下肚,喉间充斥着单宁的涩感,一路蔓延至胃部。

“这三杯酒,是我敬诸位的,希望大家今晚尽兴。”苏南站在桌尾,抬手举着空杯,脸上还是挂着官方的微笑,因为喝得急,有些许酒液残淌过下巴,留下一道薄红。

“小伙子酒量不错啊,”那位认出苏南的李总笑着赞了一句,见杜瑞丰似乎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便开口建议,“既然是品酒会,怎么能这么干喝呢?不如来玩点有意思的。”

“玩什么有意思的?”杜瑞丰露出感兴趣的姿态。

赵从砺不认识苏南,更不知道他是霍闻声带进来的,心里想的和杜瑞丰一致,遂也没有出言阻止,任由他们戏谑地打量起苏南。

“品酒品酒当然要慢慢品咯。”李总一双三角眼暧昧地扫过苏南的嘴唇、脖颈,然后叫来侍者,将先前开过的红酒各倒一杯,端过来。

深红色的十杯酒依次排开,摆在了苏南面前。

李总端起先前苏南替他倒的那杯酒:“我要没猜错,杜总带来这瓶酒是勃艮第大卫莫罗酒庄的‘veinard’。”

杜瑞丰点头:“不错。”

李总又看向苏南:“你既然尝了,肯定也记住了口感,你要是能在这十杯酒里品出这杯veinard,我替你说和,让杜总承了你这份幸运,如何?”

Veinard,法语里的幸运儿的意思,十分之一的机会,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但这个游戏显然不是只需要尝一口,而是要一滴不剩地喝完。

所以品酒是假,灌酒才是真。

杜瑞丰并无阻止之意,甚至还赞了一句李总会玩。

苏南这个时候除了猜中,别无他法。

在场众人,除了霍闻声,不由得都露出看戏的姿态,有人顺势问:“那若是猜不中呢,又该如何呢?”

“猜不中啊……”李总打量着苏南,在思考还要如何为难他。

苏南抢在他开口前,伸手端起一杯酒,笑着道:“猜不中,这十杯酒,就当是为大家助兴了。”

有人为他喝彩,苏南在垂眸品酒的时候,和霍闻声的视线不期而遇,他不自觉握紧了酒杯,然后垂眼错开视线。

酒香萦绕在鼻尖,苏南口腔里还残留着veinard留下的厚重涩感,然后被新一杯的红酒味道取代。

酒体醇厚,单宁过高,厚重的涩感从口腔蔓延到喉管。

霍闻声的视线没有再离开过。

明明有那么多人在看着苏南,可他却只能感觉到霍闻声的目光,在那一瞬间,苏南心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他一定要掌控住那份幸运,不至于让自己完全难堪。

苏南让侍者给他倒了一杯纯净水,口腔的酒感刚被纯净水冲刷,就继续去喝下一杯。

苏南的酒量不算差,但是短时间内五杯红酒下肚,还是让他的脸上浮起一层绯色,甚至耳朵和脖颈的皮肤也爬上了一片粉红。

他依旧不疾不徐,先是轻嗅酒香,再轻抿品尝,到第七杯时,他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有红酒液从他唇边流下,顺着下巴淌入脖颈,他抬手去揩拭,却让那片皮肤变得更红艳了。

一杯杯酒被灌下,苏南的身形不再笔挺,而是需要单手撑着桌沿,缓了好几秒钟他才重新抬起头,端起最后一杯。

短时间内大量摄入酒精,让人头晕胃胀,苏南微张着嘴喘息,红唇水光淋淋,眼睛也跟着浮起水光,甚至雪白的衣领也变得潮湿,一道道红色水痕肆意流淌。

这是一副很容易唤起男人恶劣施虐性的模样,更别说苏南本就有着一双极具破碎风情的眼睛,你想让他更潮湿,也想让他更凌乱。

霍闻声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可触碰上苏南偶尔看过来的漠然目光,他又只能继续忍耐,于是恼怒不断滋长。

对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恼怒,也对苏南的自尊心,对他这身傲骨恼怒。

为什么不愿意依靠他,为什么一定要抗拒他。

看着眼神逐渐迷离、身形逐渐佝偻的苏南,霍闻声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他的傲骨被打碎,让他尝到教训,让他明白不必要的傲气,是折人的痛苦。

他本不必承受的,他也可以不用承受的。

可苏南偏要承受,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站直身体,面不改色地将最后一杯饮尽,于是霍闻声又在他迷离却依旧明亮的那双眼睛里,感受到了难抑的心动。

“怎么样,猜出来了吗?”杜瑞丰抬着下巴,眼神蔑视。

苏南做了两个深呼吸,笑着摇了摇头:“猜出来了,只是这个答案没什么说服力。”说完他目光转向旁边的李总。

李总挑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十杯里面,没有veinard。”苏南说。

李总眼里闪过一丝欣赏,淡声反问:“你确定?”

苏南点头:“我确定。”

李总装作不知,叫来了倒酒的侍者,一番求证。

“你老婆这酒量可以啊。”赵自寒手肘撞了下霍闻声,在他耳边小声道。

霍闻声没有理会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苏南,听到侍者说里面的确没有veinard的时候,霍闻声心里紧绷着的恼怒开始收敛,心动与无奈占了上风。

可这场闹剧还没有收场。

李总起了兴致,做出苦恼样:“那这可怎么办,这也不能算你猜中了,杜总,您看要不,再玩一次?”

这就是明晃晃的戏耍了,杜瑞丰自然是笑着应了,还真让侍者继续去倒十杯酒来。

赵自寒皱起眉头,侧眸看了一眼霍闻声。

霍闻声仍旧面无表情地望着苏南所在的方向,可他周身气场已经变了,一双眼沉的一如暴雨前夕低垂的暗色天幕,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一场雷暴。

赵自寒在心里替姓杜的和姓李的点了根蜡。

惹到我们这位霍大公主,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被刁难的苏南本人却很平静,眉眼甚至露出些许疯劲儿:“再玩一次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这回,我想加个码。”

李总:“哦?你要加什么码?”

苏南微微抬起下巴,看向杜瑞丰:“我若是还能猜中,您和黄总合作的那处加工厂落地开工之后,第一个开版作品,交给我来负责如何?”

他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对方在刻意刁难自己,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经历过,苏南可以从容应对,不过就是几杯酒的事儿,他对自己的酒量有信心,也对那瓶veinard有信心。

因为霍闻声曾经告诉过他,veinard的葡萄用了独特的重力流动系统,让葡萄没有太多干扰的情况下直接进入发酵罐,苹果乳酸发酵之后,又在新旧比例25%的法国橡木桶中陈酿半年,有很浓郁的奶香和坚果香,加上它独特的微涩单宁口感,苏南记住了它的味道,只要足够细心,他是可以和其他酒类区分开的。

加码的要求看似简单,可前提却是要建立在加工厂落成,也就是要杜瑞丰答应不再卡资金和手续,合作可以顺利推进。

杜瑞丰自然是听出来了,可他并不喜欢苏南这点小聪明,倨傲道:“你现在还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此时侍者已经重新将十杯酒摆在了苏南面前,每一杯的酒液甚至比之前还要满。

这小气模样,真让人恶心,可苏南只能忍着苦笑,端起酒杯继续喝。

霍闻声已经看够了这一切,然而他刚要开口说话,另一道声音抢先响起。

“杜总,不如让我来试试吧。”俞钦从宴会厅侧门的方向走到了苏南的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块。

在苏南去洗手间的时候,俞钦去见了杜夫人,再回到宴会厅时就看到苏南被围观“品酒”,他知道苏南是为了什么,心里感动的同时也涌出了无限的后悔,后悔他当初一时糊涂,听了黄有才的话,也懊恼自己没有早点察觉到苏南的一切打算,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杜瑞丰没说话,目光轻蔑地看向他俩,李总也要笑不笑地开口:“怎么,小俞总这是要玩什么英雄救美吗?”

俞钦压下了心里的情绪,沉声道:“先前瞒着杜夫人的事都是我的安排,苏南不过是服从公司命令罢了,所以不管是要赔罪,还是要玩游戏,都应该是我来才对。”

苏南皱起了眉头,偏头低声斥了一句:“别来添乱,我能搞定。”

俞钦见他眼尾都红了,心里一阵心疼:“没事,交给我。”说完他便要伸手去拿苏南手里拿那杯几乎盛满的红酒。

苏南没让,躲开时酒杯摇晃,红色的酒液泼洒出来,打湿了他的手腕,留下一片浅淡绯红。

霍闻声的视线停在那抹绯红上。

那点红酒不是泼洒在苏南的腕骨上,而是泼进了霍闻声眼底暂时沉寂的一汪岩浆,轰的一声,火焰蹿起,燃烧掉所有的克制与清醒。

赵自寒刚想调侃霍闻声都快成忍者神龟了,就见男人将手里的红酒杯按在桌上。

不轻不重的一声响,足够吸引所有目光,霍闻声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席。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太子爷是对这场闹剧厌倦了,所以拂袖而去的时候,霍闻声脚步一转,走到苏南面前停下,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红酒杯,一把扔向了长桌。

“啪”一声脆响,高脚杯猝然撞上剩下的九杯红酒,哗啦啦的碎裂声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接连响起,红酒液泼洒出去,犹如炸开一朵血色狂花,四散飞溅,玻璃碎片闪着冷光,在一片血色中展露危险。

桌上众人都来不及反应,溅了一脸的酒,离得最近的李总更是从脸到胸口一片血红,活像一只煮红了的猪头,站在他旁边的俞钦也没能幸免,方才碰过苏南的那只手好似血迹斑斑。

全场震惊,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霍闻声,或是茫然或是惊诧。唯一没沾上红酒的苏南也呆呆地看着,脑袋里那丝醉意都消失了。

只有他霍闻声云淡风轻,从容自若地在万众瞩目中牵起苏南的手,然后抽出方巾袋里的手帕,一点一点替他擦干净手腕上沾染的那抹绯红酒渍。

甚至在苏南下意识抽手时,更用力地往前拉了一把,将苏南拉到自己面前,几乎撞进他的怀抱。

“好了,”霍闻声叹息哄道,“别跟我赌气了。”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杜总不重要啊bb们,主要是霍总和点心老师的性格矛盾要处理一下的(′?_?`)

明天我调整一下,这个月尽量加更,一周至少六更的样子( ̄▽ ̄)求海星~~~

第48章 第48章 你们睡了

48

霍闻声的声音不高,可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苏南还有点蒙,然后在触及霍闻声眼里的无奈时又莫名其妙涌出了一些心酸,他垂下眼,敛去了所有的难堪与动容。

最先回神的是苏南旁边的俞钦,他死死盯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在这瞬间明白苏南昨晚和谁在一起,又是是怎么进入这场宴会。

他期盼着苏南能够躲开,抗拒,可苏南只是安静地接受,是和面对他时截然不同的温顺。

这种区别对待让俞钦咬碎牙根,心痛的无以复加,也愤怒的无以复加。

可他什么都不能做,没有立场阻止,也没有立场抢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霍闻声轻而易举地护住了苏南。

霍闻声替苏南擦完手,正要将手帕丢掉,又想起什么,转身交给了侍者:“洗干净。”

侍者接了手帕离开,宴会厅紧绷的氛围终于开始有了动静。

作为主人家的赵从砺站起身,让侍者上前收拾还在滴答滴答的满桌狼藉,霍闻声却忽然开口:“慢着。”

他站在苏南身边,居高临下地问道:“这游戏不是还没结束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宴会厅的气氛又开始凝固,全场最狼狈的李总伸出去拿毛巾的手悬在半空,不敢进也不好退,细看还在轻轻颤抖。

“都给你砸完了,难不成你让人趴桌子上舔啊。”赵自寒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的看好戏。

赵从砺瞪过去,开口喊了一声“闻声”,刚要劝和就听霍闻声似笑非笑地接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这是要追究了。

杜瑞丰当即变了脸色,他的确没想到这个苏南和霍闻声是这种关系,这位高深莫测的太子爷甚至会为了替他出头而公开关系,告诉在场所有人,这是他的人,是他护着的人。

杜瑞丰毕竟年长霍闻声十几岁,都能称得上一句长辈了。他对霍家虽有忌惮,却也不是完全任人拿捏的怂货,梗着脖子道:“霍总这玩笑未免开得有些大了。”

霍闻声冷冷地看过去:“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他毫不掩饰地展露出了他强横,以势压人这种事,他很少做,但不代表不会做。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让人连着碎玻璃一起吞进去!

杜瑞丰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给面子,涨红了脸进退维谷,李总已经吓得不敢开口了。

见霍闻声要来真的,苏南眉心蹙起,他动作很小地拉了一下霍闻声的袖子:“你别这样。”

这一点小动作像是细针戳破了气球,霍闻声展露出的戾气徐徐泄气,他垂眸看向苏南,听见苏南叹息似的开口:“算了,到此为止吧。”

霍闻声看了他两秒,说:“既然你不愿意计较,我也懒得为难他们。”

紧绷的氛围骤然一松,赵从砺刚暗自松了口气,就听霍闻声说:“只是剩下的酒,不好好品一品,岂不是浪费?”

说完他便吩咐侍者将先前开过瓶的七八瓶红酒拿过来,一字摆开摆在了杜总和那位李总面前。

“砺总的款待,两位可别辜负。”

言下之意显而易见。

霍闻声这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只是喝完剩下的酒,不是吞玻璃。赵从砺还想在说什么,赵自寒抢先给他帮腔:“快点喝吧,喝完还要跳舞呢。”他早就看这俩死老头不爽了。

霍公主这气要是不撒出去,之后怕有的他们受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在做好事。

赵从砺转头瞪了一眼赵自寒,这小子明明什么都知道,却揣着一肚子坏水就在这看热闹!还火上浇油!

到底是在名利场混的,霍闻声松了口,赵从砺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位李总已经忙不迭地拿着酒杯开始倒酒,一边告罪一边猛喝,生怕这位太子爷真的让他舔桌子,杜瑞丰脸色极其难看,却也不得不咬着牙接过侍者倒的酒,一杯接一杯灌下去。

这段风波算是暂时按下了,赵从砺三言两句把客人们引到休息室,让人准备衣物收拾狼藉,舞会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周围的人都在逐渐离开,只有俞钦还站在原地,死死盯着苏南。

苏南忽略掉他的目光,在侍者的引导下,和霍闻声一起离开。

进入一间安静且私密的休息室,霍闻声亲手给苏南倒了一杯葛花茶。

“休息一会儿。”

苏南接过杯子,抬眼看向霍闻声,静了片刻,低声道了句“谢谢”。

不知道是在谢谢这杯水,还是谢谢刚才霍闻声出手替他解围。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室内气氛有些微妙的紧绷,苏南喝了一口花茶,然后像是逃避一样起身:“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霍闻声点头,看着苏南拉开休息室的门走出去。

他能感觉到苏南现在情绪低迷,烦躁不满,因为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其实他有很多种方法结束这场闹剧,随便说点什么都能悄无声息地替苏南平了麻烦,可他偏偏用了最高调的方式,告诉所有人他和苏南的关系非同一般,明目张胆把他划入保护圈,甚至没能收住脾气,当场报复回去。

苏南不满是很正常的,更别说围观群众里还有个俞钦。

霍闻声并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他甚至还在为方才的冲动而感到畅快,可似乎还是不够。

桌子上花茶还在轻轻摇晃,一如霍闻声心底深潭动荡不止。

耐心在告罄,不满足也在日益加剧。

这一点畅快反而激发出了更多的占有欲,让他察觉耐心等待已经不能让他愉悦了。

苏南走出卫生间时,被俞钦堵了个正着。

男人脸色涨红,呼吸急促,抓着苏南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回去,反手抵在了门板上。

“你和霍闻声,你们,睡了是不是?”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挤出来。

苏南后背撞得发疼,胃里也隐约有些翻江倒海,他拧起眉心,倒没什么太激烈的反应:“我说没有你信吗?”

俞钦死死地盯着他,想要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可方才两人牵手对视的场景反复在脑海里播放,苏南脖颈上的痕迹又一次在俞钦眼底掠过。

如一颗火星将俞钦压制的怒火点燃,他猛地拽了一把苏南的衣领,然后便看到对方锁骨下不止一处的绯红痕迹,也在浓郁的酒气之外,嗅到了他身上附着的和霍闻声身上如出一辙的清浅香味。

暧昧,色//情,如雪地上散落的红梅,是另一个男人留下的痕迹。

“没有吗?那你身上的痕迹是怎么来的?”

苏南想要挣扎,但酒劲儿上来,他没能挣脱开,遂放弃抵抗,直接承认:“没错,是霍闻声弄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俞钦的眼睛几乎要盯穿苏南的皮肤,掐在苏南的肩膀手不断收紧,指腹碾过他锁骨上的红痕,像是要将那痕迹抹除。

苏南感觉到了疼痛,手肘用了狠劲用力一击,冷声喝道:“放开!”

俞钦不松手,看向苏南的目光破碎又渴望:“你是因为,因为杜夫人的事,所以才和他睡是不是?”

苏南听了简直想笑,他也的确笑了:“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你说你喜欢我的,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俞钦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甚至声音都开始颤抖,“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和霍闻声……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他甚至无法再说出那几个字。

曾经的喜欢历历在目,一个多月前的告白也历历在目,苏南这个时候却没什么难过的情绪,只有浓郁的烦躁和麻木的疲惫。

一段感情到这个地步,还谈什么喜欢?

又还有什么值得喜欢?

或者说,早就已经没有了喜欢。

“随便吧,你就当我疯了,”苏南无所谓道,“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苏南本意是说从前被感情左右,一时冲动和俞钦搞上了床,可在俞钦耳里听来,这就是在说他不是第一次和霍闻声睡。

“不是第一次?哈哈哈哈,所以你果然早就和他搞在了一起。”俞钦压抑的怒气彻底爆发,他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只能宣泄似的怒吼,“嘴上说着喜欢我,然后去和别人睡,苏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能这么贱啊。”

在今天之前,俞钦还心存希望,认为苏南只是在跟他生气,他和霍闻声之间也只是自己想多了,苏南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不会以色事人,他只是在跟自己生气,只要好好道歉,好好哄一哄,他们会和好的。

他也喜欢苏南不是吗?他们两情相悦,他们在一起八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结束了?

可这一切都在看到苏南身上霍闻声留下的痕迹,听见苏南亲口承认之后完全颠覆。

哄不好了,喜欢也没用了。

迟来的喜欢比狗贱,他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与自大中,将苏南彻底推远。

听着这不堪入耳的话,苏南竟然没有太多的愤怒,认识这么多年,他多少是了解俞钦的,在愤怒之中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地伤人伤己。

他只觉得疲惫,甚至都懒得去反驳,冷漠地勾起嘴角反问:“我不在乎,他也不在乎,你在这里跳脚,到底谁比较贱啊?”

俞钦双拳紧握,指甲几乎刺破掌心,看向苏南的目光愤怒又痛苦。

苏南摇了摇头,颇有几分无可奈何:“我也没想到在吵了这么多次之后,你还能让我惊喜。”他无力地笑一声,又说,“你甚至让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八年在变得恶心,所以别再提了,怪膈应人的。”

见他这副毫不在意的冷淡模样,俞钦的表情几乎要碎掉了,五脏六腑跟着一起扭曲,搅碎一般地发疼。

他嫉妒,愤恨,以及疯狂的不甘,拳头松开又握紧,他在疼痛中清醒。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不能接受苏南看轻他们之间的八年,放过他们之间的八年。

那是他和霍闻声相比,唯一的优势了……

“够了,早就该结束了。”酒劲儿完全上来之后,苏南脑袋发沉,手脚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滑,俞钦顺势去捞他的腰,把人一把抱在怀里。

“我错了,南哥,你不要这样对我。”

苏南单手撑着墙壁,想要从他的怀抱脱离,却因为酒劲儿使不上力气,就连斥责都被喘息占据。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踹开,霍闻声沉着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霍总怒气大爆发!

第49章 第49章 欲望迷眼

49

苏南瞬间酒醒了一半,也下意识地推开俞钦。

俞钦还没回神,手上劲儿一松,苏南便踉跄着从他怀抱里脱离。

地板光滑,纤尘不染,只有苏南洗脸时甩出的一些水迹,苏南酒劲儿上来本就有些头重脚轻,此时踩到水渍更是身形不稳。

眼前景象摇晃翻转,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栽倒在地上的时候,胳膊猛地一沉,他以更迅速地姿势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熟悉的沉冷草木气息钻入口鼻。

是霍闻声。

“南哥。”俞钦的惊呼声刚落下,苏南已经在霍闻声的怀里稳住身形。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苏南心有余悸,抬眼便撞上霍闻声黑沉沉的一双眼睛,本能地撑着对方的胸膛站直身体,霍闻声没让,他揽在苏南后腰的手没有移开,而是用力收紧,紧紧把人揽在自己怀里。

“抱歉,”霍闻声开口道,“我等得有些久,没耐心了。”

分明是平静的口吻,说着礼貌得体的话,可苏南却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愠怒和犀利,仿佛他说的不是等太久,而是听太久,忍不了了。

俞钦还死死攥着苏南的衣摆,看向霍闻声的目光充满敌意:“霍总这是要做什么?乘人之危吗?”

霍闻声眼皮轻抬,视线掠过他抓着苏南的手,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问苏南:“尿过了?”

苏南第一次从霍闻声嘴里听到这么不文雅的词,愣了一秒才点头。

“那走吧。”霍闻声说完便要揽着苏南离开,俞钦立即上前,一把抓住了苏南的胳膊。

“别走,南哥,”俞钦几乎恳求,“你不能跟他走。”

苏南被迫停住脚步,在两人拉扯间一动不动,像一桩没有灵魂的木,苍白而无力,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他实在没想到他有一天还要经历这般狗血的场面,新欢和旧爱凑到一块,还是在他最狼狈也最混乱的时候。

命运实在是爱捉弄他,他期盼的从不顺利,他想要避免的,却一件又一件接连发生。

他曾经告诉霍闻声,他和俞钦只是朋友关系,他想要平静地结束这一段纷乱的关系,体面的结束一段过去。霍闻声看破不说破,苏南知道对方是在等他坦白,苏南也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向他坦白。

可他什么都没等到,现在,此时此刻,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大剌剌地展露在霍闻声面前。

苏南甚至都没有力气去恼怒,只觉得疲惫,难堪,他本能地看向霍闻声,霍闻声也看着他,眸色深沉,情绪不明。

好几秒后,霍闻声开了口:“自己选。”

苏南有一瞬间的怔然,也有一瞬间的自嘲,然后他甩开了俞钦的手,转头走进霍闻声的怀抱。

他其实没有选择,这似乎是唯一的答案。

被甩开的手还悬在半空,俞钦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尽褪,指尖甚至在不安地颤抖,他想要追上去,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南和霍闻声离开。

心脏里摇摇欲坠的那片安然之处在这瞬间崩塌了,只剩下一片狼藉的空荒,他在巨大难过和悲哀中意识到他终于失去了什么。

是他错过的一颗真心,也是他忽略的一段爱情。

随着苏南的离开,一切灰飞烟灭了。

苏南回到了先前所在的休息室,强压着情绪端出一副冷静姿态,转头问霍闻声:“有烟吗?”

霍闻声看了他一眼,从西装口袋里抽出先前找方伯拿的白瓷烟盒,五支已经被他抽了两支,还剩下三支。

苏南伸手从里面拿了一支,刚想问他要火,霍闻声已经是将火机点燃,递了过来。

苏南顺势低头,就着他的手吸了口烟,火星闪烁间,他眼底只有一片深灰,没有任何光亮。

“谢谢。”

霍闻声没有理会他的这声谢,眉心轻轻皱着,视线停在他的脸上。

苏南在他的目光下略感不自在,偏过头避开的时候,对方忽然伸手,贴着他的脖颈靠过来。

指腹触碰到皮肤的时候,苏南感觉到对方指腹的热度和轻微的刺痛感。

“动手了?”霍闻声问。

苏南想了一下,应该是俞钦扯他衣领时指尖给他划破了皮,他当时没心情去注意。

这会儿也没心情。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苏南笑了一声,吁出的白烟让他的笑有几分凉薄。

霍闻声指腹轻捻的动作没停,靠近了一些问:“生气了?”

“生谁的气,你吗?”苏南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生气的,俞钦说的事实,虽然你最后没*/我,但我们的确是搞上了床。”

霍闻声皱起了眉头,既是因为他这粗鄙的用词,也因为他表现出来的轻慢姿态。

“况且你还帮了我不是吗?你带我来这里见杜总,又在杜总刁难我的时候替我出头。”苏南还是笑着,在弥漫出的苦涩气息中,“就连在床上,也是你让我爽了,我应该谢谢你啊。”

“苏南。”霍闻声沉了声音,手上也用了力气。

苏南感觉到了疼,可他没有躲,偏头又吸了口烟,然后说:“哦对了,我还骗了你,我和俞钦不是什么普通朋友,合作伙伴,我们睡过。在我还没辞职的时候,我就和我老板搞上了床。”

说到这他转过头看向霍闻声,嘴角多了抹自嘲的笑:“现在我要去Lynx了,我又和老板搞上了床,霍总,你看,我说你看错我了吧。我不明确,我对工作不明确,对私生活也不明确,我把一切都搞得一团乱。”

指尖夹着的香烟积攒了一节烟灰,苏南没看见烟灰缸,遂伸手点在了先前那杯花茶里。

澄澈而平静的水面开始变得浑浊而摇荡。

苏南继续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晚也不算什么,我不会仗着这点关系不好好工作,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当然,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再去做高珠,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霍闻声按在他颈侧的手陡然收紧,阻止了他持续不断地自贬自厌。

霍闻声动了怒,苏南感觉到了比刚才还要重的痛感,从他说出那晚不算什么开始,霍闻声就没收着劲儿,像是惩罚一般掐住他的咽喉。

“你有什么自知之明?”霍闻声问,“这点关系又是什么关系?”

苏南见到了从未见过的霍闻声,充满戾气与强势的另一面,可在这一瞬间,他因为对方的情绪波动而心头发堵,乌云变成了积雨云,在不安地震颤,也在疯狂地肆虐,在酒精的加剧下搅碎理智。

于是他也让霍闻声看到了前所未见的他,低劣,浅薄,庸俗又可笑的他。

“能是什么关系?”苏南仰着下巴,艰难开口,“成年人气氛到了,被欲望眯了眼,一时冲动发展一夜唔——”

霍闻声直接单手掐住了他的下颌,虎口卡在他的唇齿,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苏南因疼痛而发出呜咽,急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打在霍闻声手背。

“这就是你的‘自知之明’吗?”霍闻声俯身靠近,漆黑的眼底有似有雷云翻涌,“我以为我表现得足够明显了。看不惯有人欺负你,更看不惯有人惦记你,我有耐心等你,但不代表我没有脾气。”

苏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霍闻声手下不安地颤抖,甚至想要逃离,不敢面对他的言外之意。

霍闻声钳住了他的另一只手,积攒的烟灰掉落,在两人手臂上留下相同的滚烫。

有人自虐般靠疼痛坚持,有人清醒地在疼痛中抑制暴戾。

“我既然从不需要床伴,你觉得我为什么跟你上床?”霍闻声又问。

对方灼热的气息打在苏南脸上,让苏南感觉到了窒息般的痛苦,他像是渴望又像是害怕去探究答案,本能地错开视线。

“你觉得我是因为气氛到了,被欲望眯眼,所以一时冲动?”霍闻声捏着他的下颌,逼他看向自己,“是这样吗?”

“不然呢?”苏南被激出了怒气,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一瞬间崩塌,声线都开始颤抖,“不然呢?”

手下的人明明已经要碎掉了,却还是强撑出一副强硬姿态。

霍闻声又一次因为他这身傲骨而生出无穷的恼怒,恼怒他曾经不管不顾地喜欢过别人,更恼怒他在此刻自欺欺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一段过往算什么?谁没有过往呢?霍闻声从前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他可以等,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到苏南看向他,走向他。

可是事实证明,他的耐心是有限的,他可以接受苏南偶尔的畏缩,不安的犹豫,可他无法忍受苏南已经踏出了那一步,又要自欺欺人否认一切,否认和他的一切。

先前在卫生间,苏南用冷水洗过脸,他的额发是湿的,眼睛也是湿的,一张脸连带眼睑都染了红,微张着唇轻轻喘息的时候,欲态摄人心智。

让霍闻声想到了他在床上的样子,倔强不肯服软的姿态,需要一些必要的手段。

霍闻声蓦地松了手,在苏南大口喘息的时候,按着他的后脑吻了下来。

这个吻是凶狠的,带着惩罚性质,强势地席卷苏南的口腔,呼吸被掠夺,欲望被挑起。

霍闻声将他手里那支烟抓走丢开,另一只手扯出了他的衬衫衣摆,金属搭扣清脆一响,衬衫夹失去了作用,让霍闻声的手可以肆意游走。

苏南的皮肉被掌控,他在霍闻声的掌下轻颤轻喘,先前拿着烟的手还悬在半空,五指紧绷,时而握拳,又时而放松,最后像攥紧救命稻草一般攥紧霍闻声的衣衫。

霍闻声摸到了他大腿上的皮圈,呼吸骤然加重,长桌上的杯子被推倒,哗啦啦地砸向地毯。

“霍闻声。”苏南被抱起又被压制,按在了长桌之上,他在喘息的间隙颤抖着叫霍闻声的名字,像是警告,又像是求饶。

霍闻声俯下身将他笼罩,居高临下,无动于衷:“现在也是气氛到了吗?又或是我只是一时冲动?”

唇齿间禁锢已经消失,身体上的疼痛和麻痹感也被欲望和本能取代,苏南在接受和逃避间盘旋,是被逼到了悬崖边,进退维谷。

良久,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手捂住眼睛,声音轻不可闻。

“我不想知道。”

不要在这个时候告诉我。

在我最混乱最难堪的时候。

不要告诉我,

也不要靠近我。

看清我,然后离开我。

两人无声对峙良久,直到霍闻声看见苏南掌下淌出一道清亮的水痕,怒气与旖念都因为这点水渍而收敛。霍闻声拿开他的手,沉沉地望进苏南混乱的一双眼睛之中。

“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想要?”

苏南没有回答,只是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紧,攥住了霍闻声的衣摆。

“我不想知道。”他的声音轻不可闻,像是在重复之前的答案,又像是在给出新的答案。

好像有溪流无声流淌,从苏南的眼睛开始,流进了霍闻声的心口,水流摇晃,充斥酸胀,种种情绪都在逐渐收敛。

骄傲的人总是敏感易碎的,这并非是可以轻易掠过和随意抛弃的东西。

良久,霍闻声无奈轻叹,低头吻在苏南眼尾:“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

然后直起身,替苏南整理凌乱的衣摆,重新把他抱进怀里。

“算了,”他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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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红痕印记

50

赵从砺作为这场舞会的举办者,自然不能真的让这场闹剧没个收场,所以想让霍闻声重新加入舞会,给其他人一个台阶。

在苏南回到房间休息之前,赵从砺让赵自寒过来邀请他和霍闻声,一起来跳开场舞。

苏南下意识去看霍闻声,霍闻声没有表态,苏南只好道:“我不会跳舞,抱歉。”

赵自寒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闻声会,让他教你。”

苏南复又侧眸看向霍闻声,对方仍旧没有表态,看过来的目光有些深沉,像是一种无声的逼迫,持续的时间不长,只有两三秒,然后逼迫消失,苏南听到霍闻声没有太多情绪地说:“你可以拒绝。”

苏南觉得他这句话似乎不仅仅是在说跳舞,好像意有所指,他没有深想,说:“你说过,我不用跳舞的。”

两人视线相触,无声僵持片刻,霍闻声错开眼,转头对赵自寒说:“算了,他需要休息。”

于是这晚苏南在香山酒庄留宿,霍闻声把他送回了房间,又独自回到了交际场上。

那十几杯红酒的后劲儿比苏南想象中要强,他情绪大起大落,又哭了一场,疲惫如山一般压过来,躺下没过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夜里迷糊间感觉到床侧塌陷,有人靠近,在睡梦中升起的一点微末的警惕又在嗅到熟悉的沉冷烟草味时倏然放松。

苏南实在困倦,眼睛都没睁开,依稀感觉到霍闻声靠近摸了他的脸,然后又抓着他的脚踝把他抱在怀里卷成一团的被子抻开。在被子重新落下之前,苏南感觉到对方的手掌从他的脚踝移向大腿,然后停留,指腹轻轻摩擦。

轻微的痒意没有驱散困倦,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子重新落在了身上,像一个温暖和柔软的拥抱,让苏南复又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床边有干净的衣物,床上却没有另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苏南呆坐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掀开被子起床时,看见自己大腿上有一圈一指宽的浅淡红痕,靠近内侧的地方还有一串有些模糊的字母印记。

不痛也不痒,相信不过两天就能消失无痕。

床头放着的是一套全新的衣裳,上面有熟悉的香味,苏南刚一换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门外传来方管家的声音,询问苏南是否起床,他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苏南应了声,洗漱走出房间,看见餐厅的桌子上摆着一份南瓜小米粥,两小只烤的松软的可颂面包,以及一杯热牛奶,一小碟切好的水果,都是甜口却不腻的东西。

“昨晚喝了酒,今天早上吃清淡一点比较好,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方管家面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替苏南拉开座位。

苏南有些拘谨地道了声谢,迟疑着问他:“霍总,他还没起床吗?”

方管家:“少爷一早就离开了,公司有事情需要他过去处理。”

苏南“哦”了一声,想问管家为什么没跟着一起走,稍作犹豫没开口。

拥有神奇魔力的方管家再次懂了苏南的欲言又止,解释道:“少爷说这里后山有一处观景抬风景不错,可以钓鱼,如果你想留下来观赏玩一玩,我就带你过去,如果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我也负责送你过去。”

苏南沉默了一会儿,又一次道了声“谢谢”。

方管家冲他笑了笑:“不用客气。”

苏南没什么食欲,尽量吃多却也还是没吃完,方管家让人收拾了餐桌,问苏南的打算,苏南没心情在这里多留,说他想回家。

走之前,苏南又想起什么似的叫住了方管家:“我昨天穿的那身衣服……”

方管家说已经让人去取了。

苏南其实是想问那条衬衫夹,可又说不出口,想了想还是没再说什么,跟着方管家往外走。

方管家的确有魔力,在给苏南送到家之后,把他昨天穿的那身衣服也交给了他,里面放着那条衬衫夹。

苏南心底莫名松了口气,将那条皮质衬衫夹一圈一圈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里,和霍闻声上次留下的领带一起,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三天之后,苏南从前助理小唐那里知道Pur Jewellery的危机已经度过,和杜总的合同顺利推进,资金到位,以及他的离职申请也已经通过审批,现在需要确认他对手上所持股份如何处理。

当年苏南从法国离职回国和俞钦一起创业时,启动资金他和俞钦二比八出资,俞钦算他技术入股,原本是要给他百分之四十的股份的,苏南没同意,只拿了百分之二十,后来公司出了问题需要融资,股份稀释,苏南就只剩下百分之十。

他不擅长管理,也不喜欢应酬,只想做个简单的设计师,所以从来没把自己当老板,只当自己是个是比其他员工高一些工资的员工而已,做的工作也多是为需要定制珠宝的客户设计制作各种珠宝。

相较于做生意,他更喜欢纯粹的设计,为某一个人,或者是为某一段故事,设计出一套专属的珠宝,是自我和情感的表达。

在Pur Jewellery的这几年,苏南搓磨过,也开心过,崩溃过,也坚持过,如今一切皆为过往,手上那点股份自然也是要好好处理的。

小唐说:“俞总说如果想转让的话,他会收。”

苏南想了想说:“那就这样吧。”

之后他收到了俞钦的微信,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苏南回了个简洁的“嗯”,俞钦后来又说了什么,苏南没看,也没回。

两天后,苏南收到俞钦的消息,说是法务理好了合同,让他过去公司签字。

当天俞钦特地打扮了一番,不过依旧难掩疲倦之色,两人相顾无言,俞钦拿出合同,沉默地看着苏南签字,然后说资金会在明后天到账。

苏南点头,起身离开的时候,俞钦复又开口叫住了他:“南哥。”

“Pur Jewellery永远有你的位置。”顿了顿,他又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不用了。”苏南没回头,直接离开了。他这四年里所有未出售的作品他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那件在香港拿奖的‘轻语’。

当天,苏南收到方可仕发来的微信,通知他下周一上午去Lynx参加高珠设计的第一场会议。

会议当天,是苏南和霍闻声在酒庄分别的第七天。期间两人没有任何联系,最后一句话停在霍闻声离开房间时的一句“好好休息”。

这一周里,苏南很努力地好好休息,除了夜半时分经常性失眠,作息有些不正常,食欲有些不太好以外,苏南自认为他休息的还不错。

到Lynx去的这天,他特地穿了身颜色鲜亮的浅咖色西装,额发梳下来,显得很年轻也很元气。

不过没能见到霍闻声。

会议上高层领导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苏南想见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方可仕在投影前介绍本次高珠设计的初步思路,苏南不自觉有些走神,不过幸好无人发觉。

会议结束之后,方可仕主动过来和苏南聊了聊,问苏南的想法,苏南摸了摸鼻子说暂时没什么想法,方可仕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说“世界”这个主题的确太过宽泛,没想法很正常,他也没什么想法。

简单地聊了几句,方可仕让人领着他们这几位设计师参观公司,梁哲自告奋勇,带着他们参观了办公区,休闲区,以及茶水间,苏南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Lynx26楼和27楼都是总裁办公区,是独属于霍闻声的区域。

他当初能上26楼是霍闻声给的特权,而现在,特权已经过了时效,苏南不能再进入霍闻声的专属区域。

有位日本的设计师询问为什么霍总不在,梁哲说霍闻声去了法国,还没回来,同样也在受邀之列的瑞贝卡笑道:“你当霍总那么好见?我先前在Lynx待那么久,也就见过一次。”

也就是苏南在的那一次。

苏南忽然意识到,他和霍闻声之间的种种偶遇,似乎并不只是偶遇那么简单。

旁人费尽心思都见不到的人,他却能一次又一次地偶遇,这本身就不同寻常。

那是霍闻声在向他走来,让偶然成为了相见的必然。

第不知道几百次打开微信对话框,苏南盯着那只摇尾巴的黑色柴犬头像发呆。

其实也不是没有联系的,有天晚上他辗转反侧的时候,不小心点了个拍拍。

“我拍了拍Vinson”

Vinson没有理会他的拍拍。

是生气了,又或者是……算了。

直到参观结束,瑞贝卡叫了一声苏南,他才回过神来,将手机放回口道。

瑞贝卡没开车,让苏南顺路送她去全盛商场,她去拿定做好的一套礼服。车载广播正好在播放最近的新闻,莹润利落的女声播报着:“由瑞丰地产牵头,在青浦开发区建厂的项目将在月底动工……”

瑞贝卡想起什么似的问:“听说Pur Jewellery那事儿是你去找了杜总解决的?”

苏南一怔,旋即笑了一声摇头:“不是我。”

应该说是霍闻声解决的,又或者说这事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天离开酒庄时,苏南见到了杜夫人,苏南又次一为之前的隐瞒而道歉,杜夫人本就已经不在乎这件事儿,遂用略带叹息的口吻告诉他,青浦那边的事儿,就算他不管,最后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可他竟然为了这事儿,去找了霍家那位……

对方显然是误会了苏南和霍闻声之间的关系,苏南不意外,却还是没忍住解释,说霍闻声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之间的暧昧也和这件事无关。

杜夫人没想到苏南第一反应是替霍闻声解释,看他认真的神色,的确不像是简单的权色交易,而是动了感情的。

她没有再多说,在苏南询问青浦那事儿不管也不会有事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告诉苏南:“一个中年男人,还是一个已经步入婚姻十几年的中年男人,是不会再做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儿的,就算做了,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说到这杜夫人轻嘲似的笑了一声:“你们男人呐,有几个是真的把爱情当回事的?那可是几十亿的风险投资,又不是什么几十万的赌博游戏,只要没到撤资的那一步,生意不还是得继续做下去。”

说到底不过就是不爽自己的权威被触犯,要让始作俑者吃够教训,明白谁是拿捏着命脉的那只手,让人屈膝求和,不敢再犯,又或是想要在打断腿之后再送来拐杖,告诉你没有他,你连路都走不了,所以要学会感恩。

这就是金钱和权利带来的膨胀和傲慢,自视甚高,自以为是,把人不当人,做狗不做人。

苏南恍然,明白自己,又或者说是Pur Jewellery,不过是被资本戏弄的小丑,是杜瑞丰拿来杀鸡儆猴的鸡。

苏南在那一刻后知后觉地享受到了霍闻声当场掀桌子带来的爽感,也在摈弃掉内心的难堪之后,感受到了有人撑腰,有人护着的心暖。

有了对比,才显得霍闻声的温文尔雅、克己复礼尤其难得,很难让人不心暖,也很难让人不心动。

霍闻声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温柔,绅士,进退有度,足够细心,能够体会到苏南一切的敏感情绪,照顾到他一切的敏感情绪。

这个人好到苏南开始胆怯,开始无措。

不是不想要,也不是不敢要,是不知道怎么要,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稳稳地接住这么好的人给他的这么好的情感体验。

因为是真的喜欢了,所以想要循序渐进,想要学会怎么正确地展开一段感情。

也因为是真的喜欢了,所以难以接受自己猝不及防在他面前展露最难堪的一面。

在命运劈头泼下的一盆狗血中,苏南内心深处的自负,成了他迈出那一步的阻碍,也成了霍闻声走进的阻碍,他甚至自欺欺人,折辱了霍闻声先前的种种体贴。

霍闻声生气是应该的,换谁都会生气。

恼怒,强横,凶狠,充满戾气。

苏南从未见过这样的霍闻声,于是他也酒精的作用下让霍闻声见了前所未有的他。

自负,浅薄,庸俗又可笑的他。

可霍闻声只看到了脆弱又不安的他。

在盛怒之下,霍闻声拥抱他,抱住了情绪被打碎后,摇摇欲坠的他。

“跟你说话呢。”瑞贝卡伸手晃了晃,叫回了正在走神的苏南。

红灯变绿灯,苏南松了刹车,重新将车开出去:“你刚才说什么?

瑞贝卡:“我说黎芷结婚是不是也给你发了邀请函,你去不去?”

黎芷和瑞贝卡是当初一起在法国留学的同学,和苏南关系也不错,毕业之后黎芷直接留在了里昂发展,和法国男友爱情长跑六年,终于要举办婚礼了。

苏南的确收到了邀请函,当时他心烦意乱,以工作太忙推掉了。

但现在,他想改变主意了——

点心老师需要点时间准备一下呢,追去见霍总就可以甜甜了。

ps:为什么评论越来越少(T ^ T) 梦里长有点不知所措嗫(对手指……

第51章 第51章 移情别恋

51

霍闻声没有联系苏南,一是因为他的确很忙,巴黎分公司高层有了变动,涉及到公司机密泄漏,二是因为他气还没消,故意晾着苏南,也好给彼此一些时间。

霍闻声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两年前听到季昀说他爱上别人了,他也没有动这么大的怒,这次甚至失控到差点真的对情绪濒临崩溃的苏南做了些什么。

后悔是有的,但更多是隐秘的畅快和绵长的不满,恶劣因子在那瞬间占了上风,让他想要逼迫苏南,惩罚苏南,最后却又在苏南的眼泪里败下阵来。

生气又没办法发作的滋味可不好受,霍闻声久违地感受了一下,这几天在巴黎分公司可谓是雷厉风行,一点儿也没有手软,该赔钱的赔钱,该送进去都送进去。

那张冷峻肃穆的脸仅有的一点笑模样,就是在看到那条“Nanshan拍了拍我”的时候,嘚嘚两声将霍闻声心底的幽潭搅出轻浅的涟漪。

消息发出的时间是国内的凌晨时分,霍闻声看着对话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反复两分钟才彻底没动静,可以想象苏南是如何抱着手机辗转反侧,犹豫不决。

这一点动静很微妙地取悦了霍闻声,让他又多了那么点耐心,只是气没全消,所以故意冷着,没有理会。

钓鱼得放饵,也得放长线,最好是让这只迷糊的鱼清醒清醒,冷静之后若能心甘情愿地上钩,那就再也不会往回跑了。

他的确等得够久了,所以这一次最好是最后一次。

最好是苏南清醒地走过来。

苏南飞到了巴黎,又转车去了里昂参加留学时期的合租好友黎芷的婚礼。

婚礼上,苏南见到了许多关系不错的同学,推杯换盏,气氛好不热闹,苏南也短暂地放下了感情困扰,跟着众人欢欢闹闹,甚至在新娘扔手捧花的时候,他被推搡进人堆,然后捧花砸头,收获一圈惊呼。

苏南自己都懵了,拿着那束玫瑰不知所措,接着又被推搡着拉到新娘身边,发表感言。

他哪有什么感言,尴尬着不知所措,在黎芷问他是不是单身的时候,他笑着点头,有朋友在下面喊“他母胎solo”,众人一通哄笑。

又问有没有喜欢的人,苏南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沉默了一秒没有回答,但是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起哄声又大了一些,苏南又笑开来,说他不在这里,黎芷笑着说祝他幸福就放过了他,瑞贝卡以为苏南是想到了俞钦,拍着他的肩膀宽慰道:“Un clou chasse lautre.”(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苏南垂眸看着手里的手捧花,摇头失笑。

黎芷准备的手捧花是一束卡布奇诺玫瑰和白色的天竺葵组合的花束,据说是因为她和她老公的相遇非常的偶然,所以选了两种花语都带着不期而遇的意思的花朵,既温柔又浪漫。

既然接了这份幸运,苏南也就没有随便处置,将花束好好地保存,带回了酒店。

晚间的时候,几个爱闹腾的好友又相约去酒店的小酒吧小酌,苏南自然也被叫去了,几个人闹闹笑笑,说说彼此的近况,又玩了一些从前聚会时常玩的游戏,一通闹腾下来,都有些醉意上头。

苏南喝了不少,但神思还算清明,趁着游戏出局的时候打开了手机。

白天的时候,他发了条参加婚礼的朋友圈,小红点有很多,苏南看见了梁哲的点赞,看见了方管家点赞,就是没看到那只黑柴摇尾巴的头像。

酒桌上的话题已经从婚礼主人翁的爱情故事,转到了各自任职公司的可恶上,席间有人提到了Lynx巴黎分公司近期内部有些动荡,苏南的心思便又被吸引,明白过来霍闻声来法国是为了什么。

他应该很忙,不看微信也很正常。

在座的没谁在Lynx任职,八卦几句没能盘出具体的事件经过,话题便又转移到苏南最近要和Lynx合作的消息上,有祝贺也有打听,问他是怎么得到的这一段机缘。

苏南思绪翻转,还真是不好回答。

细细想来,他和霍闻声的交集应该是起始于那次在酒店走错房间的乌龙,但那显然不是他和Lynx合作的机缘开始。

或许可以追溯到他当初毕业时的那副叛逆之作,莫名其妙地入了霍闻声的眼。

八年之后,他们又在一场阴差阳错的乌龙里相遇,有了连续不断的交集,这回是苏南本人莫名其妙地入了霍闻声的眼。

不知道自己哪里特别,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但的确,他入了霍闻声的眼,得到了霍闻声的青睐,甚至于……喜爱。

苏南心里不免生出几份缘分使然的兴叹,也难免为自己踌躇不前而无措。

想要的,冷静之后更加确定,他是想要的。

随口敷衍几句,话题就又被引申到别处,苏南心不在焉地坐在一旁,又给自己到了一杯白兰地。

瑞贝卡察觉到他的低落,过来跟他碰了杯:“你没事吧,怎么感觉还是一副失恋模样。”

苏南笑了笑:“还没恋呢,别乱讲话。”

和从前截然不同地回答,瑞贝卡挑了挑眉:“嗯?你这话说的,有新欢了?”

苏南端着酒杯的动作停下,默了两秒点头说:“对,我移情别恋了。”

“可以啊,谁啊?他追你,你追他?”瑞贝卡笑得一脸明媚,欢喜的跟自家丑儿子终于嫁出去似的。

“没追,”苏南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手里的酒杯,眉心轻拧着,有些苦恼似的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追。”

瑞贝卡听见这话想嘲笑他,转念一想苏南的感情经历实在乏善可陈,的确是又单纯又笨蛋,不然也不会在俞钦身上耗这么多年,不清不楚不告白。

“人家喜欢你吗?”瑞贝卡问。

苏南转杯子的动作停了,他嘴角浮起很浅的笑,点头:“嗯,他喜欢我。”

霍闻声的表现足够明显的,苏南这么心细的一个人不可能没有感觉到,一开始或许还不觉得对方认真,但在知道得奖那晚之后,看见这人躺在自家地毯上的时候,苏南就再也无法忽视这份认真的喜欢了。

瑞贝卡:“他既然喜欢你,那还不容易,你去告白就好了啊。”

苏南这回沉默得有点久,久到瑞贝卡都以为苏南刚才说的喜欢是玩笑话,又过了好几秒,苏南将杯子里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这么说可能有点矫情,事实上我好像的确是变得矫情了,在他面前,”苏南的眼神有些飘忽,有种浑浊的明亮感,“我没谈过恋爱,也不会谈恋爱,我其实很怕我会搞砸。”

这并非是对他自身感到自卑,而是出于对过往经历的一种后怕,毕竟他搞砸过一次,这一次又有个极其相似的开始,他在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情绪上头,一时走岔了。

之后又该如何走,他需要时间想清楚。

瑞贝卡这回没有笑,她沉默地看了苏南许久,觉得这样的苏南和从前不太一样。

同样是胆怯,却不是在害怕对方不喜欢自己,而是在担心对方太喜欢自己。

没感受过被珍视的人,突然感受到了区别于以往经历的珍视,第一反应是慌张,是不知所措的,不知道要怎么接受,也担心自己无法维持。

“真傻啊。”瑞贝卡摇头叹息,“他既然喜欢你,你就一定不会搞砸。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碎掉的,就算你搞砸了,他也会一点一点地陪你拼好。”

苏南有些愣神,瑞贝卡难得当一回知心姐姐,说得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于是端起酒杯,清了清嗓子说:“所以你想这么多干什么,赶紧去告白,去拥抱,再一起滚个床单,就算搞砸了,也吃到嘴了,不亏的。”

苏南笑出了声,端着酒杯跟她碰了下杯:“我谢谢你啊,走心不了一点。”

瑞贝卡哈哈大笑,又愉快地拉着他去玩游戏。

大抵是瑞贝卡的开导还是有用的,苏南回到酒店之后,主动联系了霍闻声。

他先是发了条微信,非常官方且谨慎的一句“霍总,你现在有空吗?”

焦灼地等了十五分钟,他收到了霍闻声的回复,简洁的两个字【有事?】

苏南皱了皱眉,觉得这两个字格外冷漠,他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这样就不用看文字猜语气了。

十秒钟左右,霍闻声接通了电话,开口第一句话变成了五个字:“有什么事吗?”

口吻既温柔又冷淡。

苏南一肚子话在这个时候堵住了,沉默了好几秒钟,在霍闻声又一次发出一声上扬单音的时候,开口:“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声音很低,沙沙的,是喝过酒的那种软糯,在这种夜晚很容易让人心软,霍闻声嘴角扬起细微弧度,却故意绷着声线,反问他:“我生什么气?”

苏南又一次噎住,但是可以确认的是霍闻声的确还在生气,好像要比之前要更难哄了一些。

这一次的沉默有些长,苏南的确不擅长处理感情问题,纠结许久也没有说出什么话来,霍闻声大概是等得烦了,说:“苏南,我现在很忙。”

“抱歉。”苏南说,“我只是好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你道歉。”

这一回轮到霍闻声沉默了,两三秒后,他语调平淡地说:“我明天晚上的飞机。”

你可以来接机,当面跟我说。

苏南心下一慌,连忙问:“飞上海吗?”

霍闻声:“嗯。”

所以苏南飞法国这一趟是白来了,人也没见着,更别说哄好了,苏南没掩饰失落地“哦”了一声。

电话那边传来其他人说法语的声音,在催促霍闻声开会,苏南便说:“那我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

霍闻声拿开手机,垂眸看向屏幕上通话挂断的页面,颇有些无奈似的,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

他未免也太好哄了,这还什么都没做,一个电话就让他气消了大半,只怕是回国之后见到苏南来接机,不用对方开口,只要见到人,他的气儿就要全消了。

可事实上,霍闻声残留的怒气甚至还没到飞机落地就已经全消了。第二天下午,霍闻声准时去往机场,从专属的VIP通道进入航站楼,推开头等舱专属的休息室大门,就看见了他预料之外的人。

应该在国内等着接机的苏南,此刻正站在头等舱的休息间里,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

四目相对时,霍闻声清楚地看到苏南眼里有光芒亮起。

惊诧和错愕闪过,霍闻声顿时心软一片,什么气儿都烟消云散了。

可这点心软和动容没能持续五分钟,因为苏南告诉他这束花其实是他在里昂参加好友婚礼,意外抢来的手捧花,不想扔,所以带上了飞机。

霍闻声:“……”

新的生气又开始了——

点心老师:新的恋爱开始了( ̄▽ ̄)

霍·傲娇·总:新的生气开始了(^_^)a

梦里长:甜甜恋爱开始了(>^w^<)

第52章 第52章 我在这呢

52

苏南挂了电话就开始查询第二天巴黎飞上海的航班,幸而晚间时分就那么一班飞机,所以他不需要赌运气就可以确定霍闻声的乘机时间。

为了能第一时间遇见,苏南还想要花大价钱买最豪华的空中套房头等舱机票,但没能成功,十几万一张机票的两个座位都已经被预订,苏南猜测这是霍闻声的手笔,只好买了次一等的头等舱,和这空中套房只隔着一扇门。

幸运的是机场的VIP休息区没有完全分割,而是在休息区里单独隔出了豪华头等舱的专属区域,苏南没有等多久就见到了人。

霍闻声身边跟着的不是管家,而是那位叫余青的助理。

对方显然没想到会在这见到苏南,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动,苏南不免有些紧张,站起身的时候还拍了拍自己的西装衣摆,有些腼腆地朝霍闻声笑。

两人对视了好几秒,霍闻声才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苏南愣愣地说,“我来参加朋友的婚礼。”

霍闻声眼里的情绪平复下来,继续往里面走,不带情绪地说了一句“是吗”。

苏南眼里闪过一丝懊恼,连忙说:“你说你今天飞上海,所以我就来了。”

霍闻声又停下了脚步,视线重新落回到苏南脸上:“专程来找我的?”

“嗯。”苏南点头。

霍闻声垂眸看着他手里的花,浅棕色的卡布奇诺玫瑰搭配白色天竺葵,包装很精美,但是已经变得有些凌乱了,部分绿叶和花瓣还有些枯萎破碎之象,可见过来这一路遭了不小的罪。

虽然有点不好看,但毕竟是一束玫瑰。

霍闻声不挑剔。

“花也是给我的?”

苏南垂眸看了一眼手里已经有些破败的花,懊恼自己没有重新买一束的,这花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只好解释道:“不是的,这是昨天婚礼上,我不小心拿到的手捧花,不好扔掉,所以就带着了。”

霍闻声:“……”

“那确实不能扔,辛苦你要带它坐飞机回上海。”霍闻声没有走进那间专属休息区,而是在靠近里间的沙发椅上坐了下来,语气淡淡,好像没有不高兴。

苏南站在原地觉得有些尴尬,哄人什么的他实在是不擅长,期期艾艾地将花背到身后,走到霍闻声对面坐下。

“我来找你,是有话想跟你说。”苏南说。

“嗯,说吧。”霍闻声问。

休息室里除了他和霍闻声,还有另外两名乘客,以及霍闻声的助理余青,对方正在替霍闻声打开笔记本电脑。

苏南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想明白了是一回事,要从哪里开始说又是另一回事。

他要如何解释和俞钦的关系,又要如何向霍闻声解释他的想法和他的心意。

先不说氛围和场合不太对,就只是敞开心扉这件事就给苏南难住了。

他对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从容应对,唯独遇上感情事,他时常犹豫不决,不够洒脱,不然当初也不会在俞钦身上耗那么久,一直到两人分道扬镳才说出那一句“喜欢”。

沉默许久,直到余青将笔记本电脑在桌上摆好,然后体贴地退到另一侧,苏南才说出来一句:“你这段时间应该很忙吧。”

霍闻声抬眼看向他,他又说:“你都有黑眼圈了。”

霍闻声:“……”

他自然能感觉到苏南的如坐针毡,不知所措,霍闻声在心里觉得好笑,同时也产生了更多的恶劣因子。

“嗯,的确很忙,”霍闻声故作冷淡地去看电脑上的文件,“所以你有什么话,要快点说。”

谁知道苏南十分体贴地说:“那好吧,你忙,我不打扰你。”

霍闻声放在电脑上的手一顿,余光瞥向对面的人,又一次被搞得无可奈何。

这份文件的确着急,霍闻声也就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看文件,余光里苏南坐在旁边摆弄手机。

在服务人员过来送茶水的时候,苏南压低声音替正在打电话的霍闻声要了一杯可乐,霍闻声嘴角抽了抽:“咖啡。”

苏南侧眸,霍闻声瞥了一眼行李箱上的花,重复了一遍:“卡布奇诺。”

苏南说“好”,然后用法语告诉服务生:“可乐换成卡布奇诺,对了,不要另外加糖。”

霍闻声没再说话,安静地看文件,苏南也安静地待在旁边,二十分钟后,登机时间到了。

直到走进头等舱坐下,苏南也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只是在霍闻声目不斜视地进入特殊通道的时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霍闻声停下脚步,侧首朝他看过来。

苏南才是真的没睡好,眼下有很明显的青黑,抬眼仰视的时候,黑白分明的眼睛变得很圆,也很亮,是辗转反侧数日失眠后饱含期待的一双眼睛。

“落地之后,”苏南问,“你可以让我蹭个车,送我回家吗?”

霍闻声沉默地看了他两秒,还是心软了:“嗯,可以。”

情绪很淡,苏南如释重负般放松地笑了,松开手说:“那明天见。”

从巴黎飞到上海要十几个小时,经过半个黑夜和半个白天,可事实上,苏南只过了一个小时就又和霍闻声见了面。

飞机进入平稳飞行之后,有位金发碧眼的空乘小姐过来告诉苏南,VIP头等舱的那位先生邀请他过去一下。

苏南怔了一秒才解开安全带,起身跟着空乘小姐一起走了进去。

豪华头等舱的机票能卖十几万不是没道理的,这一隅空间和酒店没什么区别,十平米左右的空间划分了用餐区,休息区,以及洗漱区,洗漱区甚至还有小浴室。

如苏南所想,这里只有霍闻声一人。

对方此时正坐在用餐区的桌子边,手里拿着一只iPad,见苏南过来,便伸手将iPad递给他。

“这是……?”苏南愣愣地接过,看见屏幕上是菜单。

“我不喜欢一个人用餐。”霍闻声说。

虽然还是冷淡的口吻,可那点小脾气却是很明显,苏南听见这话笑了一下,没有看菜单,而是问霍闻声:“霍总有什么推荐吗?”

这是见面之后,苏南第一次喊霍总,好像和从前一样,又好像和从前不一样,可霍闻声听过他叫自己的名字,就怎么听都觉得不够顺耳。

可看见苏南的笑脸,又还是心软,替他点好了一些口感偏甜的食物。

飞机餐的可供选择不多,但口感还不错,甚至还有雪色蛋糕作为甜品,苏南终于有了胃口,吃得还算满意,主要还是因为对面的人比较下饭。

在两人用餐的过程中,空乘小姐又过来了一次,带来了一些被褥,苏南看见她将其中一张座椅放平,铺上了柔软的被子,座椅立刻就变成了一张单人床。

他以为霍闻声要休息,加快了一些用餐速度,用热毛巾擦了擦嘴,放回餐盘,打算离开的时候,霍闻声却叫住了他:“去哪里?”

“回去我的座位。”苏南说。

霍闻声慢条斯理地呼叫空乘过来收拾餐桌,然后朝着那张单人床抬了下下巴:“那是你的新座位。”

“嗯?”苏南有些愣住,但也意识到这是霍闻声在留他。

霍闻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拿手机对着他,“咔嚓”,他拍了张照片。

苏南更蒙了,傻傻地霍闻声垂眸欣赏一会儿照片,嘴角勾起很细微的弧度,然后转过手机,给他看屏幕:“你看看到底是谁比较像熊猫。”

照片里苏南规规矩矩地坐得笔直,双手搭在桌边,眼睛睁得很圆,下面坠着两块月牙似的黑眼圈,极具风情的一双眼此刻蓄着的是愣然与疲惫,很乖也很呆。

“去睡一会儿。”霍闻声收回了手机,没删掉照片,锁屏搁在一旁。

苏南没动,心里绷着的那点不自在在这瞬间散了不少。感受到霍闻声这是给他机会,他也就不走了:“你不睡吗?”

那两张座位并排靠在一起的,一起展开就可以拼成一张双人床,这问题四舍五入就是在邀请霍闻声一起睡觉,再四舍五入就是邀请他一起不可描述,还是在万米高空之上。

霍闻声眉梢扬了一下,止住心里的心思,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一些文件要看。”

“哦。”苏南点头,“那你看,我不打扰你。”

苏南走到那张单人床边,他还是第一次在飞机上躺下,上次跟着梁哲蹭了一次头等舱,却没有这次这么豪华,没见过世面的点心老师心里琢磨着躺在床上要怎么系安全带,还有没有安全带?会不会睡着睡着就摇飞了?

他低着头左看右看,黑色的圆脑袋左摇右晃

霍闻声嗓音里带了点笑,撑着下巴看着他:“在找什么?”

苏南已经找到安全带,抬头说了句没什么,然后脱鞋坐上床,盖着被子之后老老实实地扣着安全带,像个躺好的木乃伊。

霍闻声“嗯”了一声,眼神看过来的时候似乎有一点笑,苏南不太确定,但能确定霍闻声似乎已经不生气了,这让他心情放松很多,复又想起瑞贝卡说的那句话,在这一刻觉出几分道理来。

他看向霍闻声的目光不自觉发软,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眷恋与依恋。

霍闻声的目光一直专注在电脑屏幕上,大抵是因为苏南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眼前可怖的财务报表都开始变如花似玉起来。

苏南昨晚没睡好,躺下之后没一会儿就感觉到困倦,眼皮越来越重直到合上熟睡。

他是在一阵强烈摇晃中惊醒过来,机舱内光线昏暗,有低弱的广播在用英语播报飞机进入扰动气流区,苏南没听清,几乎是应激一样猛地坐起身。

不知何时坐在他身边座椅上的霍闻声吓了一跳,立刻抓住他的手:“没事,别怕。”

苏南呼吸急促,猛然起身让他眼前发黑,他下意识地去抓住霍闻声的手腕,惊慌地喊着“霍闻声”。

“嗯,我在这呢。”霍闻声扯松座椅上的安全带,靠过来把苏南抱在怀里,“没事,只是进了气流区,一会儿就好了。”——

( ̄▽ ̄)下章就告白,我保证!

另外,我查了一下鲜花好像是可以带上飞机的,咱们这里就算是可以入境的,OK!

第53章 第53章 我喜欢你

53

苏南显然是吓得不轻,将霍闻声的手攥得生疼,粗重呼吸一下一下打在霍闻声耳边。

飞机仍旧不断颠簸,甚至有越来越剧烈的趋势,透过窗户,依稀可以看见外面黑压压的无垠一片,偶尔有闪电划过,雷声轰鸣。

“是遇到雷雨了吗?”苏南伏在霍闻声耳边,惊惧的情绪仍旧没有散去。

“嗯,没事的,飞机已经在绕行了。”霍闻声见他扭着身子难受,遂直接解开自己腰上的安全带,让苏南能够不那么别扭地抱着他。

“吓到了?”霍闻声很轻地笑了一下,拍着他的背,“怪我,我应该在空乘提醒的时候就叫醒你的。”

拥抱具备非凡的力量,更何况还是霍闻声的拥抱,苏南心里的惊慌缓和了一些,他说:“抱歉,我只是,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四年前,苏南曾经在飞机上遇到过一次极端的雷雨天气,那一次,他差点没能走下飞机,以至于此后许久他都对乘机有了畏惧,这两年好转了一些,可遇到极端天气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恐惧,惊慌。

霍闻声没有问是什么事,安静地抱着他,苏南也在他的拥抱里逐渐平复情绪,飞机的摇晃仍未停歇,窗外也终于电闪雷鸣,有暴雨降临。

苏南在害怕和担忧中来回拉扯,广播又一轮提醒飞机进入盘盘旋绕行的时候,他开口叫了一声霍闻声的名字。

霍闻声听见他用很低的音量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霍闻声想推开苏南一些,看清他的表情,苏南却没有松手。

“那天在酒庄的,我情绪有些不好,所以说了一些违心的话。”苏南声音很低,是真的在懊恼,“我和俞钦之间,其实很早就结束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问我的时候也的确是已经结束了,后来我也想过要跟你坦白,只是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你说,我想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可是那天在酒庄,太突然了,我没有准备好,所以情绪上头,说了很多不太合适的话。”

说到这他直起身,抬眼看向霍闻声,有些笨拙地道歉:“我不应该跟你说什么是一时冲动,气氛到了,这很不尊重你,也不尊重你的感情,对不起。”

“嗯,”霍闻声放在他后背的手上移,在他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着,“我接受你的道歉。”

苏南苍白的脸也浮起血色:“我没有不想要,我只是有些,有些慌乱。”

慌乱到把事情搞砸。

他自欺欺人的否定,不够尊重,也并不正确。

微弱的顶光灯下,霍闻声眉眼深邃,如幽潭神秘晦暗,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疼地叹息道:“我知道了。”

“嗯?”苏南微微一怔,

“你喜欢我。”霍闻声说,他眼里漾出微弱的光亮,在这瞬间温柔得不可思议,“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飞机远离雷雨区,逐渐平稳飞行,可苏南却觉得好像又回到蓄力拔空的那一刻,他也跟着一起失重悬空,然后被霍闻声抓住,安抚。

失重感还在,却没有了惊慌,只有一阵阵迟来的心暖。

苏南注视着霍闻声的眼睛,喉结滚动:“嗯,我喜欢你。”

比想象中还要喜欢。

霍闻声笑了,温润的眉眼上有很明媚不加掩饰的愉悦,他低头亲了一下苏南的嘴唇,说:“我知道。”

苏南心脏发麻,诚恳道:“谢谢你喜欢我。”

霍闻声有些无奈,又低头亲了他一下:“这没什么好谢的。”

当然是值得感谢。

爱必然值得感谢。

苏南抿着嘴唇,额头靠在霍闻声的肩膀,抬手抱住了他,沉默片刻,他开口说:“我没谈过恋爱,说实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谈恋爱,可能不太擅长,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

霍闻声扬起眉梢,苏南怕他误会,连忙又抬头解释:“我不是说不想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现在还有一些混乱。”

苏南有些无奈似的笑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遇到感情事就很容易矫情。”

霍闻声眼里浮出些许笑意,喉间发出一声上扬的单音,示意他继续解释解释怎么个矫情。

“就是……我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要怎么谈恋爱,也不太知道要怎么跟恋人相处,才能让这段感情,让我们之间的感情会更好一点,”他说得磕磕巴巴,的确是很混乱,可却没有了胆怯和犹疑,看向霍闻声求助似的问,“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或许爱情本身就不是理智的,受情绪所控是大多数人的常态,变得敏感,反复,矫情,又脆弱,苏南如何能免俗。

霍闻声沉默地凝视了他片刻,说:“你是想说你还不够了解我,我也不够了解你,所以你想要慢一点,走得更稳一些,想长久地,和我在一起。”

“对,”苏南点头,继续说,“我不知道别人恋爱是怎么样的,可能是因为我之前没有处理好上一段感情,没有好的开始,也没有好的结束,最后闹得很难看,所以我这次想要更慎重一些。”

提起上一段感情,苏南没有太多的情绪,他不是在后悔,也不是在遗憾,只是单纯地为自己在处理这段感情时的错误而懊恼。

霍闻声安静地聆听着,没有多问是什么样的开始,又是什么样的结束,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第一次,苏南没有在他的引导又或者是逼迫下,自发地袒露自己内心最诚实的想法。

这意味着苏南在向他打开。

苏南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其实那天在我家,你没有和我做,我是觉得有些庆幸的,当然,这不代表我不想和你做,你很迷人,很有吸引力,我只是觉得,性这个东西带来的情感是会欺骗人的,发生的时机不适宜,对我而言不是好事。”

“如果按照大众概念下的恋爱流程,性应该是最后一步,当然也不绝对,只是既然常态如此,应该还是有一些道理的。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想着我们最好也可以慢慢相处,然后水到渠成,在合适的时候做合适的事,告白又或者恋爱。”苏南叹息道,“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发生了许多意外,不过幸而现在他还能够重新弥补。

细算下苏南和霍闻声也只认识了两个多月而已,有了感情也有了亲密接触,但根本上,他们对彼此还有太多太多的不了解。做朋友的话,熟悉度是肯定够的,可做恋人,似乎还远远不够。

他们的生活方式、生活圈子,以及家庭背景,都有着很大的悬殊,说难听一点,两个人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甚至在不久之后,苏南还会成为霍闻声的手下,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模糊不清,也相对脆弱,仅靠着对彼此的喜欢连接,很容易消耗感情。

这是苏南不想要的,也是苏南这一周犹豫不决的原因所在。

两情相悦来得不容易,当然要好好珍惜,要摸索出合适彼此的相处方式,维持热情,增加热情,让这段感情稳定而长久地持续。

苏南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所以只能想到这个笨办法。

幸好他遇到的是霍闻声,拥有很多耐心,和很多温柔的霍闻声。

只要是在彼此靠近,慢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霍闻声到底是等得太久了,他得先得到一些补偿。

“好,我陪你,”霍闻声吻了吻他的脸颊,温声说,“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那就先从朋友做起?”

苏南的混乱在这瞬间被抚平,那些破碎的,彷徨的,不知所措的情绪,都在霍闻声的理解中被呵护,他感觉到了被捧在手心的感觉,比他沉入水中时感受到的安心还要多很多。

带着这样动容的情绪,苏南微笑着,仰头在霍闻声的唇上落了一吻:“谢谢你,你真好。”

霍闻声笑道:“做朋友可不会突然亲亲。”

这个叠词让苏南被逗笑,他说:“我也没说要从朋友开始。”都到这一步了还做什么朋友。

苏南的节奏完全被打乱,还真是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霍闻声眯起眼尾,按着他的后脑低头吻了下来,这回不再是单纯的嘴唇触碰,而是唇齿交缠的深吻。

飞机已经远离雷暴区域,平稳飞行,苏南在霍闻声怀里承受新的狂风暴雨,既温柔又强横,苏南被吻得气喘吁吁,发冷的身体回温,且开始燥热,霍闻声才松开他的嘴唇。

“那你要从哪里开始?”

苏南还在喘息,身体不断攀升的热度很明显,他不动声色地扯了一下拦在小腹的安全带,霍闻声瞥见了,遂放平自己的座椅,单人床瞬间变成双人床。

“牵手开始?”霍闻声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五指插//进他的指缝抓住。

苏南笑起来,手指回握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然后是亲亲?”霍闻声没忍住又低头吻了过来,苏南没有躲开,这个吻比之前要深入,唇齿搅弄,开始有些不可收拾。苏南抗拒地推了下霍闻声的胸膛,想要阻止他的亲吻。

“不可以吗?”霍闻声在他耳边问。

“是不是太快了?”苏南心跳得很快,这会儿情绪满得都要溢出来,抗拒的动作颇有几分欲拒还迎,霍闻声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机会重新吻住他。

绵柔的亲吻落在苏南脸侧,耳边,霍闻声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不喜欢亲亲吗?我觉得你好像挺喜欢的呢。”

的确挺喜欢的。

苏南咬住嘴唇,攥紧被子,张开嘴就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飞机盘旋着,复又靠近雷雨区,窗外闪电一闪而过,苏南身体紧绷,害怕似的往霍闻声怀里靠,轻颤着漏出一声轻哼。

轰鸣声间歇的时候,他感觉到霍闻声胸膛轻微震动,听见他含笑的声音:“好像是太快了一点。”

苏南已经没心情去害怕天气了,捏着拳头一拳砸在霍闻声肩头:“闭嘴。”

霍闻声笑声更明显了:“抱歉,是我乘人之危了。”——

告白啦,bb们随点海星吧吧吧吧吧(>^w^<)

明天没有哦,后天见~~

第54章 第54章 你来追我

54

苏南简直要气笑了,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

霍闻声心情愉悦地打开一旁的暗格,取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又替苏南擦干净。

广播开始提示飞机即将穿过雷雨区,霍闻声替苏南扣好安全带,然后靠过来亲亲他的嘴唇,把他抱在怀里一起躺下。

“别怕,一会儿就过去了。”

苏南已经没那么害怕了,但他还是将霍闻声抱紧,他很喜欢抱着对方的感觉,靠近了,所以可以很直观地感觉到了霍闻声的变化。

一直到飞机平稳飞行,只剩下穿过云层时的轻微抖动时,这点变化也没有平静。

广播正在提示飞机已经离开雷雨区,回到正常航线,请乘客不必担心。

“你,不用弄一下吗?”苏南问他。

上次霍闻声也是先帮他做完,给他奖励,却没有解决自己的问题。

“我帮你吧。”苏南说着便伸手去扯霍闻声的被子。

霍闻声垂眸看了他一会儿,然后默许了他的动作。

亲吻又一次落下来,这次比之前要更温柔一点,又随着苏南的动作时而变得凶狠,溢出几声沉哑的喘息,苏南瓷白的下颌被重点照顾,那颗红色小痣周围晕出大片绯红痕迹。

“别留痕迹。”苏南着急道。霍闻声沉着声音应了一声,吻从颈侧辗转到了后颈,他掌着苏南后背的手也没入衬衫之下。

苏南感觉到他的手指抚过他后背的疤痕,他不自觉绷紧了背部,好像被唤醒了疼痛一般,手上的力气也没控制。霍闻声闷哼出声,手上的动作也顿住,沉着声问他:“弄疼你了?”

“没有,”苏南说,“那是旧伤了,不疼的。”

“怎么弄的?”霍闻声一边喘一边问。

苏南想了想说:“好多年前坐飞机的时候,也是遇到雷暴,我座位上的行李舱门意外被撞开,行李箱掉下来砸到了我。”

霍闻声的喘息停下了,指腹缓慢地抚摸过那道疤痕,明白过来苏南为什么会对雷雨反应这么大。

回忆起曾经见过的疤痕状态,霍闻声可以想象当时那道伤口有多狰狞,如果再深一点,或许就会刺破内脏,还是在万米高空之上,无法很快地得到医治。

迟来的后怕占据了霍闻声的思绪,他指腹用了力,下意识将苏南抱得更紧了一点:“你当时一个人?”

苏南手上的动作顿了一瞬,然后说:“不是,还有俞钦,他抬手替我挡了一下。”

霍闻声:“……”我就多余问。

“所以你文了一只鱼尾?”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冲动了,霍闻声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个话题,不过苏南正被情欲掌控,没有听清他的问题,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霍闻声指腹仍旧停在那道疤痕上,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粗糙质感,曾经存在的文身也已经消失了。所以没必要去在意。

苏南抬眼看向霍闻声,触及对方微皱的眉心时,有些后悔提起这个名字,他迟疑了一会儿,松手去解安全带。

“做什么?”霍闻声问他。

“你太久了,”苏南说,“我用嘴吧。”

红肿的嘴唇一张一合,霍闻声喉咙瞬间收紧,那玩意儿也跟着紧绷。

“不用了。”霍闻声哑了嗓子,把苏南拉回来,翻过身让他背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将他的双腿并拢。

“这样会更快一点。”

苏南几乎是被锁在他的怀里,扣着手背与他十指紧扣,蜷缩着的双腿被压制,被挤压磨嚓,禁锢着无法伸展,只能随着飞机的轻微颠簸来回摇晃。

耳边的喘息愈发深重,他也跟着沉了呼吸。

“你慢一点。”

霍闻声捏着他的下巴,掰过来继续吻他:“一会儿要快,一会儿要慢,你可真会折磨我。”

苏南哪能受得了他这样说话,只能更加收紧身体,感受霍闻声的体温不断升高,呼吸不断加速。

窗外仍旧在下着雨,他们像是瓢泼在海上的一叶孤舟,紧紧相拥在一起,忘却了恐惧,也忘却担忧,只有一阵接一阵的浪潮拍打。

苏南没了心思去畏惧过往遗留下来的阵阵后怕,那道陈年旧疤留下的痕迹已经被霍闻声带来的触感完全占据,一直到他们远离那片风雨中心,乌云变成了白云,晴空万里,霍闻声才终于放开他,低头温柔地吻在他眉心。

“辛苦宝宝了。”

苏南全身过电似的颤抖,心脏像是又一次被抓揉了一把,本能地伸手抱紧了眼前的人。

要命了。

十个小时后,飞机开始下行,苏南被霍闻声叫醒,睁开眼睛看见窗外明亮的阳光。

魔都今天的天气很好。

霍闻声已经起身,正在换衣服,也给苏南拿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苏南裤子弄脏了,肯定是没办法穿下飞机,行李箱托运了,霍闻声便让余青拿来一身他的衣服。

霍闻声身高接近一米九,腿长的逆天,苏南换上他的休闲裤,腰围倒没有太多的不合适,裤脚却是结结实实坠了地,有几分80年代拖地裤的意思。

苏南不由得笑了:“你的腿实在太长了。”

霍闻声侧眸将他打量,目光在他极力收紧皮带后越发盈盈一握的窄腰上停了几秒,然后落在他的裤脚。

然后,他转身拿了两枚西装领针,在苏南身前蹲下,替他将裤脚往上折了一圈,用西装领针固定。

苏南瞬间僵在原地,屏息不动。

挺括的布料擦着他脚腕的皮肤,那一点触感在这瞬间被放大了百倍,他看着霍闻声的发顶,又一次感受到那种内心世界被拥抱的感觉,就像那天他睁开眼看见霍闻声躺在他家地毯上时的感觉。

是充满违和的场景,也是充满心动的场景。

“谢谢。”这声谢谢轻飘飘的,霍闻声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一下:“怎么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

苏南小声说:“确实有一点。”

霍闻声无奈地笑了一下,抬手抓揉着他的发顶:“慢慢习惯吧。”

说完他走到另一边,拿出一条领带递给苏南:“现在轮到你了。”

苏南眉梢扬了扬,接过领带走到霍闻声面前,霍闻声配合地低头,让苏南将他圈住,然后打结收紧,将领带整理好。

“谢谢。”霍闻声说。

苏南抬眼看着他,在这很寻常又不寻常的小互动里,感觉到类似恋爱带来的甜蜜。

他眼里有很明亮的笑意,顺手在对方的胸肌上拍了拍:“应该的。”

为什么是应该的,两人心知肚明。

下了飞机,两人一块走到向VIP停车场,宾利车边站着方管家,对方看见苏南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只在他手里的花束上停了几秒。

如苏南要求,霍闻声要送他回家,不过这一次不是送他回自己的公寓,而是赵女士那边。

到底是在飞机上受到了一点惊吓,要去见妈妈。

赵女士住的小别院在一条旧巷子里,宾利开不进去,霍闻声跟着苏南一起下车,自然地从管家手里接过苏南的行李箱,陪着苏南走进去。

苏南刚开始想说不用了,但念头一转就没说,两人一起往里面走。

巷子两边传来街坊喧闹声响,空气里有深秋的金桂香味,也有饭点时的家常饭菜香。

他捧着那束已经有些憔悴的手捧花,并肩和霍闻声走在一起,跟他介绍这边的小楼是什么时候买的,除了赵女士还有一个阿姨一起住,附近设施完善,适合养老,还有很好吃的蛋糕房,也有风景不错的小公园。

霍闻声安静地听着,一直到那栋红白小楼跃入眼帘,苏南闻到了熟悉的来自妈妈手艺的饭菜香。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苏南说,“我妈做的菜不算很甜。”

霍闻声看了他一会儿,温润的眉眼在午日阳光里显得很英俊。

“太快了一点。”他低声说。

“嗯?”苏南不解。

霍闻声说:“现在就见家长,是不是太快了一点?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苏南顿时明白他在说什么,有些哭笑不得:“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霍闻声就是故意逗他,伸手抓了一下他的手:“进去吧,别让你妈妈等久了。”

苏南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然后往家的方向走,霍闻声站在原地注视着他。

轻风扫过街道,落叶簌簌,空气里有令人心动的冷冽花香,苏南垂眸看了一眼手里的手捧花,然后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霍闻声仍旧站在原地注视着他,长身挺立,芝兰玉树,和这条萧瑟的街道格格不入,风吹起他的衣摆,也吹乱他的头发,只有看向苏南的眼神没有波澜飘动,专注不移。

苏南忽然调转脚步,拿着那束花又快步走回到霍闻声面前。

“怎么了?”霍闻声问他。

苏南看着他说:“我们从我追你开始。”

霍闻声微微一怔,眼里有波澜开始浮动:“什么?”

“我追你。”干脆利落的三个字。

没有任何的迟疑和纠结,比那句“我喜欢你”还要让人心动。

霍闻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嘴角上扬的弧度逐渐明显,特别是在苏南将那束花递过来的时候。

“这本来就是要送你的,虽然有些不太好看了,但是它的意义不一样。”苏南神色认真,“希望你喜欢,不喜欢,我下次给你买更好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跟霍闻声说我给你买更好的。

因为他从来用的都是更好的。

这束花不够新鲜,但足够热烈,一如眼前的人。

“没有不喜欢,很喜欢。”霍闻声说。

“你先别那么快答应我,”苏南看着他,含笑的眼里有很坦然的幸福,“你可以适当为难我,我会好好追的。”

这是和十个小时前不一样的苏南,不是混乱的,充满不安又好像随时会破碎的样子,而是平静,从容,像经过苦夏和寒秋的坚韧翠竹,也像冬日过后新生的春笋新竹。

在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在万里晴空,灿烂艳阳下,他在霍闻声这里落地生根,发荣滋长。

易碎品需要小心呵护。

你不能用力去拉,也不能过分挤压。

你必须耐着性子,等他自己走过来,等他拼好自己,又或是等他向你伸手,让你来拼好他。

霍闻声足够耐心,也足够细心,还有很多很稳定的爱。

所以他等到了。

“好,你来追我。”——

嘿嘿,不过是小情侣的恋爱情趣罢了(>^w^<)

第55章 第55章 和我约会

55

苏南说要追霍闻声是认真的,认真到在网上翻了一整晚的攻略,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要多见面,要多约会,要时常哄他开心。

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因为霍闻声的确很忙,在魔都没待两天就又回了一趟北市,给巴黎分公司的事收尾。

苏南每天给他发微信,霍闻声除了早晨中午会回得很快,其他时间都很慢,不过两个人的联系倒是一直没断,从天气到食物,五花八门的都能聊上几句。

苏南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己是个话多的人,细细翻看聊天记录,不难发现这主要是因为霍闻声从来不会让他的话落在地上,总能让他有话继续聊下去。

晚上在睡前,两人还会打上视频电话,苏南头一回开始有了偶像包袱,洗完澡吹头发也不再是胡乱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整洁,美观。

霍闻声倒比他随意,在北市的第二天晚上,他甚至只穿了一件真丝睡袍,偶尔手机晃动,苏南可以看到他袒露的鼓囊胸肌,水珠滚动,苏南的喉结也跟着滚动。

然后让霍闻声把手机抬高,美其名曰要看着脸,实际上就是怕自己晚上想入非非容易睡不好。

霍闻声抿唇轻笑,盯着屏幕里苏南偶尔露出的喉结和那颗小痣。

两人聊到苏南打哈欠才互道晚安挂断电话,关灯关手机,苏南在夜色安然里感慨,这不像是在追人,倒像是在热恋。

这让苏南感觉到了懊恼,于是在确定霍闻声要回上海的日子,他便定好餐厅,约霍闻声一起吃晚餐。

原本苏南是打算直接去接机的,只是因为这天正好是赵女士体检的日子,便做了罢,而霍闻声也还有工作要去公司处理。

苏南便直接开车去Lynx接霍闻声下班。

他没有提前告诉霍闻声,车虽然能开进地下车库,却不能进入只有高层才能进入的私密停车区域,苏南只好就近停靠,寻找车位的时候他正好遇见来公司的方可仕,两人聊了几句,方可仕走之前扫了一眼他的车,然后帮他刷卡开了自动扶杆,告诉他A3区域的停车位可以停。

苏南愣了一秒,道谢之后7就连忙在扶杆落下之前将车开进去,他按照指示牌开到了v3区域,一眼就瞧见那里孤零零地停着一辆熟悉的加长宾利。

苏南余光瞥向自己的副驾座位,不由摇头低笑。

难怪这位名动时尚圈的时尚总监对他总是多有关照,作为拥有神奇魔力方管家的外甥,方可仕显然也是个人精。

苏南给霍闻声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忙完,霍闻声回复说还在开会,半小时后结束。苏南也就没再说什么,安静地坐在车里等待。

会议比霍闻声预估的时间早五分钟结束,霍闻声拿起手机给苏南打了电话,说半小时后会到他家楼下接他。

“不用了,我已经在你公司楼下了。”苏南语调里有含蓄的笑,“在停车场。”

霍闻声扬眉:“这是惊喜吗?”

苏南说:“不算吧,就是想来接你,毕竟是我在追你。”怎么能总让你接我。

霍闻声弯起嘴角:“等我五分钟。”

“好。”

电话挂断,霍闻声转接了另一通电话,是赵自寒,对方知道他回了魔都,说他大哥组了个局,邀请他过去玩玩。

想来还是为了上次在香山酒庄的事儿,当时有苏南的劝阻,霍闻声的确没有逼着姓杜的和姓李的把酒舔干净,但在那之后,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这局八成就是那俩老东西找赵自寒大哥搭桥牵线,要来找霍闻声赔罪。

“不去,”霍闻声说,“我有约了。”

“谁的约?”赵自寒不屑道,“我都约不动你,还有谁能约得动你?”

“苏南。”霍闻声心情不错,所以愿意和他多说几句,“他在追我,要和我约会。”

“哈?”赵自寒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是得了妄想症吗?”

不是你一直在追别人,还追不着吗?

“也是,你一个需要去相亲才能找到老婆的人懂什么呢?”记仇的霍闻声直接人身攻击,“没人追的确是你的问题,你好好反思反思。”

赵自寒怒骂刚开口,霍闻声直接掐了线,心情愉悦地走进电梯。

十秒钟左右,电梯到达a3区,走出电梯那一瞬间,霍闻声就看见了苏南。

对方今天显然是特地打扮过,穿着一件颜色鲜亮的奶黄色毛衣配白衬衫,安安静静地站在黑色的奔驰车旁边,侧首看过来的时候,脸上有很温柔的笑。

明明地下车库没有阳光,可霍闻声却感觉苏南站在了阳光下。

“今天坐我的车吧。”苏南说。

霍闻声点头,说“好”,然后走向副驾驶。他没有注意到苏南眼里浮起期待,于是在拉开车门时,猝不及防看见座位上那一束洁白的玫瑰。

鲜艳欲滴,清香扑鼻。

犹如春风扫过山峦,霍闻声眼里浮起浅淡的笑:“送我的?”

苏南觉得自己的惊喜还算成功:“嗯,希望你喜欢。”

霍闻声的确喜欢,在拿起那束花之前,他先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这个举动让苏南的心情加倍愉悦。

可另一头的赵自寒却不愉悦。

点开霍闻声发来的那张极具嘲讽与炫耀意味的照片,他暴躁地骂了句“狗屎”,怒发朋友圈——“连夜爬上崆峒山!!!!”

一分钟后,梁哲在底下评论:“咋了寒哥,难道有gay追你吗?(′?_?`)不会吧,谁这么想不开啊。”

赵自寒:“……我看是你想不开!鲨鲨鲨!”

苏南这次订的餐厅是一家港式风格的餐厅,是他在法国留学时的一位学弟开的店,对方最近刚从非洲旅游回来,正好赶上这家店开业。

之前苏南没少来试菜,觉得有几道菜会是霍闻声的口味,加上这家餐厅的环境较为私密,便选在了这里。

霍闻声吃得不少,这让苏南感到愉悦。

“可是你好像没吃多少。”霍闻声说。

苏南笑了一下:“我一到冬天食欲就不太好。”事实上,自从上次酒庄连喝十几杯酒之后,苏南这段时间胃一直有些隐隐不适。

霍闻声皱了皱眉:“有胃病?”

“没有,就是换季了,会有一段适应的时间。”苏南说。

霍闻声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两人离开前,学弟特地过来问他们用餐体验。

学弟比苏南小两岁,是个时尚潮人,丹凤眼,微笑唇,留着狼尾长发,是个很漂亮的男人,腕上的腕表下有一只猫爪文身。

苏南很大方地向他介绍了霍闻声,说是他的朋友。

学弟将霍闻声上下打量,心里讶然苏南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气质高贵的朋友,面上却是和善地伸手自我介绍。

霍闻声绅士地回握,告诉了学弟自己的名字,又说菜品很好吃。

学弟顿时笑弯了眼睛,简单地聊了两句就先走开了。

回去的路上,苏南跟霍闻声聊了聊学弟,说他是出生在香港的上海人,现在转行去做文身师了,那家餐厅是他的投资之一。

提到文身的时候霍闻声目光有一瞬间的微妙,苏南没察觉,又说了一些他们在法国留学的时发生过一些有趣的事,比如一起上街摆摊售卖自己做的珠宝,又比如某天收摊的时候遇上了流浪汉抢劫,幸好遇到了好心人出手相助,他们没受伤。

说到这事儿的时候,苏南发现霍闻声的目光停在他面上停得有些太久了。

“怎么了?”苏南以为他又在担心,“其实没什么事,我们没受伤,就是丢了几颗宝石。”

霍闻声又看了他好几秒,然后笑了笑:“我知道。”

之后两人又聊起了一些别的,苏南有意地向霍闻声说了很多他过去留学或者是创业的事情,经过学校的时候,告诉霍闻声他在哪里上的小初高,两个人都在向彼此展露过去。

车辆路过苏南高中时期学画画的画室,苏南还告诉霍闻声他曾经有一幅画挂在这里挂了十年,作为范本,不知道有没有取下来。

“那进去看看?”霍闻声提出,苏南也就停了车,带着霍闻声进去看看。

画室还开着,有学生在上晚课,苏南认识画室的老师,走了个后门进去转了一圈。两人走到挂画的地方,没看到苏南的画,墙上的画都是近期学生的优秀作业。

苏南感慨:“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霍闻声说:“大概是你这朵前浪引领得好。”

这也能夸,真的是要命了。

苏南摇头失笑,觉得霍闻声怎么好像有点恋爱脑。

还怪可爱的。

两人没有在画室多留,转身折返时,却有意外惊喜,苏南在另一间画室里的最靠里的墙上看见了自己的画。

那是一幅水彩向日葵,虽然陈旧,但依旧明亮。

“在那里!”苏南很激动地拉着霍闻声,指给他看,霍闻声却只看着苏南的脸。

那是一种很纯粹也很鲜活的惊喜感,恍然间霍闻声好像看到了从前学生时代的苏南,意气风发,充满生气。

这让他想到了一些往事。

霍闻声不自觉扬起嘴角,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方管家。

在很久之后,这幅画一直都挂在这里,直到几年后画室关闭,这幅画才挂到了霍闻声的家里,和那些玫瑰一起好好地保存。

这晚的约会在苏南将霍闻声送回家之后结束,这个家不是紫苑庄园,而是在陆家嘴的一栋独栋别墅,这才是霍闻声在上海住时间最多的地方。

霍闻声捧着束白玫瑰回来,管家顿时咧嘴笑了,接过花之后自觉问:“还是和上次那束花一样的处理成永生花?”

霍闻声点头,抬手又在鲜艳的花瓣上轻柔地捻一下:“明天去接苏南做个体检。”

管家皱眉,还没问,就听霍闻声又道:“他最近胃不舒服。”

于是第二天一早,苏南就在睡梦中接到了霍闻声的电话,享受霍大公主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的独一份叫床服务,哦不,叫早服务——

下一次就是点心老师叫了(>^w^<)

第56章 第56章 小苏助理

56

苏南虽然辞职了,但工作却没有减少。

他和Lynx合作的消息一经宣发之后,有不少公司向他发来邀约,他都一一拒绝,声称想要休息一段时间。

这期间也有不少曾经合作过的客户来找他定制首饰,苏南视情况接了几单,这几天除了和霍闻声见面,都是在画图。

其中最难的就是Lynx的高珠设计,方可仕只给了一个极其空泛的概念——“溯源·世界”,这是有意让设计师们头脑风暴,竞稿的意思。

苏南这几天除了画稿,就是在看Lynx的发展历史,接到霍闻声电话的时候还没睡醒。

霍闻声听见他迷糊的声音,也不自觉软了嗓音,让他快点起床,一会儿方管家会来接他。

苏南胡乱应了,坐上方管家的车没见到霍闻声,他这才知道他要去私人医院做体检,全身都检,包括私密的菊部区域。

如果早一个月,苏南脑子里的“偏见”还占据主导,他大概会误以为这是什么“do前检查”。

但现在,他对霍闻声的了解不再浮于表面,明白对方仅仅是因为前一天吃饭,他随口说了一句换季影响食欲,才有了这么一出体检。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种关心的,更何况还是喜欢的人的细心和关心。

所以苏南全程配合,当然如果他知道之后霍闻声会亲自看他的体检报告,包括菊部检查的结论的话,他可能就不会这么配合了。

检查结果出来,除了轻微的腰肌劳损,以及手腕腱鞘炎以外,他的胃的确生了病,不严重,只是浅表性胃炎。

于是他和霍闻声的聊天内容里多了一项每天的餐食报备,偶尔方管家还会特地过来给他送营养餐。

苏南心虚感慨,这到底是谁追谁啊?

兰卡矿区的收购到了尾声,霍闻声又忙了起来,两人抽空见面做得最多的事儿除了吃饭,还是吃饭,又过了几天,霍闻声在一个晚上问苏南追人是不是只会约着吃饭。

苏南有些尴尬:“那你想看电影吗?”

霍闻声在电话里笑了一声,语调透着点疲惫:“要过两天才有时间。”

苏南“哦”了一声,霍闻声又说:“但是明天可以给你个机会见我,让你了解我都在忙什么。”

“什么机会?”

霍闻声说:“你来给我做一天助理,怎么样?”

苏南自然是说好,问他需要做什么。

霍闻声说:“不用做什么,跟在我身边就好了。”

霍闻声说一日助理是认真的,第二天一早余青开车到了苏南楼下,和他交接了今天的工作,甚至还将收购案的资料以及预备合同都交给了他。

苏南也由此知道,霍闻声今天的行程是和兰卡矿区的负责人见面,地点在皇家马场。对方不好相与,霍闻声每次和他们碰面脸色都很臭,他叫上苏南一是因为两人的确有些日子没见了,二则是因为他自己的恶趣味儿。

苏南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西装,开着余青送来的劳斯莱斯幻影,载着霍闻声一起到了马场。

两人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到VIP场区的时候,遮阳伞下已经坐着四个人,两个皮肤黝黑,兰卡面孔,两个皮肤偏白,亚洲面孔,都是一老一少。

苏南认出了亚洲面孔中的那个年轻男人,是魔都知名风投公司的执行副总,姓许,当初Pur Jewellery陷入资金危机,苏南曾打过这人的主意,不过没能成功。

据说这人眼光独到,曾将一家籍籍无名的小酒厂,翻手做成如今酒桌常见的国民品牌,也曾兵不血刃地完成了轰动一时的电商平台并购案,是投行届的风云人物。

让霍闻声不满的人也是他,因为原本这人曾试图和霍闻声搭上线,来替Lynx操持这场收购案,只不过最后一番接触,霍闻声弃了这人,选了他的对家。谁也没想到,这人功夫滔天,搭上了兰卡那边的线,最终还是掺和进来了。

对方一身浅灰色西装,没系领带,有几分不拘小节的不羁姿态,起身朝着霍闻声挥手打招呼:“霍总您可算是来了。”

霍闻声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在对方看向苏南的时候,说了一句:“我助理。”

如果收购顺利,今天是可以直接签合同的,霍闻声只带了一个面生的助理,显然让许总心里有了些微妙,特别是霍闻声还朝着一旁的空位抬了下巴,让苏南坐下。

苏南倒没有什么不自在,在霍闻声身边落座。除了在有侍者过来询问饮品时替霍闻声点好,其他时间他都只是安静地听着。

他对并购并不了解,昨晚恶补的知识显然不够用,不过霍闻声显然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在经过几次拉锯之后,对方选择主动来魔都见霍闻声,就足以表明在这起收购案里是霍闻声占了上风,合约谈得七七八八,左右今天不过是走个过程。

许总显然也明白霍闻声肯来,就是有得谈,双方没有着急进入正题,而是先去挑马,跑一跑热热身。

苏南不会骑马,因此没有入场,只是在看到一匹匹高大骏马时,眼里还是露出了兴趣。

霍闻声问他:“想学吗?我教你。”

“现在?”苏南瞥了一眼另一边的人,压低声音说,“不合适吧,哪有老板教助理骑马的。”

霍闻声闷声笑了一声:“小苏助理说得有道理,那你今天就只能过过眼瘾了。”

助理就助理,他非要在前头加个“小”字,又因为他刻意靠得近,那声笑和那句“小苏助理”几乎贴在苏南耳边,沉得苏南耳根酥麻,浮起了些许淡粉。

“注意身份。”苏南克制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霍闻声嘴角弧度没下去,端出老板架子让苏南给他选了匹马。

说是过过眼瘾,其实应该说是大饱眼福,该怎么形容骑马时的霍闻声呢?苏南盯着马场里如风的人影,觉得霍闻声不像沉稳的山峦,而是山峦上的烈风。

干练的骑马装让他比平时多了许多的锋芒,也让他显露出了许多的棱角,那双温润漂亮的眼睛,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过来时,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也让人觉得夺目非凡。

当霍闻声操控着那匹枣红色烈马踱步朝着苏南走过来的时候,苏南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站在了陡峭的山顶,有烈风在他耳边呼啸,实际上只有霍闻声在半空抽响软鞭。

“啪——”

空气开始震颤,苏南也跟着震颤,喉咙发紧,小腹也跟着发紧。

他成了被驯服的野马。

待到霍闻声在草地上驰骋归来,与不远处的霍闻声叫了一声苏南的名字,苏南才从激荡中回神,朝着霍闻声走过去。

坐在马上的男人俯下身,那张漂亮也张扬的脸在苏南面前放大,他听到对方含笑的低沉嗓音。

“小苏助理再继续盯着我看,今天这合同怕是签不成了。”

“嗯?”苏南不解,“为什么?”

霍闻声抬手,压着中指弹了一下他额前被风吹乱的发梢:“和你相比,工作显然很没意思。”

苏南挑眉:“那看来我的追求还是有一点成效的?”

霍闻声直起身,很是高傲道:“我没说要答应你。”

苏南顿时笑了起来,他发现霍闻声偶尔冒出来的一点小脾气越来越不加掩饰了,这是一种亲近的表现。

余光里有其他马匹靠近,两人没再说什么悄悄话。

在马场上跑了几圈之后,众人回到室内,开始谈正事。

苏南原以为他又要回归到安静状态,却没想到,兰卡那两位矿主提来了一只保险箱,从里面取出来一块重达600克拉的蓝宝石原石,透过色斑可以看到,颜色浓郁接近皇家蓝。

至此,苏南才知道霍闻声收购这个小矿区的目的,有一半是为了矿主手里的这块原石。

苏南仔仔细细地看过,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了很多裁切的方式,不断推翻又不断构建。

霍闻声就坐在一旁看着他,看着他盯着那块石头,眼睛比这颗宝石还亮。

兰卡的矿主答应让出这颗石头,收购案便算是落定了。

众人一起举杯庆祝,苏南也跟着端了杯香槟,轻轻抿了一口。

离开之前,他们遇到了同来骑马的赵自寒,对方身边跟着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见到霍闻声在,赵自寒便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姓许的喊苏南“苏助”,又听那边两人再聊合同的事儿,便明白这“苏助”从何而来。

赵自寒挑眉,阴阳怪气地哼笑两声:“会玩啊,都搞上总裁助理狠狠爱的办公室恋情了啊。”

“算不上,”霍闻声平淡道,“毕竟我还没答应他的追求。”

赵自寒:“……”你个死装!

没人追的赵自寒不屑地“嘁”了一声,没再给这个老登明现暗秀的机会,换了话题道:“下周我生日,打算在吴胜刚买的游轮上办,你必须给我过来。”

霍闻声侧眸看了他两秒,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没有拒绝。

赵自寒也没管他,转而去邀请苏南,他就不相信他把这位美貌助理拐去,霍闻声这傲娇老婆奴还能不出面!——

表面上,给点心老师机会了解公主的日常工作。

实际上,找机会见老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玩角色扮演(*ˉ︶ˉ*)

第57章 第57章 近水楼台

57

不提赵自寒的身份,就仅仅是因为他是霍闻声的好友,苏南就不会拒绝赵自寒的邀约。

他要走到霍闻声的身边,势必要进入那个位于顶层的名利场中。

依旧和从前一样,霍闻声给他准备了从内到外的衣服,苏南对此颇有异议,提了一句“你好像很喜欢给我送衣服”。

对此霍闻声表情淡淡:“不喜欢呀?”

“那倒没有,只是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甚至连日常生活的衣服,这段时间都让方管家送来了许多,苏南的衣柜都要放不下了,而且太贵了他也没办法清洗。

霍闻声静了片刻,对着手机说:“梁若手机里有一款手机游戏,就是花钱给游戏人物买各种漂亮的衣物穿,当宝贝宠着,她说那是她的解压方式之一,我比她忙,没有时间去玩游戏。”

他说到这里停下了,苏南却已经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有些好笑地说:“那好吧,你就把我当游戏玩吧。”

霍闻声也很轻地笑了一下:“没有把你当游戏,把你当宝贝。”

猝不及防听到这么一句话,苏南不免又脸红心跳,乖乖地穿上霍闻声准备的衣服,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霍闻声今天穿什么衣服。

等到霍闻声来接他的时候,苏南将霍闻声上下打量,然后牵着他的手,给他戴上了一串黑色的多宝串珠。

“我没衣服送你,但是我有不少自己做的珠宝。”苏南说,“不算贵重,但还挺合适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那是一串打磨的大小一致的圆珠手串,由黑色尖晶石和黑色猫眼石以及少许黑曜石组成,因为材质不同,不同光线下会呈现出不同的黑色,去了暗沉颜色带来的深沉感,沉稳中流露出些许温润,的确很适合。

霍闻声反手抓住苏南的手腕:“你不需要用我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礼物本身的意义不在于价值,我怎么会嫌弃。”

即便两人现在的关系不一般了,可苏南在对待霍闻声时偶尔显露出的那一点尊崇感却仍旧没有消失,这是他们的身份和生活方式带来的差异,霍闻声不能让这点差异消失,但好在苏南愿意和他一起磨合,适应。

凉润的珠子染上了霍闻声的体温,苏南指腹磨蹭着,点头说:“好,我记住了。”

游艇的主人叫吴胜,是做电商起家的资圈新贵,和赵自寒关系不错,同时也和杜瑞丰有些姻亲关系,所以霍闻声在听到游艇主人的名字时就知道,这又是一位上赶着来当说客的人。

这一回霍闻声没有和苏南分开,两人一道登上邮轮,赵自寒在甲板入口待客,身边站着好几位相识的朋友,见霍闻声出现就都过来与他打招呼。

霍闻声一一应了,介绍苏南的时候依旧只有一句简洁的“名字”,不过消息稍微灵通一点的人都能知道苏南是谁,消息不灵通见这人能跟在霍闻声身边一起出现,也都对苏南还算客气。

这是生日宴会,苏南来之前特地问过霍闻声赵自寒的喜好,投其所好的准备了一盒口感清雅的茶叶,赵自寒顿时笑开了,显摆似的瞥了一眼霍闻声:“有心了,我会好好喝的。”

霍闻声没理他,从苏南手里接过礼品盒递过去,袖口向上牵扯,露出腕上戴着的黑色串珠。

赵自寒没见过他戴首饰,不自觉多看了两眼,他一猜就知道是谁送的,看一眼就收回视线,谁知道霍闻声自己说:“苏南送的。”

赵自寒:“……谁问你了?”

霍闻声:“那你看什么?你不是有茶叶了吗?”

赵自寒:“……”

苏南抿着唇,忍住了笑。

这场生日宴会受邀的都是资本圈的新贵,年轻人居多,苏南认识的人不算多,跟在霍闻声身边也不怎么说话,但霍闻声多体贴,话里话外总是能顾着苏南,聊一些他能接上的话题。

有心巴结的人多少看得出苏南身份不一般,主动与他交谈,敬酒,苏南刚要去拿香槟,霍闻声就开口拦了,让侍应生换了无酒精的甜起泡水。

“他胃不好,不能饮酒。”

众人脸色各异,只有赵自寒暗自翻白眼。

苏南小声说:“没事,喝一点没关系。”

霍闻声看了他一眼,倒没说什么,可他都开过口了,听见这话的几个人倒也没再上前和苏南敬酒。

就在霍闻声担心苏南是否无聊的时候,梁哲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礼服,又做回了他的少爷模样。

“南哥,寒哥还真邀请你来了啊。”梁哲热络地凑过来,苏南也就没再跟着霍闻声,霍闻声说了一句“好好玩”就先跟着赵自寒去另一边谈事情。

还没走远就听梁哲在问苏南:“你怎么跟我大表哥一起来了?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苏南迟疑了一秒说:“我在给霍总当助理。”

霍闻声脚步没停,只余光在苏南脸上的尴尬停了片刻。

“啊?”梁哲觉得自己幻听了,“你转行了?”

苏南:“……”

他其实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和霍闻声的关系,按照梁哲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只怕是藏不住,到时候全公司都会知道他在追公司大老板,影响不好。

正当苏南思考怎么糊弄这傻少爷的时候,先前在马场见过的那位许总恰好出现,意味深长的目光在苏南身上停留,然后称呼他“苏助”,说“又见面了”。

这位许先生是个人精,一番交谈下来苏南也有点明白为什么霍闻声不喜欢这人了,这人简直圆滑得过了头,好像只是在闲话家常,但又总夹着一点试探的锋芒,让人颇有几分如鲠在喉的感觉。

对方显然是看出来苏南和霍闻声关系不一般,不过他也没打算怎么样,几句交谈之后就先走了。

梁哲也由此明白苏南这“助理”身份是怎么来的,对于兰卡的收购案,梁哲是知道一点的,也在27楼蹭饭的时候听到霍闻声和方可仕聊起要在这次的高珠设计中加入几件收藏级别的臻品珠宝,作为传世之作,以彰显品牌价值及品牌地位。

既然是收藏级别的臻品珠宝,其选用材料就必须达到收藏级,那颗重达600克拉的蓝宝石原石不管是本身价值,还是曾经开采的时候带来的新闻流量,都很合适。

苏南也听霍闻声说起过这事儿,甚至霍闻声当时还问了他,若是让他来切,他会怎么切这颗宝石,又有什么设计想法。

苏南是有些受宠若惊的,只说他没切过这么大的蓝宝石,需要进一步检测宝石的矿物含量以及色带分布才能确认。

霍闻声也就没说什么。

苏南毕竟还没有进Lynx,所以没有过多打听,两人聊了一会儿,便跟着梁哲一起去了三层的露台海钓。

露台边还搭上了烤台,可以直接处理做鱼炙,尝第一口鲜。

苏南的海钓技术显然比梁哲高超许多,下竿不过几分钟便有鱼儿咬钩,是一尾巴掌大小的海鲈鱼,还没到成熟期,所以苏南给放回了海里。

梁哲悄悄松了口气儿,可又不过五分钟,苏南的鱼竿再次传来动静,这回不再是小鱼,而是一尾三十多公分长的海鲈鱼,活蹦乱跳一脸凶相。

一旁有侍应生帮忙解鱼捕捞,询问要不要现在就处理烹饪,看着梁哲羡慕的眼神,苏南弯起嘴角问他:“你想怎么吃?”

“你钓的鱼你说了算。”梁少爷傲娇道。

苏南笑了笑,让侍者交给厨师定夺。

之后的二十分钟,梁哲依然无所获,好不容易钓上一尾鱼,还被盘旋在此的海鸟给叼了去。

傻鸟不幸咬钩,吓得梁哲吱哇乱叫,苏南一边忍笑一边在侍者的帮助下解救了那只可怜的海鸟。

这过程里,厨师将先前苏南钓的那条海鲈鱼做成了烤鱼柳,配上秘制调料,味道还算不错,就是有些压过了鱼肉本身的鲜味。

在他和梁哲海钓的时候,霍闻声和赵自寒也走到了甲板这边,赵自寒撑着甲板周围的扶栏,喊梁哲把钓上来的鱼给他们也尝尝。

梁哲觉得赵自寒在嘲讽他:“想吃自己钓!”

赵自寒哈哈一通了,苏南没看鱼竿,侧首仰头看着甲板的方向,霍闻声也在看他,两人眼里有很浅的笑,直到霍闻声开口说了一句“鱼咬钩了”,苏南才回神去看海面上的浮标。

的确有鱼咬钩,还是一尾大鱼,苏南和梁哲一起搅动鱼竿才将那尾鱼拖上了船。

那是一条肥美的蓝鳍金枪鱼。

赵自寒在甲板上冲他吹口哨:“见者有份啊,苏南。”

苏南抬头去看霍闻声,霍闻声冲他扬了下眉,用眼神夸他厉害。

甲板上有其他人过来和霍闻声说话,霍闻声收回视线,转头去和来人攀谈。

苏南看着那条鱼,沉思片刻跟着侍者去了一趟备餐区。

来找霍闻声的人正是邮轮的主人吴胜,对方倒不是为了那姓杜的来找霍闻声求情,而是在北市有个项目落地时遇到了一些困境,希望霍闻声能给点建议。

三个人坐在甲板避风的私密区域,正聊着的时候,侍者端着餐盘出现了。

海风里飘来烤鱼的焦香味儿,侍者道了一句打扰,说这是刚才苏先生钓上来的鱼,得到准许之后,便将餐盘里的鱼炙依次在赵自寒和吴胜面前放下,最后才是霍闻声的那一份。

煎至焦黄色的鱼肉泛着油光,翠绿罗勒叶点缀,酱汁浓稠不掩鱼鲜。独霍闻声那一份上没有配芥末酱,而是淋上了浅色伴有木鱼花的酱汁,而且还点缀了一颗由红莓萝卜雕刻而成的玫瑰花骨朵,精致又可爱。

“怎么他和我们的不一样?”赵自寒问。

侍者解释道:“这是苏先生的安排。”

赵自寒毕竟和霍闻声多年好友,自然知道霍闻声的口味偏淡,吃不来芥末酱,也吃不来船上那位厨师秘制的有些重口的酱汁,所以霍闻声这份怕是苏南自己亲手做的,还特地雕了一朵玫瑰。

“啧啧啧,”赵自寒感慨,“霍总还真是有个好助理啊,这用心的。”

霍闻声倒没太多的情绪显露,不过在之后的几分钟里,他将那份不大不小的鱼炙吃完了就是,当然,那朵萝卜玫瑰除外。

等到霍闻声和吴胜的会面结束,已经到了日落时分,夕阳染透了半边天,连带着海水也成了一汪岩浆。

霍闻声走到甲板另一边,看见苏南在前头不远处和方可仕说话,两人指尖夹着香烟,火星被海风吹的明亮。

海风渐盛,赵自寒在舱内摆起了赌桌,外面便都清静下来,霍闻声安静地看着,没等多久就等到苏南转过视线。

他先是看了一眼霍闻声先前所在的位置,没见到人,才又四下张望,然后在橙色夕阳里和霍闻声的视线不期而遇。

霍闻声倚靠着栏杆,姿态放松,横在腰际的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他注视着苏南靠近,语调懒懒道:“苏助理,我没带打火机。”

方可仕识趣的离开,苏南便直接走向了那片橘色夕阳。

他手里的烟没熄灭,口袋里的确有刚才拿烟时一起拿的一只打火机,然而在他刚将手伸进裤兜的时候,霍闻声横在腰际的手徐徐抬起,将那根未点燃的烟咬在唇边。

他仍旧不错眼地看着苏南,俊美的容颜在橘色夕阳中有种神圣又魅惑的美感。

苏南在海风中屏住呼吸,想到了很久之前他们在瑞来慈善晚宴上的那个夜晚,霍闻声也是这样站在露台的抽烟区等着他过去。

这一次,苏南一如从前走向霍闻声,只是他的手里没有捏着打火机。

近到身前,他将手里那支燃着火星的烟咬在唇边,仰身靠近,一长一短两支香烟在彼此的呼吸中相触。

霍闻声的目光锁定在苏南的眼里,温热的呼吸交错,沉冷草木香萦绕鼻尖。

安静地停了有两三秒,夕阳偏移,霍闻声眼底恢复深谭般沉幽,他才轻轻吸气,烟头火星骤然明亮,蔓延过去点燃了他咬在嘴边的香烟。

苏南嘴角幅度很小地勾起,抬手刚取下嘴边的香烟,后腰便是一沉,霍闻声揽着他的腰没让他退开。

白色烟雾浮散开,霍闻声眼底浮着笑意:“还真打算给我当助理啊。”

“也可以。”

轻蒙的夕阳坠在苏南的眼尾,停驻一抹浓墨重彩的绮丽之色,他笑着,语调慢慢。

“我近水楼台,好追人。”——

其实在霍总眼里从告白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是在热恋,只是宠着点心老师,随便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控制进度……顺带玩点小情趣( ̄▽ ̄)

第58章 第58章苏南抓奸

58

霍闻声收紧胳膊,苏南便撞在他的胸膛,阴影投下,薄唇被摄住。

烟草味在口腔弥漫又被舔舐干净,这个吻柔柔静静,却让苏南乱了呼吸,指尖轻轻一颤,那根快要燃尽的香烟便掉在了船板上。

背后有脚步声和说话声在靠近,听到梁哲在叫“南哥”,苏南心下一悸,下意识推了一把身前的男人。

他力气不小,自己慌乱后退时差点踩到自己脚跟,霍闻声眉心微微蹙起,苏南有一瞬间的懊恼,可不等他开口说什么,梁哲已经是看到了他们。

“南哥,你在这啊。”梁哲走过来,看见靠在了围栏上的霍闻声,神色狐疑道,“大表哥也在啊,你们在干吗?”

苏南心虚地抹了下嘴唇:“没干什么,抽烟而已。”

梁哲不甚在意地“噢”了一声:“我看到里面还有一间桌球室,我们去打台球吧。”

苏南正想点头,一直沉默的霍闻声开了口:“晚上风浪大,打什么台球?”

苏南抬眼觑向对面,见霍闻声似乎有些不高兴。

梁哲却没察觉:“还好吧,没觉得有浪啊。”

霍闻声没想跟他讨论浪大不大,指尖点了点烟灰,对苏南说:“去玩别的。”

忆起上次在台球桌上的种种,苏南忽然有点回过味儿来,遂弯唇笑了笑,说“好”。

梁哲表情古怪地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却也不敢跟大表哥兼大老板作对,便问苏南会不会玩扑克。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往床舱内走。

“大表哥真是的,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连手下玩什么都要管。”梁哲小声吐槽,“小心眼的控制狂。”

苏南笑了笑,幅度很小地侧眸回看,正好看到霍闻声弯腰捡起了他刚才掉在地板上的烟蒂,转身丢进烟灰缸里。

霍闻声的风度和从容大抵是刻在骨子里,捡个垃圾都像是骑士弯腰,随意却不轻慢。

“他很好啊。”苏南轻叹。

梁哲瞪着眼睛看向苏南,小声说:“你可别被他的脸迷惑了,他可凶了,生气起来吓死人。”

苏南眉梢扬了扬,心说生起气来好像也没有多吓人,至于凶,在床上的时候确实怪凶的,喜欢掌控,喜欢压制。

最后苏南没有和梁哲去打桌球,至于赵自寒摆的赌桌,苏南也没去玩。扑克类游戏,他只会玩斗地主,梁哲也不爱玩扑克,他十几岁不懂事的时候,一晚上被哄着输出去好几千万,为此梁若关了他一周禁闭,他就很少碰这些了。

得知苏南会打麻将,梁哲立刻亮起了眼睛,遂在闲着没事的人里拼拼凑凑凑一桌麻将。可一听梁少爷打麻将不玩钱,除了方可仕以外,谁都没兴趣搭理他。

梁哲也很郁闷啊,他现在工资就那么一点,万一输了得不偿失,又实在无聊,最后都拉到了赵自寒那里,赵自寒摇着头坐上了梭哈的牌桌,最后梁哲只好看向还闲着的霍闻声。

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大表哥长大表哥短,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完全忘记了半小时前他还跟苏南吐槽大表哥是小心眼儿控制狂。

霍闻声不为所动,抬眼看向苏南:“想玩吗?”

梁哲连连点头,走到苏南身边抓着他的胳膊:“想啊,怎么不想,你们玩扑克玩得开心,我们不会玩多无聊啊,大晚上的总不能出去看海吧,冷飕飕的,万一再出个什么意外,你可就没有了可爱的小表弟,外公发飙的话,你可是会挨打——”

霍闻声不耐烦地打断:“闭上你的嘴,我还勉强认你这个表弟。”

梁哲瞬间抿起嘴唇,松开苏南的胳膊,在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安静如鸡。

霍闻声脸色缓和些许,仍旧看着苏南,苏南无奈,只好点头:“想玩。”

“那行吧,”霍闻声放下手里的香槟杯,起身,“那我陪你玩一会儿。”

梁哲瞬间亮了眼睛,甚至改口说可以来真的,定的番数甚至比他工资还高一倍。

“你疯了?”苏南挑眉,“不怕工资输完了喝西北风?”

梁哲打着哈哈:“没事啦,我姐说了,自家人是可以玩玩钱的。”

苏南:“……”

一个亲表哥,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干哥哥,至于苏南……还真都是自家人。

于是四个人上了麻将桌,北市的麻将和魔都的打法上有一些区别,桌上三个北市人,苏南只好迁就,几圈下来就吃透了规则,同时他也搞明白为什么梁哲在霍闻声加入之后改口说可以玩钱了。

因为霍闻声完全就是个点炮王啊!

噼里啪啦三家响,梁哲都赢得合不拢嘴了,就连一贯表情严肃的方可仕都咧开嘴有了笑模样。

苏南不敢笑,只能明里暗里给霍闻声喂牌,可不知道是霍闻声的牌运不济还是苏南喂牌的水平不行,总之霍闻声的对子对是对上了,可听牌之后,总会被坐在他下家方可仕截胡。

一连三圈,梁哲都看出了苏南在故意放水,眼睛在他和方可仕之间来回瞟,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起先前苏南和方可仕在甲板上一边抽烟一边谈笑风生的画面。

苏南有些无奈,决定反其道行之,在两张牌犹豫之间选了另一张,刚一丢手,对面的方可仕把牌一推,糊了个杠上开花清一色。

苏南:“……”

梁哲:“……”

霍闻声:“……”

方可仕喜笑颜开:“谢谢苏先生送的杠上开花。”

苏南尴尬地略略偏头,说了句:“不客气。”

梁哲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怎么觉得苏南这是在害羞?

其实苏南只是在脚指头抓地,特别是坐在他右手边的霍闻声朝他投来一个类似幽怨的眼神。

好像在冒酸气又不高兴,可脸上却又没有太多表情。

苏南作势去拿放在麻将桌边的手机,趁着另外两人没注意的时候,右手在桌下捏着霍闻声衣摆扯了扯。

霍闻声侧眸看过来,苏南冲他举手机,屏幕上的备忘录里写:我不是故意的。加上一个大眼委屈表情。

霍闻声没忍住笑了一声,梁哲抓牌的动作一顿,看见是能糊的牌都不敢倒了。

他把牌抓回去,觑着霍闻声似笑非笑的脸,说:“大表哥先说好,我今晚赢了你的钱,你可不能在我工资里扣哦。”

霍闻声面无表情,淡声道:“你还有工资吗?不都拿来抵珍珠了?”

梁哲:“……”

他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迷上了珍珠雕刻,自己瞎琢磨的确是毁了不少珍珠。

小气鬼,看我不赢你个落花流水!

梁哲在心里嘀咕,麻将搓得越发认真了。

苏南仍旧时不时给霍闻声喂牌,只是收效甚微,到最后还把自己赢的筹码都给搭了出去。

打到夜深散场,苏南将将保本,梁哲和方可仕赢了个盆满钵满,梁哲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

回房间之前,还不忘提醒:“大表哥,不带耍赖的啊,赶紧给我微信转账。”

霍闻声黑着脸,把人给揣进了房间。

苏南第一回见到这样的霍闻声,觉得他不高兴的样子很可爱,抿着嘴在旁边偷笑,察觉到霍闻声看过来,他又连忙收敛。

轮渡最顶层只有两个房间,吴胜安排给了霍闻声和寿星赵自寒。

梁哲,苏南,以及方可仕都在楼下,梁哲的房间最近,然后是苏南。

似有意或者无意,霍闻声和苏南脚步放慢了些许,和方可仕拉开一段距离。

霍闻声看向苏南抿紧却依旧上扬的嘴唇,无奈道:“想笑就笑吧。”

苏南扑哧笑开了,压低声音说:“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还蛮可爱的。”

不管是对待梁哲毒舌残暴,还是打麻将总是点炮,这和苏南认识的霍闻声不太一样,很亲近,很有生气。

这句可爱显然取悦了霍闻声,前头的方可仕已经进了房间,霍闻声也就没收敛,伸手一把将人捞过来。

两人也正好停在苏南房间门口,咫尺距离,呼吸交融,霍闻声说:“勉强算你是在夸我吧。”

“就是在夸你。”苏南说。

霍闻声目光停在他脸上,掌心沿着胳膊往下抓住了苏南的手指,暧昧地揉揉捏捏,然后他倾身靠近。

预想中的吻没有落下,背后倒是响起一声轻灵的“嘀——”。

“咔嚓”,他的房门被打开,细弱的微风中,苏南看到霍闻声直起上身,勾唇一笑:“小苏助理该休息了,进去吧。”

苏南微微一怔,摇头低笑。

还真是小心眼儿。

回房间,换衣服洗澡。

苏南在热水的冲刷下思绪翻飞,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是希望霍闻声能够进门的,对进门之后的事,他也有所期待,可是对方没有,走得非常潇洒,甚至都没有和他说晚安。

苏南出来看了手机,也没有对方的信息。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到霍闻声好像有点不高兴?

苏南发微信过去,等了有十分钟,对方都没有回复,于是苏南走出房间,走到楼梯口时有短暂的迟疑,最后还是上了楼。

毕竟网上的恋爱守则说过,好的恋人是不能让爱人带着情绪过夜的。

苏南知道霍闻声的房间号,一路走到房间门口,幸运的是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其他人,不幸的是他敲开了房门,却没能见到霍闻声,而是一个容貌娇俏的小男生,对方裹着一条浴巾,裸露着细白的肩膀和大半胸膛,眼含秋波,媚态横生。

对方在苏南开口之前,蹙眉问道:“你是谁?”

苏南还有些懵:“这不是霍总的房间?”

小男生眉心拧得更紧了,将苏南上下打量:“是,但是这里已经有我了。”

苏南:?——

霍公主:关于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时候被老婆捉奸在房该怎么哄好老婆

第59章 第59章 过来抱抱

59

正当苏南努力理清思绪的时候,走廊另一侧传来脚步声,还穿着先前那身衬衫西裤的霍闻声走了过来。

那小男生一见到霍闻声,立刻放松表情,柔柔弱弱地喊了一声“霍总”。

霍闻声看都没看他,问苏南:“你怎么跑这来了?”

苏南茫然问:“这不是你房间吗?”

“之前是,”霍闻声说,“现在不是了。”说完他便拉着苏南的手要离开。

那小男生好不容易见到人,哪能轻易放弃,追出来一把拉住了霍闻声的衣摆,软着嗓子喊“霍先生”。

霍闻声皱眉:“松开。”

小男生见他态度不算强硬,壮着胆子说了句“不要”,瞥了一眼苏南,又委屈道“我也能做好的”。

苏南:“……”

他已然是想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也不惊讶也不生气,反而还故意摆出同款表情,巴巴地望着霍闻声,好像也在说:“霍先生,我也能做好的。”

霍闻声:“……”

霍闻声的教养让他连赶人都是礼貌的,但他也有没耐心的时候,比如此刻,他声音冷了下来:“在我想要把你丢进海里之前,哪来的回哪儿去。”

小男生悚然一怔,霍闻声正要甩开手,对面的房门忽然打开,赵自寒撑着门框,十分夸张地“嚯”了一声:“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捉奸场面吗?”

苏南:“……”

霍闻声额角青筋跳了跳,觉得海里的鱼今晚的确需要加餐。

赵自寒还在叨叨:“咱们霍大公主这艳福不浅啊。”

霍闻声慢条斯理地挡开了小男生的手。小男生显然是有点畏惧了,没敢再去抓,大眼睛里流露出几份楚楚可怜,霍闻声瞥了他一眼,眼神流转,倏然和颜悦色起来:“叫你来的人没告诉你今天这场party的主角是谁吗?”

小男生没说话,眼神却往赵自寒那里看了一眼。

那就是知道的。

霍闻声抬了下下巴:“既然知道,还不过去,好好陪赵二公子庆生。”

“我可无福消受,”赵自寒立马拒绝,“你们慢慢玩。”

说完他就想关门,可霍闻声却是伸出长腿卡住了房门,抬着下巴示意小男生过去:“进去。”

这声进去比那句喂海里还要冷冽,小男生原本还有些迟疑,但霍闻声的眼神太冷,他又的确不想铩羽而归,攀上赵二公子也不错,心一横就往赵自寒的房间冲。

赵自寒顿时大惊失色,霍闻声趁其不备,将房门顶开,小男生顺利进了门,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了赵自寒的衣摆。

“别过来别过来,我警告你啊!”赵自寒皱着眉甩虫子一样后退。

霍闻声已经掏出手机,咔嚓一声响,他弯起嘴角,非常满意地收回长腿。

“你大嫂应该很失望你为了不相亲而改变了性取向,”霍闻声状似遗憾叹息,冲着赵自寒摇手机,“祝你明天开心。”

说完他便牵着苏南的手,转身离开。

目睹这么一出“霍水东引”,苏南忍俊不禁,听见背后传来赵自寒的大喊:“你大爷的霍闻声,你敢发给我嫂子,我跟你丫的绝交!你赶紧给我出去,滚滚滚滚滚,回去告诉吴胜再干这种事儿老子打爆他的狗头!”

霍闻声牵着苏南去了同层的拐角处的另一间房。

进门之后,苏南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一只水晶杯,杯底蓄着没喝完些许酒水。

苏南刚想着原来是自己找错了房间,霍闻声便说:“明面上这是方伯的房间,但其实是我在住。”

“嗯?”苏南疑惑,霍闻声继续解释说:“像刚才那样的事情在我成年之后发生得太过频繁,所以我在外习惯做一手准备,避免发生一些我不愿意看见的事儿。”

“霍总还真是个香饽饽啊,谁都想上来吃一口。”苏南笑着揶揄。

霍闻声将笔记本合上,掀起眼尾看过来:“吃醋了?”

苏南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霍闻声动作一顿,苏南又十分信任地说:“你又没做什么。”

“嗯?”霍闻声走过来,打开水吧台的奶壶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等我真的做了什么你再吃醋是不是晚了?”

苏南理所当然地说:“那你会做吗?”

当然不会。

霍闻声哑然,真不知道该为苏南对他的放心感到开心还是感到不爽了。

这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还真是……

霍闻声无奈:“别对我太放心。”

苏南笑了起来,在霍闻声打开冰箱取冰块的时候瞥见了里面放着一只有些奇怪的透明方盒,里面冻着一抹熟悉的玫红色,来不及细看,冰箱柜门又合上了。

霍闻声给热牛奶里放了块冰,调整到适合饮用的温度:“怎么突然过来找我?”

“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感觉你好像有点不高兴。”苏南接过温度适宜的牛奶,一边喝一边说。

霍闻声挑眉:“为什么觉得我不高兴?”

“刚才你一牌没赢。”

霍闻声:“……”

有时候太过坦诚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的确不高兴了。

“给梁哲送点零花钱罢了,省得他总是去嚯嚯公司的珍珠。”霍闻声大度道。

苏南扑哧笑出了声,又很快收敛,附和点头道:“嗯,挺好的,名正言顺,霍总费心了。”

霍闻声轻轻“啧”了一声,把他手里的牛奶杯拿回来:“好了,现在知道我没生气了,苏助理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呢。”

苏南:“……”他还没喝完呢。

这要是还察觉不到霍闻声的小脾气,他也别追人了。

不过苏南没去哄,而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房门走:“那好吧,我走了,霍总也早点休息。”

霍闻声没说话,看着苏南往外走,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有无声而黏腻的丝线于两人之间拉扯。

直到苏南的手扣上了门把手,霍闻声都没有开口挽留,苏南无奈低笑一声,把打开的门推回去,转身面向吧台边的霍闻声。

“嗯?”霍闻声眉梢微扬。

苏南说:“还有个事忘记了。”

霍闻声问:“什么?”

苏南没回答,而是快步走回到霍闻声面前,然后仰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跟你道个歉,之前不是故意用力推你的。”

这说的是之前在甲板上的事儿,霍闻声眼里匀出一点笑,沉着嗓子应了一声:“这点补偿好像不够。”

苏南莞尔,仰头又亲了一下,这回霍闻声没让他一触及分,浅尝辄止,而是收紧手臂,把人按在怀里,尝到满口奶香,吻了个彻彻底底。

或是舔舐,或是啃咬,有暧昧的啧啧水声随着呼吸加重时隐时现。

这是比之前在甲板上要更凶狠一些的亲吻,让苏南舌根酸软有发麻,双腿也跟着发软,直到他踮起的脚尖落回地面,霍闻声才松开他的唇齿,把人抵在了水吧台前,禁锢于怀里一隅之地。

灼热的呼吸在空气中交融,让这一隅之地同步升温,苏南嘴唇红润洇着水光,有些痛,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粗着嗓子继续解释:“我不是想要藏着掖着,只是觉得还没到时候,公开我们的关系。”这对他之后的工作没有好处,对霍闻声的公正也没好处。

水吧台上的吊灯光线昏暗,霍闻声的眉眼深邃如海,凝了片刻,他勾起嘴角:“什么关系?我可还没有答应你的追求啊。”

他语气不重,纯粹是玩笑话,揭过了苏南小心翼翼的道歉,和惴惴不安的顾虑,苏南也没再较真,风情眼垂落下,视线掠过他的小腹之下,抬起膝盖碰了碰。

“那霍总这是什么意思呢?”

这点碰撞让霍闻声眉梢轻颤,喉结滚动,撑在桌子边的手一把抓住了苏南的小腿:“没答应你,又不是不喜欢你,你穿成这样来找我,又亲我,又抱我,我要是没点什么动静,还是男人吗?”

的确,两人都正值壮年,都是火气旺盛的正常男人,虽然不是没有亲密触碰过,但始终没有到最后一步。

这半个月里也都因为工作没有什么纾解,一点火星燃起,没那么容易熄灭。

苏南修长的手指搭上了霍闻声的皮带扣,像是拆一件心知肚明的礼物,有期待,但不浓厚,于是慢条斯理,优哉游哉。

霍闻声的呼吸更沉了一些,苏南倾身靠近,贴在他耳边:“那我要是就这么走了,好像对不起霍总的喜欢。”

“现在又不觉得快了?”霍闻声没有拒绝,任由那只手逐渐伸向危险区域,然后握住危险源头。

苏南问得认真:“我觉得我这段时间的追求应该是有一些成效的吧?”

他和霍闻声的确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变得亲近,会互相开玩笑,互相逗弄,苏南觉得对方遥远的次数也在减少,甚至消失,他们在变得熟悉,也在变得亲密,那么有一些亲密接触,也没什么不可以。

霍闻声眸色加深,低头又吻了过来,苏南被抵到了墙边,手心的温度逐渐升高,在捻磨中轻颤跳动。

“嗯,是有成效的。”

霍闻声的声音无疑是好听的,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裹上了情与欲交织的沙哑,苏南耳根发麻,一片片绯色蔓延开来。

对方的手掌探入了衣摆,沿着后腰往上,不断地带来过电般的酥麻,苏南开始承受不住他的吻,内心里一些进度开始动摇,有了想要往前猛冲的冲动。

苏南在多巴胺加速分泌的濒临时刻,及时刹住了车,他忽然转身,反将霍闻声压在了墙上。

“说好了是我追你,今天你就好好享受。”说完他的亲吻便沿着嘴唇往下,流连至喉结,或轻或重的触感不断往下,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偶尔停留又偶尔振翅,霍闻声在不满和愉悦之间变得安静,危险源头却愈发兴奋。

他像是慵懒的雄狮,垂眸看着猎物明目张胆地走进狮口,他在心焦中克制,享受猎物主导自身的微妙快感。

这既是纵容,也是渴求。

然后被温热的唇舌包裹,苏南喉结滚动,艰难吞咽着口水。

霍闻声撑在桌子上的五指倏然紧绷,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片刻后又倏然松弛,恢复原本的血润,如此反复,最后控制不住,他修长而紧绷的五指按在了苏南的发顶。

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像是小动物一样让人心软,可对方的神情却又如妖孽般让人心颤。

微微红肿,被撑开的嘴唇,因为不适而泛红的双眼,蒙蒙水雾在弥漫,眼波流转,又可怜又可爱。

霍闻声手上用了力,逼得苏南蓄出了生理性眼泪。

可还是没结束,和苏南有些狼狈的神色不同,霍闻声的表情依旧得体,温润的眉眼,轻抿而显出几分冷淡的嘴唇,他甚至还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苏南鼓起的脸颊,然后捏住苏南的下颌,拓宽他驰骋的疆域。

苏南有些生气,也有些泄气,于是扣住对方的手腕,将他送出去的那串串珠扒了下来。

霍闻声扬起眉梢,喉间发出一声疑问单音。

苏南松口,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坏笑,于是霍闻声的高温之源便感受到了宝石的凉润之感。

大小一致的黑色宝石在苏南掌心彼此摩擦,挤压,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喜欢吗?似乎这样戴着也很合适。”苏南打量着那些逐渐变得湿润的珠子,浓郁的黑圈围着肿胀的红,加上他白皙的手,有种怪异且情涩的美感。

霍闻声低声笑了一声:“喜欢,你送的我都喜欢。”

那串珠的尺寸戴在这里是有些大的,苏南捏住两颗珠子,旋转收紧才是正好合适。

霍闻声泄出一声轻喘,苏南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于是收紧第三颗。

禁锢和舒服的感觉越发明显,圆润的珠子来回滚动,捻磨出一串黏稠,霍闻声的手再次落在了苏南的头顶。

这像是一种压迫,又像是一种渴求,苏南认为是后者。

还不够。

于是他低下头,将那串宝石串珠含进口中,冷硬的宝石依旧坚硬,却不再冰冷,裹上了两个人的体温,变得灼热而滚烫。

霍闻声的喘息越发深重,另一只手复又扣住了苏南的下颌,让他能够更大限度地接受宝石的侵占和顶幢。

在苏南感受到近似窒息一般的疼痛时,喉间的压迫骤然一松,眼前有白芒闪过,鸦羽似的睫毛轻颤间,眼睑砸落一片温热的湿润。

他有些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大张着嘴喘息,串珠也跟着他的卸力而掉落,于地毯上留下一片暗色湿渍。

绯红的,雪白的,闪着水光的,艳丽却又清纯而美好的。

霍闻声在急促地几个喘息之后,和苏南潮湿的一双眼对上视线。

对方还在笑,是一种外表破碎却怡然自得的笑容,问他:“霍先生,我做得好吗?”

霍闻声在这瞬间感觉到了一种很难形容的心软,像是飞机蓄力起飞时心脏悬空又徐徐回落的一瞬间,又像是在穿过云层时震颤后的那一瞬间平静。

他看了苏南好久,然后朝对方伸手:“做得很好,过来抱抱。”——

我争取快点让霍总吃掉点心老师,求海星评论多多益善bb们( ̄▽ ̄)

第60章 第60章 是准老婆

60

第二天早上,苏南的喉咙还有些轻微的不适,嘴唇也还有些红肿,影响他吃早餐。

梁哲眼尖,顺口问了一嘴怎么回事,苏南撒谎说上火。

“那你这火上得挺快啊,”梁哲随口道,“你昨晚偷吃什么好吃的了?”

苏南尬笑不语,原本这话题到此为止,可偏偏这个时候霍闻声也过来落座,梁哲抬眼看过去,正好看见霍闻声的嘴角也破了皮。

“大表哥,你也上火了啊。”

霍闻声眼尾掠过偏头扶额的苏南,翘着嘴角接了一句:“嗯,昨晚偷吃了好吃的。”

苏南:“……”

梁哲没听懂,“嘁”了一声,说有好吃的也不叫我。

霍闻声笑而不语,苏南脸色滚烫,偏生梁哲眼尖,还话多:“南哥,你耳朵怎么这么红,上火这么严重?”

你可快闭嘴吧。

苏南嘴角抽搐,说没有。梁哲神色狐疑,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桌上另一位明白人方可仕忍不了了,轻咳一声,给梁哲倒了杯牛奶:“要凉了,快喝。”

自此餐桌终于安静,氛围微妙。

半杯牛奶下肚,梁哲忽然回过味来想起昨晚在房间门口看见的一幕,余光瞥向苏南,正好见到对方不露声色地往餐桌另一边看了一眼,梁哲顺着目光看过去,眼睛微微瞪圆,视线在方可仕和苏南之间来回移动,有了个非常大胆且离谱的猜测。

早餐用到一半,方可仕和梁哲先离开了,赵自寒和吴胜姗姗来迟,赵自寒脸色很臭,坐下时苏南都替他觉得屁股疼,哪怕贵妃椅上有柔软的垫子。

苏南礼貌地和他们道早,赵自寒应了,又忿忿地瞪向霍闻声:“大公主早上好啊,托你的福,昨晚我可是睡了个好觉。”

霍闻声没理他,视线瞥向了被“大公主”逗笑的苏南。

提到昨晚,吴胜也有些讪讪,他从前也不是没打听过霍闻声的喜好,一直没能得到什么消息,赵自寒嘴严,也不说这些,前段时间偶然听到一些传闻,知道了霍闻声喜欢漂亮的小男生,一番筹谋,未曾想马失前蹄。

“霍总,昨晚的事儿,是我没有安排好,抱歉,我跟你道个歉。”吴胜也不是个扭捏的人,不然也不会进到赵自寒的圈子,遂端了杯酒来道歉。

霍闻声没什么表情,瞥了一眼那杯满满的酒杯,朝着苏南抬了下下巴:“你跟他说。”

苏南一怔,喂到嘴边的小番茄掉回了盘子里。

吴胜也是一怔,看向苏南的目光有些狐疑。

赵自寒翻了个白眼,好心解释:“这是他老婆,哦,准老婆。”

苏南脸色再次爆红,抿着唇,掩饰地去喝牛奶,结果因为温度有些高,烫的他嘴巴疼。

霍闻声顺手把自己手边这杯温度适宜的移过去,把他那杯端回来,点头:“嗯,我正在追他,不希望他误会。”

苏南:“……”

赵自寒:“……”妈的,这老登是真的秀,也是真的会。

生怕人家轻慢苏南。

吴胜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连忙笑了起来,真诚地向苏南解释,弄的苏南尴尬极了,耳朵尖又红上一个度。

本就是个不痛不痒的误会,几句话解开便没多大事,只是在离开前,霍闻声又提了一句,告诉吴胜,他还没追到人,不想给太大压力。

吴胜也是人精,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说他不会到处乱说。

回去的时候,苏南跟着霍闻声上了那辆加长宾利,他问霍闻声:“二少为什么叫你公主?”

霍闻声眉心幅度很小地轻蹙:“他有毛病。”

苏南扑哧笑出了声,略带戏谑地打量霍闻声:“确实蛮像公主的。”

霍闻声挑眉,苏南说:“漂亮,高贵,有点小脾气。”

霍闻声失笑:“我有什么小脾气?”

苏南笑而不答,有一下没一下地搓摸着霍闻声腕上那条串珠。

毕竟是苏南送的,昨晚弄脏了,今天也还是好好地戴在霍闻声的手腕上。

“对了,我第一次遇见你的那晚,你也把我当成别人送来的人,怎么到第二天早上才赶我走?”苏南问,“公主殿下总不会那时候就看上我了吧。”

被合作方送人这种事儿,霍闻声的确经历很多,一般情况下,那些被送来的人是见不到霍闻声的,在那之前就会被方管家处理好,苏南那次是个意外。

是霍闻声先发现的人,也是霍闻声没让管家赶人,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亲自敲门。

霍闻声的目光停在苏南脸上,眼里浮起些许回想往事时的空沉。

沉默了好几秒钟,霍闻声才开口说:“那并非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苏南一怔,在霍闻声的目光里停了一瞬心跳。

“你在那之前见过我?”

“嗯。”霍闻声点头,有些无奈,“你还真是忘得干干净净啊。”

苏南蹙起眉心,有些茫然,毕竟在他的记忆里,那的确是他第一次出现在霍闻声可能在的场合。

“什么时候?”他问。

霍闻声没答,而是打开座椅边的暗盒,从里面取出一副蓝牙耳机,接着他打开手机,找到音乐播放器,连上耳机之后,将其中一只戴在了苏南的耳边。

节奏舒缓的钢琴音在耳边响起,接着是低沉带着细沙质感的男音,这是一首曲风婉转轻慢的英文歌,低吟浅唱,像是在娓娓轻诉一段遗憾,然后随着节奏明快,遗憾变成了向前的朝气,悠悠然然,像初秋凉爽的微风,骑车兜风,看一场海边日落。

苏南听过这首歌,是他上学时画图常听的歌,就算已经过了很多年的现在,也还是在他的歌单里。

“想起来了吗?”歌曲进行到中断明快节奏时,霍闻声问他。

苏南仍旧有些茫然,除了音乐带来的熟悉感,没有任何和霍闻声有关的画面。

一直到一首歌播放完,霍闻声有些失望地关掉音乐,在他将耳机放回抽屉盒的时候,苏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迟疑问道:“你不会是那年圣诞party上,上台和我合唱的那个学长吧?”

他记得他有一年学校的舞会活动,他唱了首英文歌,唱一半忘词,有个好心的同胞上台给他救场。

霍闻声:“……”什么跟什么。

见霍闻声木着脸,苏南便知道自己猜错了,也是,先不说年纪对不上,霍闻声是在漂亮国念得麻省理工。

“好吧,还是你告诉我吧。”

霍闻声:“自己想。”

苏南:“……”

苏南想了许久,连续猜了三个错误答案,得到霍闻声意味不明的一句:“没想到,点心老师处处留情啊。”

“……”

最后无奈,苏南在后视镜里和方管家对上视线,方管家笑道:“我也是刚刚知道,少爷在更早之前就记住你了。”

不仅仅是见过,还记住了,那应该会是一次难忘的初遇才对。

可事实上,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小到苏南习以为常,小到苏南根本不记得。

一直到宾利在苏南家楼下停下,苏南也没有想到,反而惹霍闻声不高兴了。

“还说没有有小脾气,这不是在耍小脾气吗?”苏南笑道,“公主不高兴了。”

霍闻声不置可否:“这似乎不是我的问题。”

苏南:“……”

他摸了摸鼻子,没有下车,撑在沙发座椅上的手指模仿人腿走路,一点点点在霍闻声的大腿上:“你告诉我吧,不然我接下来几天肯定睡不好。”

隔着西裤布料,指腹点压的触感有些轻微的痒意,霍闻声盯着他指尖时隐时现的粉白,默然片刻给了个提示:“奥赛博物馆。”

可惜,苏南是个记性差的,仍旧想不起来,手指得寸进尺地往三角区域走。

霍闻声无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勾引我?”

“没有,”苏南狡辩,“在哄你。”

霍闻声哼笑一声,把他的手抓到手心:“好了,回去吧。”

苏南皱眉,霍闻声反而宽慰他:“想不起来就算了,不是什么大事。”

的确不是什么大事,霍闻声也不是真的在意,苏南也就没再继续追问,反握着霍闻声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说了句“再会”就下了车。

JMGA的颁奖礼将在这一年最后一天举行,在收到JMGA发来的通知邮件的同时,苏南也收到来自香港佳士得拍卖行的邀请函,对方除了邀请苏南将那件得奖作品进入春季拍卖,还表达了想要进一步合作,邀请苏南的作品入驻春拍巡展的设计师专拍独立单元。

这事儿霍闻声之前提过一次,所以苏南知道这场针对他的专拍单元是霍闻声在背后推动,他想要他声名鹊起,也想要他闻名世界。

苏南没有拒绝,任由霍闻声安排人去操持这件事。

除此之外,霍闻声买回来的那颗重达好几百克拉的蓝宝石原石,也由方可仕邀请苏南参与讨论如何切割。这场讨论会,除去特别邀请过来的宝石鉴定专家,苏南是唯一一个“外人”,即便讨论的时候他不怎么发言,存在感也还是很强。

设计部赵总监看了他好多次,在休息间隙也过来打听苏南接下来的职业打算,问他有没有想法来Lynx。

JMGA拿奖的消息传出去,苏南也不是没有收到其他公司的邀请,他全都拒绝了,至于是不是要来Lynx,那肯定是要的,只不过要等到这次高珠设计结束之后再决定,他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毕竟他和霍闻声还在“相处”阶段,热恋让人着迷,也让苏南清醒,在和霍闻声成为伴侣之前,他有些抵触和他先做上下级。

苏南说暂时没有打算,赵总监露出遗憾表情,两人没说几句话,赵总监就离开了。

切割方案没那么容易定下,讨论了一上午也没个结果,会议结束,苏南手机上有霍闻声发来的微信:【苏助理,来一下。】

他抿着唇轻笑了一声,敲键盘回复:【霍总有何指示?】

Vinson:【陪我吃饭。】

【图片】

【有小蛋糕奖励。】

Nanshan:【好的】

“跟谁发信息呢?笑得这么淫荡,”签完合同的瑞贝卡正好遇上苏南,“人追到了?”

苏南收起手机,脸上笑容没散,嘴上却是说:“没有呢,可难追了。”

瑞贝卡挑眉,跟在她后头的梁哲瞪着一双八卦眼凑过来:“什么什么什么,南哥你在追人?追谁啊?”

苏南点头:“嗯。”

梁哲眼珠子乱转:“谁啊,我认识吗?”

苏南又点了下头,沉吟片刻又说:“等追到了再告诉你。”

梁哲眨着大眼睛,还想继续问,苏南就说他去吃饭了,与他们告辞。

瑞贝卡和梁哲是特地过来找苏南一起吃饭的,听他这么说,梁哲下意识想要叫住他,瑞贝卡及时拦了:“很明显他还要去追人,在Lynx待这么久这点儿眼力见儿没有吗?”

梁哲动作停了,黏在苏南身上的视线却没有移开,于是他就看到苏南径自走过离开公司的员工电梯,停在了高层专用的电梯门前。

不是,等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方可仕的临时办公室好像就在26楼?

啊?

南哥在追的人是方可仕那个死面瘫?——

梁哲:点心老师什么眼神啊?????

下周有个榜单比较重要,加更一下,明天也更,早上就更。

这本的数据不太好,bb们一定要订阅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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