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勉强保持自己手中酒杯不会掉落。他刚才还在思考自己的弟弟深思熟虑，哪曾想这个混账原来给他憋了一个大的。

“贾赦，如果你认为你是天下第一的话，那么，就将那皇城之中我们几个人的仇人给击落，将他的名声，地位乃至生命一起如后羿射落那高悬于天空之上的大日一般击落。”

“而不是在这个地方大放厥词，小心隔墙有耳。”

贾敬皱眉。

看着周围那些已经颤颤巍巍地看着自己的那些小厮，贾敬只是抬手安抚了一下这些人的心，待到这些人稍稍露出了些许放心的瞬间，无数的黑狼已经从贾敬的影子之中挤出，将此地除了贾赦和贾敬以外的所有生命尽数吃掉。

残忍，血腥，但是，贾敬没有半点不忍。

“真是残忍啊， 敬哥。”

“哼~”贾敬瞥了一眼眼前这个混球，眼中没有半点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痛苦和歉意，只有作为谋主最应该保持的冷静。

而面对自家兄长的注视，显然已经从醉酒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靠在凉亭的栏杆之上，俯视着眼前这场血腥大宴的贾赦拿起了一旁的炙肉，放在火上，慢条斯理地继续翻烤，一边翻烤，贾赦还一边调侃自己的兄弟：“反正我们的想法已经摆在皇帝桌上了，何须伪装？”

“呵呵~”对于自己弟弟的实力已经达到何种程度还没有一个大概概念的男人面对贾赦的调侃，没有任何的言语回答，只是用冷笑和白眼告诉贾赦，他对于自己这个口没遮拦的弟弟的不信任，“那么，皇帝有给我们两个定罪吗？”

贾敬看着自己弟弟的眼睛，看着那双平静之中闪过了几分桀骜和嚣张的眼睛，他怒极反笑。

历来在欲成大事之前便随意松懈之人，注定会成为他人的垫脚石。而他，贾敬，一代谋主，不想要跟一个蠢货一起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想要成为后来谋主闲聊之间的笑料。

“只要没有给我们定罪，我们宁荣二府就是皇帝最为坚定的拥护者，没有之一。”

从一开始就给他们宁荣二府定下了基调的贾敬站起身，以差贾赦半个脑袋的身躯所升腾起的气势压过了贾赦漫不经心所散发的气势，一字一句地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自己的弟弟。

“就算此时此刻我们宁荣二府被皇帝摆在案桌之上，但是，只要皇帝还用得上我们两个，那些东西就注定不会被其他人知道。”

“而且，耐心点，皇帝会给我们机会的，会给我们机会去杀了太上皇的。因为天底下最希望掌握皇帝的一切权柄的人就是我们的当今陛下。”

贾敬再迈出一步，身上所升腾的气势在狼群回眸的瞬间彻底压过了贾赦。

只是，在下一刻，贾敬的气势就被站起来的贾赦身上所升腾起来的气势压了回去。贾赦看着瘦削的贾敬，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是走入了牛角尖的兄弟，嘴角扬起了几分可怜的笑容。

“兄长，你现在看起来不像狼，而是狗，一只被当今用报仇的骨头勾引着，按照当今所设计的计划一点点前进的狗。”

就在贾敬暴起，想要给贾赦一拳的时候，贾赦脚步轻挪，辗转腾挪之间，闪过了贾敬的拳头，来到了贾敬的身后。

“放心，他们加起来都胜不了我。”低沉的声音于贾敬的身后响起。

贾赦也是知道自己的兄长在担心什么，待到贾敬转身，面对那张已经恢复冷静的面孔，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张开了自己的手掌，示意贾敬与他握一下手。

贾敬不知道贾赦想要做什么，但是，既然贾赦如此有恃无恐，他这位谋主可不介意在这个时候打击一下自己的弟弟。毕竟，从头到尾，他们要做的事情在这个世道看来都是大逆不道的，谨慎一点还是好一些的。

只是，在两只手握在一起的瞬间，那独属于贾赦暴戾、凶狂的军气就将贾敬身上所升腾的诡诈，狡猾的军气冲垮，甚至在贾敬的感受之中，只是一瞬间，他的手臂，他的军气就已经被眼前这个彻头彻尾的怪物所把持，所掌控，所操控。

“哥哥，你以为我还是战帅？”

贾赦的声音略带几分愉悦。那双倒凤眸连带着那对刀眉都在贾赦眯眼微笑的时候变得柔和了几分，但是，周身凌冽的气势却又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贾敬自己的弟弟似乎更近了一步。

“如果只是战帅的话，我还真的没有什么把握面对那对父子的联手，但是，谁叫天底下有一个地方最不怕的就是所谓的龙气，最不喜欢的就是狗皇帝呢！”

贾赦看着贾敬那张露出惊讶的表情的面孔，嘴巴咧开，露出了那跟传说之中佛陀一般无二的上下总共四十颗的牙齿。但是，在下一刻，贾赦松开了自己的手，将自己压在贾敬身上的气势也收敛了起来。

磨牙吮血的猛虎收起了自己的爪牙，装作人畜无害的样子，平静地站在贾敬的面前。

片刻后，贾敬从之前的震惊之中恢复过来之后，他那张儒雅的面孔瞬间扭曲。

“哈哈哈哈~”

“难怪，难怪~”

“弟弟，放手去吧，放心，家里绝对不会出事的。”

仅仅是刚刚的接触，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弟弟已经拥有了压倒性的力量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忧虑，反而生出了几分焦急，想要将太上皇的首级放在自己的父亲坟墓之前作为祭奠之物的焦急。

清明，再过几个月就要到了。

“哥哥，放心，正如你说，我们的陛下在用完我们之后，会给我们一个机会的，会给我们一个能够令我们杀死太上皇，又能令他杀死叛逆的我们的机会。”

贾赦如何看不出来这些年的时间磋磨之下，太上皇亲手压制的猛兽已经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了诸多计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将一切都藏在心中。

只是，之前的太上皇强壮，皇帝还算幼小。

如今，皇帝已壮，壮则生变。

现在，之所以皇帝还在踌躇，不过是皇帝还有几分对于太上皇的孺慕之情，他还想要等等，等一下，看一下，等太上皇的松手，等太上皇的放下。

不过，皇帝不会等太久的。

贾赦和贾敬更不会等。

“哥哥，该推一下我们的陛下了。”

“知道了，想来我们的陛下也期待我们这些当臣子的推他一把。”

两个男人笑得猖狂。

远望去，他们两人就像是已经定下了分食敌人的计划的狼与虎，凶残和狰狞，怎么也掩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