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自己结义兄弟的呼号，传功长老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那已经沦为他的拐杖的竹棍停下了他的身形，甚至在这个老人脸上青筋暴起的情况下，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显得瘦削佝偻的男人再一次挺直了自己的腰肢。

如果有人问丐帮的众多乞丐，传功长老是什么样的人？

一百个人里面大约有九十多个人会认为这位平日里喜欢一个人坐在总舵的角落喝酒的老人家早就没有了当年那横行天下的疯丐该有的气势，岁月将这位嗜战成狂的男人化作了一个温和，慈祥，宽容的长者。

但是，实际上，那位曾经为了心中的大义，独闯千军，落下了终身残疾的男人从来没有走远，只是，他已经视自己为废物，用他这个废物所能够想到的最为可笑的方法守着这个已经远不如当年的丐帮。

但是，现在~

“你问我什么意思？”

“老四，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取死之道。”

传功长老低垂着自己的脑袋，没有怎么好好打理的头发垂落，将这位老者的面容遮挡住，令周围的所有人都看不清此刻传功长老的表情。但是，所有人可以肯定，此刻的传功长老的表情绝对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是狂暴。

“大哥，老四只是还不太懂事，只要到时候我们多多赔罪，想来贾将军还是讲道理的。”

相对于至今还没有明白自己做出什么事情的掌棒长老，向来严苛的执法长老也只能够将自己脸上的严肃收敛，上前想要安慰现在陷入暴怒之中的兄长。

但是，在下一刻，他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因为在他上前的瞬间，自家兄长，如今丐帮硕果仅存的掌握了丐帮所有的功法以及修行秘诀的传功长老已经回头，那杂乱的头发之间投射而出的目光之中所蕴含的愤怒和悲怆令这位执法长老都有一些震惊。

那可是将自己的兄弟性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要重的兄长啊！

现在，他却要放弃自己兄弟的生命。

“大哥！”

似乎是在挽留，执法长老想要说什么。

但是，在下一刻，执法长老的话语被传功长老的抬手给挡了回去。

“老二，如果信哥哥的话，赶紧离开此地吧。”

最后看了一眼自家愚蠢的弟弟，传功长老默默地走出了丐帮的总舵。

只是，路过君山总舵大门口的时候，传功长老停顿了一下，望着那由上任帮主亲手书写，由他一点点勾勒而成的牌匾，传功长老的眼眸之中也有了几分失落。

“帮主，老朽愧对你啊！”

“老四，已经被曾经的辉煌迷住了心窍，老朽无能，无法将其弄醒。”

朝着牌匾拱手之间，传功长老的眼睛之中有泪珠闪烁。但是，在下一刻，被他擦拭干净之后，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刚毅的老人依旧难以抑制地感受到失落，伤感。

这份足以击垮寻常人的情感在一瞬间涌上传功长老的心头，但是，到底是老江湖的传功长老在调整好情绪之后，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由他于废墟之上重新建立起来的君山总舵，也是杵着自己的竹棍，一点点地走下了君山总舵，不消片刻便混入了人群之中。

而在传功长老即将彻底在人群之中隐没踪迹的时候，他停下自己的脚步，抬头看着在人来人往之中显得有一些高高在上的总舵，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眸微合，也是叹息了一声，最后看着那在他走出之后依旧是一片寂静的君山总舵，他也是怆然地笑了笑便没入了人群之中。

在老四做出那般事情之后，他们丐帮就注定要面对一位战帅的雷霆之怒。

至于所谓的成为丐帮的后盾，别开玩笑了，战帅从来不会受人胁迫，最多最多也只是在别人的胁迫之中以局破局。

而以江湖上传出的关于贾赦的情报来看，那个前面几十年时间都是纨绔的怪物的天赋之高古今难见，也正是因为如此，必然会造就贾赦那桀骜到自负的性格。在那个已经被金钱和权力所迷倒的弟弟的面前，那个挥洒暴力便能够获得一切的男人只会更为残忍。

那个时候，君山总舵的存在都是一个未定的数。

不过，想到真到那个时候君山总舵的磕碜，传功长老却有一种怀念的感觉——以前，丐帮可从来都没有所谓的总舵，向来是帮主在哪里，总舵就在哪里，他们丐帮何时需要所谓的富丽堂皇来装饰我们丐帮内心的仁义了。

现在，不同了！

身形愈发佝偻的老人走了几步，在喘了几口气之后，他用平静的眼神来到了往日乞讨的位置，坐在了上面，开始唱起了莲花落。

但是，到底是年老体衰了，即便是中气还算足，传功长老也是在唱了几句之后就勉强停了下来，急促地咳嗽了几声，气喘吁吁地靠在砖石之上，等待着丐帮总舵的毁灭。

“二哥，三哥，你看看大哥是不是岁数大了，怎么什么事情都要管上一管！”看着已经看不到身影的传功长老，掌棒长老还是不依不饶地嘀咕了几句。

只是，他的唠叨和嘀咕注定不会得到掌钵长老和执法长老的回应。

在这两个人的眼中，自家结义的四弟所代表的掌棒长老并不能代表着丐帮的一切。

帮主和传功长老才能代表丐帮！

毕竟，帮主代表着现在丐帮战力的最顶峰。而传功长老不同，掌握了丐帮所搜集的绝大部分的功法的他已经成为了丐帮不可或缺的存在，甚至在未来，如果君山总舵被毁掉之后，总舵的重建都需要传功长老的帮助。

而如今，二者皆失的丐帮早就不是所谓的丐帮了。

现在，执法长老之所以还没有上前拿人，也不过是想要等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浩劫过去之后再跟如今这个言行无度的掌棒长老好好交流一下。

现在，他们这两个人还在此地，一者不过是因为丐帮在帮主离开，传功长老离去之后，他们两位长老真的不能再走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之后，拍了拍掌棒长老的肩膀，也是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位置走去。

落座，沉思，这才是他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