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春绾晴黛》全本免费阅读
皇太子衔糖动芳心,薛文龙饮苦叹无缘
到了晚间,贾府宾客都散了,禛钰才回到绮霰斋。章明挤眉弄眼地说:“贾二少今儿买了鲍螺酥,狗颠儿似地送潇湘馆了。”
禛钰听了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就急了,这会子天黑了,又不能赶去献殷勤。
只得将满腹怨气发泄在章明身上,沉着脸说:“盯着那个无事忙做什么,整天正事都不干?”
章明瞬间敛眸肃立,抱拳道:“北静王将王妃停灵在玄真观中,宁国府贾敬要一班道士为北静王妃打解冤洗业醮。贾瑚那个官奴子,也偷去了玄真观,给北静王府送了奠仪。
王子腾南巡海防,去了江南甄家祖茔,准备用船拖走甄家二十万两祭银,从张家港出海。行至淮阴时,被严必显截船点检,因此银款无往来公凭,奏报于应天府尹。应天府尹延搁不发,隐匿不办。
朝堂上讨论是否裁汰海贸市舶司,上皇一派主张‘寸板不许下海’,杜防商贾私通外夷。陛下想充盈国库,派亲信太监任市舶司提辖。此事尚无定论,延后再议。
东北有晋商大肆进购乌苏里、绥芬等地的人参、防风、黄柏,累月运米三十余万石。”
禛钰坐在太师椅上,摇着扇子闭眼听,忽而将扇子一收,扇柄敲在桌上,睁眼道:“派人盯紧玄真观,钱、药、粮草都有异动,北静王若要谋反,就差一个铁器了。”
他撂下扇子,负手在后,在屋子慢慢踱步,一边走一边说:“罗天大醮前务必办成三件事。其一,请宋太师批驳太监参政,举荐严必显做明州市舶司提辖。
其二,叫御史以贪赃枉法罪弹劾王子腾,召其回京,哪怕他如数上缴二十万两,也不准减等定罪。同时弹劾应天府尹忝食君禄,有事不奏,渎职怠工。
其三,以罗天大醮供器供品采买,皇商多支靡费为由,将户部挂名的皇商全部裁汰,重新考较甄选。”
章明皱眉,这样的手段太过激烈了,只怕会引起四王八公的强烈反弹,未必能顺利推行下去,他想劝又不敢劝,犹豫再三,拱手道“是。”
禛钰见他一脸严肃欲言又止的模样,泰然一笑:“如此激进的行事,遇到阻力是一定的,我留有余地,等着与他们讨价还价。”
章明眉头散开,领命而去。
绮霰斋窗外的下弦月迷离恬静,素辉洒满曲折的花蹊,禛钰打开窗,迎着月华负手而立,他颀长的身姿被月光笼住,如披一肩玉色琼花。
此时夜已交更,万籁俱寂,只有雄虫叫雌的声音,还聒噪地长鸣在星空下。像少年无法自抑的情愫呐喊出声,亟待另一个灵魂的回音。
潇湘馆中,烛光依稀。原本劳碌了一天的黛玉,已经睡眼朦胧了,又见宝玉谈兴不减,喋喋不休,没个了局。也不好拂了他的兴,只得让紫鹃在旁剪烛斟茶。
凤姐这几日有些血虚,晴雯还在怡红院细心照料着,不曾过来。
碧痕前仰后合地打着呵欠,举着灯笼,催宝玉快点出门。
宝玉拿出怀表瞧了一眼,二更天委实不早了,只得起身告辞,又嘱咐黛玉道:“这滴酥鲍螺你明儿就吃了罢,天热不能久放。”
“知道了。”黛玉含笑挥手送他出门。
而梨香院中一夜灯明火亮,人迎人往,百般热闹,原是撞了祟的薛大爷,被生灌了两大碗黄连解毒汤,祛了心火内邪,人总算清醒了。
薛姨妈搂着他,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薛宝钗也宽了心,放了忙前忙后的老朝奉家去了,自己也正欲回蘅芜苑歇息。偏生被哥哥一句话给吓得失了魂。
“妈,我也老大不小了,早该成家了。还请妈明儿和老太太说项,求了林姑娘给我作媳妇!”
薛姨妈当即被吓得一抖,霍然站起,咬着牙道:“不知好赖的骚狗,她岂是你能肖想的人,你还有脸来求!”
宝钗浑身一震,胸膛起伏加剧,气怔在那里。
只见从来不知羞为何物的哥哥,大身板坐在那里忸怩摇动,一张圆脸憋得通红。
“凭什么我不能求?”薛蟠梗着脖子反问,指着宝钗说:“妹妹一边干钓着瑚大爷,一边在史老太、姨娘那边应候,不就为了宝玉有劳什骨子通灵玉,比瑚大爷强些。好让宝玉跟自己的金锁配么?林妹妹也有金锁了,我又不缺好玉,为何不能配?”
“小挨刀的下·流种子!”薛姨妈气得浑身乱战,颤手指着薛蟠:“蛆心的孽障,不知死的冤家,你若敢在外头嚼这一句话,别说老太君要把我们娘仨轰出京城去,你妹妹也得被人戳死脊梁骨了。你一个癞狗泥猪,怎么和人家天仙神妃配!”
薛蟠很不服气,不拈轻重,不思后果,一心拿话堵娘们儿的嘴,叫嚣道:“从前人家是官家女,我自然配不得,如今瑚大爷要带我干几桩惊天大事,前程自不消说。而况林御史一脚踏进了牢坑里,我三媒六证地把林姑娘娶回来,她岂有不舍身图报的?”
此话一出,薛家母女对视一眼,一个摇头叹息,一个珠泪满面。他狐谈鬼款的都是歪理,恨不能把他的嘴给缝死了。
宝钗满心后怕,待要劝说哥哥,又怕他牵三扯四地说到贾瑚与自己身上,只得泪别了母亲,扭头回蘅芜苑去了。
薛姨妈生怕儿子糊涂冒状,露出形迹让人笑话,说了长篇大套的话摆事实说道理,门不当户不对,承望儿子能听懂一二。
终是一句“汉时罪臣之女许平君,最后做了皇后”的前例,让薛蟠知道了厉害。
他遗憾万分地将此情撂下,走到自己房里,洒泪翻腾了半宿,才囫囵睡去。
翌日清早,禛钰饶过长林园的门房,从滴翠亭的暗道里混进去,来到了潇湘馆。
“表妹,我给你送麦芽糖来了。”
林黛玉正在对镜梳妆,见他大清早就捧着一个玻璃描金花盖盒过来了,不由笑问:
“哟,知道的是你给我送糖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捧玺乞降来了。我倒要看看怎样的好糖,要这样什袭珍藏?”
说着她掀开玻璃花盖瞧了一眼,就是切得半寸方正的白糖块,顿觉平平无奇。
禛钰笑道:“糖倒是普通,可是做糖的人天下无双呢。”
“莫非是哪个罗汉真人做的?”黛玉好奇地眨了眨眼。
“真人没有,禛钰倒有一个。”禛钰指着自己说。
黛玉这才知道是他亲手做的,拈了一块衔到嘴里,偏巧两块糖黏到一块儿去了,正打算两块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