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南朝北,垂直落差颇大,府邸的最中央空出一块来,画了奇怪而有规律的符文,看图纸上的标注,乃府邸的最低处。
她曾经询问过,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不过,话又说回来,七哥府上有些怪异之处,这么大一座府邸,下人却很少,七哥的那些子女除了嫡长子胤游,其他的都很怕生,就是见到我就躲,即便待在一块了也是甚为沉默,问话答得牛头不对马嘴。”
不知为何,听陆玄镇如此言,陆玄钰觉得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七堂哥的状态如何?”
陆玄钰问道。
“七哥看着挺精神的,不过七嫂倒是常年卧病在床,每日都需要进食汤药。我只瞧了一眼便被打发走了,说是怕传了病气。”
陆玄镇暗暗叹了口气。
辰王远在锦州,即便诸多怪异,陆玄钰也无法仔细探查,便同陆玄镇聊起其他话题来。
“你今日没有去提奉司,就不怕他们寻不得你?”
陆玄钰所指的是提奉司的人,陆玄镇听得明白,便道:“无事,我经常独自查案,消失个几日也无妨。”
“那便好。”
秋风吹拂,陆玄钰忍不住开声:“这一连几日都是阴天,也不落雨,倒适合外出。”
陆玄钰和陆玄镇一路走走停停,竟是恰好在宁王用膳之时抵达宁王府。
“这清蒸熊掌真香啊。”
陆玄镇端着饭碗,一脸享受。
宁王冷哼一声,道:“倒是会挑时候,本王还以为陆司使怕本王下毒,绝不碰本王府上的食物。”
“要换成平时那指定是不敢的,眼下还有这两位,毒死哪个你都不好交代,我便不怕了。”
闻言,宁王不再言语,他的嗓子刚好些,懒得再同陆玄镇争吵起来。
陆玄钰在一旁细嚼慢咽,方才点心吃得有些多了,喝了不少茶水,这会儿不大想吃。
“道长,你们道士也吃荤腥啊?”
陆玄镇将目光落在正在用膳的年轻道士身上。
“皇子殿下,只要不是斋戒之日,贫道是可以饮酒食荤腥的。”
年轻道士咽下口中的食物,放下碗筷回道。
“原来如此,我以前去过苍岚山求道,没有成功,不过那日我是迷恋于算卦,对其中的规矩并不熟悉。”
陆玄镇言罢,年轻道士便接话:“陛下曾派人告诫,不许皇子殿下问道。”
年轻道士话音刚落,察觉到陆玄镇僵住的脸色,瞬间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话了,但眼下已然是说什么也无法补救了,便只好沉默。
陆玄钰也没料到陆玄镇求道不成竟然是因为陛下的缘故,她一直以来也信了是陆玄镇是没有那机缘和天赋。
而宁王的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心下也不得好。
若是陆玄镇做了道士,那他便可以少一个劲敌,多一份胜算,如今得知是陛下在阻拦陆玄镇做道士,那岂不是摆明了陛下是想要陆玄镇做太子。
“呃,哈哈哈哈,那个,道长,不知今夜我们要去哪里抓那邪祟?”
陆玄钰笑着打圆场,赶紧转移话题。
年轻道士连忙回应:“就在王府,今夜邪祟的目的应该是王爷。”
年轻道士此话一出,陆玄镇和陆玄钰均是一愣,宁王眼中毫无波澜,显然是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早知便不请道长来了,等宁王爷出事了,我再请,到时候我会记得给宁王爷多烧些纸钱的。”
陆玄镇颇为遗憾道。
“呵,本王死了也要拉上陆司使陪葬。”
宁王的脸色越发差。
见此,陆玄钰吃了几口菜,随后便寻借口离开了,她已经懒得再待着听那二人吵架了。
陆玄钰离开膳堂没多远,身后便传来年轻道士的声音:“世子殿下请留步。”
闻言,陆玄钰停下,转身看去,只见年轻道士快步朝她走来。
“世子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年轻道士朝陆玄钰微微躬身行礼,问道。
“他们都是我信任的心腹,不必屏退。”
陆玄钰如此言,年轻道士犹豫一瞬,瞧见四下已无人后,便道:“贫道是有一事有求于世子殿下,还望世子殿下在贫道收服邪祟的份上,能够相助。”
“道长此言差矣,收服邪祟乃尔等义不容辞之事,怎能用于求人之筹码,何况你还未曾收服邪祟,也未言说为何事便要本世子答应你,不妥。”
陆玄钰笑之,静候下文。
年轻道士一听,当即面露愧色,作礼:“是贫道思虑不周,那待贫道今夜收服了邪祟,世子殿下可否听贫道一言,贫道绝不强求世子殿下。”
“嗯。”
陆玄钰本想借此询问年轻道士为何抵触来她府上,但考虑到其中缘由许不简单,便打算等年轻道士收服了邪祟再询问。
临近子时,宁王不同意在寝居捉拿邪祟,最后经过商讨,宁王同意假意深夜于园林中醉酒,吸引邪祟前来。
而年轻道士和陆玄镇等人则躲在暗中。
园林的灯笼熄了几盏,四周更为昏暗,而陆玄钰三人则躲在宁王身后的假山中。
年轻道士站在假山的左侧,闭着眼,没有探头去看宁王,而陆玄镇和陆玄钰蹲在假山的右侧,利用空隙去察看外头的动静。
“阿钰,这邪祟会不会察觉到这是我们设下的埋伏?”
耳畔传来陆玄镇的气音,陆玄钰微微摇头,竖起食指放在唇部示意陆玄镇不要出声。
凉风习习,便是躲在假山中的陆玄镇也感受到有些凉了,而外头醉倒在石桌上的宁王更是难受。
人一旦有意装晕,总是会出现些奇怪的反应,而宁王此时正觉得身体好几处都有些瘙痒。
并非是蚊虫叮咬缠爬的瘙痒,而是出于皮肤本身自发的瘙痒,这种瘙痒比蚊虫叮咬缠爬更敏感和难受,但宁王不敢轻举妄动,连眉头都不敢皱,只得强硬忍受。
子时的凉风更是吹得宁王发冷。
许久,久到陆玄钰和陆玄镇的腿都蹲麻了,不得不原地缓慢坐下,幸好假山之地铺盖的是草地,倒不会发出什么声响来。
陆玄镇朝陆玄钰打着手势,猜测是邪祟察觉到了不对,今夜不会现身了。
陆玄钰看懂了陆玄镇的意思,摇了摇头,以手势回应陆玄镇,继续等下去。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年轻道士,年轻道士仍旧抱着剑直直站着,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不是年轻道士察觉到陆玄钰和陆玄镇的目光,从而看了眼二人,陆玄镇便要以为年轻道士是睡着了。
实在是等了很久不见有任何动静,陆玄钰也恰好捕抓到宁王的腿不自然地抖了抖,便猜测宁王是快装不下去了。
念此,陆玄钰本想放弃,但很快便又摈弃这个不该的念头,随后倚靠着假山,打算眯一眯。
虽然这般倚靠着并不舒服,但陆玄钰实在是困意当头,便将就着渐渐合上眼。
就在陆玄钰半梦半醒之时,耳畔突然传来陆玄镇的声音,陆玄钰随之被摇醒。
“阿钰,邪祟来了,快醒醒。”
陆玄镇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怕邪祟听到后朝他们二人而来。
一听“邪祟”,陆玄钰便瞬间清醒。
朝外看去,一个半人半鬼的东西映入眼帘。
看清邪祟那一瞬,陆玄钰瞳孔放大,不由得张了张嘴,有些哆嗦地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
若不是扶着假山,陆玄钰觉得她现在应该得踉跄地后退,然后跌倒。
此时年轻道士已经和邪祟打斗起来,陆玄钰瞪大了眼,眉头紧锁地盯着他们,眼也不敢眨,压制着心中的恐惧。
“刚刚邪祟来的时候,小道士一点儿也不像话本子里头的侠客还要大喊一声才冲出去,小道士一言不发,像一阵风一样就冲出去了。
可惜就在偷袭成功的时候,那邪祟察觉到了,他们便缠斗在一块了。宁王那家伙应该不会被他们误伤吧?”
陆玄镇紧紧盯着缠斗的一道一邪,嘴里不停地说着,最后顺带鄙夷地瞧了眼躲在石桌地下的宁王。
恰好宁王看向陆玄镇这边,宁王本恐惧和紧张的神情瞬间消失,转而恶狠狠地盯着陆玄镇。
陆玄镇赶忙移开视线,他有些怕这个疯子会突然做出些疯事来拉他和陆玄钰下水。
陆玄钰也渐渐缓过神来,恰好邪祟渐渐靠近灯源,人身上的衣服被烧毁,陆玄钰方才看清,那半人半鬼的邪祟哪里还算得上半人,不过是披了半件人皮罢了。
甚至连人皮都是一块块东拼西凑的,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缝合线。
只有半张的人脸上,空洞的眼洞往外流着血,嘴唇的皮肉发烂外翻,乱糟糟的头发,皮开肉绽的手臂——着实让陆玄钰作呕。
“这玩意儿,好渗人,比我见到的惨尸还要渗人。”
陆玄镇往陆玄钰方向凑了凑,一手扶着假山,一手抓着陆玄钰的腰带。
陆玄钰强忍着害怕,尽量保持面上的冷静,道:“有道长在,你怕什么,他可是信誓旦旦地保证能够收服邪祟。”
许是陆玄钰此话起了安慰的作用,陆玄镇咽了口口水,倒也渐渐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