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萧墨的待遇是真的好。
本以为大家都是统一安排的房间和吃食,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现在,沭不归才知道,原来房间里的床,可以是上等檀香木制造的。
原来日常吃食,可以是山珍海味俱全,还由专人送上门的。
这房间里大大小小的装饰,看上去都价值不菲,惹人眼红。
不过萧墨呆在房间的时间并不多,上完药嘱咐两句后,便出门练功了,留他一人在房内休息,也是自在。
美美的蹭了一顿饱饭,距离下一次抽签比试还有好几天的时间,目前没有任何要担心的事,沭不归也放松下来,趴在床上小憩。
不知不觉中,睡意愈浓,竟就这样熟睡过去。
黑云翻涌着月色,一切景物陷入静谧的夜中,只剩下晚风偶尔到来的轻微声响。
“吱呀——”
木门被轻轻推开,一双深灰竹履踏风而入,步伐沉稳直达床边。
褪去夹杂霜露的灰色外袍,棉被掀开一角,微凉的风伴随着来人的动作一同钻进被窝。
原本冰凉的被窝早已被熟睡的人捂得异常温暖,寒夜中,那双鹰眸发出锐利的光芒,刻意拉开一段距离,找了个角落稍作歇息。
棉被另一端发出呓语,一只不安分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被牢牢抓住。
“唔……”
沭不归闷哼了一声,侧过头继续睡。
感受到掌心处的暖意,萧墨眯起双眼,原本拉开的距离也慢慢靠近。
烛台上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着他的睡颜,嘴角还挂着笑意,似乎正在做着什么美梦。
黑眸深谙无比,眼中除了眼前人的倒影,还掺杂着火光。
良久,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悬在空中半晌,最终轻轻落在那张唇瓣之上,长年习剑而粗砺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那份柔软。
眼神逐渐变得晦涩不清。
“那种……癖好吗?”
——
翌日,沭不归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活动了一下趴了一晚上,有些酸痛的四肢,转头望向身旁干净整洁的床面。
似乎萧墨从未来过。
还是已经睡过整理好又出去了?
沭不归茫然的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不得不说,那药膏的确有效,后背处的伤口已经没什么痛感了。
简单的梳洗收拾一番后,他决定趁着空闲四处逛逛,再看看其余弟子比试,学习一番。
刚出门没多远,一抹熟悉的身影便从眼前匆匆掠过。
那不是……
沭不归惊讶的眨眨眼,快步跟了上去。
“江庄主?”
“谁?”
江煜白警惕的回过头,在发现是沭不归的刹那神色明显放松了许多,随即浮现出几分不解: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参加武林大会啊。”
果不其然,在沭不归回答后,江煜白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只差把“就你?”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先不说我了,江庄主应该不是来参加比试的人员吧,怎么会来这?”
江煜白脸色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
“咳!我是来看庄内弟子比试的。”
“武林大会不是不让别人观看吗?”
刚问出这话,沭不归便注意到对方眼中闪烁的心虚,再看看他这身灰暗服饰,恍然大悟道:
“哦~你贿赂他们了是不是?”
“怎么能说是贿赂!”
江煜白理直气壮的反驳道:
“武林大会所用的场地以及一切用品,都乃我苍雪庄提供,我来看场比试,也是情理之中。”
这下倒是换成沭不归不解了:
“既然如此,庄主为何鬼鬼祟祟,一副生怕被人发现的模样?”
“那是因为……”
江煜白支支吾吾,白净的小脸上腾起一抹浅红,半天没有回答个所以然来。
沭不归抚摸着下巴,仔细思考片刻,意会道:
“我知道了,庄主担心弟子,特地来观看比试,但又不想让他们知道,是不是?”
江煜白身体一僵,虽然依旧选择沉默,却似乎已经给出了答案。
看着他这副故作冷漠的表情,沭不归不禁哑然失笑。
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担心就大大方方的来看,还整这偷摸的小动静。
“其实庄主大可以直接去为他们助威的,我想若是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很开心。”
听闻这话的江煜白眼神暗了暗,低声道:
“不了,我想他们也不希望见到我。”
沭不归微愣,他很少从江煜白脸上看到过多的表情,毕竟他是一个喜怒不会浮于表面的人,可现在,他的眼里那份黯然却极其分明。
他想起来,江煜白尚且年幼,被迫成为新庄主,行事雷厉风行,又从不会维持任何关系,定然惹得不少人心生不满。
但他其实不是这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关心苍雪庄的安危,关心着自己庄内的每个人。
可他从不说出口,但从那一叠叠书写细密的公务竹简中,从他那安排满满当当,全数是苍雪庄的行程里,沭不归早已看到了答案。
“这又不是坏事,既然庄主都有这份心了,为何还要躲躲藏藏呢?”
沭不归语重心长的劝慰道:
“不管他们如何,自己尽了一份心意,无愧于心就够了。”
无愧于心?
喉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哽住般,说不出话,江煜白垂眸无言,内心五味杂陈,正纠结时,一只温暖的大手就这样轻轻落在他的头顶,像是安慰孩童般来回抚摸着。
江煜白微微一愣。
于江庄主而言,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大不敬。
但对于江煜白而言,这是在他黯然神伤时,给予的莫大安慰。
就像年幼时,母亲也时常会这般抚慰受伤的他,告诉他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没有反抗,默默的接受着这份温暖。
自从父母去世,似乎……许久没有人敢这么靠近他了。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他们比试。”
感受到他脸上的阴霾逐渐散去,沭不归收回手,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嗯。”
江煜白抬手抚上自己的头发,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低低应了一声。
那像是同阳光般绚烂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