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不归微愣,没想到这孩子看上去年纪轻轻,说话却如此夹枪带棒,这是拐着弯骂他不懂规矩呢。
“庄主说的是,我刚入门派不久,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望不要见怪。”
江煜白缓缓坐至主位,那张娃娃脸格外出挑,浑身散发着贵气,望向他的眼神很淡,不达眼底:
“直接说事吧。”
望着桌上几乎快空的琉璃茶壶,江煜白眼神暗了暗,像是在思索什么。
“好的,我是奉掌门之命前来请求庄主能割爱那批珍稀铁矿制成的——”
“不必商谈了。”
沭不归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口回绝:
“若是为了这件事,你还是回去吧。”
他的回答极其干脆利落,不留一丝回旋余地,甚至非常不给面子的起身就走。
“哎!别走啊,咱在商量一下!”
沭不归还想抓住机会,却被侍卫给拦了下来,将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请回吧。”
纵使心中千万个不愿意,沭不归也只能灰溜溜的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路出了大门。
“砰!”
厚重的红木大门关闭,将他全然拒之门外。
第一次尝试说服就如此失败,沭不归刚建立起的一点小信心顷刻瓦解,之前准备好的台词一句都还没来得及用上,就被赶了出来,实在是意料之外。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样看来,江煜白比想象中还要固执,看他那沉稳的气质,实在不像一个孩子该有的。
灰溜溜的回到逍遥门,晚饭时间,面对桌上清淡可口的菜肴,沭不归长叹一口气。
“不归哥,你这是怎么了?”
萧雨疑惑的询问。
要知道,沭不归向来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这种食欲不振的模样还是头一回见。
沭不归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萧雨弟弟,你和江煜白差不多大,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在想些什么?”
“我怎么能跟江庄主比呢?”
萧雨听罢,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他可是百年来的头一个真正的经商天才。”
“此话怎讲?”一听到经商,沭不归立马来了兴趣。
“你不知道吧?江庄主三岁便能作诗,七岁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岁就已经开始参与苍雪庄事物。”
“原本苍雪庄虽也富裕,但只经营武器,并未做其他贸易,经过江庄主的建议调整,才慢慢衍生出布匹、茶叶、珠宝等各方面生意,让苍雪庄成为富可敌国的存在。”
“这么厉害?”
沭不归听得一愣一愣,心中不由得对江煜白多了几分敬佩,难怪他那么小就能当上庄主,原来是明晃晃的财神爷驾到。
听到他一直询问江煜白的时,萧雨瞬间了解沭不归为何心情郁闷,只能怜悯的拍拍他的肩膀:
“是啊,并且他的性格想必你今天也见识到了,出了名的难相处,不归哥你想要说服他……实在是困难。”
沭不归更加郁闷的问道:“那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在做什么?”
“我?练剑读书……”
“除了这些!有没有让你印象深刻,想起来就开心的事?”
“开心的事?”
萧雨认真思考了片刻,点头道:“那就是掌门带我下山游玩的时候!”
“细说。”
“山下许多我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掌门会给我买小玩具!”
回想起这些美好时光,萧雨脸上不禁浮现出幸福笑容:“还会给我买很多好吃的!”
“这样啊……”
沭不归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晶亮的眸子闪烁着狡黠光芒。
——
近日,苍雪庄似乎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了。
倒不是庄内有什么特别,而是在庄外那颗参天梧桐树上,总会坐着一个闲散的逍遥门弟子。
“……”
江煜白静静整理着这几日的账目,阳光透过窗户,柔柔洒在桌前,为他棕色的发丝镀上一层金边。
“打中了打中了!”
清朗的笑声不断从上方传来,让他执笔的手止不住一顿。
精致脸庞上浮现出不耐,江煜白仰头望去,透过层层树叶间隙,斑驳光晕,看着坐在树干上,正手持弹弓打鸟的沭不归。
心下蓦地有些不快。
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这几天总窝在树上捣鼓,不是打鸟,就是投石子,自己一个人在那玩的不亦乐乎。
偏偏他处理公事的房间正对着这棵树,就算他努力无视,也没办法做到全然视而不见。
额间青筋逐渐暴起,江煜白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沉声道:
“阁下若是想靠骚扰让我同意要求,还是趁早放弃吧。”
“庄主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树上风景独好,喜欢呆在这罢了。”
沭不归懒懒的撑着脸,嬉皮笑脸道:“这棵树生长于庄外,我坐在这总不归庄主管吧?”
江煜白抿了抿唇,纵使再多不悦,也只能勉强挤出两个字:
“……自然。”
原本平日做起来得心应手的事物,在沭不归不断噪音骚扰下,愣是晚了一两个时辰才得以完成,本打算处理完后好好同他说理一番,接过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那树上的人儿笑嘻嘻的冲他招手,还不忘道别:
“今天玩够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明天见!”
说罢,他干脆利落的爬下树,很快便只能看见一个远远的人影。
满肚子的气无处发泄,江煜白不自觉的攥紧拳头,掌心中的毛笔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望着对面空荡荡的树枝,江煜白颇为头疼的长叹一口气,不免疑惑道:
“……逍遥门弟子这么闲吗?”
事实证明——
是的。
在将近一周的持续骚扰下,江煜白率先败下阵来。
执笔的手指略使力,在宣纸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向来做事追求十全十美的他,在这一刻终于忍无可忍。
望着窗外正怡然自得手握长笛,吹奏不堪入耳的难听曲调的沭不归,他愤愤起身,低喝道:
“阁下若是再继续耍这些小手段,别怪我不客气!”
呕哑的笛音总算停止,沭不归笑眯眯的晃了晃长笛:
“我只是坐在外面吹奏而已,庄主该不会要因为吹奏难听,就将我带入苍雪庄惩治吧?”
“你——”
被他反摆了一道,江煜白只能干瞪眼,说不出反驳话语。
毕竟他虽绝顶聪明,可却从未遇到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