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也不等人回答,一屁股就坐在了板凳上。
冯娟弯了弯唇,没有说话。
主要是人都坐下了,还问她干啥?
“曾琪嫂子也在呀。”孙兰左右逢源,笑着夸赞曾琪的女儿杨红星:“你家红星真是女大十八变,越长越漂亮了。小时候跟个假小子似的, 现在文文静静的,也有了点大姑娘的样子。”
杨红星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小声说道:“孙姨过奖了。”
曾琪也不拆孩子的台,只笑着说道:“这孩子,被人夸两句还害羞了。”
寒暄几句,孙兰又将话题扯到了秦铮身上:“婶子,怎么只有你和云乔在这儿?没见秦团长?”
“我家小竹最近要写一篇关于戍边军人的文章,素材不太够,还想找秦团长问一问呢。”
“男人跟女人不坐一块,他在别的桌。”冯娟淡淡的说道:“至于写文章的事,问你家老陈不就行了,他也是戍边军人。你们还是一家人,问起话来还方便,何必舍近求远?”
孙兰干笑了两声,“也不是舍近求远,主要是我家老陈不如秦团长厉害,平平无奇的经历没啥好写的。”
冯娟闻言笑了笑,“各有各的好,秦铮的确优秀,但你家老陈也不差呀,大大小小的军功也拿了不少。”
孙兰:“可到底不如秦团长履历出彩。”
冯娟有些烦了。
邻里邻居的,冯娟本不想跟孙兰把关系处的太僵。
偏偏这人却像是听不懂别人委婉的拒绝一样。非得让人直白的把难听话说出来,才能闭嘴?
“戍边军人千千万,难道不写秦铮,就写不出这方面的文章了吗?”
孙兰被噎了一下,只好讪讪的说:“当然不是。这不是为了把文章写的更好嘛。”
她还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这文章本来就是子虚乌有,只是为了让孙竹有机会跟秦铮接触才捏造出来的,不写秦铮,确实就写不出这方面的文章了。
但这太难看了。
万一跟秦铮的事不成,她还想给孙竹介绍别的军官干部呢,总不能一下就把以后得路也给堵死了。
冯娟:“我没问你,我问你家小竹呢。”
孙竹猝不及防的被点名,一桌子人的目光犹如聚光灯一般,紧随着冯娟的话语,齐刷刷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被十几只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凝视着,一瞬间,她有一种被扒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被人指指点点的感觉。
孙竹感觉到十分的难堪,她坐如针扎,涨红了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然,冯娟的本意并不是为难孙竹。
把人堵得哑口无言,也算是变相的达成了她想让孙兰姐妹俩闭嘴的目的。
她懒得再多纠缠,扭头跟曾琪聊起了家常。
这种场合,自然也没有云乔说话的份,她就假装自己是个小鹌鹑,本色出演着乖女儿的角色,只默默地听其他人说话,时不时的礼貌笑笑,点一点头,表示自己没有走神。
午时一刻,婚礼准时开始。
崔雪枝没有穿年前花重金买的貂皮大衣,而是选择穿着和董定邦相同的绿军装。她梳起了头发,两条麻花辫盘在脑后,鬓边和胸前分别别了一朵红色的绢花,为朴素的装扮增添了一抹喜庆的氛围。
两人手挽着手从小礼堂外走进来,在亲友团的欢呼打趣声中,一步一步的走到礼堂的台上。
两人的证婚人就是崔雪枝的姑父梁师长。
这年头的婚礼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流程,证婚人发表完讲话,双方父母和小两口愿意上台说就说两句,不愿意说就能直接开席了。
实际上,除了婚礼的主角当事人,前来参加的婚礼的客人们对此也并不在意。
他们对婚礼上的谁说了什么话并不感兴趣,他们只关心今天宴席的菜好不好吃,荤菜够不够硬。
发言的辞藻再华丽,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但是如果菜不好吃,哪怕过去十年,还能被拉出来踩一波。
那谁谁谁,当年结婚的时候,吃的那是什么?一点都不好,就连那谁谁谁都比她家的强。
婚礼主角的双方亲人都不是话多的人。
董定邦的母亲是因为一口方言,不想上台丢人,崔雪枝的父母是因为对婚事不太满意。
当然,他们对婚事的不满意,主要是不满意董定邦的家庭,对董定邦这个人倒是没什么意见。他们更希望崔雪枝能高嫁,而不是下嫁给西北农村家庭的穷小子。毕竟穷小子再有本事,真正的爬起来也得十几年,在此之前,压根没办法为他们家提供任何助力,反而需要他们的帮扶。但事已至此,她们就算不想接受也得接受,只是发言就算了。
面对大字不识一个的亲家母,崔雪枝母亲实在没什么表达欲。
所以梁师长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宴席就开始了。
梁师长要面子,崔家也不差钱,宴席操办的很丰盛。
有鸡有鱼还有肉,足足八个菜,有六个都是荤的,最后还有一盆羊肉汤,虽然汤多羊肉少,但食堂的大师傅手艺足够好,熬出来的汤味道鲜美,谁尝了都是要竖起大拇指夸的。
趁着新人挨桌敬酒,王小春使劲催促丈夫董满仓:“快吃快吃,不然待会儿好菜都要被别人抢光了。”
她伸筷子夹菜,也不管其他人,先王自己碗里夹了一堆爱吃的,又往丈夫和两个儿子碗里夹。
崔雪枝的妈妈心里有些不舒服,胃口也没了大半,兴致缺缺的搁下了筷子。
雪枝的这个妯娌,也太没礼貌了一点。
王月轻咳了一声,暗暗瞪了王小春一眼。
王小春吃的正欢,心思都在饭桌上,没接收到婆婆的讯号,“咋了妈?你咳嗽啥?”
“是喉咙不舒服?还是卡鱼刺了?”
搁下筷子前,她还不忘先夹了块鸡肉塞进嘴巴里,一边嚼一边伸手拿过杯子递给王月:“ 要不喝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