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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显龙一行,再加上两个蓝王密使,八匹快马在草原上奔驰,绝非豆腐张的军队能够想象的速度。当天晚上他们就从老界坎渡过嫩江,打算穿越北东蒙草原,向大兴安岭东麓。沿途打探那个凯瑟琳女皇的消息。
八个人个人已经熟悉了草原生活,可是这里和白音达赉草原不同,地势低洼泥泞。有很多地方还潴留着一潭潭死水,长满了蒲苇。偶尔有几棵树木,也不像山里的松树桦树,更不像龙湾镇狗咬台的榆树,这里都是弯弯曲曲的柳树。
他们根本找不到能够生火的干柴。
汪润贞纵马蹚过一道水沟,竟然在正在奔走的马鞍上站了起来!
柏大锤、黄占元惊得目瞪口呆!他们自问就这本事连爱马如痴的田半拉子也做不到。
于显龙跟在汪润贞马后,只见她站在马背,亭亭玉立,衣袂飘飘,冯虚御风,宛若天人……
“三当家,前面有一道土坎,那里一定有干柴!”
“弟兄们,压过去!”
七人七骑,一路冲上高坎,纵目往下观看,高坎之下竟然有一座小房飘着炊烟!这是一条土岗,不知什么年月嫩江涨水,冲刷去一半土岗,形成一个避风向阳的峭壁土坎。
七个人下了土坎,转到那间小土房的前面,竟然看见一匹马,是豆腐张部队里那匹军马。
于显龙骂道:“这个骚狐狸,领着野老婆躲到这里来了!尕尕狐,你给我滚出来!”
“你个王八犊子,阴魂不散啊。”尕尕狐和马柯洛娃从房里走了出来。
于显龙一挥手,众人下马,将两个人围了起来。
于显龙拽出了盒子炮!这种枪是最新式的德国造,连豆腐张都没见过。大机头被于显龙的大拇哥一顶,子弹上膛!
狂龙动真格的了,那可是伸手五支令,拳手就要命!
尕尕狐连连作揖:“于显龙,你真要翻脸不认人哪?”
于显龙:“你妈个巴子的,为了个洋骒马,忘了自个是谁啦?”
尕尕狐:“哎哎哎,你先别急呀,把家伙放下。我们这不也要往北边儿去么……”
“有干柴火么,啃富搬火山子!老子们饿了。”
尕尕狐的房子实在太小,黄占元抓出牛肉干儿,拽出皮口袋分给室内的三个人。汪润贞只能带着牤子大锤半拉子和那两个蓝王特使在窝棚外边幕天席地摆开了酒碗。
于显龙:“这地方叫什么地名?”
尕尕狐:“江湾野甸子,一条涮塌了的土坎,哪里来的名字。”
于显龙:“要我说,就叫野老婆坎得了。你他妈带着洋骒马想在这里住一辈子!”
尕尕狐:“你耳朵里塞驴毛啦?没告诉你我们要往北边去呀?女皇要登基,咱要发财了!”
“别扯犊子,凯瑟琳这辈子就想当什么叶卡捷琳娜二世,结果呢?腚眼子国被老子炸了,土围子国被老子毁了,这回又要在哪扯犊子啊?”
尕尕狐:“在哪不知道。反正弄到那份宝藏她就给我们下赏钱。马柯洛娃,那可是她的重臣。”
蓝王的那两个特使互相看了一眼,眼睛转向那个黄头发蓝眼睛的毛子国女人。汪润贞扫了两人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那个叫扎布的特使酒量颇豪,倒在破碗里的烈酒被他两口酒喝干了。然后他从腰里拽出一个猪尿泡做的酒囊,很费力地解开尿泡开口处的皮绳,准备给大家倒酒。
可是那皮绳挂在他的小手指上,连在腰带上,一不注意,抖手洒了不少。
汪润贞:“扎不兄弟,你还是把那皮绳接下来。这么多人喝酒,你那一尿泡恐怕不够啊。”说着她一探手,抓住了那个酒尿泡。
“使不得,使不得。”扎不面红耳赤,撒开酒尿泡,去解腰带上的皮绳。
汪润贞仔细的打开酒尿泡的开口,弹了弹闻了闻不由得赞道:“好酒!”
随手给扎布和查干的酒碗都倒满了。
柏大锤和牤子的酒碗还剩一半,小三元只浅浅的喝下去一线。
汪润贞一抓酒尿泡:“没干的不能倒。都干了!”
众人把酒喝了,却听窝棚里声音更大了。
只听于显龙说:“哪里来的狗屁藏宝,就是在胭脂沟搜刮来的金末子。让她这么折腾,早他妈花光了!你们俩要是真的分不开,赶紧回新安县好好过日子去。”
马柯洛娃:“我不去跟他要饭,我要去追随女皇!”
于显龙长叹一声:“到底还是野老婆,野老婆坎啊。”
正说着,那两个蓝王向导忽然捂着肚子摔倒在地,口吐白沫,眼看活不成了。
尕尕狐护住马柯洛娃:“狂龙,你不要下手太毒……”
汪润贞:“我干的!这两个人惦记上你们女皇的宝藏了。他们在酒尿泡上做了手脚,我给调包了。三当家,扫台子(打扫战场)!”
于显龙:“换衣服!”
两个人扒下他们的衣服,很仔细地打扫一遍,才穿在身上。
把两具尸体扔进嫩江,收拾利索,已经快天亮了。
于显龙说:“记住,我叫扎布,雪龙叫查干。今天天黑前到白音花镇。”
一行人来到嫩江岸边,找了一处水浅的江面涉水渡江。
当于显龙汪润贞他们走到江心,忽然听到尕尕狐喊道:“狂龙,大江隔两岸,各自走一边吧。”
众人回头看,尕尕狐洋骒马两个人已经调转马头,返回北岸,蹿进了蒿草之中……
汪润贞:“三当家,你为什么不插了那两个点子?”
于显龙:“尕尕狐是我的老朋友了。他要真的能娶了那洋骒马,从此安稳度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汪润贞:“哼哼,他那是痴心妄想!洋娘们儿会嫁给一个中国叫花子?她就是拿你那哥们儿解闷儿呢。”
“暂时留着她还有用,只有她能让咱们见到那个毛子女皇。”
汪润贞:“嘿嘿,你还真想做她的第二十五个情人?”
于显龙看了一眼一身蒙古人打扮的雪龙汪润贞:“野老婆坎,野老婆坎,就算有人砍我一刀我也不愿跟她走近一步。可是这个女人光凭一个热勒图加那屁股大个地方就弄走那么多金子,那些金子可都是中国的呀?”
汪润贞:“就算我们把她赶走了,打死了,中国还是保不住自己的土地财富和子民。”
于显龙:“大不了像胭脂沟一样,保不住就毁了它!”
重新穿越白音达来草原,直到接近大兴安岭脚下,他们才看见一个镇子。这里的村镇实在太稀少,像这个叫白银花的大镇更是难得一见。
天还没黑,于显龙一行就进了白音花镇。再往前走恐怕又要露宿荒野了。
他和汪润贞脱下那两身蒙族衣服,仔细翻找,才在那蒙古袍的腰际找到那份传说中的藏宝图。
几个人才在灯下打开那张地图,一看之下都愣了!这根本不是一张完整的地图,只是剪下来的一部分。而且剪刀的剪口参差不齐,就如锁头和钥匙,不是原版根本对不上!这部分残图上,最明显的标志就是宽城子、王爷府、查干敖博直至大兴安岭腹地白嘎拉。再要看周边,已经没有了。
“这是一张图,剪成了三份儿或更多。少一份儿都看不明白。”汪润贞摇着脑袋说。
“份数越多,来的人越多。鹿死谁手,花落谁家,真难逆料啊。”
汪润贞沉默半天:“把这图毁了,咱不去了。别人缺这一份地图也是白忙活。咱们到别的地方躲躲。”
于显龙:“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这幅地图送不到,东蒙草原就要倒霉了。再说,我倒要看看,另两幅图到底在什么人手里!”
汪润贞指着那幅残图:“看位置,我们距离白嘎拉还是太远,应该再靠近些落脚。”
“你再看看,最靠近撕开的地方还有没有大镇子。”
“这个地方不错,穿过老山门,这个镇子叫巴彦高勒,后面就是簸箕山。”
于显龙打了个哈欠:“听你的!”
汪润贞和小三元他们叨叨咕咕看着残图在那里惦记着怎么发财。
于显龙半躺在炕上,脑子里全是那个高大丰腴,气势凌人,美得不可方物却难掩一身臭气的凯瑟琳女皇。
胭脂沟那个热勒图加共和国虽然是个弹丸之地,却有雄厚的黄金做基础;东蒙草原查干傲博虽然寒酸土鳖,却有着广阔的天地。黯弱、混乱的中国满蒙让这个女人称皇称帝的野心急剧膨胀。甚至,她会比在俄罗斯远东占据一席之地更现实、更容易、更更绚丽多彩。
现在想想,黑龙江北岸是红俄的天下,只有满蒙乱成一锅粥。在那些山高皇帝远,根本没人顾及的三不管地带,搞不好他还真会实现她的女王帝梦。
但是!自己和白大姑娘闯过小兴安岭,滚过黑龙江,却对眼前的茫茫大兴安岭却一无所知。
最可恨的就是洋骒马马柯洛娃这个败家娘儿们,她要不逃跑或许还知道凯瑟琳的下一个目的地及其逃跑路线。
到了大兴安岭脚下,他才知道自己这几个人两眼一抹黑!
无奈还得照抄老方子,拿起啃包布招子行医打听消息……
冥思苦想之中,于显龙忽然觉得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虽然比较大,虽然虎口食指上有一层薄薄的硬皮,但绝对是女人的手,是汪润贞的手!
“小三元他们……”
“在外边打地铺,都去睡了。你还在想那个毛子娘们儿?”
于显龙没撒开手,也没睁开眼睛:“你说她哪能逃到哪去呢?这么大个兴安岭,她们从哪走的?”
汪润贞甩开他的手:“你还真惦记上了。是惦记她的金子还是惦记他的人呀?”
“都不惦记。我想的是她要在哪儿建立她的帝国?要是再像查干傲博那样,还他妈的真麻烦……”
汪润贞:“有啥麻烦的?你去给她当什么近卫,让后再入赘,用不了多久你就是那个国的皇上了。”
“呸,什么皇上。大不了就是绺子头头,大当家的。”
“嘿嘿,也不错啊。占青山绺子、黑白子绺子,现在咱狂龙要迈坎子,挂住凯瑟琳绺子喽。”
于显龙迷迷糊糊吟道:“心疑棘刺针穿就,泪似桃花醋酿成。沈郎莫叹腰围减,忍见青娥绝塞行。二当家,挑了你的绺子又让你踹这趟绿林道,实在对不起。”
“酸文假醋的没用。只要能活着回来,给我找个地方住就行。要是跟豆腐张一起回去,没准儿我们现在……。可我是胡子。”
于显龙:“嘿嘿,于记医馆,大夫是胡子,当家老娘是胡子,厢房制药的门口看门儿的都是胡子。只有个赶不走的半拉子是个白身,不怕多个胡子老婆。”
“那……,当家的老妇人……”
“我娘最疼我最懂我,只要我喜欢,我娘就喜欢。”
汪润贞一翻身搂住了于显龙……
在野老婆坎,汪润贞凭她的机警除掉了两个不花好意的蒙古特使,同时看着尕尕狐苦苦追求马柯洛娃,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未来。
次日一早,大家留下牤子在住处看管马匹家伙,其他人一律装扮成各种身份,出去打听大兴安岭的道路和那毛子娘们儿的消息。
黄昏回来聚齐,黄占元回来的最早,在当街就遇上了拿着啃包举着罩子的于显龙。
“三哥,白银花镇旁边这座山叫索伦山。以前张大帅就在这座山里把陶克陶胡打得望风而逃。”
于显龙:“陶克陶胡跑到大岭那边,奔喀尔喀去了。你说他会不会也跟老毛子,蒙古黄王搅到一起去了?”
“我说不可能。黄王本身就是王,能让他的地盘儿再出一个皇帝?一个槽子能拴住俩叫驴么?”
于显龙:“哈哈,还是你小子聪明。说得有道理,这毛子娘们儿准是奔蒙俄管不到,雨淋头够不着的地方去了。”
“那咱就往那边儿追过去。”
于显龙:“说了半天你是狗屁没打听着。”
不光黄占元,老蘑菇柏大锤也狗屁没打听着。
汪润贞回来的最晚,打听着什么不得而知,她却端着盒子炮带回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