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里的清凉彻底吹散了盛夏余温,在一个布满诗情画意的黄昏里,吃过晚饭的苏可和陈玥,盘腿坐在操场上。
她们背对着漫天飞舞的霞光,观看一群神采奕奕的大学生们,在斑驳陆离的光影里排练节目。
不一会,颜宁和叶春巧手牵手朝她们走来,四个女孩围坐在一起,一言一语的谈笑着发生在各自身边的趣事。
说话最多的是已经在工作单位里待人处世的颜宁和叶春巧,虽然她们都以调侃和自嘲的言语吐槽着闹心的、看不惯的一些人和事,但听得出,两人牵强的笑声中透着些许无奈和妥协。
颜宁向好朋友倾诉过后,心情也舒畅很多,她靠在苏可身上,娇声娇气的说“大可,你就是我的神啊…陪我练练酒量呗...”
陈玥眯着眼睛一脸狐疑的问“你不是说酒有一股酸臭味吗...怎么又喜欢上了...”
颜宁摇头晃脑的唉声叹气“以前是喜欢和不喜欢,现在是喝与不喝...没有人会问你喜不喜欢,只问你喝不喝...像阿巧的工作,只需要维护好同事关系就行了...而我们这种做单子投标的…即使你标书做的再好,酒桌上的诚意不到位,你也只能被安排去坐冷板凳...唉...”
“我现在好羡慕大可呀...酒量这么好,肯定能把那些领导喝痛快了...对了,大可,以前问你你不说,今天跟我们说说呗...你的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
颜宁碰了碰一旁的陈玥,陈玥心领神会的与她相视一笑,然后拉起苏可的手摇晃起来“说说嘛...就当故事听了...”
苏可被她们又吵又晃的头晕,顺势往叶春巧腿上一躺,叶春巧轻柔的抚摸着她脸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疤“大可,我听主管说,上海有一家美容医院,技术达到了国际水平,你要不要去试试...”
苏可悠然的闭上眼睛,懒声懒气的说“习惯了,它已经是我身体里的一部分...万一不见了,我会想它的...去掉容易,再想找回来,可就难了...”
颜宁用手背轻轻滑过她的脸颊“大可,不用去掉,这就是你的标志,更显一种悲壮的美...”
随后,在三个女孩子又推又拉的欢笑声中,苏可坐起身来,伸个懒腰盘腿坐好“关于喝酒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小时候下地干活,累的腰酸背痛,喝点酒解乏,睡得香...第一次喝酒,我记得是8,9岁吧...拉了一天的麦秸…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妈为我和哥哥一人倒了一小杯白酒,就是我们县里的沛公大曲...我的感觉就是很涩很辣也很香,但哥哥却不愿意再喝...”
“从那以后,只要是下地干活,或者是学习太累太烦,我就喝上几口,久而久之,就练出来...”
三个女孩意犹未尽的等着她再讲出什么故事来,见她又要躺下,纷纷吵吵闹闹的还想再听。
“后来呢...”
“你每天都喝吗...”
“陈玥说,你一个人能喝一瓶...”
“大可,你最多能喝多少...”
“你和你男朋友那个...嗯嗯...喝酒调情,哈哈...”
“大可,你打她...”
“啤酒呢...啤酒能喝几瓶...”
一个接一个问题,弄得苏可哭笑不得,撑着胳膊侧身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我不喝啤酒...白酒嘛...我只喝粮食酒...也就一斤...再多的话,要看心情...”
她顿了顿又说“我也不知道最多能喝多少,他们都不让我试...”
颜宁瞪着大眼睛,花枝乱颤的撒娇卖萌“我去...白酒...一斤...我去...大可,我的好可可,你帮我去投标吧...”
苏可笑哈哈的坐起身来,“我怕把你客户喝趴下了,睡上个三四天,你单子也别想签了...再说了...洋酒...我不太喜欢...”
陈玥拍着颜宁的肩膀打趣她“就算她能帮你喝一次,那下次呢...以后呢...你还是要自己练练酒量...”
颜宁顿时泄气似的垂下脑袋“我闻见酒味就想吐,这可怎么办呢...”
苏可为她支招“那你就吃糖,就是那种容易化的小糖粒,喝酒的时候,趁人不注意塞进嘴里,会好受一点...”
颜宁又来了精神,叽叽喳喳的跳起来“真的呀...那你陪我练练...走走...我请...”
她又是讨好,又是央求,随后四个女孩欢欢乐乐的朝校门外走去...
来到徐州菜馆,发现店里面的人又多又吵,苏可和大叔打过招呼后,就把桌子搬到门外,不一会又多了两三桌。
苏可为她们三个各倒了一点白酒,又把自己的玻璃杯倒满。
叶春巧的嘴皮刚碰到酒杯里的酒,就脸颊绯红,咧着嘴巴呲呲啦啦,她急忙放下酒杯,两只手像蝴蝶翅膀一样扇个不停“大可...我见你跟喝水似的,咋这么辣啊...又麻又辣...哎呀...哎呀...”
她那娇俏可爱的小模样,把三个伙伴逗得咯咯大笑。
苏可把准备好的糖塞进阿巧嘴巴里,她紧绷的面容渐渐松弛下来。
这几年,陈玥跟着正宇参加聚会,她也能喝上一两白酒,第二个杯底下肚,她就有点晕乎乎的了,接下来就一直喝橙汁,再也不碰酒杯了。
颜宁和苏可一边碰杯一边交流酒文化。
颜宁一直不敢大口,只一点点的往嘴巴里抿,三两之后就出现微醺的状态,画着精致妆容的小脸上透着桃花般的妩媚含羞,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椅背上,醉眼迷离的和姑娘们东拉西扯,谈天说地。
一个穿着流里流气,满脸酒红的男人向她们走过来,那人一开口,把叶春巧吓出一个激灵,抖着肩膀往苏可身上靠。
只见那人凑过身来,露出一副猥琐的样子“几位美女...赏个脸...喝一杯...”说着还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颜宁。
苏可看似镇定的站起身,冲他点了一下头“不好意思,我们吃完了,马上就走...”说着就收拾桌上的东西,陈玥也故作淡定的站起身一起收拾。
只见那人摸了摸鼻子,奸邪一笑“小妹妹...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这刚一来,你就要走...摆明不给面子嘛...”
苏可扯开嘴角,赔笑脸给他“我们就是几个穷学生,不敢耽误您的时间...”三个女孩也随着她的话音,各自拿好东西准备起身。
在她说话的时候,看到后面桌子上有两男一女,一边放肆的哄笑,一边朝这边指指点点。其中一个男的,一下坐一下站,不时发出让人不舒服的笑声。
那人不依不饶的纠缠起来,言语也越发轻佻“我不怕耽误...看着美女吃饭,能多喝好几杯...嘿嘿...喝完酒...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高兴高兴...哥哥出钱...怎么样啊...”
四个女孩互相眼神示意离开座位,叶春巧颤微微的贴在苏可身上,陈玥伸手拉住挪开步子的颜宁。
那人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听到两男一女纷纷发出不怀好意的嘘声嘲笑,他感觉丢了面子,立马露出咬牙切齿的凶狠“不给我面子,谁也别想走...”说着就一下扯住颜宁的衣服,把颜宁吓出了哭腔。
苏可在带团中也遇到过一些不好的人和事,见那男人耍流氓,她竟连刚才的心慌都没有了,几个大步绕到颜宁身边,一下按住男人的手臂,眼神中充满气势,语气强硬而有力“对不起,我们要走了,请您松开...谢谢...”说完还向男人微微躬身,想让他在朋友面前找个面子。
男人依然没有要撒开的意思,还恶狠狠的瞪着苏可,苏可也紧蹙眉目迎上他的目光,发觉到他拉颜宁的胳膊在用力,苏可的手也在用力。
见男人面红耳赤的青筋暴起,苏可也咬紧牙关怒目圆睁。
男人不胖不瘦的身形,个子和苏可差不多高,在苏可的力量和眼神压迫下,他不得不放开颜宁。
颜宁哇一下哭出声音,瑟瑟发抖的躲在陈玥怀里,听到声响的菜馆大叔和几个顾客围了上来。
大叔刚焦急的问出“小妮...怎么了...”苏可急忙转向他,用眼神示意不要靠近。
大叔收住迈出的脚,站在原地紧紧的盯着这边的情况。
苏可屏着气,缓缓松开按住男人的手,向他凑近一些,沉着淡定的说“大哥...我不想找麻烦...我是练过的,打过实战,你们几个也不是我的对手...我喝一个,就当是赔礼了...咱们就此结束...好吧...”
见男人凶狠的目光闪过一丝飘忽,苏可放开他的手臂,在邻桌上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开瓶盖,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闷掉,随后朝男人抱拳躬身,摆出一个相送的手势“大哥...您请便...”
男人从苏可的手臂力量和说话的气势上,也感觉到对方并不好惹,识趣的顺着台阶哈哈一笑“好好...有种...哈哈...”说着就转身走向自己的饭桌。
四个姑娘手挽手快步离开,刚进学校大门,她们就惊魂未定的大口喘气,颜宁更是眼泪汪汪的抽泣起来,麻木无力的靠在苏可身上。
苏可那一瓶啤酒喝的太急太快,此时感觉有些头晕脑胀,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舒服,拍着颜宁的后背安抚她。
叶春巧也是惊吓的面色苍白,站不住腿脚,陈玥拍着扑通扑通的胸口,紧紧的抱着她。
事后几天,苏可特意交代三人一定不能告诉其他人,要不然以后会被限制喝酒。
接到明轩哥的电话时,苏可正在图书馆里看书,从他沉重又哽咽的言语中,听到了老校长去世的消息,她已无力起身,只能趴在桌子上捂着嘴巴低声抽泣。
从小,老校长就把苏可当亲孙女一样看待,一有机会就把她锁在书房里,为她准备好饼干奶糖。
苏可也是争气,刚上初中就把高高的两架书翻看了好几遍,老人就打电话让芳姑姑邮寄一些更深刻的书籍给她。
来南京上学后,虽然苏可也抽时间去看望老人家,但繁重的学习和工作,让她每次都呆不了一会,就要匆匆离开。
想到这里,她的哭声更加急促,把自己深深的埋进臂弯里,哀思如潮的悼念这位慈祥尊敬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