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谷县城很小,周长也就四五里,城墙不少地方都已经裂开,胡乱地用泥土做了些修补。
这种城墙挡挡刚揭竿而起、没什么火器的暴民还行,遇到现在越打越强的农民军精锐,估计就够呛了。
城墙外三五一群地躺了不少流民,饿的面黄肌廋,有的已经奄奄一息,绝望地伸着手,向进出城门的人讨要一点食物。
进入县城才稍稍有了些人气,街上的人多了一些,也有个十来家的店铺开着,店里的伙计在有气无力地吆喝着。
总之,整个县城从外而内,就一个突出的气质——穷。
来到了县衙,同样也是破旧不堪。古代有“为官不修衙”的传统,府衙不到快塌了,是没人管修的。何况府谷这样的穷县,更不可能修了。
门房一听是新任的县丞来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热情,公式化地查验了下凭证后,竟也不管林峰等人,自管自进去通报了。
“靠,连个门子都敢不鸟我这个新来的县丞,看来这丁典史在衙门还真是一手遮天啊。”林峰心里暗想。
府谷县衙典史公房内。
“右堂大人,那个姓林的县丞来报道了,小人把他晾在门口了。”门子谄媚地请功道。
明代县衙一般尊称知县为县尊,称县丞为左堂或二尹,称典史为右堂或少尹,也可以称为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
府谷要新来一个县丞的文书前些天已经到了,本来以为升迁毫无问题的丁典史狠狠地发了一通火,大骂朝廷瞎搞,所以手下都知道他的态度。
“胡闹,林县丞来了还不赶紧请进来,我去请县尊大人。”丁典史毕竟是个官员,虽然不入流,但基本的脸面还是要的。
“是!小的马上去请。”门子一听典史的语气,就知道他不是真骂,刚才那个马屁算是拍对了。
县衙底层大多都很势利,有奶便是娘,觉得新来的县丞是个外乡人,肯定斗不过丁典史这个地头蛇,怎么选择也就很明显了。
不一会儿,门房就换了副脸孔,连声说急于去禀报慢待了县丞大人,并引着林峰往县衙大堂走去。
到大堂门口,门子禀报了一声后,请林峰进去,并把林家康等带去了偏房等候。
林峰迈进县衙大堂,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主位上坐着一位身穿正七品官服、年约四旬的官员,身材颇为消瘦,正在抚须喝茶,应该就是府谷县令张英杰了。
林峰上前一步拱手道:“府谷新任县丞林峰见过县尊大人。”
“林县丞无需客气,早就盼着你来上任了啊。来这边坐,我给你介绍,这是县衙丁应奇丁典史。”张县令满脸带笑地说道。
这时,坐在张县令左手位置的丁应奇才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说:“见过林县丞。”
林峰打量了他一眼,这丁典史身材颇为壮实,脸上一副凶相,看着就不好相处。
县丞是知县的佐贰官,相当于副职,正八品。而典史是县衙首领官,属于九品之外不入流的官。
看到林峰这个县丞进来,不仅没有站起来,还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古代以左为尊的县令左手位,这是压根没把林峰当回事啊。
“张县尊,不知我该坐哪里啊?”林峰没有搭理姓丁的典史,含沙射影地问了一句。
“哈哈,坐哪里都一样,来来,快到我边上来好叙话。”张知县不是官场小白,自然知道林峰之意,不过他也不想得罪丁应奇,于是打哈哈说道,亲自拉着林峰坐到他右边。
张县令在县令里年纪算偏大了,也没有太大抱负,一心想调离陕西这个险地,一向奉行不得罪人,也不想管事,所以县衙实权慢慢就落到丁典史手中,也养成了他目中无人、专断独行的毛病。
看着县令出来打圆场了,林峰也忍着没有发飙掀桌子,来到了张英杰右手边坐下。主要是刚来没有根基,掀了桌子也没法收场。
“林县丞,我们府谷是个小县,就配置了我们三个县衙官员,你和丁典史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可要精诚团结啊。”张县令当然看出了苗头,不管有用没用总得劝一劝啊。
“那是自然,我没到任前,丁典史一个人协助县尊,确是辛苦了,我也希望能早日熟悉公务,帮县尊多分担县衙事务啊。”林峰接着说道。
林峰这话意思也很明了,我这个县丞才是正儿八经的佐贰官,县里的二把手,该是我的职权还得我来干。
“这个,林县丞刚来,还是先安顿一下,公务之事不着急。”张县令还在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