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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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跟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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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撷风屿」的船次每天只有一趟。

原本为了工作方便,代薇带着手下团队已经住进易家的私人庄园,直到婚礼结束。

但易圳说“搬进来。”

还要搬去哪里?

搬去跟他一起住的意思吗?

而且今、今晚?

这话怎么说得这么让人浮想联翩?!

“可是我……”

还没等她张口反驳,男人已经转身离去,轻飘飘地留下一句:

“去收拾东西。”

代薇:“……”

人在屋檐下,算了算了。

除搭建人员以外,跟随代薇从国内赶来的婚庆工作组有十人,被安排住在婚礼古堡另一端的连体房营中。他们是整场礼宴的主心骨。

23点19分,代薇看了眼手机微信,并无异常。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盯着自己满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烦躁地摸出一根烟边抽边叹气。

怎么明明感觉都收拾完了,又好像啥也没收拾。

回想几天前他们来的时候,团队男生几乎人手多拎一个她的皮箱,场面堪称轰轰烈烈。

现在要她突然收拾东西走人,就只能用“手忙脚乱”来形容。

一个小时后,房门被礼节性敲响三下。

代薇连忙跑去开门——

“晚上好,代小姐。”是名年轻男子。

“我是易先生的私人助理,蔺也。”

男子身着西装,模样长得清秀温顺,很有礼貌,“按照易先生的吩咐,负责接您过去他的私人堡区。”

“哦哦,你好。”

主动握手后,代薇发现他是一个人来的,于是立马提出可行方案,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房间多留一晚。”

她拎起旁边的旅行洗漱包,“东西太多了,我明早再过来收拾,可以吗?”

大不了明天再从团队挑几个工具人过来搬行李,也就一顿酒的事儿。

不料蔺也温和一笑:“没关系,您可以慢慢收拾,不着急。”

毕竟老板原话是:

人和东西今晚一起接走。

看出她有些犹豫,蔺也抬手示意她看向窗外。代薇顺势扫过去一眼,好家伙,几辆车排成排地停在外头等着她。

再磨叽就浪费时间了。

路上,代薇和蔺也简单聊了几句。

这座庄园叫「法特庄园」。

面积上千亩,建筑近百栋,且不包括单体古堡与连体城堡群,是岛上的第一大象征性地标。

庄园建筑以游乐园为中心,向四个方位顺时针排布。

东部的几座剧院、博物馆和影楼环人工天鹅湖而建。往南的入园大道两侧,分别设有绵延不断的露天花园与葡萄棚架。

西端的私藏图书馆是园内最大的建筑体。

图书馆地下为艺术管廊与酒窖,教堂位左,钟楼在右。北边的跑马场连接高尔夫球场和天然温泉,直通庄园最后方的大型湿地公园。

代薇盘了笔账,就算整个庄园的维护费按天计算,也已经远超她接手几场婚礼的服务金额。

真就夸张得离谱。

“来岛上每天只有一班船,你们出城会不会不方便?”她得寻求点儿心理平衡。

“代小姐如果想出城,可以告诉老板。”

蔺也从副驾回头笑看她一眼,“从西门出去三公里,有庄园的私家码头。”

“那要是晕船呢?”她就不服。

“冒昧问一下,”他的语气谦逊而真诚,“您晕机吗?”

代薇:“……”

您礼貌吗?

合着不止有码头,还得有私人机坪呗。

行。

穷人无法想象的浮夸。

接下来的时间代薇选择理智闭麦,直到车子绕过中央喷泉,缓缓泊在一座单体堡楼前。

“代小姐,我们到了。”蔺也替她打开车门,“我先带您进去吧。”

她看到男佣们把自己的几大只皮箱拎下车,整齐摆放在楼前,然后规规矩矩地又站回了车旁,看起来受过十分严格有素的训练。

因为不知道规矩,她不便多看,回神抬头向蔺也试探道:

“我先把行李运进去吧。”

关键摆在这儿也挡路啊……

“不用担心,我会帮您把行李搬进去的。”对方回答。

代薇却听出了问题,“你自己吗?”

再次看出她的迟疑,蔺也略微隐晦地向她解释:“这里是老板的私人住处,普通工作人员是禁止踏足的。”

禁止踏足。

意思就是他孤僻又离群,不准别人随意进出咯?

这狗男人怎么这么多有的没的怪癖啊!

“那就麻烦你和我一起搬啦。”代薇不多作磨蹭,握紧拎把猛提一口气“嘿咻~~人多力量大!”

蔺也倒是个好相处的人,见她行动,也迅速上手,俩人一手一个箱,说干就干。

……

月色颓败时,雪停了。

易圳站在三楼的露台,慢慢喝着水,视线溺在风里探索,追寻,一直坠滑下去。

庄园的照明系统渐次走弱,好在有车灯打照。

女人的行李不少,每次搬运都要先气沉丹田,再猛然发力抬起箱身,一鼓作气小跑上台阶。

她应该格外怕冷,所以小动作特别多。

总是放下一个箱子,就要跺跺脚,搓热手心,再用手捂住耳朵,恨不得把脑袋整个缩进羽绒服里。

好似被冻坏在寒冬夜里的幼猫。

每个小动作都像猫尾弱弱摇扫,摆晃着求怜。幅度很轻,却精准逮捕他的情绪,烫游入心尖,湿润塌陷。

助理在劝她进去避风取暖。

可她很倔。

倔强又娇气,令人满意。

行李运完,两人的身影消逝在夜雾中。

过了一会儿,蔺也再次走出大门,挥了挥手,率领众人驱车离去。

易圳知道,女人已经被安排在自己的古堡中,楼下或者楼上的某个房间。

他喝完杯中的水,淡淡收回视线。

然而方一转身,竟被门口一道饱满臃肿的身影惊顿了脚步。

那只裹着粉袄的“幼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房间。

鲜活的生命体闯进苍凉的领域。

毫无防备。

“有事?”他的嗓音还有点哑。

房间只开了地灯,他不喜欢光亮。

房间也没有关门,因为没人会如她一般,突然闯入。

“我……要跟你睡吗?”太暗了,代薇努力辨清他的位置,绞紧手指,“都是成年人了,只要不是太奇怪的癖好我都……”

“不要。”

易圳回绝得很快,尾音染上诡异的抵抗感。

察觉不到他眼神飘下,视线向更昏暗处躲匿,只听见他气势稍弱的补充:

“不和你睡。”

代薇撇了撇嘴。

找替身不求情|欲之欢求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卧室暖意很足,加上她刚搬完东西,身上一出汗,厚实的大羽绒服就穿不住了。

她干脆拉下拉链,撩了撩卫衣领口,音色里浸透天真:

“我听你的。”

心里不满,嘴上仍没有半点骨气。

地灯交织昏黄色漫上来。

随着她撩扯领口,冷白色的颈侧皮肉被光线弥罩,偶尔擦亮她细腻的锁骨线,柔软泅渡在他漆黑的眼眸里。

如果在那里留下痕迹,应该是好看的。

如果?

他竟然会作出这样卑劣的假设。

易圳下意识想喝口水,嘴唇碰到杯壁才发现是空的。

他转身去倒水,水流崩溅在玻璃杯中,发出细细浅浅的噪音,响在他耳廓,顺沿耳骨弧线蜿蜒而下。染成淡粉色。

男人背对着她问,又回到不近人情的模样:“蔺也没告诉你房间位置?”

“告诉了……”

在古堡顶楼的最南端。

但是她不想去。

“不喜欢?”他还是没回头。

“不是。”她摇了摇头。

喜不喜欢的倒不是重点。

重点这地方连网络信号都差成这样,万一碰上个雷雨天搞不好还会停电,到时候回房间岂不是得爬楼?!

让她去爬楼,等于要了她的命。

易圳没接后话,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代薇却困了,昨晚通宵筹备彩排礼让她现在又困又累,听他的意思好像是不必一起睡,也不想再多浪费时间。

她鼓起勇气,试探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可不可以自己选房间呀?”

其实那个房间是这座古堡阳光最好最明亮的,不过她看上去,好像真的不太喜欢。

易圳回头瞥了她一眼,说:“可以。”

“谢谢老板,晚安老板。”

这女人简直像得到了特赦令,在他尾音刚落下的一秒,扔下感谢话就脚底抹油似地“噌”一下跑走了。

易圳:“……”

转眼代薇搬进易圳的古堡过去一周。

除了搬进来那晚以外,代薇再没见过他,那男人好像还挺忙的,她也很忙。

“薇啊,过来吃瓜了!”

——忙着来玛格丽塔家,蹭吃蹭喝,顺便蹭个网。

“啥瓜又有啥瓜了!”听到玛格丽塔招呼,代薇从沙发上一个弹跳跑去茶室找她。

“西瓜。”

玛格丽塔让人把西瓜劈两半,各插一个小金勺,递给她其中一半。

代薇接过来挖了一口,随口问道:“大冬天哪来的西瓜?”

“空运呗。”

“……”

抱歉,忘记你家有私人飞机了。

见她吃得起劲儿,玛格丽塔笑着逗她:“你这心还挺大。”

代薇嘴里嚼着瓜,含糊不清地回她:“我胸也挺大。”

“哈哈哈哈可拉倒吧!”笑着笑着,玛格丽塔不禁又疑惑道,“我真是闹不明白啊,你咋就给易圳盯上了呢?”

“哎……”叹了口气,她放下瓜,直起身扳,拿手在脸上比划两下,

“可能是美貌?”

她胡乱一说,没想到对方却给予认同:“嗯,说不定他还真贪你这张脸。”

“是不是我跟他之前的女人……都长得差不多?”她猜的。

猜得挺准。

“可不咋的,头一回见你我就想说了,但当时不熟就没好意思。”

玛格丽塔毫不怜惜地挠乱自己一头秀丽的金发,

“我听我家大傻说,他哥心里一直有个初恋什么玩意儿的,这些年他身边的女人都是照着一个模子找,整个庄园的人都知道。”

果然是这么回事儿。

代薇一时不知道该说他痴情,还是该骂他渣。

“那他初恋呢?”她问。

“那谁知道,估计找不着了吧。”忽然想到什么,她问代薇,“诶,易圳前未婚妻你见过不?就那个日本小老妹儿。”

代薇重新抱回瓜,点点头:“见过一次。”

“据说她长得最像初恋,所以易圳才跟她订婚的。”

“那为什么后来又掰了?”

“嗐,这可就有得聊了。”玛格丽塔也放下瓜,

“我跟你说啊,他哥这些年虽然女人找了不少,但都找来当花瓶搁那儿摆着,别说亲个小嘴拉拉手,就连他自己地盘的大门都不让进一下!”

她往前凑近了些,低声跟代薇耳语:“我们都怀疑他是不是性、冷、淡!”

“哈哈哈哈哈!”代薇一顿爆笑,嘴里的西瓜都差点儿喷出去。

不过想想也是。

就他那副寡情寡欲生人勿近的样子,极有可能!

“诶你别笑啊真事儿!”玛格丽塔怕她不信,接着说,“你还是头一个能住进他那里的人。”

说到这里,代薇再次惆怅地把瓜放下,心说这个特殊待遇真是有点惊悚:

“呜呜呜你这儿还有空房吗,我更想住在你这里……”

往日里见惯她当总策指挥全场的样子,看不出还会撒娇呢,玛格丽塔顿时觉得她可爱又好笑。

“有!有的是!你想来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毕竟是亲兄弟,玛格丽塔家的古堡离易圳的不远,走路也就不过二十分钟。

代薇忍不住跟她控诉:

“你都不知道,他那么大的房子连个人都没有,我看到佣人们早上过来打扫卫生都战战兢兢的,干完活儿就赶紧跑了。”

“正常,易圳是公认的老棺材脸了,哎哟喂垮起个惨白的相儿,比咱城里西南角上四百年历史的废弃水牢还阴森。”

玛格丽塔拍拍她的肩,像之前她安慰自己那样安慰她,

“不慌啊,怕啥,有我呢,有啥事儿我罩着你!”

“诶好嘞塔哥!”代薇赶紧捧起她的瓜,挖了一勺果肉递到她嘴边讨好道,

“婚礼我必当牛做马,亲手为你提鞋。”

晚间回去的路上,代薇拎着玛格丽塔豪爽赠予的西瓜,真的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搬到她家住几天。

反正易圳八百年不回来一次,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结果偏偏想什么来什么。

她回到古堡刚一推开门,便破天荒地见到那个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吓得她手里网兜一抖,翠绿西瓜“咚”地落地,然后见鬼一般骨碌碌滚向男人脚边。

“惹了瘟了……”

暗道一句不好,如此情景,代薇几乎错觉滚落的不是西瓜,而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易圳淡漠掀眼,看着地上缓缓裂开一个大口的薄皮瓜,粉红的果汁开始在土耳其手织地毯上铺染。

代薇收到他拔凉凉的眼神,不自觉吞了口口水,耳里是他更冷凉的声线。

说的是:

“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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