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生来为姐妹
书华有气无力地靠在青巧身上,脸色非常苍白,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头晕,我头晕得厉害,还有我的肚子也好难受……”
“还能走吗?”这话是郡公夫人问的。
书华点点头,双手撑在扶手上想要站起来,结果费了半点的劲儿也没起来。
“该不会是刚才撞到哪儿了吧?死丫头,都是有孩子的人,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书画一边恶狠狠地瞪她,一边在她面前蹲下身子,“青巧快将她扶上来,咱们这就去看大夫”
青巧看了郡公夫人一眼,见到郡公夫人没有反对,便大着胆子将书华扶起来,但见到书画清瘦的身子,不由得但心地问道:“大小姐您的身子也不好,还是让奴婢来背二小姐吧。”
“叫你把她放上来就把她放上来,你一个奴才哪有那么多废话?”书画显得很不耐烦。
青巧向来跟书画不对盘,被她这么一吼,青巧人也有懵了,但因为担忧书华的身子,青巧还是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老老实实地将书华扶到书画的背上,末了还不忘说上一句“小心点儿”。
书画缓缓站起身,确定书华不会摔下去之后,提步往门口走去。
段家的下人们还堵着门口没动,书画恶狠狠地吼道:“滚开”
下人们看向段世金,不知所措。
郡公夫人让杨管事抱着皓宝宝,独自走到眉头紧皱的段世金面前,一字一句说道:“我的夫君和儿子都曾经为朝廷抛头颅热血,他们的手上沾染过无数敌人的鲜血,杀人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手起刀落的小事儿。你们若要执意不知好歹,我们楚家有的是办法让你们段家立刻从这个世上消失”
段世金脸色煞白,嘴上却仍旧不肯松口:“你们……你们这是欺压良民,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你想要王法?好啊今日若是我儿媳妇有个三长两短,明天我就让夫君一道折子告到陛下那儿,我要让陛下为我们做主,让你们段家以命抵命”
这就是民不与官斗的原因所谓的王法,永远都只是为贵族与皇族服务,平民能做的只有无条件服从。
若是书华出了事儿,楚家与段家的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了,远郡公是什么身份?段世金不过区区商人,若真斗起来,他就算被弄死了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
段世金抹了把冷汗,不再说话了。
郡公夫人不想在与他浪费口舌,转身带头往门口走去:“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一群贱民,有谁敢拦我的路?”
书画背着书华立刻跟上,杨管事抱着皓宝宝,与其他几个丫鬟下人也赶紧追了上去。
见到段世金灰着一张脸,段家的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定大家都没有拦住郡公夫人的本事之后,也都纷纷让开一条路。至于段老夫人与于氏,她们两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听到郡公夫人将皇帝搬出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了去拦阻的胆量。
段家的院子是典型的江南风格,院落相错,从厅堂到大门的路虽不长,但却非常弯曲,非常费事。
书画背着书华走在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她看起来脸色也不大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有好几次都摇晃得差点摔倒,吓得青巧赶紧上前扶住,生怕她俩又摔着。
“大小姐,还是让奴婢来背吧,您先歇口气。”
书画没有搭理她,只管咬紧牙关继续往前走。
伏在她背上的书华见她这副样子,似是明白了什么,有气无力地说道:“当年我救你并非故意,只是顺手而已,你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书画还是没有说话,脚下未作停顿。
这场景像极了几年前那个逃生的清晨,书华也是这样背着她,一步一步走在泥泞的山路上,坚定地不愿回头。那个时候,书画就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总有一天,她一定要将这个人情还给书华
她这一辈子,绝对不要欠沈书华一分一毫
他们终于走出了段家大门,书画将书华放下,由青巧与另外一名丫鬟扶到马车里,郡公夫人与书画随后也钻了进去。等到安置妥当,车夫狠狠一挥马鞭,车轱辘飞快地转动起来。
马车穿过两条大街,停在城中最好的医馆门口。
书华被他们扶下马车,进到医馆里面,杨管事顺手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医馆的柜台上面:“我家少夫人生了重病,快些将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请出来”
见到他们这一行人都是衣着华贵、神情倨傲,必定非富即贵。医馆里的伙计立刻将他们领进内堂,然后请了馆里面最好的大夫出来为书华把脉,经过仔仔细细地一番查看,那位老大夫的眉毛一下皱起来,一下有舒展开来,看得郡公夫人等人心里都一跳一跳的。
等到诊断完毕,老大夫二话不说,提起笔就唰唰唰地写下一张单子,交给身边的学徒:“照这方子去抓药,然后送去柴房煎一碗过来。”
学徒接过方子,立刻就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郡公夫人见到老大夫脸色不大好,心中更是担忧:“大夫,我儿媳妇到底是怎么了?她今天上午还好好的,怎么刚才忽然就晕了过去?”
老大夫抬眼看了她一下:“你儿媳妇刚才是不是情绪激动了?”
郡公夫人愣了一下:“是,她刚才的确有些激动。”
“难道你们不知道,孕妇是不能受刺激的吗?夫人您也是怀过孕的人,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怀孕?郡公夫人没有顾得上与他计较语气的问题,惊喜地问道:“你是说,我儿媳妇怀孕了?”
“我行医五十多年,什么疑难杂症没看过?难道连一个小小的怀孕都诊断不出来?”老大夫对她怀疑自己的医术感到很不满,“夫人若是不相信,大可请其他大夫来为您儿媳妇诊断,若诊断出来的结果与我不一致,我立刻就去亲手摘了医馆的招牌”
杨管事与青巧等人赶紧将老大夫拦下来,好声好气地安抚了一番,他这才稍稍平静了些。
老大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绷着脸说道:“您儿媳妇只有一个月的身孕,胎儿还未稳定,刚才被刺激得胎气有些不稳,好在您儿媳妇年纪轻,身体底子好,目前母子都平安。我已经让徒儿去煎安胎药了,等下让您儿媳妇喝下,再歇一歇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临走之前,他还不忘说上一句:“不要以为年轻就可以胡来,做事总是不计后果,日后总有你的苦头吃”
看来这个老大夫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杨管事亲自送老大夫出去,顺便去柜台那边又抓了些安胎的药。
这边书华终于稍稍恢复了些意识,她没想到自己又怀孕了,心下亦是非常诧异。她撞上郡公夫人欣慰的表情,下意识露出抱歉的表情:“母亲,是儿媳妇不孝,方才让您受惊了……”
郡公夫人微微笑道:“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能受刺激,段家的事情还是暂时别管了,等逸儿他们回来之后,我让他们出面去处理。”
书华顺从地点头,神色有些黯淡:“这本是沈家的家务事,却没想到还要劳烦你们出面,这都是儿媳妇在给你们添的麻烦。”
“算不上什么麻烦,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现在只管顾好自己和肚里的孩子,争取为楚家开枝散叶就可以了,你公公可是一直期待着你能再给他添个孙女儿”
书华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垂下头不说话了。
没过多久,老大夫的徒儿就将安胎药端来了,书华忍住苦意一口将安胎药灌下,然后躺着歇了会子,等到精神头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便扶着书华离开医馆,坐马车回到船上。
书华被回到自己的房里躺着,郡公夫人又好生嘱咐了她一番,等到大家都离开之后,她这才抱着晕晕乎乎的脑袋,缩在被窝里面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是夜晚,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没有那么晕了。
“小姐,您醒了?”青巧听到声响,赶紧走了进来,将书华从床上扶起来,又拿了个垫子给她垫在身后,“奴婢正准备叫小姐起来用晚饭,没想到小姐这么巧就醒来了,奴婢这就去给您传饭。”
书华伸手拉住她:“大姐呢?”
“大小姐被安置在隔壁的房间里,小姐睡着的时候,她曾来几次,都是看一下您就走了。小姐可是要见她?”
书华点点头:“她今晚的晚上就在我屋里用吧。”
“是。”
青巧离开没多久,书画就进来了。她来到床边,见到书华看起来并无大碍,心里这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神色依旧硬邦邦的:“这一回我算是把欠你的人情都还清了”
书华笑了笑:“生来为姐妹,血缘之情又岂是人情可以还得清的?”
“我这辈子最恨的事情,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妹妹”这话被书画说得咬牙切齿。
书华无奈地看着她:“你这些年过得可好?”
“丈夫接二连三地纳妾,婆婆恶意刁难,公公为虎作伥,家里乌烟瘴气,你觉得我过得好不好?”
书华欣慰地说道:“嗯,知道你过得不好,我也就安心了……”
书画被她一句话噎在原地,忽然从心里生出一股想要捏死她的强烈愿望
见到她被气到了,书华满意地笑了起来:“别杵在这儿了,自个儿找个凳子坐吧。咱们姐妹好些年没见面了,好不容易得了个独处的机会,你快些将段家的事情说来给我听听,好让我乐呵乐呵。”
真的不可以捏死这个幸灾乐祸的臭丫头吗?书画忍住这股欲|望,随手拖了个绣墩坐下来,开始不甘不愿地说起了自己这两年遇到的事情……
她的丈夫段让相貌的确不错,但他自小被于氏和段老夫人惯坏了性子,不但言行拐杖,且风流成性,根本就是个绣花枕头,除了一副好皮囊和一个有钱的家世以外,什么都没有
书华有些疑惑,当初她是让二哥去打听过段让与段家的事情,那个时候二哥并未说段让有这么差啊
书画冷笑着说道:“那个时候的段让虽然做事没规矩,但段世金还估计着沈家的势力,自然是要好好约束段让,再胡闹也只是在家里头,外面的名声可是保护得一点没坏。”
“可你毕竟是段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而且还是从开国公府里嫁出去的大小姐,就算段让不懂事,但段世金还知道个轻重,难道他就完全不怕沈家来找他麻烦?”
听书华这么一问,书画的脸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去,眼中神色如同一潭死水。
沉默良久,直到书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忽然幽幽地开了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嫁到段家两年多,一直无所出,即便是有沈家撑腰,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找别的女人……”
书华安慰道:“你们都还年轻,这两年没有,再过两年总会有的,这事儿谁能说的定?”
“不,我不是这两年不能生,而是这辈子都不能生……”她扯出一抹绝望的笑,“附近几个城镇的大夫都看过了,他们都说我的脊椎在早年受到重创,留下了后遗症,很难有身孕。”
世事皆有因果,当年种下的因,如今终于结了果。
而她明知道这是一颗恶果,也只能含着眼泪吞下去。
卡了一下午的文,转眼一天又过去了,加更的事情看来是无望了……无力望天……
诶,原本预计今天会结文的,结果还得再拖一天,明天一定是最后一章了握拳。
关于文里那些没有交代的事情,我会在番外里面交代清楚,包括书画的身世、皓宝宝的未来、还有景安与楚逸的个人故事……这个故事其实写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我觉得有些累了,想必各位爷追得也累了,再拖下去也不过是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拖字数骗钱而已,到时候闹得大家都不愉快,何苦哀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