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川导演的演技还真是让人意外啊。”竹川和哉回来后，大林宣彦由衷的夸赞道。

他确实不喜欢竹川和哉的种种做法，但这并不妨碍他夸奖对方。

说完没多久，他突然又想到什么，语气有些惋惜：“只是可惜……”

他听说过竹川和哉无法面对镜头这件事，演员就是在镜头下工作的，拥有怪病的竹川和哉是不可能成为一个演员了。

“没有什么可惜的，现在这样已经让人很满意了。”竹川和哉一点也不为此惋惜。

演员有什么好当的，累死累活才能拿那么点片酬，哪里有当导演舒服。

大林宣彦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就算竹川和哉没有那个怪病，大概率也不可能去当一名演员的。

两人聊天的这几十秒里，明菜在脑中复盘了竹川和哉刚刚的演示，信心满满的抬起头来：“我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竹川和哉轻轻点头。

“第14场第三次开始。”

明菜在演戏这方面还是有一些天赋的，在看了竹川和哉的演示后，她的表演有了十足的进步，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奇怪，没有达到竹川和哉的要求，

演技的进步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想通过看这么一小段演示就完成蜕变，这种事情只有在梦里才会存在。

“看来还是不行啊。”竹川和哉叹了口气。

“如果这么点时间明菜桑就能够磨炼好演技，这个行业不是太简单了一些吗？”大林宣彦对这个情况有所预料。

“其实这样也可以了，毕竟看这部片的观众大多都是冲着明菜桑去的。”大林宣彦说这句话并不是在贬低这部电影，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就算这样，明菜酱的这个表演也是不过关的。”竹川和哉并不赞同。

这部电影的卖点确实是明菜的第一部戏以及两人合作的第一部电影，但竹川和哉是希望明菜能够往电影这方面发展的，必须磨炼她的演技，不然那些好电影，他很难拿出来让明菜去演。

大林宣彦对竹川和哉对电影有要求感到高兴，但也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

“竹川导演，我们拍摄的时间只有一个月，这个时间想要让明菜桑的演技达到及格线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林宣彦所说的正是现在最大的问题，目前明菜的重心还是在唱歌上，演电影只是兼职，等到新歌发布，她就抽不出时间来片场了。

“这场先放着吧，先拍其他的戏份。”竹川和哉考虑了几秒说道。

竹川和哉从不奢望明菜在短时间内能够达到好演员的演技，但至少需要达到及格线吧。

明菜有一个月的时间来磨炼演技，如果其他场景拍完依旧不行的话，那竹川和哉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我知道了。”大林宣彦虽然依旧不觉得这是能够做到的事情，但对方才是主导演，他只能建议无法直接做决定。

“先拍其他的吧。”决定之后，竹川和哉起身通知。

明菜知晓自己这一遍没有通过，脸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她能够感受到其他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们一定在嘲笑自己不行吧？明明和哉君都已经给自己演示过了，但还是这样，我果然太笨了吗？

明菜的骨子里是个倔强的人，其他人都准备去拍下一场戏的时候，她勇敢的抬起头跟竹川和哉对视上。

“我想再试试。”

明菜的声音并不大，现场也很嘈杂，但她倔强的声音却清晰无误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所有人同时转过头看向她。

明菜周围两米没没有任何一个人，脸上是倔强的神情，同时轻咬着嘴唇。

这样的明菜像是一个遇到困难却不愿放弃的勇士。

所有人看完明菜后，目光落在可竹川和哉身上，特别是就在他旁边的大林宣彦。

他会怎么处理呢？

在场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既然明菜酱还想继续，那就继续吧。”竹川和哉的回答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从最理性的角度出发，竹川和哉的选择没有任何问题，明菜演不好是因为演技不足，要提升演技必须花时间去琢磨角色。

现在明菜再来几次都不会有效果，她还是会往错的方向演。

竹川和哉很清楚这一点，会答应明菜不是因为两人是情侣，一部电影的女主想要继续尝试，导演当然要给机会，而且这才拍了3次而已。

导演都发话了，本来准备去下个场景的工作人员只好拿着场记板回来。

“第13场第四次，开始。”

正如竹川和哉预料的一样，明菜的表演依旧不过关，这一条自然没办法过，一般人尝试完发现不行大概都会听从导演的话，但明菜似乎倔上了，喊着要继续，竹川和哉依旧没有反对。

“第13场第五次，开始。”

“表情太过僵硬了，重来”

“第13场第六次，开始。”

“你的脸就不能放松一些吗？”

……

片场中萦绕着竹川和哉斥责和明菜一次次表演倒下的声音，他一改往日温柔和气的形象，对明菜一次又一次的表演行严厉指责。

这样的场面，其实在片场很经常发生，但是这次又不太一样，他们两人是情侣啊，而且是很恩爱的那种，怎么现在会出现这样的画面？

一开始在旁边看戏的众人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此时片场里的氛围已经跟刚刚不同了，他们想要逃离，但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根本移不动半步，只能在一旁继续承受这充满压迫感的氛围。

这样严厉的竹川和哉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就连中森明菜也是如此，在她的记忆里，竹川和哉一直都是温柔的，这样用极其难听的话语指责自己的竹川和哉有些颠覆她心中的认知。

其实两人之间也有过工作上的合作，竹川和哉刚出道的时候就是帮忙制作中森明菜的专辑，甚至一度成为了制作人，明菜在唱歌上的天赋远超演戏，竹川和哉从未严厉到这个地步。

一个一向温柔的人突然变得严厉所带来的威慑力是一般就很严厉的人无数倍，但这同时也说明了明菜的表演有多糟糕，不然竹川和哉不至于如此。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也是中森明菜心中的想法。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对自己，中森明菜会难受，但绝对不会这么强烈，竹川和哉可是她心里最重视的人，已经跟家人平起平坐甚至有所超越了，相同的指责从他嘴里说出，对明菜的杀伤力是更加巨大的。

当然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明菜可以会直接动手也说不准。

明菜的眼眶中含着泪花，仿佛随时都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但脸上是宛如磐石的倔强，她想要告诉竹川和哉，自己能够做到。

一旁的大林宣彦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纵然是要求很高的那些导演，其实也很少像竹川和哉这样去指责主演，好几次都想要劝说一下，他实在害怕两人会因为这样分手。

他在意的不是分手这个结果，而是害怕对拍摄的影响，现在电影已经投资了，不可能中途喊停，两个刚分手的情侣拍电影，想想就让人感到害怕。

但每次他要开口的时候总会对上竹川和哉严厉的目光，这种目光太有杀伤力了，吓得他把要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真不愧家里是社团呢。”大林宣彦只能在心中嘀咕。

竹川和哉嘴上确实很严厉，但心中其实是很欣慰的。

明菜在演戏方面的天赋确实比不上唱歌，但也不算差，竹川和哉不仅仅是指责而已，每一次明菜演完他都会很精准的说出明菜该进步的地方，她虽然心里委屈，但依旧将竹川和哉听了进去，在下一次表演的时候都会有所进步。

每一次的进步其实都微乎其微，量变是会引起质变的，这些进步积累起来却总会达到蜕变的程度，明菜会在第几次完成蜕变，没有人知道。

“第13场第43次，开始。”

明菜如同前面42次一样脸上流露出难受的表情，到现在明菜的表情已经没有那么浮夸或者僵硬了，她再次跪下，连续这么多次的拍摄，明菜的腿其实已经有些丧失直觉了，而且现在还在冬天的尾巴，天气并不温暖，明菜穿的还很单薄。

她的脸上痛苦而又挣扎，表情很自然，看不出太多表演的成分。

一直沉着脸的竹川和哉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明菜终于积累足够开始蜕变了。

明菜直直的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心里等待着竹川和哉又一次的指责，就如同之前39次一样。

意料中的指责并没有出现，甚至久久没有声音出现，明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很忐忑，但是又不敢睁开眼睛，之前就有提前睁开眼睛被指责。

过了几秒钟，竹川和哉的声音才缓缓出现：“明菜酱，记住这一遍的感觉。”

明菜睁开了眼睛，神情有些呆滞，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竹川和哉这句话的意思。

“和……和哉君的意思是，我这遍通过了？”她的声音在颤抖，甚至已经有些磕巴了，语气是深深的不确定。

“勉强及格了吧。”竹川和哉其实心里很激动很高兴，但是严厉的角色代入太久了，他一时之间还没有脱离出来。

听到这句话，明菜有些呆滞的坐了起来，失败无数次终于成功的喜悦终于冲断了她心中那根紧绷着的弦，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很多人在，泪水如同洪水奔流而出。

本应该轻松下来的氛围随着明菜的泪水再次变得凝重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竹川和哉身上，他们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分明是在说。

谁弄哭的谁来哄。

在看到明菜落泪的时候，竹川和哉也慌了，急忙起身走到明菜的身前。

她心里对竹川和哉还有气，看他走过来将头偏到另一边，她微微仰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要止住自己的泪水让自己不那么丢人。

怎么能够在可恶的和哉君面前哭呢？

但很可惜，她的这些努力都化为了无用功，泪水还是一直不断的落下。

大部分人哭都会很丑，但是明菜却是一个特例，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依旧很美，比平常多出了楚楚可怜的味道，但竹川和哉其实不愿意看到明菜这样的美。

他还记得，上一次明菜这样哭还是在录制‘少女A’的时候，那次惹哭她的虽然不是竹川和哉，但始作俑者其实是他……

如果有其他办法，但凡拍摄的时间再长一些，竹川和哉其实不愿意这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除了这样极端的方式之外，他想不出短时间内让明菜完成蜕变的办法。

明菜是蜕变了，竹川和哉也要开始品尝自己酿下的苦果。

“走开，不要你来哄我。”明菜气呼呼的说道。

竹川和哉就算再直男也知道这个时候如果离开那就彻底完蛋了，他蹲下身子轻声细语的哄着明菜，她刚刚实在是太委屈，而且经过竹川和哉这段时间的宠爱，明菜比起之前任性了许多，根本不是当初那个好哄的中森明菜了。

片场的氛围又从凝重变得甜蜜起来，看着竹川和哉哄着梨花带雨的明菜，脸上是心疼而又无奈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像电视剧里的桥段。

这样的场景是大林宣彦最讨厌出现的事情之一，但此时他顾不得生气了，而是思考着刚刚明菜最后一遍的表演。

明菜最后一遍的表演很好，但是绝对无法让人感到惊艳，他所震惊的是在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内，明菜就从一个浑身上下全是错误的菜鸟变成了现在已经踩到了及格线上，也许明菜只是这一部分的戏能够达到及格线，其他地方的表演依旧还会是那个菜鸟，但是依旧让大林宣彦心中卷起了惊涛骇浪。

任何一个业内人士都不可能相信这样的事情，如果他不是亲眼所见也会觉得是天方夜谭，这种事情在他心中堪称奇迹，给他带来太大的震撼了。

一个菜鸟导演一个菜鸟主演是怎么做到这种让人无法相信的事情来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脑子里回忆着从明菜倔强的说出‘我还想试试’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