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神女[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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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芙蓉甜糕

让云桃惊讶的是昊天特地来书云殿一趟, 竟然只是为了让她把大门上贴着的财神画像撕了。

她思忖昊天最近是不是太闲了些。

收费画展泡汤了,云桃只能全身心集中在财神这个生财之道上了,她去了小厨房看正在做芙蓉甜糕的小仙娥们。

紫烟把殿外的财神画像从门上撕了下来,细细的卷好收起来, 收在了云桃的玉匣里, 画像上栩栩如生的财神头发丝似乎动了动似的, 闪过一阵红光, 只可惜没人注意到。

云桃去了小厨房, 鼻息间都是清清甜甜, 还带着奶香的糕点香气, 她笑的娇艳:“做的怎么样了?”

小仙娥们见到自家仙子来了,团团围绕住她, 娇笑着:“已经做好了,仙子, 快尝尝。”

说着,将一个芙蓉花样式的糕点送到她唇瓣边。

云桃就着这个姿势, 轻轻咬了一口, 入口即化,绵软清甜, 还有股糯糯的口感, 感叹道:“好吃!”

小仙娥们见她真心实意喜欢, 也十分高兴:“仙子喜欢就好。”

云桃笑着:“帮我留几块装起来, 明日我有用处。”

小仙娥们娇声称是,纷纷打趣她:“知道啦,仙子定是要去送给财神大人。”

云桃笑盈盈:“知道就好, 明日我换回些赏赐来, 给你们买雪糖球吃。”

小仙娥们很好哄, 个个兴高采烈“仙子对我们真好。”

“祝仙子马到功成。”

云桃尝完芙蓉甜糕,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只需等着明日去送给财神换赏赐了。

是夜,月上梢头。

财神府邸,殿内,财神正撅着屁股从自己之前胡乱挥霍买来的金贵物件里一通扒拉着。

小仙童立在旁边,好奇的问:“师父,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财神叹口气:“你不是说明日桃夭要送芙蓉甜糕过来吗,你又不是不知她那性子,定是又要情不自禁的夸赞我是这九重天上最大方的神仙,我得挑出几个物件,明日送她。”

小仙童打趣:“您对桃夭仙子可真大方。”

财神凉嗖嗖瞪他一眼:“明日她送来的芙蓉甜糕你别想吃了。”

小仙童立马认错,为芙蓉甜糕折腰,嘿嘿一笑:“我错了,师父,我帮你一起找。”

财神平时就是一个胡乱挥霍,花钱如流水的神仙,虽然看着珠光宝气,浑身金贵的,但是手上能够流通的金银财宝没有多少,身家倒算是厚实但多数都是他平日乱买回来的那些金闪闪的东西,还有一些玉石翡翠。

这些东西当不了钱用,也不能够即时花出去,平日摆在那里跟一堆尘土没有什么分别,但若是用来赏赐人,或者和九重天上的仙家互相礼尚往来还是比较能拿的出手的,能撑场面。

财神知道自己在云桃心里是这九重天上最大方的神仙,她已经不止一次夸赞过他大方,明日她要来送芙蓉甜糕,他更不可能让自己在她面前丢了面子,肯定是要拿出自己最珍贵。最喜爱的物件来送给她,这样自己在她心里大方的仙君形象才能够一直保持下去。

原本只是他一个人撅着屁股在一堆物件里边寻找,他瞪了小仙童一眼之后小仙童也撅起屁股来帮他找,两个人在一堆金光闪闪的物件里面一通扒拉,最后终于翻出来一支鎏金步摇,还有一顶南海珍珠花冠。

这都是之前财神未雨绸缪为自己未来过门的妻子准备的,反正云桃这般爱慕他,他也对她颇有好感,两个人迟早要结为这九重天上最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的,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要送给她的,提前一点也没有什么关系。

财神小心细致地将花冠捧起,施了个仙法,将落在上面的细小灰尘,清理的干干净净,露出满意的微笑,冲小仙童说:“就把这个送给桃夭吧,你说她会不会喜欢?”

小仙童连忙点头,嘿嘿一笑:“师父,您就放心吧,桃夭仙子明艳动人,配上这南海珍珠花冠,绝对能艳冠九重天,她肯定会喜欢的,哪有仙子不喜欢这样漂亮的花冠。”

说着说着,小仙童自己羞红了脸,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只是师父你不是说这个南海珍珠花冠,还有这支鎏金步摇是要给我未来师娘的吗,难不成您现在就已经认定了桃夭仙子了?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

财神被小仙童戳破了隐秘的心思,恼羞成怒,白皙的脸上顿时飞起了霞色,恨恨瞪了小仙童一眼,沉声威胁:“明日桃夭送来的芙蓉甜糕你到底还吃不吃了?我告诉你再多嘴可没有你的份儿了。”

说着,将手里的南海珍珠花冠扔给了小仙童,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仔细捧着,待会儿你再把它好好擦擦明天送给桃夭。”

小仙童黑亮亮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着十分机灵:“是,师父,我知道了,一会儿我一定好好擦拭,若是桃夭仙子知道您大半夜的还在这儿为她挑选礼物,她知道您的用心,一定十分高兴。”

财神瞪他一眼:“就你话多,明日不许多嘴,若要是让她知道我对她这么用心,她的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我还得让她多倒追我些时日呢。”

小仙童阿谀奉承:“还是师父高明,师父您在九重天上根本都不缺爱慕者,即便您对桃夭仙子有好感,也得让她知道,您选中了她是多么值得她荣幸的事情,怎么能让她轻易就得到您呢?必须要让她懂得珍惜。”

财神微微扬起下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似的,对他这话颇为赞同,大摇大摆的往殿内走。

回了大殿,财神端坐在主位上,拿着手里的鎏金步摇仔细的端详着,抬手用指尖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步摇布边上的流苏,发出清清泠泠的细微响声,他不禁想象起明日云桃一袭软缎似的青丝簪上这支步摇该有多么的明艳动人。

想着想着,觉得心尖上像是有羽毛划过似的,酥酥麻麻,四肢百骸都传来痒意。

他现在大概已经能有三分了解之前那些爱慕他的仙子,看见他时说的那句情难自已是什么意思了,大概就如同他现在这个样子吧,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那个人的模样,甚至看见一个物件也会联想到她。

小仙童看见自家师父望着鎏金步摇痴痴笑着的模样,偷笑着摇摇头,没想到这家师父这么高傲性子的人,竟然也有一天也会沉溺于情爱还是不自知,这和桃夭现在才相识几日啊就已经泥足深陷了。

小仙童只敢偷看几眼,这要让自家师父知道自己在偷笑他,肯定又要踹他屁股责罚他了,连忙拿着帕子开始擦拭起手里的南海珍珠花冠。

这花冠上坠着的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晶莹剔透,是不可多得的珍品,想来明日桃夭仙子看见,定是极为欢喜的。

明天他就有芙蓉甜糕可以吃了,本来以为师父这个月丢了俸禄,他们要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想来桃夭仙子真是一个善良体贴又温柔的仙子,模样又漂亮,做他师娘,他很满意。

小仙童正仔细擦拭着,殿外却突然传来叩门声,财神看他一眼,吩咐:“去看看是谁。”

说着,他突然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冠,心中难免祈盼该不会是云桃来了吧?这么晚她还过来干什么?该不会是情难自已,深夜想他想的辗转反侧,所以特地又过来见他一面,解解相思之苦。

还好小仙童不知道自家师父心中所想,否则一定又要要吐槽他一句,实在是太过自恋了。

小仙童得了命令,连忙放下手里边的南海珍珠花冠,急匆匆跑去开门,看看外边是谁,打开大门,看见外面站着的人一瞬间怔愣住,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石化了,嘴巴张成了鸡蛋大小,上下打着哆嗦,一脸惊讶,指着殿外站着的人,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殿内财神见自家小徒弟磨磨蹭蹭去开门,半晌不回来,心中暗自奇怪,放下手中的鎏金步摇,起身往殿外走去,看着小仙童站在殿门口呆呆愣愣的,上去就朝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语气十分不耐烦:“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是谁来了?”

小仙童回过神来,一脸害怕的躲到财神身后,发着抖,指着殿外面的人说:“师父,你快看。”

财神朝着殿外面看过去,看见殿外站着的人也吓了一跳,是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头到脚,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一模一样,和他一样穿着珠光宝气的衣服,腰间系着玉带,上面坠着鹅蛋般大的玉石,星眉朗目,清俊矜贵,只不过眼神略显呆滞。

财神连忙把他拉到了殿内,和小仙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个假冒伪劣版本。

小仙童还是有一些害怕,任谁冷不丁看到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一模一样的人,都会觉得有一些惊悚罢,他颤抖着声音问:“师父,这到底是谁啊?怎么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财神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敲了敲小仙童的头,一脸鄙夷,语气轻飘飘:“咋咋呼呼的,真是没见过世面,他是画中人,你不是说桃夭为我画了画像嘛,想来是这画吸收了天地灵气,这才化成了人,从画里面走了出来。”

小仙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师父,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处理他呀?”

他打了一个哆嗦:“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师父看着好瘆人。”

财神语气轻飘飘的:“放心吧,他没有神智,类似于民间所说的傀儡,便养着吧。”

“你要知,可不是什么画中人都能从画里走出来的,唯有绘画者在其中投入很多心血,画中人才有机会开神智。”

他微微扬起下巴,得意洋洋,颇为自负:“想来桃夭爱我已经爱到了极致,连一张我的画像都投入了极多的心血,成了画中人。”

小仙童也跟着感叹:“师父,桃夭仙子真爱您。”

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师父长得一模一样,但一脸呆滞的画中人,看多了还觉得挺可爱,桃夭仙子厉害。画的可真像!

第32章 盼着

和财神长得一模一样的画中人被小仙童安置在了偏殿的一个荒凉院落里, 师父说了画中人不需要吃也不需要喝,只需要吸收天地灵气就够了,所以小仙童也没有给他准备水和食物。

不过还好养这画中人不需要食物和水,否则连他自己和师父这个月都要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生活了, 要到哪里去给他寻好的食物。

安置好了画中人之后, 小仙童这才去歇息, 想着明日桃夭仙子会送来的芙蓉甜糕美美入睡。

翌日, 天色大亮。

云桃早早就起来梳妆打扮, 想着快点把芙蓉甜糕送去财神府邸, 财神人傻钱多, 上次她只是随随便便跳了一支舞,他就赐她紫莲粉釉茶盏还有琉璃玉瓶这样珍贵的物件, 想来他手里边肯定还有很多好东西。

云桃光是想着都觉得美滋滋,换了一件浅蓝色罗裙, 手臂上搭着素纱,一袭青丝散落在雪白的肌肤上, 清丽娴静, 和她今天要送的芙蓉甜糕一样,十分雅致。

财神府邸那边, 财神也是早早的就起来了, 昨夜他躺在床上想着今日桃夭要送芙蓉甜糕过来, 便辗转反侧, 难以入眠,硬生生是瞪着一双清俊眸子熬了一整夜,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小憩了一会儿。

眼看着天色透亮, 又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让小仙童伺候他更衣, 把自己压箱底儿的珠光宝气的锦袍全都拿出来挨个试了个遍,最后挑了一件金光闪闪,能把人眼睛晃瞎的云锦袍,但是腰间系着的还是那条带中央镶嵌着鹅蛋大玉石的腰带,极为光彩夺目。

打扮完自己就领着小仙童去了大殿内坐着,坐在主位上,一边小口啜饮着茶,假模假样的喝着,但实际上一双眸子不停的往大殿外面瞟,等了好久也不见云桃来,财神越发着急,不耐烦的询问小仙童:“门外到底有没有派仙侍守着?”

小仙童知道自家师父是个急性子,但以往都是在一些琐事上着急,还是头一次看见他沉迷于情爱中的模样,竟也是急吼吼的,也不怕把人家仙子吓着,连忙安抚他,怕他变成一个炸毛的孔雀:“放心吧,师父,我都安排好仙侍在殿门口守着了,一旦桃夭仙子来了,立马就把她请进来。”

“再说师父您看看外边的天色,现在还早着呢,天刚刚透亮,说不定桃夭仙子这会儿正在梳妆打扮呢,她这般仰慕你,肯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你眼前一亮,对不对。”

财神听完自家小徒弟描述的画面,不知道在脑海里想些什么,突然勾起唇角,傻笑了一声。

小仙童说着眼睛滴溜溜的转,打趣财神:“师父,您是不是着急见桃夭仙子啊?这叫什么来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不对?”

财神白皙清俊的脸上染上飞霞,十分羞恼,低声斥责小仙童:“别乱说!多嘴多舌的!我是盼着她送来的芙蓉甜糕,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月没了俸禄,我们俩就要喝西北风了。”

“谁盼着她来啊,我是饿了,所以才这么着急的,难道你不想吃?你若是不想吃的话,我就一个人全都享用了,没你的份儿。”

小仙童见自己戳破了师父的隐秘心思,把师父给惹恼了,连忙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师父,我再也不敢多嘴了。”

“师父一定是想那芙蓉甜糕了,啊,才不是想什么桃夭仙子。”

财神微微扭过头去,沿着茶盏抿了一口凉茶,微微扬起下巴:“就是,这九重天上爱慕我的仙子那么多,都快要排到南天门去了,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小仙童暗自偷笑,心中腹诽:师父你就别再嘴硬了,你若不是盼着桃夭仙子来,何必起了个大早就在这大殿里坐着假模假样的喝茶,实际上眼神一直往外瞟,望穿秋水,若不是我一直提醒你矜持点儿,恐怕直接跑殿外侯着去了。

直到财神望穿秋水的已经喝光了好几盏茶,云桃这才提着红木食盒姗姗来迟,她今日穿罗裙将纤纤细腰完全勾勒出来,盈盈一握,步履轻盈整个人越发明艳动人。

云桃刚到,一直在财神府邸外侯着的仙侍连忙把她引了进去。

她跟着仙侍进到大殿,看清坐在上座的财神,差点没被晃瞎了眼,要云桃说财神这该不会是把金孔雀的毛拔下来都穿在身上了吧。

这未免太过招摇了。

他今日穿的这锦袍,袖口袍角到处都绣着金线光线一照十分刺眼,云桃觉得自己多看一会眼前都直冒金星,眼睛都没处落脚,但好歹脸还能看,星眉朗目,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肤色白皙,看着倒是赏心悦目的,于是她便一直直勾勾盯财神的脸。

自从和云桃初见,财神就一直清楚她的性子十分直白有什么就说什么,对他的爱慕也丝毫不加掩饰,但前两日两人相见的时云桃还会收敛些,今日竟然一点都不收敛了,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财神对上她一双莹莹美目,心脏砰砰砰直跳,快要冲破极薄的皮肤跳出来了,但他怕他率先移开视线就在云桃面前落了下风,这九重天上爱慕他的仙子那么多,他不能让云桃看轻了自己,万一云桃觉得他太容易得到,日后不珍惜他了怎么办,于是便鼓起勇气看回去,丝毫不退让。

可一对上云桃笑眼弯弯的桃花眸,还有极白的肌肤就紧张的手心里边直出汗,最终还是他率先避开了视线,垂下头去掩饰性的拿起茶盏,放在唇边喝了两口,刚才他一直觉得面皮发烫,喝了几口凉茶之后这才觉得好些,默默等着云桃先开口同他说话,徒弟说了他必须得矜持。

云桃笑着将手里提着的红木食盒交给了小仙童,笑意盈盈的,声音十分温柔:“昨日我只是给财神大人您献了一支舞,财神大人便赏赐了我那样金贵的物件,云桃实在受之有愧,听说财神大人嗜甜,我今日便亲手做了一些芙蓉甜糕送过来,还请仙君您尝尝,,若是喜欢的话,日后我还做了给仙君送过来。”

小仙童接过红木食盒,闻见从盒子里面传来糕点的清甜气息,一颗心就已经被云桃给收服了,貌美动人,心灵手巧,还会做糕点的师娘,谁不爱,反正他是很满意。

财神明明心底很激动,可面上还是端出一副矜持平静的模样,慢吞吞的开口,声音极为平静:“有劳仙子了。”

小仙童看着自家师父故作矜持的模样,心中偷笑,把红木食盒摆在桌子上,打开盖子,顿时糕点的香气氤氲满殿,红木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几朵芙蓉花样式的糕点。

小仙童轻声感叹:“仙子,你也太心灵手巧了吧,这芙蓉甜糕做的好漂亮。”

他还顺便给自家师父递了个机会,想要师父顺着他的话夸夸桃夭仙子,也给对方释放释放点信号,万一桃夭仙子觉得师父对她一点意思没有,伤心了怎么办。

没想到他这个性子高傲的师父该听他的话的时候不听,不该听他的话的时候瞎听。一直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矜持模样,慢悠悠的来了一句:“一般。”

云桃心里呵呵,但为了求赏赐也忍了,莞尔一笑:“仙君何不尝尝呢。”

小仙童虽然平时爱和自家师父开玩笑,但还是懂得尊卑礼仪的,从红木食盒里边拿出的第一块芙蓉甜糕就递给了自家师父吃,十分乖巧:“师父您尝尝。”

财神矜持的咬了一口糕点,十分香甜,入口即化,他光是吃这一口都觉得整颗心要甜化了,这不是普通的芙蓉糕,而是爱慕他的桃夭仙子亲手给他做的甜糕。

好吃到他恨不得立刻抱着云桃的大腿,眼里冒星星,问她可不可以每天都给自己送啊,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必须得在云桃面前矜持,让云桃觉得他不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男神仙。

财神微微往下压了压唇角,清清冷冷的开口:“味道一般,但胜在用心。”

小仙童光是看着云桃做的芙蓉甜糕外表,就觉得味道不会差,他不信师父的鬼话,自己也拿了一块送进嘴里,入口即化,还夹杂着奶香味儿,这哪里是师父说的一般,明明就极为好吃,但他也清楚知道师父在打什么主意,只觉得恨铁不成钢,师父你没看到仙子脸色都不好了嘛,快别说了!

云桃心中呵呵两声,面上还是端着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笑着:“我第一次下厨做糕点,只是想让财神大人开心,仙君若是觉得口味一般。我回去再努力练练。”

财神实在是压不住自己扬起的唇角了,连忙端起茶盏,将翘起来的唇角掩在茶杯后面,心里咕嘟咕嘟直冒着粉红色泡泡。

这是云桃第一次下厨房做糕点,而且是为了他。

原来这就是情爱滋味么!

第33章 讨来

财神知道云桃爱慕他, 从几日的相处中就可见一斑,爱慕他甚至已经到了可以为他放下矜持的地步,又是在太白金星的府邸前拦住他的车架,又是为他献舞, 现在食指不沾阳春水的一个柔弱仙子还亲自为他下厨房做糕点。

明明味道极好, 为了他一句一般竟还满脸真挚, 情真意切的说做了糕点就是为了让他喜欢, 如果他觉得口味一般的话就回去再努力练练。

财神一颗心已经软成了一滩水, 但还是在云桃面前故作矜持, 微微扬起下巴, 一副飘飘然的语气:“既然你如此有心的话,那便回去再好好练练, 你心灵手巧,想来学什么东西都是极快的。”

他脑海里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起来云桃回去努力练习, 过些时日学会玫瑰糕,豆沙糕, 荔枝糕, 一样一样如流水一般送到他的财神府邸来,说不定每天都会做不一样的糕点送到这里, 表面上说是送糕点, 但实则是为了见他一面, 解解相思之苦。

想着想着财神越发的兴奋, 但为了不让云桃看出来,故意装作淡定平静的样子,微微抿了抿唇瓣, 轻咳一声:“我说的, 你可记住了?”

云桃心中呵呵两声, 要不是讨点赏赐,谁要上赶着给你送糕点来?再说了,这糕点根本不是她亲手所做,她哪有那个闲工夫亲手为他做糕点。

不过,被他刺上两句,云桃倒也没有特别生气,毕竟财神现在就相当于她的金主爸爸,从指缝间漏出点东西就是金山银山,她就是个卑微的乙方,更何况现实生活中的甲方爸爸可没有他这么好伺候。

云桃为了挣钱,很有打工人的觉悟,勾起唇瓣,清丽娴静一笑,与这一身雅致的衣服相得益彰,如水一般温柔,白皙的脸颊上恰到好处的弥漫起霞色,活脱脱的一个羞涩小仙子:“多谢仙君夸奖,您说的话我都记得了,回去我会努力练习的,您还爱吃什么糕点,改日我做好了,给您送过来。”

财神眼底浮现出得意的笑意,他就知道云桃肯定会明里暗里的打听他的喜好。

也是!爱慕一个人,肯定是要了解他全部的喜好,想要知道关于他的所有一切,他就勉勉强强原谅她的冒犯和窥探吧,慢悠悠的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玫瑰糕,豆沙糕,荔枝糕都尚可,平日里我用膳都会摆上几道。”

小仙童立在一旁,闻着红木食盒里边的芙蓉甜糕,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桃夭仙子在,他也不可能不顾形象的直接拿着糕点站在一旁吃,毕竟他不要面子,师父还要面子呢,他可不能让师父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但他心中难免腹诽:师父到底要和桃夭仙子聊到什么时候啊?他真的太想吃了!

站在一旁望着红木食盒里面摆的整整齐齐的芙蓉甜糕他简直是望穿秋水,耳边听着桃夭仙子和自家师父你侬我侬的交谈,不禁感叹这次自家师父是不是真的陷进去了,师父嗜甜这件事一向不喜外人知道,他昨日私自告诉了桃夭仙子。师父不但没生气,今日甚至还主动告诉桃夭仙子他喜欢什么其他糕点。

这九重天上有禁律,神仙不得与凡人恋爱。

之前就有神仙同凡人相恋受到天条惩戒,被贬下凡受苦受难,小仙童也曾经跟随着师父目睹过这些事,可那时师父不通情爱,他年纪小更不懂,只是觉得困惑,堂堂九重天上金尊玉贵的神仙为了一个凡人自愿被贬下凡,这真的值得吗?

可那与凡人相爱的神仙却只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之一字能让人失了心智。

眼下小仙童还是懵懵懂懂的,但也大概能够理解几分那神仙所说的这句话的含义了。

如果再不懂,看看眼前自家师父的模样就知道了,当真正对一个人动心的时候,就连对方的缺点也会变成优点,会为她打破一切禁忌。甚至连自己的底线也一再退让,变得和从前的自己逐渐不同。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能看得出桃夭仙子的性子似乎不像九重天上其他仙子的性子那样高洁。

相反,她极为喜爱这些庸俗之物,金银财宝,玉石翡翠,他不信师父看不出来,可即便是她这样庸俗的缺点,在师父眼里也变得格外很可爱,甚至觉得是有情人之间的情趣,自家师父也愿意将一切的好东西都双手奉上,献给桃夭仙子。

这就是情爱罢!

云桃听着财神一一细数他自己喜欢吃的糕点,面上盈盈一笑,明艳动人,语气真挚:“仙君放心,我都记下了,我回去定努力练习,改日做了给您送过来。”

这次还没等云桃自己主动开口讨要赏赐,财神便主动奉上,他坐在主座上,指节在木桌上轻轻敲着,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漫不经心的吩咐身边小仙童:“桃夭仙子今日为我送来芙蓉糕,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稀罕的物件,去把那支鎏金步摇,还有那顶南海花珍珠花冠拿过来送给桃夭仙子。”

说着,财神看向云桃,神色平静,像是随性而至。只是突然想赏赐她,丝毫看不出是事先准备的,昨夜他和小仙童两个人撅着屁股在一堆金贵物件儿里挑了好久,最后才选中了这两样物件。

他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笑了笑:“不值钱,拿回去戴着玩。”

在旁边听着自家师父打肿脸充胖子的小仙童眼角抽了抽,额头飘过黑线。

师父啊,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这还不值钱?

南海珍珠花冠上面的珍珠可是个个都出自南海的海底,是南海龙王上供而来的,颗颗圆润剔透,其中任何一颗珠子如果放在凡间都可价值万金,即使在九重天上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你竟然说让云桃仙子戴着玩玩,师父啊,你要知道我们两个人这个月都得喝西北风了,你怎么不说卖出去一个金贵物件换回点银钱来,给你徒弟我改善改善生活。

财神见小仙童还杵在那儿怔愣着,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沉声催促:“还不快去!”

小仙童回过神来冲着云桃笑了一笑:“仙子稍等,我这就去。”

云桃莞尔一笑,冲他微微颔首:“有劳了。”

她这一笑恍若花开,仙姿玉色,小仙童终于知道自家师父为什么每每一看到云桃仙子就可以自动忽略她身上的其他缺点,任谁看到这明艳动人的笑容,恐怕骨头都酥了吧,哪里还能记得起其他。

他羞红着小脸蛋摇头,说了句仙子客气就跑走了。

这偌大的大殿上只剩云桃和财神两人,财神对上云桃一双盈盈美目,飞速移开视线,低下头,拿着茶盏掩在唇边小口小口的喝着茶,小徒弟一走,他没了底气,顿时感觉更加紧张了,甚至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昨夜小徒弟嘱咐他说,多说多错,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选择闭口不言,装矜持。

财神现在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很听小徒弟的话,一言不发,坐在那儿干喝茶。

云桃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视线被财神腰间系着的那条玉带吸引住了,这条玉带云桃每次看到他的时候,他都系在身上,中间有一个鹅蛋般大的玉石。

财神这般注重外表,珠光宝气的人,每次见他,他都要换一套更加金光闪闪的衣服,可却一连三次腰间都系了这条玉带,而且中间那块玉石看起来也价值不菲的样子,估计是十分珍贵的物件。

云桃眼睛一转,眼睛闪过狡黠的光,开始打起了财神腰间玉带的主意,她想着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他那条玉带拿到手,想来一定非常值钱。

她放鞭炮那日,财神赏了她金银财宝,玉石翡翠,献舞那日赏了她紫莲粉釉茶盏和琉璃玉瓶,加上今天的鎏金步摇和南海珍珠花冠,她已经攒了很多了,若今日再把他这条腰间玉带讨要过来,那她就有足够的家底儿了,也不用再每日嘱咐小仙娥做糕点,自己眼巴巴的给他送过来,讨赏赐了,完全可以实现财富自由!

云桃心里边打着财神的主意,面上就越发温柔如水,笑盈盈的望着财神,波光流转间满是娇媚,眼白莹润,黑眼仁透亮,像是养在水里面的黑曜石,润的快要溢出水来,她俏白的一张小脸面色绯红,神态羞涩,羞羞答答的唤了一声仙君。

财神被云桃这一声娇娇缠缠,缠绵悱恻的仙君喊的骨头都酥了,身子一下子软了半边,手里端着的茶盏都端不稳了,哆哆嗦嗦的打着颤,一下子被茶水呛到了,把茶杯搁在桌子上,掩面咳嗽起来,咳的面色通红,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声音颇有些不自在的问:“何事?”

云桃笑盈盈的,一双水润的眸子里倒映着的全都是他:“我瞧着仙君腰间这条玉带似是有些陈旧了,不如交予我,让我为您绣上些雅致的花样,不知仙君意下如何?”

腰带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九重天上,都是私密物件儿。

闻言,财神一下子羞红了脸,微微侧过头去,白皙脖颈间的脉络清晰,轻咳了两声,良久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即是如此,便有劳仙子了。”

云桃喜不自胜,声音娇憨温柔:“哪里有劳,是我心甘情愿的。”

财神面色飞红,羞羞答答的解开自己腰间系着的玉带,微微扬起下巴,颇有些趾高气昂,但却不敢和云桃对视,将玉带放到她手里,即使是指尖直接不小心触碰到她细嫩的手心,也是一触即分,像触电似的立马甩开手。

云桃紧紧握住手中的玉带,看着上面镶嵌着鹅蛋般大的玉石,勾唇露出艳若桃李的笑容,仔仔细细的收进了水袖里:“仙君放心,我绣技很好。”

财神语气不自在的吩咐:“那便好,盼你多用心些。”

说着耳尖已经红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等小仙童捧着鎏金步摇,还有南海珍珠花冠回来的时候,走进大殿内,第一眼就看见自家师父腰间一贯系着的玉带不见了,这条玉带极为珍贵,中间那颗鹅蛋般大的玉石可是上古时期的玉石,价值已经不能用金银财宝衡量了,自家师父十分喜爱这条玉带,所以日日都系着。

小仙童捧着鎏金步摇,还有南海珍珠花冠一步一步往大殿内走,脑海里电光石火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师父该不会把这条玉带送给桃夭仙子了吧,但随即又摇摇头,把自己这荒谬的念头给从脑海里面晃出去,不可能,师父就算再怎么喜欢桃夭仙子也不至于把这条玉带送出去,而且这才几日啊!

若是现在就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出去了,日后师父他还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双手奉上啊。

小仙童只能先按下自己的猜测,打算等桃夭仙子走了之后再问问师父,于是便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起来十分机灵,讨喜的很,将鎏金步摇和南海珍珠花冠双手奉给云桃:“仙子请过目,看看是否喜欢?”

云桃看着小仙童手里捧着的鎏金步瑶,南海珍珠花冠,心里边美滋滋,同样的东西她也有,但眼前的明显是最上乘的,她自然是十分喜欢的,笑意盈盈的冲着小仙童点点头:“很漂亮。”

说着,又看向财神莞尔一笑,福身作揖:“谢谢仙君。”

财神财大气粗,语气轻飘飘的:“不值钱的小玩意罢了,你戴着玩即可。”

云桃眼角抽了抽,这副模样还真是标准的bking,真的被他装到了,太拉仇恨了,若这么金贵的物件儿在财神看来都不值钱的话,他的家底到底该有多丰厚啊?该不会有无数的金山银山吧,亦或是他真的有聚宝盆和摇钱树,可以无限生出金银财宝来。

不过眼下云桃已经拿到了财神腰间系着的那条金贵的玉带,她虽然爱财,但觉得也不能太贪心,要见好就收,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只需要守好自己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把眼下存下来的家底好好保护起来,就已经足够她挥霍了,暂时先不贪图其他的了。

财神看着云桃盈盈如水的模样,心中熨帖,心尖尖发痒,本来琢磨着想同云桃再说上几句话,未成想有仙侍急匆匆的进来通报:“桃夭仙子,书云殿的紫烟仙娥过来寻您,说玉帝陛下召您去玉阙宫。”

云桃暗自疑惑,她能够百分百保证自己最近没犯什么错,唯独前天夜里吩咐紫烟在书云殿大门上贴了财神画像,昨日昊天特地来了寝宫吩咐她撕掉,其余之外她再没做任何错事,怎么突然通传她去玉阙宫,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好奇又带着一丝害怕和紧张的,云桃也不例外,此刻也没有心情再同财神周旋了,反正赏赐和玉带她都拿到手了,敷衍的福身行了个礼,温婉一笑:“财神大人,陛下传唤,那我便先行一步。”

财神心中难免遗憾,他刚才还在琢磨着要想一个什么理由将云桃留在府邸上用午膳,未曾想玉帝陛下却突然传召她。

玉帝陛下传召,财神自然无法阻拦,将人留下,便只能微微扬起下巴,做出一副趾高气昂,并不在乎的模样,随意的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开口:“仙子慢走。”

他看着态度十分冷淡,高傲的模样。

立在一旁的小仙童可比他师父讨喜的多,粉雕玉琢十分可爱,黑亮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满脸都是笑:“仙子慢走,多谢您的芙蓉甜糕。”

云桃心中冷哼,也没有同财神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计较,虽说他态度差了一些,但每次出手都不含含糊,相当的阔绰大方,自己现在手里这些家底儿几乎全都是财神大人赐的。

她没有必要和自己的金主爸爸过不去,人还要是知恩图报的,她面上微微一笑,端的是温婉动人,告别之后便提着裙子转身,随着仙侍出了财神府邸。

云桃提着罗裙,刚迈过门槛,站在府邸外面候着的紫烟就连忙迎上来,神色急匆匆的,想来是接到传召就连忙赶过来寻她:“仙子,陛下传您去玉阙宫。”

云桃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提着罗裙,莲步轻移,一边走一边问紫烟:“来传话的仙侍可有说陛下找我去玉阙宫有何事?”

紫烟默默摇摇头:“奴婢向那仙侍打听了,但他嘴严的很,硬是一点口风都没透。”

紫嫣一边说一边看云桃脸色,轻声安抚:“仙子不必忧心,您最近也没犯什么错,而且您同玉帝陛下的情谊总是不同的,定不会是什么坏事。”

云桃也坦然的点点头,许是她化形之前就来了这九重天,后又吸了昊天的三滴心头血才化形,所以她对昊天总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信赖感和信任感。

她笑了笑,反过去安慰紫烟:“放心吧,没事的。”

“自己去玉阙宫即可,你先回书云殿。”

紫烟十分听云桃的话,虽然隐隐有些担心她,想跟着一起去,但还是乖乖的点头:“诺,仙子,那我回书云殿等您。”

云桃莞尔一笑:“嗯。乖。”

第34章 惊讶

虽说云桃心里面清楚自己最近没有犯什么过错, 不过面对昊天突然的传召,还是觉得心里面有些忐忑,所以磨磨蹭蹭的,提着罗裙, 慢悠悠朝玉阙宫走。

云桃想着只要她走的够慢, 就可以晚一点面对。

桃夭仙子离开后, 财神府邸就只剩小仙童和财神两人大眼瞪小眼, 面面相觑。

财神瞪了自家小徒弟一眼, 耳根红红的, 和平日里趾高气昂, 高高在上的模样不同,显得羞答答的, 恼羞成怒的轻斥:“傻愣愣的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又没开出花来。”

小仙童嘿嘿一笑:“师父, 你看你唇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现在笑的就跟朵花似的, 桃夭仙子亲手给你做了芙蓉甜糕过来, 你一定很开心吧。”

财神扬起下巴,高傲的像一只孔雀, 不肯承认自己因为云桃的举动而心里甜蜜蜜的, 嘴硬道:“你师父我哪里是眼皮子那么浅的人, 不过几块糕点, 难不成就想收买我啊?这九重天上仰慕我的仙子那么多,个个貌美动人,你师父我眼界可高着呢。”

“再说了, 她这芙蓉甜糕做的也一般, 哪里值得你那般夸赞, 当着云桃的面平白给我丢脸,像土包子似的,活脱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小仙童听到师父训斥,难免委屈,可怜巴巴的望着财神,嘟着嘴解释:“我冤枉啊,师父,你想啊,你那么矜持,都不肯夸桃夭仙子一句,你没看见桃夭仙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嘛,桃夭仙子虽然没什么家世,可好歹也是这九重天上娇滴滴,水灵灵的仙子,她为您亲自做了糕点送过来,这是多么深厚的情意啊,我知道您嘴巴叼,可就算您觉得她做的一般,也应该说两句好话哄哄才对。”

“若不然伤了桃夭仙子对您的情分,那便得不偿失了,您不开口,我也不开口,那让桃夭仙子的面子往哪里放?姑娘家的脸皮总是薄,容易伤心,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啊,师父。”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偷瞄了财神一眼,小声嘀嘀咕咕:“再说了,师父,我觉得桃夭仙子做的芙蓉甜糕真的很好吃,您就别在这嘴硬了,我们又不是外人,眼下也没有其他人在。”

财神一张清俊白皙的脸顿时染上霞色,遮掩着转移了话题,埋怨小仙童多嘴多舌的:“皮痒了是吧,还不快将糕点递上来。”

小仙童嘿嘿一笑,拍马屁,围前围后的连忙将云桃做的芙蓉甜糕从红木食盒里拿出来,端到财神的手边,笑嘻嘻的开口:“师父您快尝尝,我知道刚才您想在桃夭仙子面前装矜持,所以只吃了一口,眼下她走了,师父不用装了,快吃吧。”

财神在自家小徒弟的头上轻敲了一下,什么样的师父带出什么样的徒弟,自家小徒弟跟他待久了,性子也是十分机灵,很会看眼色。

他骨肉匀称的手指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刚才在云桃面前,他想装作矜持的模样,所以没敢多尝,眼下她走了,他也不用再装了。

糕点入口即化,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尝,发出满足的喟叹,这糕定简直甜到他心尖尖上去了,脑海里一想到云桃过两日还会学会别的糕点,什么玫瑰糕,豆沙糕,还有荔枝糕将会如流水一般送到他这府邸上来,便越发的高兴了。

这糕点的味道和外观本就是十全十美,再加上是桃夭亲手做的,更加是锦上添花。

小仙童看着自家师父吃的香喷喷,闻着糕点的香气,在旁边眼巴巴的望着,下一刻口水都要从嘴巴边上流下来了。

财神一连吃完了两块,云桃送来的时候糕点摆盘精致,瓷白的玉盘上面像花朵似的围绕着一圈摆开,一共有九块糕点,最外面一层有五块,稍微靠里的一层有三块,最里面的一层是一块,如层层叠叠绽放开的桃花。

刚才当着云桃的面,他和小徒弟一人吃了一块,这已经就少了两块,现在他一个人吃了两块,便只剩五块了。

小徒弟在旁边哭唧唧:“师父你不守信用,你明明说了今天桃夭仙子送芙蓉甜糕来分给我一半儿的,现在你自己一个人就已经吃了三块了。”

财神看自家小徒弟嘴巴扁扁,神情十分可怜,只能不情不愿的分给了他三块糕点:“你没大没小,说师父坏话,扣你两块糕点,就分你这两块,多的没有了,拿一边吃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小徒弟被自家师父欺压已久,虽然师父违背了诺言没有分给他一半,但算上他刚才吃的那一块,统共也分得了三块,也挺满足的了,他从师父手里接过两块芙蓉甜糕,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起来,藏在袖中,而后兴高采烈,眉开眼笑的准备退下。

“谢谢师父!”

财神没有时间搭理他,漫不经心的摆摆手:“赶紧走。”

小仙童揣着手走出去两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立马又回过头来,一脸紧张的问:“师父对了,你腰间系着的那条玉带哪里去了?”

闻言,财神的脸上顿时漫上霞色,红彤彤的,恼羞成怒,斥责小小仙童:“问那么多干嘛?少打听我的事儿。”

小仙童看到自家师父这个羞答答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多半是送给桃夭仙子了,他在心里轻叹口气,师父这是要被人掏空了啊。

他心里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就也没再问了,静悄悄的退出了大殿。

小仙童离开之后,财神把自己压箱底的茶叶都给翻了出来,沏了一壶茶,打算就着这个糕点细细品尝,如此好的糕点当然要配上他最上好的茶叶了,只可惜这个月荷包空空,没有什么余钱了,否则配上山灵雾才是最好的,但财神也只可惜遗憾了一小会儿,毕竟云桃答应他过些时日还要送其他各式各样的糕点来,到那时再配上山灵雾也不迟。

小仙童从大殿里出来之后,小心翼翼揣着自己的芙蓉甜糕。想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偷偷摸摸的吃,他可不想让其他小仙侍看见,他除了在师父面前机灵点,平日里性子比较软,其他小仙侍都爱和他开玩笑,师父这个月丢了俸禄,仙邸中上上下下都勒紧了裤腰带,喝西北风活着,若是让其他小仙侍看到他手里的芙蓉甜糕,还不得瞬间就被瓜分了去,他要自己一个人独享。

小仙童绞尽脑汁,最后想到了一个最安全僻静的地方,那就是昨夜安置那个画中人的院落,那里没什么人去,而且师父收养画中人的事情也不愿意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昨日嘱咐他静悄悄的安置,他可以去那里吃,顺便还能看看这个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的画中人到底有什么蹊跷。

小仙童挑了一条难走的路,避开其他小仙侍,偷偷摸摸的去了偏僻院落,昨天晚上小仙童明明把那画中人安置在了房间里,可眼下他一推开门却看见画中人坐在树下晒太阳。

即使小仙童心里清楚,眼前这个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师父,可搭眼看过去还是有些晃神,因为他和师父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从头发丝到手指尖都是一样的。

他不禁感叹桃夭仙子的画技实在是太逼真了。

和师父长得一样的画中人听到响动抬眼朝着小仙童的方向看过来,他一双眸子和师父长得也一模一样,眼尾微翘,眼皮很薄,所以显得格外多情,但他的眼神比起师父的略显呆滞,他似乎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是呆呆的看了小仙童一眼,便又慢吞吞的转过头去,垂下眼帘。

小仙童捧着自己的芙蓉甜糕走到画中人身旁坐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的脸庞,从眉眼打量到唇瓣,甚至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惊讶的感叹:“简直是一模一样。”

画中人理解不了小仙童的情绪,只是呆呆的垂着头。

小仙童知道他没开神智,没有自己的思想,所以才会这个呆滞的模样,也不同他计较,自顾自的嘀咕起来,他一边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芙蓉甜糕,一边小声说:“既然你和师父长得一模一样,那我就叫你小师父吧。”

说着他已经从袖子里面拿出了包着芙蓉甜糕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帕子打开,露出里面的糕点,因着有仙法保护,芙蓉甜糕的外表依然精致,还弥漫着糕点的香气,他看了小师父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芙蓉甜糕,犹豫良久,最后一咬牙,拿出一块分给画中人。

虽然他也不舍得把芙蓉甜糕分出去,但看着眼前的画中人明明和自己的师父长得一样,却可怜巴巴的,心中觉得怜惜,这才分给他一块:“这是芙蓉甜糕,你尝尝。”

小仙童整日跟在财神屁股后面打转,在这九重天上没有什么朋友,此刻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够耐心倾听他说话,又不会反驳他的人,便一股脑的在那里自言自语。

“这是桃夭仙子做的,你不知道桃夭仙子是谁吧?”

“我告诉你嗷,你就是桃夭仙子亲手画的,这么说来,她应该是你的主人,当然了,她未来还会有另一重身份,就是我未来的师娘,桃夭仙子爱慕我师父,所以她才画了你,这也就是为什么你和我师父长得一模一样。”

他话音落下,接过芙蓉甜糕的画中人,一双眸子微微亮了亮,低声喃喃重复:“芙蓉甜糕……桃夭……主人……”

从昨天到现在小仙童还是第一次听到画中人说话,他还以为画中人从画里面走出来是不会说话的,是个哑巴呢,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说话,十分惊讶:“你竟然会说话,嗓音也和我师父一模一样,但是语气不太像。”

“算了,不管了,小师父,你快和我一起吃芙蓉甜糕吧,很好吃的,桃夭仙子真是人美心善,心灵手巧。”

第35章 惩罚

即使云桃再磨磨蹭蹭, 一段路的长度终归是有限的,等她慢悠悠,提着罗裙走到玉阙宫外,在殿外候着的仙侍正在着急的张望她, 看到她珊珊来迟的身影, 连忙急匆匆地迎上来:“仙子, 你可终于来了, 陛下在殿内等您呢, 快进去吧。”

云桃不知昊天突然传召她来玉阙宫到底有什么事情, 总感觉心里边没底, 所以笑盈盈的想要从仙侍口中套出点话来,这样最起码心里有点底, 万一她真的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做了错事,昊天要惩罚她, 那也不至于打她个措手不及,最起码留出点时间让她想想怎么辩解。

云桃开口, 声音温柔如水, 让人不自觉的就卸下所有防备:“仙侍可知陛下突然传召我到玉阙宫所为何事?”

仙侍一边给云桃引路,引她进去, 一边回答云桃的问题:“这个……奴才也不清楚, 不过应当是与月老有关, 月老上君现在也在大殿内呢, 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只不过到底和仙子有何关系,我却是不知的。”

云桃心中思忖, 和月老有关系?

她能和月老扯上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前些日子擅自闯入他的月老殿, 胡乱绑了一堆红线, 可也被他一把火烧了啊,自己还下凡陪他收集了红线,该道歉的她也道歉了,弥补的事情她也做了,而且昊天也说过不再追究了,怎么又突然传召她过来,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秋后算账。

云桃心中忐忑,但面上还是端的温柔如水,善解人意,勾唇盈盈笑了一下:“多谢仙侍了,有劳你出来引我,那我便先进去了。”

仙侍早就知道书云殿的桃夭仙子模样明艳动人,可如今近距离看了才知道明艳动人四个字难以描述出她的灵动漂亮,他情不自禁的红了脸,将头埋得低低的,声音有些羞涩:“仙子不必客气。”

云桃已经没有心思去注意一个仙侍害不害羞了,她心中十分忐忑,甚至开始猜测是不是月老因为她在凡间的时候戏弄他唤他九郎,还故意放了天灯飞到九重天上,惹恼了他,所以他拿这件事来向昊天打她的小报告,这才导致昊天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传召她过来,要找她秋后算账。

虽然心里忐忑,但还是得进去面对,云桃一边走一边宽慰自己,昊天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毕竟他还答应了佛祖过些时日要送她回西天灵山呢,如果对她惩罚过重,他怎么向佛祖交代。

云桃步履轻盈,提着罗裙,进到大殿内,大殿内金碧辉煌,但云桃极为厌恶殿内这古老冰冷厚重的气息,她轻轻蹙起眉,没有察觉到的是自从她一进入到这大殿中,古老厚重冰冷的气息中就掺杂上了氤氲的桃花香气,让人恍若置身四月的十里桃林中,分外舒心。

云桃有些忐忑,悄悄摸摸抬眼看了一眼坐在玉帝宝座上的昊天,昊天一张清俊的脸紧绷着,薄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心情确实不太好,不难想象出仙侍说的在她来之前玉帝陛下发了好大脾气的模样。

她心里七上八下,甚至已经开始绞尽脑汁思索起来,待会儿应该怎么撒娇卖痴,求昊天饶恕,不要对她惩罚过重,但未成想昊天看见她之后浑身紧绷的气息一下子柔和起来,甚至还微微勾唇,露出赞赏的笑容。

他这一下把云桃弄得晕头转向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前一秒脸色还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下一秒就冲着她笑了。

那她到底是犯错了还是没犯错呀?是要惩罚她还是要夸她啊?

云桃觉得她从财神府邸出来,到玉阙宫进入到殿内这一段路上的胡思乱想都是白费功夫,她也懒得再猜来猜去了,索性又开始发挥自己的美德,摆烂。

她福身问安之后,便立在大殿的一侧,低眉敛目,不着痕迹的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月老跪在大殿中央,跪在青白的玉石上,即使是跪着,他也依然脊背挺直,仪态端端正正的,丝毫不卑微,仙姿玉骨。

他本就长得模样冷淡,现在看着更是倨傲,颇有风骨。

云桃视线再往右一扫,看清那人脸的时候,微微有一些惊讶,是那日她和月老下凡收集红线时,在月老庙里面遇到的那个故弄玄虚,装神弄鬼的老道士,只不过此时换上了九重天上的仙袍,显得越发的清风道骨。

云头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这老道士不是个凡人吗?那天在月老庙里面庙冒犯了月老,甚至还被月老施了个仙法,惩罚他不能开口说话,还是自己看他怪可怜的,给了他一个红彤彤的果子,这才救了他。

他怎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九重天上。

云桃脑海里面电光石火的闪过一个念头,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个猜测,但还差一根线把整件事情连起来,还没等她想明白,玉帝就已经开口了,沉声质问跪在地上的月老,浑身满是上位者的威严,不怒自威,声音里含着满满的威压,让人听了便不自觉的膝盖发软,想要给他跪下:“月老,这桩桩件件的错事你可认?”

只不过昊天这声音里的威压对云桃不起作用,因为她是吸了昊天心头血化形而成的,她体内的修为和昊天系出同源,所以他的法力对她不起作用。

月老跪在地上脊背挺直,他是个极为看重规矩,看重尊卑的人,即使现在跪在地上仪态也依旧端端正正的,先是向昊天行了个君臣之礼,后才开口回答:“陛下,臣不认,臣所绑定的每一桩姻缘都是经过天道推算而成,镌刻在九幽池旁三生石上的,绝不会有误。”

昊天神态威严,明明平日里一张唇红齿白,极为温润善良的脸,此刻却因阴云密布:“哦?那你说说为何绑出来一对又一对怨偶,凡间月老庙又为何越发的荒凉,香火不盛?甚至有闺阁小姐穿红嫁衣自尽而亡,誓死不嫁那穷酸秀才,鬼魂在阴曹地府游荡,绝不投胎,要状告月老乱配姻缘!”

云桃站在边上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听着昊天一字一句,她脑海里猛然闪过一个身影,就是那日她下凡和和月老收集红线,在月老庙遇见的那个小家碧玉的女子,她不甘心嫁给一个穷酸秀才,想做人上人,过富贵的生活,昊天嘴里所说的穿红嫁衣自尽而亡的规闺阁小姐该不会就是她吧!

云桃戴了敖丙的护心麟之后,感情淡薄,即使心里微微有些惊讶和遗憾,但也转瞬即逝,快到难以捕捉,随即她的视线就放在月老身上,开始看起戏来,想要看月老这样高傲的人会不会认错。

极为墨守成规的人总有一个缺点就是不懂得变通,月老就是这样的仙家,他跪在大殿下直直的望着昊天,神情满是恭敬,但话里却丝毫不退让:“臣无错。”

昊天快要被他执拗,宁死不肯认错的态度气死了,脸色越发阴沉,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他又质问:“配出怨偶这件事暂且不谈,那你下凡时为何又对凡人使用法术,你可知这是违反天条禁律的?这个你总抵赖不得吧,道云仙君就在这里,在凡间之时,你对他使用了禁言术,可否有此事?”

闻言,云桃倏地转头望向站在大殿旁那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这才恍然大悟,啊,原来月老碰上个钓鱼执法的。

她双臂交叠在胸前,暗自偷笑,月老啊,月老,这次你可惹上大麻烦了,该不会要被贬下凡间受苦受难了吧。

配出怨偶一事月老是绝不认,但这件事他却没得抵赖了,他身子跪伏在地上,不卑不亢,掷地有声:“此事臣有错,请玉帝陛下责罚。”

配合玉帝在凡间钓鱼执法的道云仙君听到月老认错,连忙站出来替他求情,毕竟他以后还是要在九重天上混的,玉帝陛下他不敢得罪,月老他自然也是不敢得罪,这苦差事没办法,只能夹在中间两面为难。

他尽量将话说的圆润机灵一些:“月老上君主管天地姻缘,这上万年来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陛下酌情处置。”

昊天坐在玉帝宝座上冷哼一声,显然对月老这幅油盐不进,一点不懂得变通的性子很是恨铁不成钢,索性先把这事抛在一边,勾唇一笑,冲着云桃开口:“桃夭仙子下凡时,时刻遵守天条戒律,在月老违反天条对凡人使用法术的时候,还进行了弥补,力挽狂澜,有功,朕便赐你一千年修为。”

云桃万万没想到昊天突然传召她来玉阙宫,竟然是要对她论功行赏,她不禁懊恼自己来的路上白忐忑了。

虽然这一千年的修为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但有总比没有强,她还免费看了月老这么一大通热闹,心中暗爽,怎能不欢喜,许是莞尔一笑,笑盈盈的福身行礼:“多谢玉帝陛下。”

昊天赏赐完云桃,看了会儿她这张笑意盈盈,明艳动人的脸之后觉得心气儿顺了不少,这才又开始继续处理月老的事情:“月老,你在凡间对凡人使用仙法,触犯天条禁律,但朕念在你是初犯,又主管天地姻缘,为天庭尽心尽力,劳苦功高的份上,便小惩大诫。”

“凡间月老庙越发荒凉,香火不盛,你屡屡配出怨偶,朕便惩罚你下凡历情劫。”

说着,昊天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仙侍,仙侍心领神会,捧着一本玉侧走到月老面前,恭敬的双手奉上:“上君,请。”

昊天冷眼看着跪在大殿上的月老,开口声音威严:“这是九重天上还未晋升上仙之位的仙子,月老便选上一位,助你下凡历劫,若是能助你顺利堪破情劫,重返九重天之后便可晋升上仙位。”

玉帝话音落下,月老却并没有从那仙侍手里接过玉册,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恭恭敬敬的朝着昊天行了一个君臣之礼,清清冷冷的开口:“不需要挑选别的仙子,云桃仙子即可。”

云桃本来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戏,未成想突然被月老拖下了水,她指着自己,一脸错愕:“我?”

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摆手,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两个字:“陛下,我不行。”

即使云桃这般抗拒,月老神情依旧平静无波,不为所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投在云桃身上,只是静静的等待着玉帝下旨,他很清楚,玉帝陛下一定会答应的,因为昊天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给云桃晋升上仙位。

他违反天条是真,惩罚他是真,但为了给云桃顺理成章的晋升上仙位也是真。

云桃看向昊天,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可昊天却像没看到似的,沉声开口:“也好,既是如此,朕便着桃夭仙子随你下凡,助你堪破情劫,望爱卿尝得情爱滋味,重返九重天后继续为天下有情人赐得良缘。”

月老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上,声音清冷:“谢陛下宽恕,臣定不负陛下所望。”

云桃虽然万般不愿,但这玉阙宫大殿之上的昊天并不是昊天,而是金尊玉贵的玉皇大帝,她也只能俯身跪下领旨,声音闷闷的:“诺,陛下。”

第36章 解释

昊天宣布完旨意后, 就让云桃和月老退下了,站在大殿旁的道云仙君见事情不妙,身为配合玉帝陛下在凡间钓鱼执法的仙君,眼睁睁看着月老受了惩罚, 他也自觉无颜面对月老, 所以尴尬的笑了两下之后, 便连忙行礼告退了。

月老也神情冷冷淡淡的, 朝着昊天行了一个礼:“陛下若无其他事的话, 臣也先行告退了。”

“天上一日, 凡间一年, 我此番下凡说不得要耗上些许时日,月老殿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嘱咐我那小徒弟, 望陛下容臣先行告退。”荭露淑元

昊天神色威严,冲他摆摆手:“嗯, 爱卿先行退下吧,我还有话要嘱咐桃夭仙子。”

云桃因着被月老无辜拖下水, 要下凡助他堪破情劫, 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差事,本身就不情不愿的, 眼下更是生昊天闷气, 不想同他说话, 本想着大家都走了, 她也赶紧溜,没想到昊天却主动开口把她留了下来,说还有话要嘱咐。

云桃只能立在一旁乖乖的等, 也不能转身就走, 否则他堂堂玉帝陛下的脸面往哪里放。

若是没有外人在, 或者是在她的书云殿她自然不怕昊天,甚至可以随意的同他撒娇卖痴,但眼下月老还在,加上大殿内还有其他侍候的仙侍,她只能乖乖巧巧的听话。

月老恭恭敬敬的退下,他离开之后,昊天随意的摆了摆手,屏退大殿上的仙侍,朝着云桃招了招手,露出微笑,示意她过来。

没有外人,在这偌大的大殿上,只有云桃和昊天两人。

云桃也不再收敛自己身上的小性子,而是浑身上下写着抗拒两个字,满脸的不情愿,即使昊天叫她过去,她也只是站在原地没挪动一步,垂着头在使小性子。

昊天见她任性的模样,勾唇轻笑了一声,语气温润平和:“怎么?生气了?”

“是不愿随月老下凡,助他历劫?”

云桃蹙着眉,声音闷闷的:“我在这九重天上只是小住些时日,是客,你答应佛祖过些时日要送我回西天灵山的,现下又让我随月老下凡,谁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来,而且一般都是犯了错的仙家才会被贬下凡间受苦受难,我又没有犯错,凭什么我也要去?”

“昊天,你也太偏心,太向着月老了,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无辜被他拖下水?明明是他自己犯了错。”

昊天很了解云桃的性子,知道她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没什么好处的事情不会做,所以便掰开了揉碎了将事情利弊还有前因后果都细细陈述给她听,十分有耐心:“哦?你真的无错吗?”

“若不是你擅自闯入月老殿,乱绑红线惹得月老一怒之下将殿内的红线全都烧了,他可需要下凡收集红线?他不下凡收红线,又岂会违背天条在凡间对凡人使用法术?”

云桃眼角抽了抽,扁扁嘴,小声埋怨:“你还说呢,还不是你和道云仙君一起配合钓鱼执法,更何况那道云仙君在凡间使的也不是什么正经路子,他打着道士的名义招摇撞骗,到处诋毁月老名声,他也有错。”

昊天沉声开口:“慎言!”

“道云仙君是否有错暂且不论,光说这次让你随月老下凡,助他历劫这件事情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现如今这九重天上虽然人人尊称你一句仙子,但这也改变不了你本身只是一个低微精怪的事实。”

“云桃,你一无修为,二无家世,即使回了西天灵山佛祖那里又能如何?在西天灵山若犯了错还不是随佛祖任意处置你,你这跳脱,惹是生非的性子,能保证自己永远都不犯错吗?”

“你吸收了我三滴心头血才化形,与我系出同源,我自认为对你有教养的义务,此番你随月老下凡,若助他顺利堪破情劫,重返九重天之后,我便晋升你为上仙之位,这将是对你最大的保障。”

“你成了九重天的上仙,即使回到西天灵山佛祖那里,若是你犯了错,佛祖也不能随意处置你,这是对你最大的保护了,云桃,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况且你性子自私凉薄,是助月老堪破情劫的最佳人选,你要让他懂得情爱的滋味儿,情之一字最为艰难,只有他自己本身尝过情爱滋味,懂得了什么叫做情,什么叫做爱,回到九重天之后才能更好的配出良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屡屡配出怨偶,让我头疼,就算你对我报恩了。”

昊天跟云桃解释的很细致,很耐心,云桃也确实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她虽然自私,任性,无理取闹了一些,但基本的道理她还是听得进的,她对昊天有天然的依赖感和信赖感,原本对昊天让她随月老下凡,分给她个苦差很不满意,很不情愿。

眼下听了他解释才知昊天对她的良苦用心,原来他绕这么大圈子都是为了顺理成章的给她晋升上仙位,为了让她拥有一个高贵的身世,多一层保护。

云桃立刻变了一张脸,笑的跟一朵花似的,,笑意盈盈的提着罗裙福身行了一礼:“昊天,多谢你,刚才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你对我这般用心良苦,我刚才实不该使小性子。”

昊天似乎不觉得云桃刚才耍小性子的模样,面目可憎,亦或是对他的冒犯,反倒觉得无所谓,这九重天上就如同死水一般,不起波澜,云桃的到来让他多了几分兴味,而且云桃对他来说就相当于一个容器,可以转移他的七情六欲与妄念,对他总归是有好处的,他顺手帮她一把也并无不妥。

昊天温润一笑,一张清俊的脸不似刚才那般威严,反倒放松了些,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些:“你懂我的良苦用心便好,既是如此,便先回书云殿去罢,好好准备准备,入夜后便随月老下凡历情劫。”

“你化形时间尚短,不通凡间情理,我派个仙侍随你一同下凡,指引你,保护你。”

云桃没想到昊天能够想的这么周全,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声音娇憨可爱:“昊天,还是你想的周到,好贴心啊,要随我一起下凡的仙侍在哪里?”

昊天招了招手,一个清秀如竹的仙侍就走过来,正是刚刚捧着玉册要交给月老的那个小仙侍,他看了云桃一眼,恭敬的问安:“桃夭仙子安好。”

云桃笑着冲他微微颔首:“昊天,就是他随我一起下凡吗?”

昊天点点头:“对,他名为青玉,下凡之后他会化作一块玉佩,你随身带着即可,你们二人可以使用仙法沟通。”虹露姝远

云桃不禁想要再次感叹昊天实在是想的太周到了,她一想到自己只需要下凡助月老堪破情劫,回到九重天上后便可以成为尊贵的上仙,就十分兴奋,心中感叹昊天对她还真是好啊,应该算是她穿越以来的贵人了,毫不吝啬的给予了她三滴心头血,现在还一一为她考虑周到,帮她晋升上仙位,只是为了让她多一层保护。

云桃想,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这个世界上似乎都没有比昊天对她更好的人了,他是她的大恩人,她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下凡后认真工作。

昊天处理了一上午政务,又被月老执拗的态度弄的心力交瘁,面上沾染上些许疲倦,摆了摆手,开口温润:“你带着青玉一同回书云殿罢,若是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云桃挤出一抹漂亮的笑容,十分贴心的开口:“玉帝陛下为天庭鞠躬尽瘁,还望您保重龙体。”

昊天听着笑了笑,小腹又开始微微发热,看着云桃一张俏白的小脸,深知自己又起了妄念,连忙摆手让她离开。

云桃转身叫上青玉,静悄悄的退出了大殿。

从玉阙宫出来之后,云桃便带着青玉回了书云殿,她一刚迈进殿内,紫烟和其他小仙娥们就一脸焦急的迎出来。

紫烟站在前头,关切的询问:“仙子可还好,玉帝陛下召您前去到底是什么事情啊?那么突然?”

紫烟焦急的拉着云桃,前前后后围着检查她是否安好,生怕云桃被于昊天惩罚了。

云桃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放心吧,是好事,陛下没有惩罚我,反倒嘉奖了我。”

仙娥们七嘴八舌的关心了一通云桃,最后才看见云桃身边站着的生面孔,还是个男仙侍,紫烟疑惑的问:“仙子,这位是?”

云桃笑了笑:“进殿内再说吧。”

一行人进了殿内,云桃这才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紫烟听到玉帝陛下让自家仙子下凡,助月老历劫,十分惊讶,其他小仙娥们也都十分哀伤,舍不得自家仙子,她这一离开,少说也要三五日。

仙子在,她们都热闹惯了,要是仙子下凡去,这书云殿岂不荒凉。

云桃看她们表情一个个苦大仇深的,连忙劝慰:“放心吧,是好事,玉帝陛下说了,只要我帮助月老历劫成功,重返九重天之后便能直接晋升上仙位,这难道还不是好事吗?都笑一笑吧。”

一听云桃说历劫回来能晋升上仙位,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小仙娥们脸上的愁云惨淡顿时都散去了,又恢复了活力,围着云桃叽叽喳喳。

第37章 决定

云桃好不容易把小仙娥们都哄走了, 耳边这才清净了许多,小仙娥们也是关心她,但是那么多人一起围在她耳边同时说话,像是立体声音环绕音效似的, 耳朵实在有点受不了。

小仙娥们离开之后殿内就只剩云桃和青玉两个人, 云桃往桌旁一坐,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嗓子, 才开口问青玉:“你的本体就是一块玉吗”

青玉点点头:“是的, 仙子。”

刚才云桃在玉阙宫看他挺稳重的样子, 没想到来了书云殿后倒是活泼些, 这让云桃觉得很对胃口,她不喜欢那种高高在上, 总是端着的人,还是要活泼可爱一些, 多好。

她想提前看看青玉变成一块玉佩是什么样,开口提议:“你先变成玉佩, 我看看。”

青玉有些羞涩,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本体,但既然仙子吩咐了, 而且下凡后他迟早是要变成一块玉佩跟随在仙子左右的, 只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现在仙子虽要提前看看他的本体, 他即便害羞,也没有推拒的理由,于是轻点点头, 身子缓缓转了一圈, 浑身闪过淡青色的光芒, 随后就变成了一块莹润剔透的玉佩,看起来质地极好。

云桃从桌子上拿起玉佩放在手里,细细的摩挲着,原本入手微凉的玉佩竟然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云桃轻蹙着眉,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看着青玉本体,这块玉佩还算小巧精致,挺满意的,打算等下了凡间之后打一条好看的络子配上,可以挂在腰间。

云桃看过青玉的本体之后便也不再好奇了,淡声开口吩咐:“好了,变回来吧。”

随即又是一阵淡青色的光芒闪过,青玉恢复了仙侍模样,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唇红齿白的,白皙的脸上粉粉嫩嫩的,好像蒸腾着热气,不敢直视云桃。

刚才那块玉佩就是他的本体,桃夭仙子直接将他放在手里摩挲,他怎能不心神荡漾。

云桃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古言小说她没少看,上学的时候历史学的也还不错,对凡间的各种风俗也大概了解,所以她对自己下凡后的生活倒是不太担心,只不过她在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助月老堪破情劫,他那样冷冰冰,不通人情的仙家真的会有通情爱的一天吗?

她还真得好好思考思考,可千万别让月老耽误了她晋升上仙之位呀。

书云殿这边,云桃还在绞尽脑汁思索,她下凡之后到底要怎么才能让月老爱上她,而月老那边回了月老殿之后,小仙童也是急急忙忙的迎出来,一脸关切的询问:“师父怎么样啊?玉帝陛下可有对你说什么重话?”

月老神色冷冰冰的,但对上自家小徒弟一张关切的小脸不想让他太过担心,轻声安抚:“放心吧,无事,玉帝陛下只是让我下凡历情劫。”

小仙童听了之后一脸惊讶,顿时哭丧着脸:“师父下凡历劫这可比说重话严重多了,怎能算无事,你可是九重天上尊贵的神仙,怎么能够下凡去做一个凡人,还是最难的情劫,九重天上的神仙本就情感淡薄,为何偏偏要通得情爱。”

月老声音淡淡的,神色不明:“许是通了情爱之后才能够更加懂得什么才是良缘吧。”

“陛下说我有错,他说我屡屡配出怨偶,我并不觉得我有错,那便让这次下凡历劫来验证吧,到底谁是谁非。”

小仙童声音十分哀伤,也很担心自家师父:“师父,那你什么时候下凡?”

月老声音淡淡的:“入夜之后,陛下还派了桃夭仙子与我一同下凡,助我一臂之力。”

小仙童听到桃夭二字,眼睛顿时亮了亮,心情不似刚才那般哀伤:“桃夭仙子也下凡?师父,若是桃夭仙子随你一同去,那我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师父,桃夭仙子性格虽然任性了些,但本性不坏,她一定能够助你堪破情劫的,而且我看她似乎本就对师父有情意,否则也不会把天灯都放到这九重天上了。”

月老转身深深的望了一眼环绕在月老殿外的天灯,天灯上面还明晃晃的写着云桃和九郎两个字,边上还有一句缠绵悱恻的情话,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云桃既是下凡助他堪破情劫的,此番下凡她也会这般爱慕他吗?会妖妖娆娆,缠绵悱恻的唤他一声九郎吗?他们之间的情缘会是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吗?

月老也不知此番下凡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但他心中坦坦荡荡,始终认为自己无错,他所配的桩桩姻缘都是经过天道推算而成的,绝不会有错,但他不得不晦暗的承认选择云桃随他下凡,助他历劫,他是有私心在的。

即使陛下的目的是想让云桃顺利晋升上仙之位,但他也确实有推波助澜的意味。宏镂姝院

自从那日云桃来了月老殿为他修缮府邸,两个人发生了争吵,不欢而散之后,云桃这边再也没有与他有过什么交集,甚至还传出她私慕财神,将财神画像贴在了书云殿门口的事情。

他也亲自去看了,云桃将财神画像画的栩栩如生,可以看出她对财神观察的是有多么的细致入微,才能画出这样逼真传神的画像,不可否认他心里是阴暗嫉妒的,所以才顺势选了云桃随他下凡,哪怕在凡间的这一世情缘是假的,那他也要。

九重天上关于云桃的流言总是传的很快,她要随月老下凡历劫的事情转眼间就传遍了九重天,大多数仙家都知道了,太白金星府邸也不例外。

仙侍过来告诉太白金星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坐在桌边,垂头看着桌上摆着的两把仙伞,神情落寞孤寂,一双幽黑的眸子暗含低沉和阴鸷。

仙侍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自从那日仙君从书云殿回来,便一直是这整日一言不发的阴沉模样,仙君之前虽然也总是自怨自艾,哭哭啼啼的,但他现在状态似乎越发的差了,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云桃仙子赠予他的这两把仙伞还有那朵桃花发呆。

他听到消息后,急急忙忙的回来禀告仙君,也是从中看到了一丝希望,他觉得这也许是一个能够好好利用的机会:“仙君,我听玉阙宫那边的仙侍说月老因为在凡间对凡人使用法术,违反天条,被罚下凡间历情劫,桃夭仙子被玉帝陛下派去助他一臂之力,若是能成功,返回九重天上之后便可以晋升上仙之位。”

太白金星听到云桃要下凡,周身孤寂哀伤的气息这才活泛起来,眼神里亮了亮:“云桃要下凡?”

仙侍用力的点点头:“是的,仙君,玉阙宫的仙侍亲自同我说的,万万不会有错,入夜之后桃夭仙子便要随月老一同下凡了。”

他看见仙君的眼神之后就知道了,他们二人想到一处去了,桃夭仙子下凡绝对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也许仙君能通过下凡这次机会把云桃仙子争取回来呢,那财神大人整日像只招摇孔雀似的,到底有什么好的?要他看根本比不上他家仙君的一根手指头。

他试探着开口:“仙君,您是怎么想的?”

虽然自家仙君不言不语,但他知道,在这漫天孤寂的九重天上第一个对仙君释放善意的人就是桃夭仙子,师父对她的感情不一般,可谁成想,半路冒出来个花枝招展,孔雀一般招摇的财神,将仙子给勾引走了,他希望仙君能将桃夭仙子夺回来。

太白金星垂眼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两把仙伞,两把伞虽然颜色不一样,但周边都坠着桃花铃,还氤氲着桃花香气。

闻着这桃花香气,他脑海里似乎就能回想起那时西王母娘娘寿宴,九重天上极为难得的下了雨,雨丝清清冷冷的洒在他身上,突然有仙子撑伞而来,为他遮去风雨,带来一袭桃花香,随后从玉白的仙伞下挤进来一个湿漉漉,清丽脱俗的仙子。

太白金星似是下了决定,开口询问仙侍:“他们入夜后何时下凡?”

仙侍低眉敛目的回答:“回仙君,亥时。”

太白金星沉默半晌,点点头,声音清浅:“好,我知道了。”

仙侍还是看不明白自家仙君的意思,试探着问:“师父,那您……”

太白金星心意已决:“我要偷偷下凡,我在这九重天上事务本就不多,也没有什么常来往的仙友,你替我守好这府邸即可,月初如果玉帝陛下召见我,你就说我身体抱恙,替我遮掩过去。”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想来用不了几日我就便能回来了,你机灵些。”

仙侍颔首,心满意足:“是,仙君。”

第38章 下凡了

转眼就入夜, 月上梢头

快要到亥时的时候,云桃换了身衣裙准备前往三界六道往生之处,紫烟还有其他小仙娥们都泪眼婆娑的望着她,抓着她的袖子, 十分不舍:“仙子, 我们舍不得你, 你此番下凡一定要顺顺利利的。”

云桃轻笑, 在她们头上摸了摸, 安抚:“放心吧, 我会万事小心的, 回来我可就是上仙了,是好事, 你们别哭啦。”

紫烟抹了一把眼泪,挤出一抹笑容:“我不哭了, 仙子,奴婢们送你出去。”

云桃颔首, 嗯了一声。

小仙娥们送云桃出了书云殿, 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云桃去到往生之处时, 月老已经早早就到了, 还是那副冷冷淡淡, 冷若冰霜的模样, 只是没再穿平日里那套烈烈如火的红衣,而是换了套银白的锦袍,更显得仙姿玉骨。

这三界六道往生之处已经许久没有仙家来了, 天庭百废待兴, 自昊天登基后, 治理从严,很少有仙家会违背天条,没想到这一来,就来了一对。

一个是清俊冷傲的仙君,一个是明艳动人的仙子,历的还是情劫。

登记的仙差眼底难掩兴奋,将玉册捧到月老面前:“仙君请看,这就是您要投胎的身世。”

月老抬手将玉册推拒开:“不必,看过又如何,反正喝了孟婆汤,下凡也是忘的一干二净。

云桃站在边上,十分惊讶,怎么能有人忍得住不看剧透,他不看,她可是感兴趣的很,想看看月老转世投胎后的相貌家世,她可不想跟个貌若无盐,家世低微的丑男谈恋爱。

云桃动作极快,伸出手就要去抢那玉册,谁知那仙差竟比她动作还快,护好玉册后,冲云桃一笑:“仙子莫怪,按照规定这个您不能看,您奉玉帝陛下旨意,助仙君历劫,自有缘法。”

云桃没抢到,便装作不屑的模样,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掩饰尴尬:“不看便不看,谁稀罕。”

仙侍微微一笑:“那二位便请吧。”

月老先行喝了孟婆汤,云桃趁着他喝孟婆汤的时候,偷偷将手腕上的那根红线解了下来,绑在了她偷来的二人姻缘牌上,而后变成了一颗红痣留在了云桃细白的手腕上。

没人给她剧透,她总得想点办法,若不然找错人了怎么办。

月老将孟婆汤一饮而尽,深深看了云桃一眼,而后毫不留恋的跳去转生通道,下面尽是电闪雷鸣的黑雾,十分骇人,给云桃看的打了个哆嗦,这雷该不会把她劈死吧。

月老跳下去之后,云桃也走到仙侍面前,伸出手要孟婆汤:“苦不苦啊,能再加点糖吗?”

仙差轻笑了一下:“刚才仙君在,我不便细说,仙子您自然是不用喝孟婆汤的,若是您失去了记忆,还怎么帮助月老上君历劫啊。”

不用喝就太好了,云桃又问:“这下面的雷不会劈死我吧?”

仙侍语气笃定:“仙子无需忧心,不会的。”

云桃嗯了一声,只能相信他,摩挲了一下自己腰间的青色玉佩:“青玉,我们要下凡了。”

玉佩里传来青玉温润的声音:“我准备好了,仙子。”

云桃深呼吸,随即朝着那电闪雷鸣的通道,纵身一跃。

送走了二人,仙差今天登记的任务也完成了,收工下班,孟婆汤太沉了,这三界六道往生之处平日里基本不会有仙家前来,所以他便偷了懒,没有搬走,直接回去回去歇息了。

他走后半刻,来了个不速之客,正是打算偷偷下凡的太白金星,他喝了一碗孟婆汤,闭上眼睛,纵身一跃,也跟着下了凡。

财神那边知道消息是最晚的,小仙童一脸哀伤:“师父,云桃仙子这一下凡,还不知几日才能回来,我们的玫瑰糕,豆沙糕,荔枝糕是不是泡汤了?”

财神轻笑:“你当她为何接下这差事,定是为了功成后,晋升上仙之位,这样才能配得上我。”

小仙童情真意切的感慨:“师父,桃夭仙子为了您可真是用心良苦。”

财神微微扬起下巴,很得意:“她为了我都做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啊,你去把那画中人给我带来。”

小仙童虽不知道师父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去偏僻院落,将那画中人带了过来。

财神上下打量了两下画中人,抬手朝着他眉心一点,金光闪过,为他开了神智,轻笑着:“便由你下凡去陪着她罢。”虹喽梳院

小仙童恍然大悟,原来师父要这开了神智的画中人下凡保护桃夭仙子。

画中人开了神智之后,眼神也不呆滞了,看起来同财神更像了,只是还没有财神那般招摇张扬的气势,他离开前,财神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好好看着云桃和月老,不许他们俩亲嘴儿,记住了。”

他声音放的很低,不想让自家小徒弟知道他嫉妒,所以只是偷偷嘱咐画中人。

画中人记住了财神的嘱咐,领命下了凡。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启人间篇,人间篇比较短,然后就是西天篇了

人间篇

第39章 陈郡谢氏

青石小路旁绿意青葱, 灌木丛低矮,雨丝星星点点的砸在芭蕉叶上,发出清泠泠的声音。

今个儿是帝虞公泰山封禅的日子,帝虞公膝下所有公子随行, 另选王公大臣, 世家贵女, 勋贵子弟伴架。

云桃身份低微, 只是小官谢岸的嫡女, 但泰山封禅祭天, 定要遵循古礼, 谢岸负责礼乐,要全程随侍在帝虞公身侧, 所以便破格把云桃也带上了。

云桃下凡转世投胎之后也不叫云桃了,她父亲出身陈郡谢氏的旁支, 她现在名为谢鸢,家里人都唤她鸢娘。

云桃无论是穿越前后都没享受过什么父爱母爱, 没想到这次下凡助月老历劫, 反倒有了个美满的家庭,这幅身子的父母恩爱有加, 对她也十分宠溺, 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过去十四年, 云桃都过的开心美满, 她甚至快忘了九重天交给她的任务了,今年初的时候青玉提醒她,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这幅身子就要及笄了, 家里已经开始绸缪她的婚事了, 她不能再偷懒了, 必须得开始做任务了,助月老历劫。

助月老历劫,最起码得先找到月老罢。

云桃下凡之前以为等到了凡间,青玉会直接告诉她谁是转世之后的月老,不成想青玉也不知道,他说天道认为情爱一事,是缘,有缘自会相识相知相爱。

云桃眼角抽了抽,她就知道肯定会这样,靠谁都不靠谱,还好她自己留了一手,下凡投胎之前把她和月老的红线绑一起了,现在化为了一颗红痣点在她细白的手腕内侧,只要她碰到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这颗红痣就会微微发烫。

南儋部州民风开化,不设男女大防,女子可以自由出门,上学堂,入朝做官,但这世上男子太多了,她只有一颗红痣,简直是大海捞针,她百般恳求下,青玉这才偷偷回了趟九重天,去往三界六道往生之处,偷看了玉册。

他回来后,却也不能直接告诉云桃月老转世之后到底是谁,否则天道会让他灰飞烟灭,只能给云桃画了个范围,身世尊贵,盘龙而生。

这范围简直明晃晃把重点圈了出来,眼下这世间身世尊贵,盘龙而生的无非就是帝虞公膝下的几位公子。

母家是琅琊王氏王姬所生的公子应,龙章凤姿,含着金汤匙出生,被宠的金尊玉贵,张扬跋扈,目下无尘。

低贱宫女子所生的公子凛,去母留子,自幼在丽姬身边养大,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清河崔氏小乔所生的公子敏,星眉朗目,心思单纯。

青玉给云桃画了范围之后,她着人打听了三位公子的年纪性格,三位公子年纪相仿,光看性格都同月老不太相像,月老既不跋扈,也不温润,更不单纯,他是属于那种冷冰冰,无趣的性子。

光从身世,性格,年龄无法分辨出到底谁才是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还好云桃有杀手锏,就是她手腕内测的那颗红痣。

范围小了,确认起来也就简单了。

云桃虽然家世低微,但胜在她父亲谢岸的职务经常出入宫廷,她偷偷摸摸的跟着他进了几趟宫,经过再三确认,终于找到了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就是琅琊王氏王姬所生的公子应,帝应,排行九,人人唤一声九郎。

她属实没想到九重天上冷冰冰,极为墨守成规的月老,转世投胎之后竟然成了这幅招摇跋扈的性子,可她手腕内侧的红痣不会错。

投胎后的月老帝应,目下无尘,云桃从确认他身份之后,便开始了艰难的倒追之旅,属实没少吃苦头。

当下风气喜爱女子清丽雅致,可偏偏云桃投胎后,谢鸢长成了稠丽的模样,妖妖娆娆的,艳若桃李。

公子应出身高贵,母亲又是琅琊王氏的王姬,他高高在上惯了,认为自己未来的妻子也定是出身高贵,温顺清丽。

他厌恶谢鸢出身低微,浑身上下又一股子狐媚气,却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攀附上他。

他每每用那样嫌恶的眼神看着云桃的时候,她都想把他眼睛给挖下来,要不是九重天交给她的任务,她会倒追他?真不要脸!

云桃每每被帝应气的要暴走的时候,都是青玉安慰她:“仙子莫气,您想想任务成功,回到九重天上就可以晋升上仙之位了,这点小磨难,想来对仙子不算什么。”

云桃皮笑肉不笑,为了上仙之位,忍了!

第40章 溅她一身泥

谢鸢爱慕公子应的事情陈国无人不知, 但许是她身份太过低微,父亲不过是个负责礼乐的小小司礼,众人觉得二人天差地别,绝无可能, 甚至都懒得讨论。

今个儿泰山封禅, 这日子是星官推演天象, 挑选的良道吉日, 不成想车马行到半路却突然下起了雨, 帝虞公发了很大的脾气, 要不是今日封禅, 不宜见血,他定要把那些无用的星官全都杀了。

云桃的马车是杭苏青绣的, 看着虽不宽敞,但颇为雅致。

马车里一人一玉, 正在低声交谈。

云桃深呼吸,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询问青玉:“如何, 这么笑可还行?”

青玉欲言又止:“仙子,不太好, 你想点开心的事试试, ”

云桃哭丧着脸:“我一想到一会儿我要去勾引那个瘟神哪里还笑的出来, 太晦气了。”

青玉使出百试百灵的杀手锏:“仙子, 上仙之位。”

云桃顿时像吃了士力架似的,满血复活:“嗯,来劲了!”

说着, 勾唇露出盈盈笑容, 如芙蓉一般艳丽。

她掀开帘子, 从马车里出来,和车夫对视一眼,车夫立刻心领神会:“女郎,我准备好了。”

云桃嗯了一声,而后伸手紧紧抓住车框,她刚抓紧,马车就哐当一声,轮子陷入到淤泥里。

车夫回头看了云桃一眼,不太会演戏,语气十分做作的哎呀一声:“女郎,这雨下的太大了,车子陷进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云桃撑着伞下车,盈盈立在一旁:“你先看看能不能修好。”

说着,她莲步轻移,挪到了路边,静静等着公子应的车架,下这么大雨,又有这么多王公贵族伴驾,她不信公子应能不顾礼仪,将她一个弱女子晾在这。

雨下的不似刚才那么大了,云桃撑着伞立在雨幕中,如被春露打湿的娇花,妖妖娆娆,却也惹人怜惜。

她等了半柱香,公子应的车架从远处驶来,八匹汗血宝马拉着,膘肥体壮,马车鎏金绣线,四角坠着琉璃铃铛,华丽招摇,远远搭眼一看就知道是公子应的马车。

马车里,帝应东倒西歪,吊儿郎当的靠着个软垫子,手里拿着自己的画像看,吩咐身边奴才:“这般技艺是谁挑进宫来的,着人将他的手砍了。”

身边奴才低眉敛目:“诺,公子。”

公子应皱着眉:“继续寻好的画师来。”

奴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公子,您明明不喜画像,为何……”

世面上公子的画像都被谢家女郎收集了去,谢家女郎对公子痴心一片,只可惜太狐媚了,不端庄,身世又低贱,配不上自家公子,公子也一向厌恶她,对她不假辞色,没有一句温言软语。

可他也不懂,公子既厌恶谢家女郎,又为何自从知道谢家女郎到处收集他的画像后,又吩咐宫人去遍寻技艺高超的画师,每月都进宫来为他画上一副画像,再流传到世面上去,给他画的丑了一星半点都不行。

公子应将手中画像揉成团,砸在奴才头上,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眼底却冰凉凉的,让人如置冰窖,他漫不经心的开口:“话太多的人活不长。”

“来人,拖下去。”

从马车外面进来两个身着玄衣的侍卫,动作利落的捂住嘴将人拖了出去,愣是一丝声响都没发出来。

云桃远远看见公子应的车架过来,步履轻盈的往前去,想要拦下帝应的马车,让他捎她一段路。

不成想,马车丝毫没减速,只是从马车里扔下来一个奴才,嘴里被塞着布,滚到了边上的草丛里,侍卫手起刀落,血溅当场,鲜血混合着雨水,流进土里。

云桃差点呕出来,这尼玛太残暴了,她甚至开始怀疑月老是不是投错胎了,即使是下凡历劫,造了这么多杀孽,回九重天也要受惩罚罢。

泰山封禅这般隆重的日子,连帝虞公都不造杀孽,他却毫无顾忌,想杀就杀,可见他有多残暴嚣张。

眼看着马车就要疾驰而过,云桃撑着伞,雨丝沾染上她一袭青丝,她挤出一抹漂亮的笑容,声音婉转缠绵:“九郎,这路太泥泞了,我马车坏了,能否捎我一段路?”

微风夹杂着雨丝吹开马车窗上的鎏金锦布一角,露出公子应精致的下颌,微微扬着,如上好的白玉一般,即便只窥得一角,也能管中窥豹,看清他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姿态。荭镂薯圆

隔着雨幕,云桃看不太清,但他似乎是冷哼了一声。

她心中咬牙切齿,bking,装尼玛装啊。

云桃媚眼抛给了瞎子看,驾着马车的车夫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八匹汗血宝马疾驰而过,呼呼生风,溅了她罗裙一身泥。

马车疾驰而过,留给她一个无情背影,云桃气的抓紧了攥在手里的伞柄,用了极大力气,指尖甚至都微微泛白。

垂在她腰间打着玉白络子的青色玉佩,微微晃动了一下,云桃耳边传来青玉温润的声音:“仙子莫气,忍一时之得失,若有什么怨气,回九重天再解决。”

云桃垂头,看着自己一袭素色纱裙被溅了一身泥点子,恨的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忍,为了上仙之位忍了,

第41章 公子凛

云桃撑着伞, 立在路边,她马车本就不是真坏,只不过是做出戏,看看能不能让帝应捎她一程, 这样在马车里她也可以勾引他, 却不想他这般不解风情, 丝毫不怜香惜玉, 停都没停, 也没看她一眼, 直接让车夫驾车疾驰而过, 还溅了她一身泥点子。

她被气的够呛,一时之间也没上马车, 站在路边冷静冷静,心中咬牙切齿, 问候他祖宗十八辈。

公子应的车架离开后,随即又驶来一辆马车, 玉白绣银线, 低调雅致,与刚才帝应招摇华丽的车架简直天壤之别。

云桃原本是极为喜爱金闪闪, 华丽之物的, 但因着帝应, 此刻也看不顺眼了, 看清这低调雅致的马车,甚至还觉得洗了洗眼睛。

车窗布被掀开,露出一张美如冠玉, 清冷若谪仙的脸, 正是公子凛, 帝凛,他温声询问:“谢女郎,可是马车坏了?”

云桃撑着伞,瞥了一眼还在做戏,撅着屁股哼哧哼哧修马车的车夫,只能顺势应承:“雨下的太大,路泥泞,马车陷进去了。”

“七郎快快把帘子放下罢,还下着雨,莫淋湿了。”

公子凛眉眼如泼墨,温润的笑了一下,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山水画:“无妨,若女郎不嫌弃,我可捎你一程。”

云桃这罗裙被帝应溅了一身泥,她不想弄脏自己的马车,公子凛愿意捎她一程,再好不过,他愿意做君子,她便成全他。

云桃莞尔一笑:“那便谢过七郎了,”

公子凛掀开车帘,拿出一把芙蓉纸伞,将伞柄那一面递到云桃面前:“女郎扶好,小心些。”

云桃收了自己的伞,抓住公子凛递过来的伞柄,借着力道,上了马车。

公子凛的马车里布置极为简单,仅有一张小几,上面摆着一壶清茶,一本书。

云桃见他出来游玩,也不忘看书,笑盈盈的夸赞他:“七郎真刻苦,这看的是什么书?”

公子凛浅笑了一下,肤色白皙如冷玉:“道经。”

云桃不感兴趣,讪讪一笑:“七郎涉猎颇广,心地也善良,我眼下形容这般狼狈,还愿出手相助,捎我一程。”

她赌气似的,小声嘀咕:“不像九郎,丝毫不懂怜香惜玉,我拦车向他求助,他却视若无睹,径直离去。”

公子凛神态温柔:“九郎自幼受王上,夫人宠爱,难免任性些,女郎莫要同他计较。”

云桃在外给自己树立的人设就是极为爱慕公子应,她挤出一抹笑,黯然神伤:“我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公子应,但我也是将一颗心都捧了出来,想要献给他,可他却……”

公子凛眼神暗了暗,转瞬即逝:“女郎一片痴心,九郎终于一日会看见的。”

云桃莞尔一笑,眸子水泠泠的:“多谢七郎宽慰。”

马车外细雨淅淅沥沥,车里云桃有一搭没一搭和公子凛聊着,气氛平和。

前面公子应的马车里,公子应把玩着手里的九节鞭,勾起唇,漫不经心的问:“谢鸢如何了?她这把戏用过多少次了,真不嫌烦?”

“是不是自讨没趣,回马车上了?”

隔着帘子,马车外侍卫低眉敛目的回答,欲言又止:“公子,谢女郎上了公子凛的马车。”

他话音落下,帝应动作一僵,九节鞭尾部锋利的齿刺在他白皙手心上划出一道细小血痕,他脸色顿时就沉下来,眼底浮现出阴鸷,咬牙切齿的咒骂:“下贱胚子,什么香的臭的都往上凑!”

马车外的侍卫,敛声屏气,不敢再言语。

自家公子出身高贵,最看不上从低贱宫女子肚子里爬出来的公子凛,谢家女郎上了公子凛的马车,可不是触怒了公子的逆鳞。

第42章 水墨画

雨下的不似刚才那般大了, 淅淅沥沥的飘着雨丝。

云桃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细雨带起些微薄雾,还有清爽的绿意。

她莞尔一笑:“七郎, 应该是快到了。”

公子凛将手中的道经放下, 欲言又止:“女郎这身衣裙脏了, 可如何是好?”

闻言, 云桃撂下车帘, 坐端正了, 垂头看了一眼自己溅满泥点子的裙角, 蹙眉:“出门时倒拿了一套备用的衣裙,但落在马车上了。”

“这回要丢人现眼了, 怕是要被父亲训斥。”

公子凛细细看了看云桃的裙角,上面溅的泥点已经干涸了, 他略微思忖了一下,轻启唇瓣:“我倒是有个主意, 可以用泥点为基础, 蘸了墨汁在裙角画上水墨山水画,女郎这身衣裙本就是素色, 与水墨相辅相成, 想来可以遮掩一二, 不知女郎意下如何?”

云桃一双桃花眸顿时亮了亮, 这公子凛果然名不虚传,是个芝兰玉树,玲珑剔透的人, 性子也温和善良, 想来也是个会疼人的, 要他是转世之后的月老该多好啊,她说不定可以摒弃前嫌,同他有一世美满姻缘呢,但幻想终归是幻想,实际上转世之后的月老却是那个张扬跋扈,心狠手辣的公子应,目下无尘,眼睛快要长到天上去,说什么她这样低贱的出身是万万配不上他的。

为了上仙之位,她只能一忍再忍。

云桃笑盈盈的:“如此甚好,那就多谢七郎了。”

公子凛见她答应,侧身从一旁的红木盒里拿出纸墨笔砚,这本是他为此番封禅,想要为父王抄经祈福所备的。

他挽袖磨墨,提笔望向云桃:“女郎,多有冒犯。”

云桃轻笑,不甚在意:“七郎多虑,你是为了帮我,哪里有冒犯一说。”

公子凛温和一笑,如玉琢的人,微微半蹲下身子,敛起云桃的裙角捧在手心里,提笔在上面浅浅落下墨汁,从云桃的角度看过去,能看清他白皙如玉的脸庞,浓密纤长的睫羽,仿佛他跪伏在她的膝上,虔诚温顺。

云桃轻挑了挑眉,还真是宜室宜家。

马车平稳前进,车外细雨绵绵,又过了一炷香,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宫人恭敬的声音:“公子,泰山到了,王上吩咐公子们下车步行。”

泰山封禅,禁车马,禁猎,即便是尊贵如帝虞公也要下马步行,公子们亦是如此。

公子凛刚好画完最后一笔,开口回复车外宫人,声音温润:“知道了。”

说着,又抬头望向云桃,微微勾唇,浑身上下温柔平和,泼墨一般的眉眼弯弯:“女郎且看看。”

他补救她裙子的时候,云桃昏昏欲睡,听说到泰山了这才清醒,连忙垂头看裙裾,或浓或淡的水墨画栩栩如生的呈现在她素色衣裙上,如被雨丝淋湿过后带着股湿漉漉,雾蒙蒙之感,丝毫看不出之前被溅了一身泥点子的狼狈。

云桃很是惊喜,明眸善睐:“七郎真是心灵手巧。”

公子凛淡淡抿唇一笑,似是有些羞涩,耳根微微泛红:“能帮到女郎便好。”

云桃毫不吝啬的夸赞:“这岂止帮我,就连我父亲那般古板的人看了都得夸赞一句浓淡总相宜。”

公子凛垂下眼帘,唇边勾起小弧度:“女郎说笑了,我……”

他似是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云桃打断了,她还得去攻略月老呢,公子应那臭脾气,她无时无刻都得献殷勤:“今日真是多谢七郎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先走了。”

公子凛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温和一笑:“举手之劳,女郎不必客气。”

云桃温婉一笑,拿起自己搁在一边的纸伞,提着罗裙匆匆就要跳下马车,路上泥泞,土质松软湿润,她一站起身来,车轮往下陷了一些,马车摇晃,公子凛连忙站起身,弓着腰伸出手扶她,急声道:“女郎小心。”

云桃握住他的手,站稳身子,谨慎小心的下了马车,回身冲他盈盈一笑:“多谢七郎了。”

公子凛唇边泛起柔柔的涟漪,刚要说话,手背上却突然一阵剧痛,疼得他一下松开握着云桃的手,随即耳边炸开怒火中烧的呵斥声:“不许碰她!”

云桃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撑伞,可原本落在她身上细细的雨丝却突然被遮去,她侧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唇红齿白,神采飞扬的脸。

公子敏收起鞭子缠在手上,冲她嘿嘿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人畜无害:“鸢儿。”

云桃十分无奈,公子敏喜欢她,喜欢的十分莫名其妙,自从那次云桃为了倒追公子应,亲手做了芙蓉甜糕给他送去,他不屑一顾,要扔了给野狗吃,公子敏恰好也在,为了不让她太难堪,便自作主张的收下了那盒芙蓉甜糕,他吃过之后便喜欢上了她,整日缠着她说等她心灰意冷不再喜欢公子应,他就收了她做侍妾。

云桃对此当然是不屑一顾,别说她是带着九重天任务,要攻略月老,助他历劫的,就算她没任务,她一个现代人也不可能给人做侍妾啊,简直痴人说梦。

公子敏见云桃不愿搭理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只好将怒气发泄在公子凛身上,怒声呵斥:“下贱的东西,这次只是给你个小小的教训,若再让我看见你碰鸢儿,我非剁了你这双手。”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看见公子凛和谢鸢亲近会有这么大反应,若说是吃醋,那他看见谢鸢捧出一颗真心,围前围后的追着公子应跑应该更嫉妒才是,可是并没有。

公子凛手背上被鞭子抽出一道血痕,皮肉翻飞,血珠滴答滴答都淌到马车木板上了,可他却像不知道痛似的,神情平静无波,依然温和:“泰山封禅不宜见血,十一弟何苦这么大火气。”

公子敏出身好,母妃是清河崔氏小乔,小乔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时常敦促儿子和公子应亲近,时日久了,公子敏也沾染了不少公子应的习性,如用鞭子,喜爱华丽之物,厌恶出身卑贱之人。

他觉得自己被公子凛挑衅了,倏地抬手又要将鞭子甩出去,云桃连忙握住他手阻止,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闹了!”

公子敏愤懑不平,梗着脖子和云桃对视一会,最后还是委屈巴巴的收了鞭子,冷哼一声。

云桃从袖子里拿出一条帕子,递给公子凛:“七郎先包扎一下罢,这般好看的手若留了疤可就不美了。”

虽说事情因她而起,但终归用鞭子抽了他的是公子敏,她无需有歉意,要道歉也该是公子敏道歉。

公子凛接过帕子,却没有第一时间用来捂住伤口,只是攥在手里,他温和一笑:“多谢女郎。”

云桃莞尔一笑,视线余光瞥见前边,公子应从奢华招摇的马车里下来,连忙拂开公子敏的伞,匆匆提着裙子朝着公子应跑去,一边跑一边撑开自己的伞。

公子敏见云桃朝公子应跑去,攥紧了手里的伞柄,沉默半晌,又转头看向公子凛,冷冷嗤笑一声:“照理来说,谢鸢这低贱的出身倒是和你相配,只可惜她眼里心里满满都是九兄,就算有朝一日她不爱慕九兄了,那也是由我把她收为侍妾,轮不到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公子凛神态平静无波,声音温润:“十一弟还请自便。”

公子敏一拳打到棉花上,憋屈的很,恨恨甩了一鞭子,这次却没朝着公子凛去,而是甩到了马车木框上,木屑翻飞,只是泄愤罢了。

甩完鞭子,心气顺了不少,这才冷哼一声,慢悠悠的离开了。

公子凛将云桃给他帕子仔仔细细的收进了袖中,视线投向稍远一点的地方,她正笑意晏晏的给公子应撑着伞,裙裾上的水墨画浓淡相宜,让这世间万物都变成了水墨色。

他手背上的伤痕还在滴答滴答的淌着血,浸入到马车木板里。

第43章 荆棘

公子应刚从马车里下来, 头顶上就遮过来一把玉白色,画着桃花的纸伞,伞边还坠着桃花铃,晃晃悠悠, 随风飘荡。

他出神一瞬, 下一刻伞里就又挤进来一个湿漉漉, 明艳稠丽的女郎, 不是谢鸢又是谁。

公子应看清她裙裾上的水墨画, 原本高傲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之前她撑着伞在路边想要拦下他车架之时, 他看的清清楚楚,素色裙裾上什么都没有。

他知道谢鸢上了公子凛的马车, 眼下她裙角上的水墨是谁画的不言而喻。

公子应侧头,冷冷的看了云桃一眼, 眉眼如冰如霜,嗤笑:“自甘下贱。”

云桃忍着想抽他一个大嘴巴的冲动, 硬挤出一抹笑:“九郎说话未免太刻薄, 我出身虽低微,但向着九郎的一片痴心却珍贵难得。”

公子应一边走, 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九节鞭, 从鼻间逸出一声轻哼:“除了父王, 我便是这世间最尊贵的公子, 爱慕我的女郎犹如过江之鲫,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又算什么东西。”

云桃心里咬牙切齿:月老, 你给我等着, 回了九重天我非一把火将你的月老庙烧干净, 嘴真贱啊!

她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山去,青玉连忙安抚云桃:“仙子息怒,万事以大局为重啊。”

云桃压下心中怒火,皮笑肉不笑,不再自讨没趣,不言不语的跟在公子应身旁,为他撑着伞。

公子应习惯了这般对待谢鸢,她对他似乎有用不完的耐心,磨灭不完的包容,挥霍不尽的爱意,他厌恶她卑贱,可又无时无刻不想试探她的底线。

她骤然沉默,公子应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又拉不下脸来主动开口同她说话,便冷着脸拂开她的手,啪一下将纸伞打落在地上,玉白色纸伞沾染上泥泞的雨水,显得脏污不堪。

公子应是帝虞公最宠爱的公子,母家出身又高贵,宫人哪敢懈怠,见云桃的伞被打落,连忙过来侍候,为他撑起伞。

云桃垂头看着地上的纸伞,强忍着怒气,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月老选她助他历劫了。估计就是为了折磨她报仇,若是其他柔柔弱弱的仙子恐怕早就哭哭啼啼的不干了,哪里忍受的了这份屈辱,可她和其他仙子不一样,她在九重天上无依无靠,只能靠自己。

青玉温声安慰:“仙子,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公子应见她垂头,不言不语的,冷哼一声,心中腹诽:还说什么爱他,恬不知耻的同公子凛走的那么近,又上他的马车,又让他在她裙裾上作画,眼下竟还敢摆脸给他看,真是不知所谓!

他一甩袖,不再管云桃,阔步往前走。

下一秒,云桃攥住他衣袖,柔柔弱弱的抬起脸,艳若桃李,雪白的小脸上挂着雨珠,惹人怜惜的很,她水润眸子里含着怯怯的祈盼:“九郎,等等我。”

公子应垂眼看她,轻哼一声,微微翘了翘唇角,不易察觉,摆出一副施舍之姿:“那便走快些,莫要耽误了我的脚程。”

云桃挤出一笑,心里问候他祖宗八辈:“好。”

泰山可没那么好爬,陡峭险峻。

云桃爬到山上的时候已经筋疲力竭了,封禅事宜只有王室中人列席,像她这种伴驾的世家女直接去寺庙后院休息就行。

她出身不够,此番前来本就是破格,谢岸为了不惹人口舌,连个侍候的婢女都没给云桃带,还好她有青玉。

小和尚给云桃带到一个雅致的院落后便退下了,她浑身酸软,直接往榻上一躺,让青玉给她斟茶倒水,捏肩捶腿,侍候她,还好还好,她还有一个青玉能压榨,要不然云桃早就罢工了,这上仙之位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晋升的啊。

云桃太累了,青玉按摩手法力道适中,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泰山封禅结束后,公子凛在小和尚的指引下,回了院落休息,他刚换了寝衣,门外就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公子凛温声吩咐身边侍候的奴才:“去开门。”

奴才低眉敛目的去开门,看见来人却吓了一跳,是公子应身边的侍卫,身着玄衣,手里捧着个红木托盘,一身肃杀气,他小心翼翼的回禀:“公子,是公子应身边的侍卫。”

公子凛吩咐:“进来罢。”

奴才连忙让开身,那侍卫端着托盘,趾高气昂的走进来,并未行礼问安,而是直接开口:“公子应有令,宁安殿书房空荡荡的,缺些墨宝,公子凛既然爱画水墨,那便由您画上十幅添些彩罢。”

“公子凛安心,不必推拒,我们公子连笔墨纸砚都为您准备好了,请罢。”

公子凛地位低下,他母亲只是个低贱的宫女子,虽由丽姬抚养长大,但刻在他骨子里的低贱血脉无法改变,就连他身边侍候的奴才都了解他的性子,深知他不会拒绝,也无法拒绝,小心翼翼的站出来,揭开了那红木托盘上绸布,露出侍卫口中的笔墨纸砚。

奴才看清红木托盘上摆着的东西之后,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墨纸砚确实是墨纸砚,可笔却不是狼毫紫笔,而是长着尖锐锋利刺的荆棘,公子应这是要让自家公子握着这荆棘作画?

侍卫勾唇,露出轻蔑的微笑,将托盘重重往公子凛面前的桌上一放:“公子凛,请罢,我家公子说了,水墨画非黑即白,未免单调了些,若是作画时能添上些红艳艳的颜色就再好不过了。”

小奴才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这红艳艳的颜色可不就是血,握着荆棘作画,手心里肯定被木刺扎的都是血,会流到画上。

自家公子就算出身低贱,可终归也是王室血脉啊,怎能这般折辱,公子应行事真是毫无顾忌啊!

第44章 钻狗洞

公子凛手握荆棘, 在侍卫的监督下作画,手心被尖锐锋利的木刺扎的满手是血,顺着荆棘流下来,一滴一滴啪嗒啪嗒砸在画上。

他在想, 他以为的君子之道似乎并不能保全他, 他一再退让换来的并不是平静, 而是欺侮, 甚至连他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人多窥视一眼都会被人骂是痴心妄想, 可凭什么!

他明明也是王室血脉。

云桃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她感觉浑身像是被车碾过似的,又酸又疼。

青玉见她醒了, 连忙小心翼翼的催促:“仙子,该去做任务了, 机会难得,不能错过啊。”

云桃哀嚎:“你不如杀了我罢。”

青玉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慰:“仙子……”

他还没说完, 就被云桃打断,哭丧着脸:“知道知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说着, 云桃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身来, 换了套粉紫色的鎏金绣线纱裙,又挽了发髻:“我去,我去还不行嘛。”

妆点好, 她又拿起榻上的玉枕和薄衾, 叹口气, 苦大仇深的跟青玉说:“走了,自荐枕席去。”

青玉目瞪口呆:“仙子,你要对公子应用强?”

云桃眼角抽了抽:“你想哪里去了,我只是去跟他睡觉。”

青玉百思不得其解:这难道不是一个意思?

云桃捧着枕头和被子,沿着青玉给她的导航路线,直奔公子应下榻的院落,公子应的院落周围全都是侍卫,重兵把守,围的像铜墙铁壁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没法子,本想放弃了。

青玉却给她指了个狗洞,云桃咬碎一口银牙,还是钻了。

院落外里三圈外三圈都围上了侍卫,本应该万无一失,所以院落内就松懈许多,云桃捧着枕头被子,轻而易举就摸进公子应的屋子。

不到半刻,公子应的房门被打开,先是被扔出来一个枕头,然后是被子,最后是云桃。

云桃被从房间里扔出来,摔在地上,哎呦一声,再抬起脸的时候,水目盈盈,端的是仙姿玉色,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姿态:“九郎为何这般狠心,我都抛下女子矜持,来自荐枕席了,你却……”

“呜呜呜”

院外的侍卫听到响动,纷纷拔刀进来护驾,一进来却看见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

公子应脸色铁青:“谁让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地上都是石子,硌得手心儿疼,云桃趁他发火没注意,悄摸摸的把被子往这边拽了拽,垫在手底下。

侍卫们连忙低眉敛目的退出去,公子应神色狠辣,吩咐身边宫人:“把他们眼睛都挖了。”

宫人瑟瑟发抖,连忙应承:“是,公子。”

云桃再次被他的残暴刷新下线,心中冷哼,造下这般多的杀孽,等着回九重天受罚罢。

公子应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扔到云桃身上,将她严丝合缝的盖上:“滚出去。”

云桃麻利的起身,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滚了,要不是任务,谁愿意在他身边多待一秒钟?只是走之前,云桃还要再膈应他一下,披着大氅,跑到他面前,猝不及防在他唇瓣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而后连忙跑走了,这次没钻狗洞,走的正门,跑的飞快,连枕头和被子都不要了。

公子应恨恨的一甩袖,步履匆匆的回了屋子,用帕子浸了清水,在自己唇瓣上狠狠擦拭着,耳根通红,表情狰狞的咒骂:“贱人,刚上完帝凛的马车,连画裙这般亲昵的事都做了,又来亲我,我就这般下贱嘛,任你玩弄?”

第45章 拿来

云桃裹着公子应的大氅从他院落跑走后, 路上碰见了公子敏,他双臂交叠在胸前,颇有些看好戏的意味:“如何,鸢儿?去爬床被我九兄赶出来了?”

他唇红齿白的一张脸, 笑的讨好:“鸢儿天姿国色, 是我九兄眼瞎, 不若去我房里坐坐, 喝杯茶。

云桃重重踩他一脚, 冷哼一声:“我对你没兴趣, 别缠着我。”

说完, 她与他擦肩而过,步履轻盈。

公子敏回头看她, 委屈巴巴的大嗓门嚷嚷:“谢鸢,我到底哪里不好, 回头看看我,能要你命嘛!”

云桃脚步停都没停, 公子敏又不是她的任务对象, 她懒得对他有好脸色,一个软硬不吃的公子应已经够她头疼了。

公子敏看着云桃的背影, 暗自咬牙, 他不信邪!早晚有一天谢鸢会投入他的怀抱!

他太了解九兄了, 那般高傲尊贵的人即使对谢鸢有几分好感, 也绝不会愿意与她在明面上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那样只会将他拉下神坛。

云桃步履匆匆回了院落,虽然自荐枕席没能成功, 但好歹也算是完成了每日攻略的任务, 要不然青玉会一直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她要赶紧回去歇息,一步一步爬到这泰山上来,她简直浑身酸痛。

她嘎吱一声推开木门,看清屋子里坐着的人,神情惊讶:“喜姬,您怎么在这里?”

坐在桌旁的女子温婉羸弱,是帝虞公的庶女,母亲早逝,养在琅琊王氏王姬膝下,可以算是公子应的庶妹,名为帝喜,人唤喜姬。

两人并不相熟,不过一面之缘,所以看到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的院落,云桃才会这般惊讶。

喜姬莞尔一笑,仿佛弱柳扶风:“谢女郎,我不请自来,吓着你了罢。”

云桃摇头,轻笑着:“见着您,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吓着,只是不知喜姬夜半前来,所为何事?”

帝喜眉眼温婉:“来时,我见女郎衣裙脏了,即便用水墨遮掩,但若细看也能看出不妥,所以自作主张过来送几套衣裙。”

云桃十分感动:“喜姬体贴入微,鸢儿何德何能。”

她不禁更加唾弃公子应,都是一个爹生,一个母亲养大的,怎么就天差地别呢,公子应心狠手辣,张扬跋扈,而喜姬心地善良,体贴入微,模样也漂亮,真真是仙女似的人物。

喜姬笑盈盈的,将装着衣裙的托盘推至云桃面前:“谢女郎不必客气,这些衣裙都是新的,我没穿过,待会儿女郎可以试试。”

说着,她欲言又止:“对了,女郎若是不嫌弃,可以将那套脏了的衣裙予我,我院子里有伺候的婢女,我吩咐她们浆洗干净了再送来。”

云桃颇为害羞:“喜姬,这样太麻烦您了,我自己洗就好。”

喜姬善解人意:“女郎不必与我客套。”

云桃不好再推拒,笑着答应:“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喜姬了。”

喜姬来这儿除了送衣裙并无其他事,云桃取来那套脏了的衣裙交给她之后,她便站起身来,声音温柔如水:“等浆洗干净,我着人给女郎送来。”

“那女郎早些休息,我先告辞了。”

云桃眉眼弯弯,亲昵的挽住她手臂:“我送您出去。”

喜姬轻点头,肌肤莹白如玉,十分漂亮惹人怜爱:“好,女郎有心了。”

云桃送她走出去很长一段路,路上又简单寒暄了几句,直到喜姬走远了,她还站在原地盯着美人窈窕背影感叹:“真美啊。”

“做公子应的妹妹可惜了,若是我妹妹该多好。”

原本应该回到自己院落的喜姬,半路却转了个弯,去了公子应的院落,门口换了批侍卫把守,领头的侍卫见是喜姬,连忙躬身作揖:“帝姬安好。”

喜姬温婉一笑:“我来见九兄。”

领头侍卫侧身让出一条路:“公子在里面等您,帝姬请。”

喜姬微微颔首,拿着云桃交予她的那套脏了的衣裙,步履盈盈的进了公子应的屋子。

屋内,公子应正站在桌旁,神态漫不经心的用长钳拨弄着火盆里的金丝檀炭,火苗似通天火蛇一般,燃烧旺盛剧烈,他听见脚步声,也没抬头,只是冷哼一声,淡淡的问道:“拿到手了?”

喜姬很怕这个兄长,脸上没了刚才那样温婉大方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害怕,微微瑟缩了一下:“拿到了,公子。”

私底下,公子应是不允许她喊他九兄或者兄长的,他嫌她出身低贱。

公子应抬起头,一张矜贵的面孔隐在火光后,半明半灭,显得有些阴鸷,眼底满是不耐,拿长钳拨弄着炭盆,沉声吩咐:“扔进来。”

喜姬拿着云桃那套脏了的衣裙,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到火盆前,将衣裙扔了进去,衣裙刚一扔进去,就被火蛇吞噬,燃烧的更旺了,鼻息间满是烟熏火燎的呛鼻烟雾。

公子应看着火盆里熊熊燃烧的衣裙,冷哼一声,咒骂:“下贱胚子就是没见过世面,什么脏东西都敢往身上穿。”

说着,他抬眼看向喜姬,眉眼阴沉,语气轻飘飘的:“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罢,今日之事把嘴巴闭紧了,若是让我知道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仔细你的皮。”

喜姬神色苍白:“是,公子。”

第46章 功成圆满

翌日

云桃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唤醒的, 她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云桃这个世界的爹爹,谢岸, 而立之年, 风度翩翩, 只是一举一动都颇为古板。

他递给云桃一个油纸包, 宠溺的笑了一下:“鸢儿, 昨日泰山封禅结束王上召宴, 结束的太晚了, 想着你八成是睡了,就没来看你, 不会怪爹爹疏忽你罢。”

云桃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是宫里的糕点, 她盈盈一笑:“怎么会呢,爹爹这不还特地给我带了宴席上的糕点嘛, 多谢爹爹。”

谢岸温和一笑, 嘱咐:“鸢儿,这次泰山封禅, 王上的诸位公子全都随行, 想来昨日你也看见公子应了, 爹爹知你爱慕他, 想要争取自己的意中人,但你马上就要及笄了,还是要注意分寸。”

谢岸深知自己就是个芝麻小官, 鸢儿没有出众的家世, 身条也不符合时下雅致清瘦的审美, 公子应绝不会喜欢她,可他也不想伤了女儿的心,道理都懂,但谁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有她自己体会一遭,才能想通。

云桃莞尔,冲谢岸撒娇:“爹爹放心,女儿知道的。”

谢岸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鸢儿乖,今日爹爹还要伴在王上身侧,你自己在这寺庙逛一逛,这庙里的签很准,你可以去抽上一支。”

云桃眉眼弯弯:“知道了,爹爹。”

谢岸又嘱咐几句后,便离开了,封禅事宜离不开司礼,他虽是个芝麻小官,但在此刻却显得异常重要,不可或缺。

他离开后,云桃连忙进了屋,把糕点搁在一旁,挑起了衣裙,喜姬就算不是琅琊王氏王姬亲生的,但好歹养在她膝下,送来的衣裙都很华贵,云桃选中一条晕春锦罗裙,匆匆换上。

青玉见她神色匆匆,似是很急的样子,连声发问:“仙子这般急色,是要做什么去?”

云桃对着镜子挽发髻,在鬓边插了一支春海棠步摇,衬得人肤白如玉,春情荡漾。

她神态漫不经心:“还能做什么,去完成任务呗。”

青玉难得看见云桃这么主动去做任务,心中啧啧称奇:“仙子勤勉,定能早日完成任务,重返九重天,那时青玉就要唤仙子一声上仙了。”

云桃也不情愿啊,但是没法子,早死早托生,她快点助月老历完情劫,她也能早些回九重天,晋升上仙之位。

她妆点好,直奔寺庙大殿,先是跪在蒲团上,拜了拜佛祖,神态虔诚:“佛祖保佑,佛祖保佑,让信女早日完成任务重返九重天,这样也好早些回西天灵山,侍奉您。”

“阿弥陀佛”

云桃拜完佛祖,顿时满血复活,她好歹也是九重天上的仙子,还能让公子应一个凡人给难为住了!

她从大殿出来,四处闲逛找抽签的地方,最后在偏殿的阴凉处找到了抽签解签的小和尚,布置的十分简陋,只有一张铺着黄布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木签筒。

云桃上前,笑盈盈:“小师父,我想抽支签。”

小和尚双手合十,开口声音空灵:“阿弥陀佛,施主请。”

云桃笑着拿起木签筒,上下摇晃了两次,从底部掉出来一支签,她捡起一看,上面刻着四个字,功成圆满。

这样言简意赅的签面,根本不用小和尚解签,她自己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云桃志得意满,她果然是天道的亲闺女,前脚刚拜完佛祖,后脚就知道答案了。

佛祖说她能功成圆满,成功助月老历劫,重返九重天,晋升上仙之位。

云桃眼角眉梢都挂着笑:“谢谢你啊,小师父。”

“对了,小师父,有没有空白的木签可以给我一支啊,泰山路途遥远,不知下次再来又是何时,想留个纪念。”

小师父见她神态真挚,便赠了一支空白木签给她。虹喽疏圆

云桃盈盈一拜:“多谢小师父。”

第47章 不屑

公子应穿着锦衣玉袍, 刚从院落里出来,身边侍候的奴才就被挤走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艳若桃李,笑意晏晏的脸, 不是谢鸢又是谁。

他想起昨夜她偷溜进他房中自荐枕席, 又偷吻了他的事情, 一张矜贵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仿佛结了层冰霜, 冷哼一声, 并不看她, 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云桃提着裙子追上,拿出手中木签, 笑盈盈的塞给公子应,娇娇缠缠的唤了声九郎:“你看看, 这寺庙里的签极准,我求的是你我二人的姻缘。”

公子应垂头看了一眼木签上写的字, 姻缘两缔, 佳偶天成。

这木签上的木屑仍有残留,边缘也不平整, 搭眼一看就知道是新刻的, 也就谢鸢这脑子空空的草包美人, 才能使出这样不着调的伎俩来哄骗他。

她为了证明他们二人是天定的姻缘, 还真是花样百出。

公子应眼底微微闪过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快的难以捕捉, 冷哼一声, 将木签扔在地上, 抬脚重重碾了两下,嗤笑:“谢鸢,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我天壤之别,别再痴人说梦。”

云桃垂头不语,不是不想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是国粹,问候公子应祖宗十八辈,这要是传到帝虞公耳朵里去还了得,非得活剐了她不可,说不定还要连累她父亲母亲。

公子应没再看她一眼,背着手,神态倨傲,阔步离开,只是脚步更轻快些。

云桃盯着地上被公子应踩碎的木签,怔愣出神,耳边突然炸开公子敏轻快兴奋的声音:“鸢儿,我可算找到你了,你看我抽中的签,小师父为我解了签面,说我们是天定姻缘!”

云桃眼角抽了抽,轻睨他一眼,语气十分无奈:“这都是我玩剩的,别拾人牙慧,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这毫不留情的话让公子敏笑容僵在脸上,唇角抽动,神态难堪,显得不伦不类。

云桃没再看他,提裙离开。

公子敏盯着她窈窕的背影,被气得面色通红,恨恨的把木签扔到地上重重踩了两脚。

云桃刚才出神是在想,也许从一开始她的攻略方法就是错的,像公子应这样金尊玉贵,目下无尘的人,她就算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双手奉上,对他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讨好他的人太多了,如过江之鲫,所以他才不为所动,可若是将他从神坛上拉下来呢,掉到淤泥里,人人可践踏,那时她对他的一分好也会变成十分。

将他拉下来,倒是有个人选十分合适。

云桃回了院落之后吩咐青玉几句,自己便坐在桌边开始吃起了糕点。

青玉幻化做公子凛身边侍候的奴才,端着早膳,低眉敛目的进了他的院落。

公子凛早早就醒了,是痛醒的,他昨夜手握荆棘画了一整夜的画,手心指腹全都扎满了木刺,满是血痕,天色刚刚透亮的时候才画完,侍卫拿着画满意离去后,奴才连忙帮他将木刺挑出来,上了药,让他歇息。

十指连心,疼痛异常,公子凛辗转反侧,只小憩了一会,便又痛醒,奴才端着早膳进来,卑躬屈膝:“公子醒了,先用些早膳罢。”

公子凛下床来,极为艰难的拿起汤匙,慢条斯理的喝着白粥。

奴才想要侍候他用膳,他拒绝了:“我自己来便可,你先下去罢。”

“你也陪我熬了一夜,回去好好歇息。”

小奴才低眉敛目:“是,公子。”

他沉默半晌,似是想让自家公子开心些:“对了,公子,奴听说这庙里的签极准,公子若是在屋子里闷了,可以出去瞧瞧。”

公子凛轻声开口:“好,你有心了,下去罢。”

青玉功成身退,回了云桃院落,又变回一块玉佩挂在她腰间。

公子凛用完早膳,又歇息一会,手上密密麻麻,细小的伤口疼得他心烦意乱,甚至心底隐隐滋生戾气,他想起小奴说这庙里的签极准,便抬步出了门,并没特意寻找,只是随缘,若是遇见了便抽上一支,若遇不见便算了。

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竟真让公子凛碰见了那抽签的小和尚,他静心虔诚的抽了一支签,签面上写的步步退,步步让,满盘皆输。

公子凛心神一震,盯着自己手心里密密麻麻的小伤口,满目疮痍,缓缓攥紧了手心,原本温润的一双眸子逐渐幽深,沾染上几分以前从未有过的野心勃勃。

第48章 拒绝

泰山封禅第二日彻底结束, 第三日帝虞公组织了马球会。

云桃哪里会骑马,还是要靠青玉帮她,所以早就跟青玉商量好,等她骑到马上, 他就给马施个仙法, 让马变得极为温顺。

喜姬特地给云桃送来了一套玉白翠青色的骑装, 颜色清爽, 说是她那套罗裙被婢女浆洗的时候勾了丝, 不能再穿了, 所以送她套骑装赔罪。

云桃觉得小事一桩, 不必挂怀,但喜姬一定要她收下。

马球会在寺庙后面的空旷之地举行。

帝虞公面色威严, 端坐在主位,身旁伴着美姬妾, 各位公子上前问安。

公子应穿着一身玄色骑装,头束紫金冠, 鲜衣怒马, 他跪伏在地上:“父王安好。”

帝虞公虽宠爱这个儿子,但最近他行事未免太过张狂, 泰山封禅不宜见血, 可他却不管不顾的处置了一批侍卫, 惹得礼官诟病。

帝虞公眼底难掩不满, 沉声道:“起来罢。”

公子应低眉敛目的退下,公子敏上前问安,他嘴甜会说俏皮话, 哄的帝虞公终于露出一分笑容, 明明公子凛行七, 是公子应和公子敏的兄长,可偏偏因为他母亲出身低贱,所以最后才上前问安。

公子凛眉眼温和,俯身跪下:“父王安好。”

他手背手心都是伤,并没有特意包扎,帝虞公一眼就看见了,沉声问:“堂堂公子,为何把自己弄的这般狼狈?”

公子凛恭恭敬敬的开口:“儿臣粗鄙,让父王忧心了。”

帝虞公怎会不知这个儿子过得艰难,但他平日不想理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可眼下泰山封禅,王公贵族,世家勋贵都在,他堂堂一个公子被欺负成这般狼狈模样,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

帝虞公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公子凛不受宠,宫人们踩低捧高,但也没那个胆子欺侮折辱他,他手上的伤除了公子应所为,不作他想,帝虞公颇为不满的看了公子应一眼,不怒自威。

公子应对上帝虞公视线,微微垂下头去,满目阴鸷,怒火中烧。

贱种!竟敢当着父王面跟他玩阴的!

公子们问安后马球会便正式开始,分组方式比较自由,世家贵女和勋贵郎君可以自行组队,一男一女分成一组,由女子邀请一位男子组成一队。

云桃人设在这儿呢,她肯定是要主动去邀请公子应的。

她去之前,青玉一直给她做心理建设:“仙子,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别犹豫了。”

云桃点头,挤出一抹笑:“冲了。”

“对了,我跟你说的计划你没忘罢。”

青玉:“放心吧,仙子,不就是使点小招数让公子应从马上摔下来摔折腿嘛,交给我绝对万无一失。”

赢比赛对云桃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泰山封禅结束后,她和公子应见面的机会就没那么多了,她得抓紧时间再勾引勾引他,昨夜她想出来一个好主意,借着打马球的幌子,让青玉使个小法术,摔折公子应的腿,这样她也好殷勤照顾,刷刷好感。

云桃:“好,就交给你了。”

青玉保证:“放心吧,仙子。”

交代完,云桃提着罗裙,步履盈盈的朝着公子应走去,含羞带怯,缠绵悱恻的唤了一声:“九郎~”

公子应脸色阴沉,视线投向远处,死死盯着公子凛,许是帝虞公想要安抚一下这个自己一直疏忽的儿子,便一直让公子凛伴在身侧,这可是彻底惹恼了公子应,让他怒火中烧。

听到云桃唤他,也只是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

云桃忍着想甩他一嘴巴的冲动,莞尔一笑,水目盈盈:“九郎,我想邀你与我一起,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子应眉眼阴鸷,冷冷看她一眼,实在没有心思应付她:“滚!”

云桃暗恨,嘴真贱啊,真应该给他缝起来,面上却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跑走了。

谁愿意跟他一组啊,晦气死了。

云桃转身往回走,咬牙切齿的嘱咐青玉:“一会让他摔重一点,只要别摔死就行。”

青玉心疼自家仙子,对这个转世投胎之后的月老也难免带上怨气:“仙子放心,我为你出气。”

云桃莞尔,眼底闪过得意:“青玉,还是你对我最好。”

她被拒绝后,还有好多不信邪的世家女郎含羞带怯的跑去邀请公子应组队,但都被他侍卫赶走了,女郎们哭哭啼啼的声音惹来帝虞公不满,又是将公子应狠狠训斥一顿。

第49章 摔下马

云桃被公子应拒绝后, 公子敏神采飞扬,得意洋洋的过来,邀请她:“鸢儿,和九兄一队有什么好的, 与我一起吧, 我打马球可厉害着呢, 定能带你赢了这场比赛。”

云桃呵呵:“不必了, 别在我眼前晃, 看见你就心烦。”

公子敏被她气的打哆嗦, 说不出话来:“你……你……”

他恨恨的瞪她, 神态又委屈巴巴:“鸢儿,你怎么对我就这么狠心。”

云桃轻飘飘看他一眼:“是你自讨没趣, 你明知我爱慕公子应,却还一厢情愿的追着我跑。”

公子敏忿忿不平:“那你还不是一样, 明知我九兄不可能喜欢你,与你在一起, 不也是一厢情愿, 执迷不悟,为何不回头看看我!”

云桃懒得搭理他, 没再与他争辩, 转身就走。

公子敏盯着她的背影, 气得甩鞭子泄愤。

坐在主位上的帝虞公难得温和, 露出慈父的一面,关心公子凛:“凛儿,你是王室血脉, 义之一字虽重, 可身为王储, 术不可不学。”

帝虞公这是在教他,不可以一再退让,君子之道固为重要,但身为他的儿子,不能没有血性!

公子凛神态温和,缓缓开口:“儿臣谨记父亲教诲。”

帝虞公微微一笑:“难得热闹,去玩罢。”

公子凛恭恭敬敬的俯身作揖退下,他从高台上下来,径直去寻了云桃,世人皆说他是妄想,可他偏偏要把月亮摘下来。

他在阴凉处寻到了云桃,温和一笑,邀请:“谢女郎若是还没组队,可愿与我一起?”

云桃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入目是一张如玉雕琢的俊脸,她眼底闪过惊喜:“七郎?”

公子凛轻笑:“是我,不知刚才的提议女郎意下如何?”

云桃莞尔:“当然好,只是七郎你的手……?”

公子凛将手背到身后去,笑容温润:“小伤而已,无妨,女郎不必忧心。”

云桃眉眼弯弯:“那我便与七郎一队,不过我并不看重输赢,比赛的时候七郎别太拼命,别让手上的伤势严重了。”

公子凛心中划过暖流,漫向四肢百骸,许久没有人这样关心过他了。

组好队后,马球会正式开始。

云桃与公子凛一队,公子应与喜姬一队,公子敏找了个小侍女和自己一队,美名其曰若是答应了其他女郎的邀请,谢鸢会吃醋不理他。

公子应骑在马上,手上缠绕着九节鞭,眉眼阴鸷的死死盯着云桃和公子凛,浑身戾气四溢,他本以为他拒绝了谢鸢,她就不会参加这马球会了,未成想,她竟然抛弃他,同公子凛组队。

下贱胚子!辨不出鱼目和珍珠!

公子应怒火中烧,快要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击鼓为令,马球比赛正式开始,www.youxs.org,倏地朝着公子凛奔去,抽出九节鞭,凛凛生风,狠狠对着他的马屁股甩了一鞭子。

公子凛的马受惊,前蹄抬起来嘶鸣一声,疯狂的朝前跑去,公子凛紧紧攥住缰绳控制方向,用了极大力气,手上伤痕裂开,滴出血来,受惊的马闻了血腥气,更加癫狂。

公子应骑在马上,得意的看着公子凛狼狈的模样,又神情倨傲的望向云桃,虽一字没说,但眼底写满了嚣张。

云桃也不太会骑马,眼下能安安稳稳的在马上坐着还是靠青玉,但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凛受伤,于是一边小心翼翼的驾着马朝公子凛的方向奔去,一边吩咐青玉:“你施个仙法,让那匹马慢慢停下来,别做的太明显。”

青玉:“好,仙子。”

公子应眼睁睁看着谢鸢骑马朝着公子凛飞奔而去,逐渐追上他,帮他拉住缰绳控制方向,让那匹受惊的马安静下来,还对他盈盈一笑。

公子应侧脸紧绷,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咬牙切齿咒骂:“贱人!”

竟敢这样羞辱他!在公子应看来谢鸢既爱慕他,却又同公子凛那般出身下贱的人纠缠在一起就是对他的羞辱!

公子凛手上的伤更严重了,云桃也不太会骑马,索性直接退出了比赛。

场上,公子应打起马球来分外狠辣,戾气十足,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往场外看,谢鸢正坐在阴凉处,给公子凛包扎伤口,烈日透过树缝洒下斑驳的光,乌发雪肤,盈盈佳人轻蹙着眉,一脸担忧,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一个贱种!

公子应紧紧攥着手中的马球杆,强忍着怒气和酸涩,打的愈发狠厉,不顾章法。

眼看着场上战况正酣,云桃吩咐青玉:“就是现在,让他摔下马。”

青玉点头:“是,仙子。”

公子凛怔怔看着为他细心包扎伤口的云桃,心脏砰砰砰,缓慢而又剧烈的跳动起来,清晰分明。

砰一声闷响后,场上突然传来焦急杂乱的喧闹声。

“来人,传巫医!”

“快快快,公子应坠马了!”

“马,快去追马,别让那马踩着人。”

云桃眼底闪过笑意,被浓密的睫羽遮去,一闪而过,难以捕捉,真是活该!

她好似没听见公子应三个字一般,头都没抬,只是继续认真的给公子凛包扎手上的伤口。

场上,公子应刚挥杆,将一颗马球打进洞里,侧头想要看看远处谢鸢的反应,不知为何攥着缰绳的那只手突然一滑,www.youxs.org,嘶鸣一声,将他从马上甩了下来,他重重摔在地上,头部剧痛,失去意识前,他鬼使神差的将视线投向场外阴凉处,他以为会看到谢鸢一脸焦急的提裙朝他奔来,但并没有,她正垂着头,神态认真的给公子凛包扎手上伤口,仿佛他是什么宝物一般怜惜慎重。

他躺在地上,死死盯着谢鸢,满脸不甘心,心仿佛被刀子搅动一般,剧烈疼痛,痛得难以呼吸。

谢鸢,你这个贱人!

今日羞辱,我定要你百倍偿还!

第50章 脱缰野马

公子应醒来时, 满屋子苦药味,侍卫立在床边侍候着,见他醒了,连忙上前:“公子, 您醒了。”

“我去叫巫医。”

公子应抓住他的手, 脸色苍白难看, 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哑着嗓子问:“谢鸢呢?她可来过?”

侍卫摇头, 吞吞吐吐:“王上去了安清池沐水祈福, 着公子凛伴驾, 谢岸身为礼官也要随行,他把谢女郎也带上了。”

公子应脸色惨白, 泼墨眉眼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贱人岂敢!岂敢!”

若是从前,即便谢岸要带上她, 她也不可能去,一定会第一时间赶来照顾他的, 可现在谢鸢竟心甘情愿与那贱种同去, 将他抛之于脑后。

侍卫大气不敢喘,生怕被迁怒:“公子当务之急, 是把身体养好。”

公子应阴沉着脸问:“父王何时回来?”

侍卫低眉敛目:“圣驾明早就回来。”

公子应哑声吩咐:“今夜唤紫芙侍寝。”

侍卫惊讶的唤出声:“公子!”

紫芙出身低贱, 是王姬为了让公子通晓人事准备的宫女子, 从及笄后就给公子备上了, 可公子性子高傲,绝不肯碰她,要把自己的初夜留给未来妻子, 紫芙本就比公子大三岁, 这一拖就拖到了二十。

公子应眼神如霜, 轻飘飘却让人如置冰窖:“休要再劝。”

侍卫皱着眉:“属下绝不敢违背公子,只是公子摔下马刚刚醒来,实在……实在是不宜如此行事。”

公子应脸色阴沉,一字一句:“再不去准备,我杀了你!”

入夜,云桃在安清池美美泡着温泉,还不知泰山上公子应已经快要被她刺激的疯癫了,当夜便要了紫芙。

翌日,云桃随着父亲谢岸,伴圣驾回到泰山之上时,世家贵女们都对着她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云桃不明所以,直到公子敏来找她。

“鸢儿,九兄都这般羞辱你了,你还要捧着一颗心任他践踏吗?”

云桃冷着脸:“何出此言?”

公子敏抱着肩,得意洋洋:“哦,对了,我忘了你昨夜不在,想来还不知道罢。”

“我告诉你吧,鸢儿,我九兄昨夜宠幸了一个低贱的宫女子,他放出话来说,他宁可要一个低贱的宫女子,也不会要你,让你自重,莫要再纠缠于他!”

他话音落下,云桃已经石化了,像被雷劈了似的,外焦里嫩。

她不过是离开了一夜,这事情发展方向怎么像脱了缰的野马似的,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公子敏在云桃发丝上轻轻落下一吻,勾唇轻笑:“鸢儿,这下合该知道谁才是你的良人了罢,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便抬步离开了。

公子敏离开之后,云桃彻底摆烂了,往榻上一躺,喃喃:“这任务算是废了,之前的罪都白遭了。”

若说之前公子应嘴贱,心狠手辣,说话难听,目下无尘,这种种缺点,云桃为了上仙之位都还能勉强忍受,可眼下他宠幸了宫女子,从干净的雏变成了脏黄瓜,她是绝对无法忍受的。

这任务她也不会再做了。

青玉了解自家仙子性子,也是一筹莫展:“仙子,那现下如何是好,可要直接回九重天?”

云桃腾的一下又坐起来,满脸兴奋:“回什么九重天啊,没有任务一身轻松,我们何不在凡间多玩些时日。”

“除了不能晋升上仙之位,倒也不算什么坏事,我早就受够公子应了,他嘴太贱了,行事也毫无章法,活脱脱一个神经病。”

青玉只要跟着自家仙子就觉得安心,云桃不会再做这个任务了,他也不再劝:“仙子言之有理,我听仙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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