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你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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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破防第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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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独发晋江文学城

从高中毕业离开家,叶书音就再不是懵懂单纯的十几岁小姑娘了,少了家人的庇护,早早在大学那个小社会里摸爬滚打,单打独斗,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这其中有野心的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把自己的野心直接摆在台面上,而也有城府极深的人会将勃勃野心藏起来,装作一副很佛系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前者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后者,跟后者打交道不免太累,相处起来像是蒙了层虚伪的面具,格外不舒服。

她一直以来都是前者,习惯了横冲直撞讲求利益,但在她身边有很多人是后者,见不得别人努力,表面上云淡风轻,背地里却捅刀子,见多了后者也就免疫了,已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跟后者周旋那么多年,忘了还有第三种——

把自己要夺下的未来明晃晃写在眼底,可大智若愚,懂得看准时机掩藏锋芒。

谭迎川就是这样。

他这人内心坦诚的厉害,在她面前从不吝啬释放自己的野心,那时候上高中,大家都还是坐在教室里拼命刷题写卷子的迷茫的十八岁少年,没有那么多闲暇时间从试题中分出精力去考虑自己的未来,他也是那之中的一员,却在一开始就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做过的所有事都在朝那个目标靠拢,明确又坚定,那份野心从不让人觉得虚伪,反而与少年的蓬勃热血相得益彰。

但其实他是个心眼极多的人,尤其会看人下菜碟,他想让人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展现出的就是哪一面,只是更多时候懒得跟人虚与委蛇,所以看上去一直挺吊儿郎当。

见惯了他的不着调,叶书音差点都被他骗了,没想起来他是个什么人。

骨子里藏着狂妄和执拗,任何事,只要他看准的,志在必得,没人能拦。

最该记住的,是他很乐于跟她唱反调,更乐于见到她因他的逗弄而慌乱的模样。

从前对弈,常常是她占上风。

但经年不见,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刻意念着她,不会让她输的谭迎川了。

他已经不会再让着她了。

叶书音恍然意识到这一点,瞬间被一记落下的重锤砸清醒,电脑锁屏壁纸关闭,桌面上那份还差最后一个名字的校研会2022年全体成员名单显示出来。

她许久没动键盘。

但又怎么样呢。

他也没有理由让着她了。

而她也不再需要,为什么他不在的时候她可以很快忘记往事,他在就不行了呢。

叶书音静了十秒,指尖敲击,“谭迎川”三个字让这份成员名单彻底完整,然后校对,排版,审核,发送,一气呵成。

……

隔天校研会在甄月私宴团建。

今年京大校研会招新缩减了一半,加上部长主席一共才三十一个人。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部室精简,团建聚餐方便。

但不凑巧,赶上各大社团组织第一次团建的高峰期,甄月私宴又是离京大北校区最近的一家比较大的湘菜馆,凌砚文去定位子的时候包厢已经没了,只剩下小宴会厅能乘下这么些人,而且还得跟吉他社在一块儿坐着,中间用几道屏风隔开。

一共三桌,怕研一的新干事们会生疏拘谨,所以研二研三的师哥师姐全都坐到了一起,干事那两桌坐得满满,但还有几个研一的没位置,只剩部长主席这一桌还能坐得下,叶书音在食堂清点完13号档口今天一天的收益,来晚了几分钟,大家都落座了,舒焱正跟陈钰涵搭腔。

看见她,陈钰涵招了招手,舒焱也起身让出位置朝她打了声招呼,叶书音点头,绕过桌子在她身边坐下,脱外套时很平静地在舒焱旁边那唯一一个空位上扫过一眼。

椅背上搭了件黑色外套。

七点半,人到齐了,凌砚文嘱咐服务员走菜,又给每张桌搬了几箱啤酒。

人只要变成大人,尤其当独自开始群体生活,有了独当一面的自由,就愿意尝试一些成年人更愿意做的事,譬如喝酒。

几个研一男生拿了几瓶白酒过来,挨个给部长主席倒酒,轮到叶书音这儿,她还没提出来不喝,凌砚文先“哎”了下阻止,“你们书音姐不能喝白的,今天咱们就不让女孩子喝白酒了,喝啤的就行。”

刚说完,玻璃桌转动,她面前的扎啤换成了果粒橙,连啤的都不用喝了。

谭迎川不知道何时回来,无言站在自己座位前,浴在光影下,黑色圆领半袖将身体轮廓勾勒的格外明显,长指松开旋紧的果粒橙的瓶盖,又一瓶瓶放到桌上,算准了人头,只拿了女生的份。

像是察觉到那堵目光,他掀起眼皮,叶书音没反应过来,她静默瞬,有种陌生的,不自然的感觉涌出来,低头给自己倒了杯果汁。

关系不生不熟,就连对视都觉得微妙。

场子很快热起来,混杂着隔壁吉他社摆弄乐器的响动,桌上谈笑风生推杯换盏,这是彻底迈入社会前进入倒数的几次不考虑个人生计的狂欢,大厅富丽堂皇的水晶灯打在酒杯上,反射出暖黄色的灯光,新干事自发来敬了一拨酒,来第二次之前,凌砚文说什么也不让了,校研会不官僚,没讲究,他更不是什么摆谱的人,能自在一些就自在一些。

打发了其他人,部长主席也乐得清闲,陈钰涵和叶书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俩人挺开心,没聊几句,凌砚文也坐到陈钰涵身边插了话茬,两女加一男的谈话和谐融洽,一点也不奇怪尴尬。

工作室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谭迎川打开邮箱,平日里动辄几十封未读邮件的收件箱此刻空空如也,舒焱最近好像勤奋显眼的过头了。转而又打开企业微信,情况一样,还是不信邪,发给导师的作品久久没有回信,他催了他一句,导师隔了没两分钟发了条朋友圈:年轻人不要急躁,周末勿cue,旅游中。

“……”

他无所事事,实在无事可做了。

再一抬眼,前面三个人还在聊,只不过座位换了,坐在叶书音身边的已不再是陈钰涵。

谭迎川脸色沉沉,看哪儿都不是滋味,让他如坐针毡,灌了杯酒。

门一张一合,空调冷气打的又足,叶书音觉得冷,还是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少见的笑意盈盈,一双眼眼波闪动,柔柔放在旁人身上,果粒橙没有了,凌砚文给她见底的杯里添了些温啤酒,手虚虚遮在唇边,头偏向她那里,不知道有什么温情蜜意的话从他那张破嘴里跑出去,说给她听。

氛围正浓烈的时候,吉他社几个人上头了,招呼经理打开话筒,拎着自己的吉他站上舞台连了音响,大厅回荡两声调整话筒的闷响,紧跟着,吉他琴弦被拨动,像是有魔力,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头顶的水晶灯适时被关上,只留了舞台上笔直一束灯光,温暖的光晕扩散。

沙哑低沉的烟嗓很好听,充满了故事感。

“常常责怪自己/当初不应该”

“常常后悔没能/把你留下来”

才唱了两句,音响忽然卡壳,它留下“后悔”,搧了风,点了火。

火星燃起了烧不尽的野草。

席面上冷水冷饭冷酒,胃里全是寒意,叶书音被恢复好的曲调包绕着,半个身体陷在黑暗中,手脚冰凉。

“谁知道又和你/相遇在人海”

“命运如此安排/总叫人无奈”

“这些年过得不好不坏”

“只是少了一个人存在”

刚才还觉得凉,现在却又觉得闷,光影在脸上晃过一秒,那一半光明的身体不知被谁云淡风轻的瞳仁捕捉到,叶书音背挺直,就这么待了几秒,实在无法做到忽视对面那人若有似无朝她投来的,状似无意闪过的目光,所以选择没出息地起身,离开。

凌砚文问她:“怎么了?去哪儿?”

叶书音寡淡的脸上在犹豫两秒后,迎着再度照来的闪光灯扬起一个淡笑,看上去心情明媚,弯腰伏向他,“去个洗手间。”

转身那刹那,笑意也消失了。

鼻息间清淡的柑橘味萦绕,凌砚文“嗯”了声,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同时回应着身边吉他社社长哭诉的话,“下回他再出现这种情况你就来找我,别担心了。”

社长感激不尽,激动地揪住他的衣袖,进而整个手掌心都包裹住他的手臂,楚楚可怜,说砚文哥,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书音拎着包走出餐厅,推拉门一拽,微凉冷风扑面,心火偃息,不摇摆了,清醒了。

她走到对面便利店拿了条薄荷糖,也没急着离开,坐到货架后面的休息区剥开一颗含着,微甜飓风顺着喉管弥漫进身体。

便利店的门再度被推开,玩具猴子说了句“欢迎光临”。

有人进来,身后的货架传来脚步声,徘徊几步后离开,没了动静。

口腔里的糖块化掉,叶书音回完朱悦宁的微信,准备回去。

拐过角,收银台前的人还没结完帐。

叶书音看着那道背影下意识停了步子。

他用手机扫了码,拎着袋子转身,余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

谭迎川慢条斯理收起手机,没有回避,直视着她,姿态稀松平常。

叶书音错开眼离开,忽然被叫住。

他说:“先聊会儿?”

叶书音淡然,“刚才喝酒的时候不都聊过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他语气很平常,听不出什么好与坏,俨然在叙旧,站到她身后同她一起,握住了门把手,“聊聊你,聊聊我。”

两截小臂紧挨在一起,灼热熟悉的体温隔着针织外套渗进肌理,让叶书音晃神一秒,倏然收紧指尖,后头的那句“那就没什么可聊的了”也消失在脑海里。

他臂弯伸展,她没机会撤回手,就被他带动着,好似在他的怀里一起推开门。

这样近的距离暌违许久,与从前那些暧昧的,沉沦的,甚至可以称得上醉生梦死的记忆重叠,叶书音没有说话,镇定如常,可颤动的眼睫却悄然将未察觉到的心绪暴露。

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但不能。

“保研过来的?”

谭迎川站在背风口,抽了支烟出来点燃。他不常抽,偶尔烦得紧了,想得多了才抽出一支点燃,烟丝的苦涩能暂时压住磅礴喷涌的想念。

叶书音微垂下颚,盯着乐福鞋上的丝绒绑带,隔了会儿回答:“嗯,推免。”紧接着却又加了句:“导员帮忙择的校。”

言下之意,是导员替我选的京大。不是我主动要选的。

没错,是导员先给的建议。

谭迎川也不说话,指间的烟火猩红,明明灭灭。烟快燃尽时,才撇头没什么波动地瞧了她一眼。

叶书音似乎读懂了他这目光。

真是这样吗?

叶书音微抿唇,齿尖轻啮着口腔里的软肉,借此来平缓自己心里的燥意。燥她多嘴解释那一句,燥他好似看穿她的那种视线。

不过谭迎川没用那个眼神多看,很快摆正头,大学城最繁华的一条街的夜景全映在眼底,漆黑瞳孔星星闪闪的明亮,“后来大学,在哪儿上的?”

有必要吗?都分手了。适才没有压下去的燥意在此刻愈烧愈烈,终于冲破了阻碍,全然跃入脸上。

“大学”这两个字像是触碰到她的逆鳞,可自己都不清楚这逆鳞之下到底是烦躁不耐,还是退缩害怕。

他掐灭烟,没什么好气,笑面虎似的扯唇呛声:“你非要跟我这么呛?”

语气又蓦地沉下来,“不能好好说话了是吧。”

秋风送去了身体上沾染到的烟味,谭迎川信步而来,并肩站到她身侧,犀利眉眼紧咬着她,终于扯掉了自己温和善意的面孔,想起一次,脸上又被回忆的风搧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紧绷着唇角撂下一句带刺的话,“叶书音,提分手的是你。”

尽管她曾多次给自己心理暗示,他在也没关系,她可以妥善处理过往,但现实告诉她错的彻头彻尾,时隔多年他依然拥有牵动她所有神思的能力,一句话就能戳中她。

没错,提分手的是她。

呼吸一下凝滞,积攒的火气一下子从心中鼓鼓囊囊的皮球里慢慢倾泻,叙旧哪有这么叙的。

“以后还要一起共事。”

谭迎川提醒,轻靠在墙壁上,耷拉着眼皮,懒懒散散站着,气是真气,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你确定要这么在一块儿待着,不能好好相处?”

也对,谭迎川这样一个人,如若在心里记恨了谁,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就算见到也是夹枪带棒的,怎么会像现在一样还能耐着性子和和气气跟她说这几句话呢?

无论她说话再怎么冲,他始终不为所动,像是记不得往事,更像是早已不在意了。

这说明,他早放下了。

他说的对,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日还长,她不能时时刻刻绷着神经。

这次确实是她先挑起的战争。

叶书音沉下心,拨正了失衡的天平,一直以为同他独处时,不耐烦和害怕的天平一定是不耐烦那端占据上风,毕竟没有人乐意跟分手时闹得很难看的前男友扯皮,但此刻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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