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明运被隋靖这么一说,贴在背上的衣服早就湿透大半了,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顶着冰凉的视线把脚掌往后挪了半步。
成明运脑子疯狂运转着,他不知道隋靖会不会对他做什么。虽说他自认为自己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要是真动起手来他未必就会处于下风。
可是,隋靖散发出的气场确实是有些无端骇人,他觉得还是先走为妙,不要徒生事端。他低眉顺目,说话的声音期期艾艾:“我知道了,下次绝对不会多管闲事了。”
“那就离开吧。”隋靖说完,咔哒一声就把门关上了。由于自己距门太近,门板差点就要撞上自己鼻梁。
成明运两条腿还有些发虚,却并没有在原地多留一刻,手里捏着隋靖给他的那瓶水着急忙慌地回自己房间去了。
隋靖关上门后径直走向了床榻,希望今晚不要再发生其他的意外了。
她目前对这个副本的其他人没什么感情,他们是死是活对她还真没什么影响。只要别来碍她的事就好。这次副本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全憋着一肚子坏水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吐出来。
刚刚那么说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在恐吓成明运,但究其根本也只是想稍微警告他一下。多管闲事,会死的很快的。怎么说她也不清楚在门口偷听的人是不是他,她没有证据啊。
他过来问自己要水绝大可能是因为其他喝了红酒的人也产生了跟她一样的症状,只不过是真的没有水了还是别有所图,可就不好说了。
隋靖躺在床上,没有熄灯。如果半夜有什么需要光亮的地方也不用再到处找火了。反正这灯光也影影绰绰的,并不算刺眼。伴着橘黄色的柔和光线说不定还睡的更加安稳一些。
“嘀嗒——嘀嗒——”
隋靖半夜被一阵不知从哪传来的滴水声吵醒了。可又实在很奇怪,她记得在她睡觉之前特意检查过浴室水龙头,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把水阀都关掉了。她很清楚自己的德行,如果在半夜被吵醒了话,一般情况下就很难继续睡下了。
那这滴水声是从哪儿响起的呢?厨房吗?暂且不论厨房离他们住宿的地方可谓是非常的远,假如真是厨房的水龙头没关紧的话,哪怕她听力再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肯定也是听不见的。而且,她睡之前可没听见过这声音,总不会是又有人半夜跑去厨房了吧。
那就是隔壁或者是楼上传来的声音了。隔壁的确住了人。对于住的是谁,没记错的话,一边应该是苏颍苏晨他们吧。另一边好像是一个叫于雀的女孩和一个叫王禹的男生吧。
至于楼上,楼上是没有住人,最起码没有住他们这些玩家的。至于那些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有没有住在楼上的可就不得而知了。
隋靖眨了眨眼睛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翻身。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好在她没有熄灯,此刻正盯着天花板上投射出的阴影神游天外。
别看她一脸正经的样子,其实正默默地在心里数星星。
不知又过了多久,隋靖听着还没有停止的滴水声悠悠叹了口气,抬起放在被子外的手腕半眯着眼觑了一眼。
五点四十了,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她还是完全没有困意,甚至还有越来越清醒的趋势。
完了,这下是彻底睡不着了。
但又实在不想动,现在离天亮还早着,再怎么快也有一个多小时。即便这滴水声着实扰人,她也不想在外边儿还是一片乌漆麻黑的环境下就去探个究竟,没必要不是?舒心比较重要。她是想开了,即便是要作死,也没必要这么努力,适当摆烂,才是最舒服的方式。
等其他的各种奇怪东西找上门比她主动去寻找要省事儿得多。
不过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说,这滴滴答答的声音真的十分十分烦人。
偏偏那两个小屁孩儿却一点儿都没听到,睡得死沉死沉的。
隋靖索性闭目养神,也总比睁着个眼睛要舒服一些。
“……”
——
就在隋靖终于能勉强伴随着滴水声入睡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从窗外透进的明亮天光。
天亮了。不一会儿,响起了熟悉的摆钟撞击声。震得隋靖脑袋嗡嗡作响。
她这会儿已经懒得去理会钟声又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本身不是一个有起床气的人,但任凭谁一晚上都没睡个好觉的话也不会有什么格外和善的表情。
“……”隋靖压着嘴角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无语地揉了揉额角。
“姐姐,早上好。”齐小米和齐小果也坐了起来,边揉着眼睛边迷迷糊糊地跟隋靖问好。
“……早上好。”隋靖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走进了浴室洗漱。
齐小米和齐小果敏锐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怎么姐姐身边莫名笼罩着一股克制压抑的气氛。而且姐姐满脸写着别烦我,随你便,无所谓等消极的情绪。
齐小米和齐小果对视一眼,双双懵逼。
不过介于时间紧迫,他们俩还是利索地爬下床来开始准备洗漱事宜。
隋靖等两个小孩儿梳洗完毕就将房门打开出去。正正碰上了从走廊另一侧走过来的苏颍等人。
瞧他们都是一脸气血不足的难看模样,相比昨晚上应该也不怎么好受吧。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稳稳落在了成明运身上,仅是轻飘飘一眼就吓得他差点崴了脚。
隋靖漠然收回视线,一手牵着一个小豆丁往楼下走去。
据小豆丁说,他们每天都会早起吃早饭的,这是福利院的硬性规定。
但今天似乎发生了意外,隋靖等人还没到餐厅就听见了许多人交谈的嘈杂声音。
等她再走进一点,才发现由餐厅通往厨房的那条通道上几乎站满了人。这是她来到这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发生什么事了?”苏晨在后面问道,显然他也看见了这一盛况。
“不知道。”隋靖直觉是不太好的事。她把两个小孩儿安置在他们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她才凑上前去。
“!”当她看清楚被众人围观的地板上血肉模糊地躺着一个人时,瞳孔骤缩。
她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对其他人说道:“是个人。”
她通过衣着和那人面部仅剩的皮肤五官认出来那人就是住在她隔壁的王禹。
但她没说,昨天他们并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其他人也许认识隋靖,但隋靖不应该认识除苏颍苏晨意外的其他人。
苏晨听闻赶忙凑前去,半晌才颤巍巍退回原地,喉咙哽咽地对苏颍说:“是王禹。”
他看起来很伤心,没想到苏颍却没什么表情,甚至还隐秘地笑了一下。“怎么会这样?”她如是说道,语气惋惜而悲痛。“昨晚不还好好的吗?”
在场没有人回答她,一时间安静极了。不管是知道真相的还是一头雾水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言以对。
在游戏里死伤本就是正常的,你永远也想不到现在还站在面前的活生生的人下一秒会不会短了呼吸。
所以其他人也没有表现出很悲伤的情绪,顶多是有些害怕恐惧,然而是对自己未知命运的恐惧,与旁人无关。
看吧,人就是这样,自私,无聊,还有点儿懦弱。
“汪汪——”一声犬吠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众人看见昨天带他们进来的护工正牵着一条体型堪比小型代步车的纯黑色凶恶藏獒犬跑了进来。
看着那只朝他们这个方向狂奔而来且面容凶残的恶犬,有几个小孩儿都快被吓哭了。隋靖却伫在原地没动,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俊秀的眉毛也沉了沉,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却无意识地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