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幕从公司大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想到当初招聘时HR信誓旦旦说的“我们工作制度是朝九晚六,只是偶尔会加个班,但不会晚的,顶多到八点,您完全赶得上回您住处的公交车”,谢幕只想叹气,就不该相信资本家的谎话,什么偶尔加班、晋升渠道透明都是假的。她入职到现在已经两年了,正常下班的日子那是屈指可数,可就是卷成这样,她依然还是公司最垫底的普通职员,别说晋升了,就是加薪这两年也只加过一次,还就可怜的一点,但就这一点,让谢幕暂时放弃了跳槽的想法,她本来也就不喜欢换个新的环境。
谢幕一直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只要环境不是太差,她总能说服自己坚持下去,这大概也跟她不喜欢接触新事物有关系,她只喜欢窝在自己那个小小的舒适圈里,上学时她对未来的规划,也不过是找一个能干一辈子的工作,直到退休。
回出租屋的公交车九点半就停运了,谢幕认命地掏出手机,只能打车了,看着界面上预估高达五六十的车费,她愣了会儿神,但最终还是点下了“开始叫车”的按钮。
分明今天三顿饭才只花了四十块。
现在是九月,已经没有夏天傍晚的那种燥热感了,相反,偶尔吹过的微风甚至让谢幕打了个寒噤。
明天要穿个外套了,再只穿个短袖在这个点站在大街上,她这副因为劳累变得摇摇欲坠的身躯恐怕都不一定能撑到这个月发工资那天。
出租车是在五分钟后到的,司机是个中年男人。
开车门,报手机尾号,关车门。
分明只是简单的动作,但谢幕做完已是疲惫至极,她只能无神地忘着窗外。
“这个点才下班啊?”司机是个嘴闲不住的人,何况一直在开车,他也需要靠聊天来保持精神,“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上的班也是,天天加班到九十点钟。”
虽然已经是十点多了,但马路上依然不缺车子,汽鸣声依旧不断,后排的车突然别车,司机骂了一句,但很快调整好了。
谢幕的出租屋说远也不算太远,一路上,司机一直絮絮叨叨着什么“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什么“钱是一辈子都挣不完的,多留点时间孝顺父母才是真的”。
谢幕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是真的很累了,身心俱疲的那种。
“记得给个好评啊姑娘。”到地儿后,谢幕下了车,司机一脚油门又去继续接下一个乘客了。
每个人在这个城市里都是忙碌的。
休息是件极奢侈的事情。
到了家门口,谢幕轻车熟路地找到包夹层里的钥匙,打开了门。
照理说,这扇门她已经这样打开过两年了,每次都该先是黑咕隆咚的一片,然后她开灯,脱鞋,在沙发上玩会儿手机,洗澡,上床睡觉。
但现在第一步就错了。
本该黑咕隆咚一盏灯都没开的房子,现在灯火通明,目力所及之处的灯都开着,像是始作俑者的家伙: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踮着脚翻找着她的冰箱,因为冰箱门挡着,谢幕看不见她的长相。
还好这人没穿鞋,不然昨天地白拖了。
这是谢幕的第一想法。
我靠,这里是我家啊!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我家!报警报警报警!
这是谢幕转了个弯的想法。
掏出手机的手略微颤抖,她甚至想关上门让这个陌生人出不来,这里是十楼,她跑不掉的。
但门才被关到一半,一只手便伸出来再次打开了门,谢幕吓得差点没握稳手机。
紧接着,没给她一丁点反应的时间,手的主人——那个刚还站在冰箱旁的女孩,捧起了她的手,在谢幕极震惊的目光注视下,欣喜地和她对视:“你就是谢幕姐姐吧?我等你很久啦,可以过来和我一起聊会儿天吗”
冰箱离门挺远的啊,她这反应速度也太恐怖了吧。
谢幕看清了女孩的长相。
她的个子比谢幕稍矮一点,看着是高中生的年纪,黑长直的发型,小巧的脸蛋,微微嘟着的嘴唇,再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这女孩几乎就长在谢幕的萌点上。
谢幕和她对视着,脑子里一切念想都瞬间消失,只剩下她刚刚说的话,过去,跟她聊会儿天。
几乎是下意识的,谢幕将手机重新放回包里,被女孩牵着,直接走进了家门,还不忘关上门落了锁。一直到她们坐在了沙发上,谢幕还是保持着这样的状态。
直到,女孩打了个响指,她才回过神来。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谢幕的后背升起一阵寒意:莫名其妙进入家里的女孩,充满引导意味的话语,以及完全不受控的大脑和身体。
谢幕不是小孩了,她一时根本无法向超自然的方向思考,只以为是药物之类的作用。只有一个小女孩确实会让她放低戒心,但不代表她会彻底没有戒心。
但很快,她还是放松下来了,她又没钱,长得又普通,想绑架她也不至于直接让一个这么点大的小丫头进她家里动手,就算是小偷,这家里最值钱的怕不就是空调冰箱这种电器。
这小体格的女孩子肯定搬不走这些东西啦。
身为穷鬼,真的是又安全又悲哀呢。
“你是谁?来我家干什么?”谢幕知道,对方想再来一次刚刚那种引导的话,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先不说她身体有多疲惫,刚刚想报警的打算和动作已经耗费掉她全部的精力了,更何况上了一天班的社畜其实是根本没有什么求生欲望的。
女孩只是用了些花样暗示她引导她,就算她现在真拿把刀架她脖子上,她也只想睡觉。
没有什么能阻止她按时睡觉。
“他们派我先来果然是对的,姐姐的防备心确实很强呢!”女孩不知道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谢幕想了多少东西,自顾自地拿起了茶几上那好几天前谢幕妈妈来的时候,带过来的谢某人忘了吃的苹果,“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纪晗,来自末世,能力就是心灵暗示!”
什么玩意儿?短短的几句话,谢幕愣是没听懂几个字,跟晚上开会时老板讲的那些东西一样难懂。
纪晗啃了口苹果,这苹果因为摆的时间太长,其实表皮已经皱皱巴巴,甚至多处果肉也有些腐烂了,但纪晗是从那个几乎啥物资都没有的末世来的,别说这种才有点腐烂的苹果,为了求生树皮泥土她都硬塞过。
末世可没有这么美味的水果,地球真好。纪晗满足地眯上眼,享受这口难得的美味。
谢幕是知道这苹果已经不能吃了的,她原本打算今早带下去扔掉的,只是忘了而已,她爸妈每次过来都会带一大袋水果,她一个人住,跟公司同事关系又一般,每次都是一个人吃,她吃水果战斗力也有限,每次总会有那么个把两个摆到最后不能吃的。
这次就是这个苹果。
“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鉴于对方是个擅闯家门的入侵者,甚至这苹果也是在未经她许可的情况下自己拿着吃的,谢幕选择赌气地不提醒她。
纪晗这次没再解释,而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玲珑剔透的小珠子,递给谢幕:“我很难解释啦,姐姐你直接看这个吧。”
谢幕一下子并不敢接,她依然没有排除纪晗使用的是药物的可能性,搞不好这也是最新出的她还尚未知晓的玩意儿。
看出了谢幕的戒备,好歹是在末世那种人类个个勾心斗角的环境下长大的,看透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还是轻轻松松的,纪晗没再过多解释,直接把小珠子拍进了她的脑门处:“这是修真界那帮人搞的,他们说整个修真界都是靠这东西进行传承的,我也不懂就是了,不过我们不会害你的,还指望着你呢。”
谢幕根本没法反抗,珠子就变成了一束光钻进了她的脑海。
她感觉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她能感受到自己是清醒着的,甚至于周围的一切她都有感知,但她又像是睡着了在做梦一样,碎片化的信息像图又像文字,在她的脑海里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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