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厂黑月光心声泄露后

酒厂黑月光心声泄露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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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望月泽近乎恍惚地抬眼, 目光和门口的人撞上。

他忽然意识到,其实门口是有光的。又或者说,降谷零站在那里, 这里就不再有阴翳。

望月泽一阵阵犯晕,笑得呛咳。

“结束了,回去吧。”琴酒收了手。

相较于平时的漠然阴霾,而今他的神色相当复杂,目光在望月泽和降谷零身上转了好几圈,到底没有进一步动作。

今天已经很震撼了,琴酒甚至不知道还应不应当让卡慕继续和波本搭档。

可是倘若现在拆了他们, 只怕卡慕不可能再回到他的阵营了。

琴酒有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顾忌, 就好像……望月泽偷偷和他分享了一个秘密。

可是见鬼,他想听的明明不是这个。

琴酒的目光胶着在他们身后, 直到那扇门被彻底掩上。

望月泽整个人近乎软在了降谷零怀里,他浑身冷汗重重,挣扎着试图从他怀里起身,被降谷零寒着脸按下:“干什么?”

“不能太麻烦你。”望月泽轻声解释。

“你现在自己能走路?”降谷零蹙眉打量他。

【……虽然但是, 这话真的很难不想歪, 很像是那个事后咳咳】

望月泽只好保持着一个相当尴尬的姿势, 半倚在降谷零的怀里, 靠着他的力气到了楼下。

他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去看看, 否则他会收获贝尔摩德意味深长的笑容和伏特加震惊的眼神。

直到栽进那辆熟悉的马自达,望月泽方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有外伤吗?”降谷零给他丢了瓶冰水,一边问道。

“没。”望月泽摇头:“如你所料被下了药, 看来琴酒想听我说实话。”

降谷零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转头看他, 眸光藏着看不懂的深邃:“现在药效还在吗?”

“怎么,要试试吗?”望月泽对他眨了眨眼,笑意渐深。

降谷零的目光却落在了他微湿的发梢,克制地闭了闭眼,伸手将他的安全带系好,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望月泽看了他一会儿,后知后觉:“你在生气吗?”

“哦,怎么会,毕竟你那么喜欢我。”降谷零唇角带笑,反将一军。

望月泽迟钝地眨了眨眼:“你听到了啊……”

天地良心,虽然他抗药性强,那也是真心话啊。

被望月泽说喜欢这件事,一时半会让降谷零有点懵。

望月泽不是个会冲动的人,他看起来轻佻跳脱,但是真正执行起任务时又是无比地可靠。

是他不自觉就会忍不住托付和信赖的人。

可是降谷零忘不了他被琴酒拎着衣领,笑着说出那句话的模样。

他分不清,在这种场景下说出口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心。

又或者说,他该不该选择相信。

似乎是看出了降谷零的尴尬,望月泽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笑着解释:“他让我说说对你的评价,我说了我喜欢你,所以我无法中肯地评价你。”

“一时半会他估计被我吓住了,不会再让我评价你了。”

“我确实挺喜欢你的,搭档。”

望月泽不知道,降谷零究竟听到了多少。

而降谷零的目光久久停驻在他脸上。

喜欢和喜欢之间,其实也有泾渭分明的界线。

望月泽是为了他好,甚至不介意佯作在琴酒面前直接把柜门一脚踹了。

琴酒是深信不疑了,只是眼下他这么直接地说出口,降谷零也不知道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了。

理智告诉降谷零,他应该把这一切当做玩笑,他们依然可以是不错的搭档,即便怀揣着各自的不可说。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很想问望月泽,那些话是不是真心话。

然而望月泽显然并不配合,他说着就要困倦阖眼,降谷零眉眼一凛:“别睡。”

“别闹。”望月泽显得不太清醒,伸手轻轻划了一下:“我太累了。”

这话简直像是某些告别的发言,降谷零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掠过了一些不算熟悉的场景——

望月泽在火海里对着他笑,神情带着久违的轻松。

“……别睡。”降谷零的手覆在他的颈侧,感受到他的脉搏有力地跳动,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他甚至无法解释自己一瞬间的紧张究竟是从何而来,只能将他身上的外套往上拉了拉:“你要先确保那药没事。”

“那药没事,你放心。”望月泽迷迷糊糊地说着。

一旦放松下来,人就很容易陷入昏沉。

基于这人的无数前科,降谷零觉得这人信不了一点。

因此被从家里拎过来加班的堂本一身怨气:“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他的体质和一般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只记得你说过他身体不是很好。”降谷零说出这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

里面的人无知无觉地睡着,堂本一边摘手套一边对着里头点了点下巴:“他抗药性很强啊,麻药什么的对他恐怕都不怎么管用。身上这药成分我还没分析出来,算是很重了,但是对他来说,可能也就是常人十分之一的药性。”

降谷零眉头蹙紧:“抗药性是怎么来的?”

“肯定是因为吃多了药啊,明知故问?”堂本看他。

降谷零没再开口,只是静默地看着里头的人。

他看起来很瘦,躺在病床上时就尤为明显。

而这几天,他似乎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吃了这药的人说的话可信吗?”降谷零素来坚定,说出这个问题时却前所未有的迟疑。

好在堂本迅速get了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人可能都能信,他这种情况的话,信个一两成吧。”

降谷零沉默半晌,这才开了口:“人我带回去了。”

“滚吧,最好别再来。”堂本骂道。

将望月泽安顿好,降谷零和风见裕也取得了联系。

望月泽嘴里没几句真话,但是有些事,他还是有点在意。

降谷零眉眼微垂:“我需要袭击那天的全部档案。”

风见裕也立刻应声:“电子档传给您了。那天警视厅先收到了警告信,所以给了他们提前准备的空间。”

警告信……

降谷零看着那笨拙的玩偶朝着警视厅的门前跑去,将一摞摞警告信递出去,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这操作太熟悉了,简称皮一下就很快乐。

意识到自己在笑的瞬间,降谷零感觉到危险。

“你确定没有人抹掉这个人的档案,是吧?”降谷零问道。

风见裕也沉默半晌:“以我的权限,我查到的是没有。”

“知道了,有消息再联系我。”降谷零如是道,单方面终止了对话。

既然不是公安抹掉的,那还有谁能够让一个人成为黑户凭空消失?

换言之……望月泽到底是什么人,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

如果他并不属于己方阵营,他或许会比任何人都危险。

而今这种情况,降谷零不能贸然见松田阵平,只能将目光定在床上无知无觉的人身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不由自主地相信他,明明他们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望月泽醒来时,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睡着的降谷零。

降谷零一只手被他紧紧握着,另一只手扶在床沿,几乎是半靠着床睡着的。

望月泽的心忽然密密麻麻地疼了起来,他轻轻地想要松开手,细微的动作却已然让降谷零醒了过来:“怎么?”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浓厚的困倦。

“你累了,上来休息一会儿。”望月泽尽量轻地去拉他。

降谷零眨了眨眼,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不睡了,已经早上了。”

连着起身的动作都是干净利落的。

望月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降谷零早上简单煎了个吐司,旁边是半熟溏心蛋,望月泽胃口大开。

“琴酒还是怀疑你,不过也可能不是怀疑,只是因为你不是他的人。”望月泽摸了摸肚子,顺口道。

“怀疑我也没必要折腾你。现在药劲过去了?”降谷零看他。

望月泽无所谓地眨眨眼:“嗯,没事了。”

说没事是假的,那药效太猛,直到现在,他还是感觉头部在隐隐作痛,但是能忍,也就没必要和降谷零说。

老实说望月泽觉得自己活了两辈子,别的不说,忍耐力确实是越来越强了。

换做从前,他稍微有点疼就忍不住喊这个叫那个,现在的他几乎也能做到不形于色……

下一秒。

降谷零开了口:“但是你昨晚一直在喊疼。”

望月泽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真的假的,我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吗?】

【话说回来,波本浓眉大眼的不会是在诈我吧……】

降谷零已经不需要再问,心底也有了数。

“今天我要去一趟昨天的地方,你有什么安排吗?”降谷零说着,有点控制不住戾气。

如果今天琴酒再给望月泽安排工作,他可能会直接参上一本。

望月泽不知道眼前人瞬间爆发的不满从何而来,他眨了眨眼:“没有,但是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降谷零的神色和缓些许:“急什么,又不会赖账。”

“那不行。”望月泽兴致勃勃地伸手拿衣服:“公费吃喝不一样。”

降谷零忍俊不禁:“行,那就晚上。”

……

来到米其林观景餐厅时,望月泽愈发感慨。

相较于此前那一层,这次的地点是一家低调的米其林三星,主做法餐,价格自然也高了不仅一点半点。

门口的侍应生俯身欢迎,降谷零微笑着说了句什么,两人便被带进去落座。

望月泽跟在降谷零身边,忍不住感慨,降谷零和这地方简直是无比适配,就好像他本应就属于这里。

他点餐的时候也相当绅士,充分考虑了望月泽的饮食习惯,只是……

“我真的很想喝一点甜酒。”望月泽挣扎。

【谁家好人吃法餐不配酒啊!何况是这么贵的法餐!】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眸光沉沉。

望月泽忽然就有点心虚:“就一点……算了,听你的。”

【管我就是爱我嘛,我懂】

仗着降谷零听不到,望月泽认真编排。

降谷零的表情复杂了几分,到底还是克制地没说什么,只是用醇厚的法语和服务生说了什么,服务生连连应下了。

望月泽一脸懵:“你还会法语?”

“临时学过一点。”降谷零胡说八道的时候简直眼睛都不眨一下。

望月泽深信不疑。

“不过你今天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望月泽一边美滋滋地吃着前菜樱桃鹅肝,一边忍不住问道。

“等一个目标。”降谷零说道:“你很关心?”

望月泽自然点头。

不然呢?他又不是只是来蹭饭的。

“但是这次的任务里,你也不是我的搭档,所以有些事不能告知,真是遗憾。”降谷零的语气轻飘飘的。

望月泽眯起眼睛。

……你真的在遗憾吗!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遗憾。

主菜是蓝龙虾覆上灼热的汤汁,餐厅的主厨显然处理得极好,既不会覆盖食材本身的鲜美,又让它的味道显得不再寡淡。

望月泽忍不住感慨:“真的应该喝一点酒,蓝龙虾就很适配白葡萄酒,哪怕就一口呢……”

侍应生微笑着在他的杯子里倒上了一口酒,真的一口,就一杯底。

望月泽眨了眨眼觉得离谱,他低声控诉:“现在餐厅卖酒都只卖这么一点了吗?这就是高档餐厅吗?”

降谷零被他逗笑了:“怎么会……这是我特意叮嘱的,你不是说你只喝一点也可以吗?”

“Nicolas Barbou,疯狂的傲慢长相思干白,产地是卢瓦尔河谷,和蓝龙虾很适配,尝尝看。”

望月泽忍不住喝了一口,矿物质的香气和龙虾相得益彰,他想细品一下……

没了。

行^_^

喜欢上一个严谨的人是有代价的,比如要心甘情愿被管着。

“人来了。”降谷零忽然低声开口。

他的目光在不远处落定,小臂的肌肉已然绷紧。

那人似乎并非这里的常客,侍应生对了半天预约单,这才引领他入座。

“所以你的任务,只是盯着他来没来?”望月泽讶异。

这可不是组织的风格。

“怎么会……”降谷零低笑一声:“后面的事有人接手,我的任务只是确认他的去向,还有将他引去楼下的洗手间。”

望月泽了然。

这里的目标太明显,预约制的餐厅,只怕每个到访的人都会留下痕迹。

也正是因此,将他引到其他楼层的洗手间,也就意味着后续的事情会脱离掌控。

而他们自然也可以全身而退。

“他似乎是在等人。”望月泽的角度刚好可以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轻声说着。

降谷零的手指摩挲着杯子的边缘:“线报说今天他会在这里私会情人。”

这么刺激的吗?望月泽眨了眨眼,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面的降谷零身上。

降谷零和他目光相接,望月泽就光速避开了视线。

降谷零的唇角愉悦地弯起。

很快,金发的女人在他对面落座。

女人身材曼妙,裙摆施施然地缀地,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之间尽是娇俏灵动。

男人显然相当兴奋,对着女人也相当殷勤。

“他甚至点了和我们差不多的菜,不过那道主菜是选了海鲈鱼吧?那没我们的贵,啧啧,对情人还是挺小气的嘛。”望月泽低声说道。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你看波本多大方】

降谷零哭笑不得。

望月泽永远有本事将严肃紧张的气氛变得荒诞,也正是因此,和望月泽一起出任务,降谷零总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放松。

“你发现他的情人被掉包了吗?”降谷零忽然问道。

望月泽一怔:“是吗?”

“那是贝尔摩德。”降谷零眯了眯眼,轻笑:“她的易容术一向不错,只要给她接触的时间,她能将神态也学个十成十。”

眼下显然就是这种情况,男人被女人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当场上演红眼掐腰命都给她文学。

“你们好像很熟。”望月泽的语气漫不经心。

“有共同的秘密,关系往往更好维系。而且我们相对比较投缘。”降谷零半真半假地说着。

望月泽没说话,只是闷不做声地将杯中的温水喝了。

在米其林餐厅让人喝温水,降谷零也算是第一人。

“你慢慢吃,我出去一趟。”降谷零说着,将外套留在了座位上。

望月泽迟疑的时间,降谷零已经离开了。

望月泽的目光定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男人虽然看似被女人迷上了,但是频繁地在看表,显得愈发焦灼。

换言之,这任务是不是太简单了?

如果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任务,真的需要波本和贝尔摩德两个人来吗?

意识到这一点,望月泽顿时感觉手心都出了冷汗。

不对劲,到处都透着不对劲。

男人再次看向手表,这一次,他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默然起了身,微笑着对女人耳语了一句什么,朝外面走去。

“波本,情况不对劲,我觉得有诈。”望月泽焦急地给降谷零发消息。

消息如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响应。

望月泽不敢再等,直接将电话拨了过去。

这一次他清楚地听到彼端“嘟嘟嘟”的声音,没有信号了。

虽然不知道任务目标是谁,但是很显然,他有备而来。

不远处的女人不知何时也已经不在座位,望月泽眉头蹙紧,直接将侍应生拦住了:“这层有卫生间吗?”

“抱歉先生,这层的卫生间在检修,您可以坐电梯下五层,那边的卫生间是可以使用的,给您带来的不便……”

侍应生话音未落,望月泽人已经没影了。

五十层的卫生间相当安静。

这一层是礼品店,但是此时显然已经打烊了。

白炽灯尽职尽责地发光发热,除此以外一点声音都没有,望月泽进来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信号也消失无踪。

果然……这里被装了信号屏蔽器。

而让望月泽忍不住皱眉的是,这里至少活跃着五个人。

这人也找了太多帮手了吧?

“跟了我三天,不会现在不敢露头了吧?”男人陡然开口。

望月泽皱了皱眉,心说这是黑锅吧?

谁跟他三天了?这几天降谷零很多时候都在陪他好吗。

“人呢?躲猫猫可就没意思了。”男人的语调充满玩味。

“不至于连露个面都不敢吧?”

“别怕啊……如果你愿意陪陪我,我也不是不能手下留情。”

“如果你还不出来,我可就要开始找了。”

望月泽的脸色顿时一黑。

这人居然在觊觎波本!杀心起了。

很显然,降谷零依然没有露面的意思。

望月泽缩在安全通道的入口处,是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位置。

他听到众人的脚步声散开,有的已经在往自己这边来了。

问题是——降谷零人呢?

身后传来人的脚步声,很轻,轻得像是猫一样。

望月泽眉头蹙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但是这人似乎没什么杀心。

尽管如此,望月泽还是将手头的蝴蝶刀握紧了。

这次和降谷零出来时匆匆忙忙的,他甚至没有带什么趁手的东西。

不过短兵相接,一把刀也足够了。

下一秒,他被人重重拉进了怀里。

撞进熟悉怀抱的瞬间,望月泽的动作全都停滞了。

他甚至没有抬眼,只是唇角微微扬起了:“看你好久没回来,就下来找你了。”

望月泽将自己整个赖在了降谷零怀里,抬头看他的样子像是餍足的猫。

降谷零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也没多久吧。”

“确实没多久,但是……中国有句古话,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望月泽的声音很轻,却很理直气壮,像是情人之间的低喃。

安全通道的门被人骤然拉开。

望月泽像是受惊了似的,将自己整个人往降谷零怀里藏了藏,看向来人的目光非常警惕:“干什么?”

来人的脸色变了几变,定格在两人过分出色的两张脸上——

不得不说,两人眼下的姿势真的让人十分浮想联翩。

望月泽的侧脸微微有点泛红,额头上还有细汗,结合着降谷零将他自然地往怀里藏的动作表现,来人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

他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关于这里刚刚在发生什么。

“你们什么时候下来的?”那人问道,忍不住又朝望月泽这儿看了几眼。

降谷零将人护得更紧了一些,看向男人的眼神相当不善:“关你什么事?”

“怎么了这是?”适才餐厅里的男人也来了,看到他们两个的姿势,男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怎么感觉你两有点眼熟呢?”

“这人好烦,我们上去吧。”望月泽拉了一下降谷零的袖子。

“走吧,这家餐厅也真是的,洗手间都能坏。”降谷零无奈。

“哦,难怪……”男人理解了,刚刚他们确实是在餐厅里碰过面:“打扰了。”

男人从善如流地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走到门口的瞬间,男人的脸色蓦地变了:“我刚刚说那些话……”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降谷零一个干净利落的手刀,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颈侧。

男人应声软倒,降谷零默然将人接住,安安稳稳地靠在了墙边,全程一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旁边的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呼救,望月泽歪了歪头,膝盖一提正中他的小腹,趁他吃痛低头,望月泽将一块手帕塞进他嘴里。

他的手法和降谷零如出一辙,都是短时间将人放倒。

降谷零挑了挑眉:“漂亮啊。”

望月泽看着降谷零,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前世到了后来,他和降谷零已经不再是搭档,降谷零也不再信任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并肩作战的酣畅淋漓感了,这种感觉总会让他出奇地怀念。

降谷零颔首,目光落在他身上:“你还好吧?”

“我很好,没事了。”望月泽安抚道。

事实上也没有多好,他的头很疼,且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

组织研发的药物个个都是禁药,望月泽甚至怀疑在自己之前没准只有小白鼠吃过。

降谷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许久,还是没看出半点端倪。

“不过还有三个人呢?”望月泽回过神来。

“贝尔摩德会负责善后。”降谷零似乎并不打算多说。

见贝尔摩德果然已经到了,望月泽点头应了。

“下次遇到这种事,你还是应该提前叫上我一起。”望月泽认真说着:“你想想看,你一打二没准可以,一打五是不是还是吃力了点?”

“贝尔摩德也在,她刚刚或许只是不想打扰我们。”降谷零说道。

不远处正在收拾残局的贝尔摩德动作一僵,这两人还好意思说?!

【懂了,所以他的搭档其实是贝尔摩德,自己来反而碍事了】

望月泽想着,心底有点泛酸。

贝尔摩德和波本关系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前世望月泽还会觉得奇怪,按理说以降谷零在组织的情况,本不该在组织里有太过亲近的朋友。

没想到在一定程度上,他还真的和贝尔摩德成为了朋友。

直到后来,望月泽方才发觉,这两人在某些时候确实同频。

不像是后来的他,让降谷零避之不及。

“我和贝尔摩德不适合做搭档。”降谷零忽然开口。

望月泽手里的刀差点被吓掉了。

他怎么像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似的……

“搭档是个很亲近的词,而我已经有搭档了。”降谷零看向望月泽,语气和缓。

望月泽怔忪许久,忍不住笑了。

贝尔摩德拖着倒在地上的人靠近时,听到的就是这句。

她沉默片刻,无奈地将人扔在了一边,抬眼看过来:“我说波本,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话这么动听。”

“怎么会?我只是实事求是。”降谷零唇角微弯。

贝尔摩德的目光在望月泽身上停顿片刻:“两位不打算帮忙善后吗?这可不是绅士该做的事。”

“哦?我以为我们各有分工。”降谷零寸步不让。

双标狗男男!

贝尔摩德愤愤地一边善后,一边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两人几眼。

本以为是卡慕的一厢情愿,现在看来,波本似乎也不是没这个意思。

不过认真的吗?在她的记忆中,波本可是个相当冷淡的人。

被定性为冷淡的人此时正仔细查看着望月泽的情况,询问要不要再去医院一趟。

谁也没有看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枪声响起时,望月泽瞳孔紧缩,一把抓住降谷零的小臂,下意识就要将人拉开。

降谷零的反应也极快,他就着望月泽的力度一个闪身,将安全通道的门掩上了。

50层顿时一片混乱。

枪声交错之间,望月泽有点急了。

他单手揪住降谷零的衣领就往前扯:“你还没和我说,目标到底是什么人。”

“据说是个白鸦组织的亚太区头目,和我们有利益冲突。”降谷零快速说道。

“该死……人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望月泽皱眉。

“还有一种可能,”降谷零低下头,从面前人的脸上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面色沉凝:“这人是个冒牌货。”

看来这人早就察觉了端倪,也因此找了个替身,而他的目的从始至终就是为了将跟踪他的人一网打尽。

“这里不宜久留,你先走。”降谷零毫不犹豫。

望月泽被他推得踉跄几步,诧异地看过去:“你呢?”

“这不是我的任务?”降谷零反问。

望月泽差点被他气笑了:“无事是搭档,有事陌生人是吧?波本,我才发现你这么有想法呢。”

被指名道姓的波本有点不知所措。

一时之间感觉自己像是个渣男。

“作为你优秀的搭档,我不可能自己走,除非你打晕我,不过那样你还得负责带我走。”望月泽毫不犹豫。

降谷零沉默两秒,丢过来一把枪。

望月泽准确无误地接住,挑了挑眉张扬地笑了。

那人破门而入的瞬间,望月泽猛地一脚回踹,沉重的铁门又砸了回去,那人低咒了一声下意识往旁边闪身,被那里等着的降谷零逮了个正着。

短刃刺入男人的小腿,男人不受控制地跪倒。

他痛呼一声,看都不看抬手打算反击,望月泽一脚袭来——

手中的枪应声落地。

男人狼狈地跌在地上,捂着伤腿惨嚎,下一秒他看到了地上重叠的“尸体”,眼神都跟着直了。

“别怕,你的同伴都在这里。”望月泽贴心地安慰。

男人顿时更怕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见鬼,这都什么人?!

望月泽和降谷零对视一眼,径自冲了出去。

枪声交错之间,望月泽却在笑,和降谷零并肩作战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望月泽觉得无比安心。

直到最后一个人倒下,望月泽收了枪,对着不远处的贝尔摩德点了点下巴。

贝尔摩德甩了甩头发,含笑感慨:“不愧是拆不开的搭档,你们确实默契。”

降谷零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

“呐我说,波本,之前不是还说,在这里不要轻易交付真心吗?怎么这么快就交出去了?”贝尔摩德从降谷零身侧走过,用法语低声笑问。

降谷零的法音醇厚如丝绸:“因人而异。”

贝尔摩德看了一眼不远处神色如常的望月泽,眼底带笑:“他身上有不少秘密,你应该清楚。而且……他的确是GIN的人。”

“那又如何?贝尔摩德,难得看你这么关注这些。”降谷零平静道。

贝尔摩德吹了吹枪口,神色轻松而恣意:“可能是因为你们都很有趣。”

降谷零不想理会女人的恶趣味:“不过话说回来,目标今天似乎没有出现。”

“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会来,甚至或许现在就在这里。”贝尔摩德笑意渐深。

话音未落,望月泽抬起枪口,猛地对准窗口的方向:“出来。”

他的声音犹如冰封。

“这里只有你了。”

半晌,一个金发卷毛男人从窗外一个漂亮的翻身,径自跃了进来。

他的嘴里还在嚼着泡泡糖,干净利落地卸了身上的降落绳,看向望月泽的眼神说不出的兴味盎然:“这么敏锐吗?美人。”

“还有你,我的darling,看到你出现在这里可真让我伤心。美人怎么能沾上肮脏的血液呢?”男人看向贝尔摩德,慵懒地笑道。

他生就一副花花公子的长相,说话时慢条斯理又玩世不恭,明明这屋里已然乱成了一团,但是他看起来还是气定神闲,就好像与他全然无关似的。

“这么大动干戈地找我,有什么事?”男人含笑看向贝尔摩德。

“有事要和你谈谈,Nil。”贝尔摩德笑着回应。

“这可不是和我谈谈的方法。”Nil叹了口气:“倘若真的要和我谈谈,我们明明可以去更好的地方。”

“好吧,谈什么。”见没人开口,Nil进一步妥协。

“关于明天要送到码头去的那批货,那个男人很感兴趣,毕竟是在我们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兴趣互利共赢?”贝尔摩德笑意渐深。

明明是在笑,可是这已然是赤裸裸的威胁。

Nil的目光定在贝尔摩德脸上,半晌方才扬唇笑了笑:“真棘手啊……那批货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我不太喜欢这种合作的方式。”

“宝贝,邀请我合作,总该有邀请合作的态度。”

“你想要什么态度?”贝尔摩德反问:“我知道这些人是你派来送命的,你并不在乎他们,所以也不用用他们的命来讨价还价。”

Nil笑了起来:“你很聪明,darling,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现在我对另外一位更感兴趣了。”

降谷零的手指蓦地攥紧,眸光沉沉地钉在Nil脸上。

一片沉寂之中,Nil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望月泽:“如果要加入这桩生意,你们也需要人去送货吧。让他负责这个项目,我就考虑考虑。”

陷阱,太过明显的陷阱。

降谷零想都没想就沉声否决:“不可能,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怎么会呢?”男人似乎是诧异地歪了歪头:“你们可以杀掉这些人,也不想在这里杀了我吧。”

这倒是实话。

贝尔摩德唇角噙着笑,手指在桌上轻叩,这是她和波本的默契,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

作为西方的白鸦组织,他们在全球范围内的势力错综复杂,男人虽然只是亚洲地区的负责人,却已经有了足够的话语权。

他不能死在这里,否则一切就都乱套了。

这也是那个男人特意叮嘱过的。

“多久?”贝尔摩德问道。

“十天。”

“他或许有其他安排,不一定有空过去。”贝尔摩德挑了挑眉:“而且奉劝你一句,他很强,你打不过他。”

另外一位你也打不过,虽然他看起来还没明白自己的心思。

“哦亲爱的,我怎么会动手呢,我只是希望旅程更加愉快一点,毕竟这次可是我在大出血。”Nil夸张地说着。

Nil却显得相当有耐心,他轻叹了口气,循循善诱:“你们想要这批货,也是为了这里的控制权吧?”

“眼下你们在日本的日子也不好过,认识一些新朋友,对你们对我都不是什么坏事。”

“我去的话,你能给到什么条件?”望月泽忽然问道。

他想到了前世导致诸伏景光暴露的契机,以及和眼前的Nil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验证自己的猜测,接触往往是最简单的办法。

“虽然我并不喜欢讨价还价,但是没关系,你可以提出你的要求。”Nil风度翩翩地笑道。

“五成利,我还要另外拿一成。”望月泽毫不犹豫地狮子大开口:“这一成,就当做我们帮你清理了这些渣滓的酬劳。”

他的眉眼凌厉而好看,微扬的下巴载满了倨傲。

这是相当苛刻的条件,偏偏Nil很吃这一套,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成交,三天后,我们码头见。”

“美人,期待我们的愉快旅程。”

贝尔摩德几乎是将Nil推出去的。

她恨不得直接开口和他说:珍爱生命,你可快点走吧!

我看波本那眼神下一秒就要刀了你了!

她怜爱地看了望月泽一眼,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找了个借口跟着一起跑了。

第34章 第34章

老实说, 说完那句话后,望月泽就有点惴惴。

他也知道这是个险局,他同样明白, 降谷零不想让他去。

但是让望月泽意外的是,从那上面下来以后,降谷零就一直显得很平静。

望月泽坐在熟悉的副驾驶上,偷觑驾驶位上的人,他最近总觉得降谷零不对劲。

有些时候降谷零的反应,就像是真能看出他能想什么似的。

既然如此……

望月泽开始努力“伤春悲秋”地思考——

【……也平静地过头了吧】

【本来还想道个歉,现在看来好像也没这个必要】

【不过也是, 本来对于波本来说我也是无关紧要,哎】

降谷零的眉头拧紧了一瞬, 又快速地恢复了平静。

他将车在安全屋门口停下,看向望月泽:“到了。”

望月泽仔细打量着降谷零的表情, 没什么变化。

也是,能听到心里话什么的怎么可能呢?降谷零又不是神仙。

想到这里,望月泽觉得自己刚刚的试探真的有点病,他摸了摸鼻子, 默默下车了。

降谷零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 许久方才闭了闭眼。

……

这几天降谷零似乎很忙, 安全屋时常只有他一个人。

降谷零没提从这里搬出去的事, 望月泽自然也没说, 两个人能够这样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望月泽相当珍惜。

倒是让望月泽有点意外的是,最近琴酒也不怎么找他麻烦了, 像是被他那天的话镇住了似的,只在听说他要去送货时, 让伏特加简单嘱咐了几句。

【早说嘛……】

【早知道在GIN面前出个柜有这么多好处,我可以更早把柜门拆了】

坐在望月泽对面的降谷零眉头抽了抽,表情十分复杂。

出发那天中午,降谷零做了寿喜锅。

自家炖煮的寿喜锅热气腾腾,牛肉配着菜卷,蘸汁是嫩滑的鸡蛋液。

望月泽连吃了几口,有点食不知味地将筷子放下了。

降谷零抬眼看他:“怎么?”

“你是不是不太高兴?”望月泽忍不住问道。

降谷零唇角的笑容堪称温柔:“没有。”

望月泽满心警觉。

降谷零一般不骗人,那就是真的心情还不错。

“那你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怎么理我?”望月泽主打一个凡事不猜当问则问。

不管是多少次,降谷零永远会被望月泽的直球震撼到。

望月泽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狡黠的猫。

不知不觉,降谷零的手已经覆在了望月泽的头上,自然地揉了一把:“没不理你,最近在准备一些事。”

望月泽所有的声音都被封印了。

许久,他有点脸红地往回缩了缩:“哦,这样啊。”

降谷零真的犯规……

望月泽在心底想着。

降谷零甚至没发觉自己无意识地做了什么,他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此处。

到了晚上,望月泽被降谷零送到码头时,还有点说不清的失落。

降谷零似乎并不在意这次的事,相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准备,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望月泽扬起笑脸,和他说了句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像是对“再见”这个词有应激,可是告别得太快,望月泽没来得及看清。

也正是因此,和Nil见面时,不同于Nil的兴奋,望月泽显得相当恹恹。

“哦我亲爱的美……”Nil兴高采烈地伸手试图来个热烈的欧式拥抱。

“叫我卡慕,”望月泽毫不犹豫,一把将他的手压了下去,变成了非常传统的握手,笑容平静:“幸会。”

能够感受到美人的心灰意懒,Nil也不觉得尴尬,笑着轻拍了下望月泽的手背:“别这么沮丧嘛,这会是一段相当愉快的旅程,我保证。”

望月泽完全不想听他胡扯,却也没有忘了来这里的初衷,到底还是要和这位搞好关系,否则也没什么打探情报的空间了。

“我们这次只是护送这批货?”

“对,”Nil很有东道主的自觉,带着望月泽到处逛,一边介绍偌大的游轮,一边示意:“我们会在菲律宾海上完成交易,出发的消息已经和主顾说过了。”

似乎是看出了望月泽的讶异,Nil微笑道:“不过,这毕竟是一笔价值五十个亿的交易,我这次带了三十个人,你这边只有你一个?”

根本不知道这次交易价值50个亿的望月泽默默挺直了腰杆:“对,大家认为有我就足够了。”

Nil没有拆穿,只是微笑着点头:“那就好,不过你放心美……卡慕,如果遇到问题,我会第一优先保护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卡慕和那天看到的有些许不同。

如果说那天的卡慕看起来像是慵懒餍足的猫,那么今天的他简直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刃,让他有点没来由地发怵。

是因为那个金发的男人没在他身边的缘故吗?

Nil蹙眉想着。

旁边的人低声和他说了句什么,Nil微微颔首:“可以,请他过来吧。”

望月泽根本没把Nil的话放在心上,趁还没开船,他上下逛了一圈,打量着这艘巨大的游轮。

这游轮看起来并不像是搭载了太多攻击性武器,反而像是有钱人家的度假游轮。

整个游轮的软装突出一个人傻钱多,舞池酒吧一应俱全,每个房间都相当豪华,而整个游轮更是相当奢侈地布置了不少布景,最上面甚至有个停直升机的地方。

“还算满意吧?”Nil一路作陪,一边关注着望月泽的表情。

望月泽笑了笑:“很不错的船,但是即便是有三十人,将交易地点放在菲律宾海其实仍然是个冒险的决定。为什么定在那里?”

“那边是公海,我们的很多交易都在那边。”Nil笑道:“都是在赚刀尖舔血的钱。”

“是么……”望月泽眉头微蹙,总觉得不太对劲。

赚的钱是刀尖舔血的钱没错,但是他并不觉得狡诈如Nil,会用这样的游轮单刀直入。

又有人匆匆赶来,对着Nil低声说了句什么。

Nil便微笑颔首,对着望月泽无奈道:“还有位贵客要上船,失陪一会儿,Lee,带他去看看房间。”

“这边请。”旁边的男人立刻迎了上来,甚至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望月泽看向Nil背影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备望月泽,Nil的手下都戴着面具,望月泽看了一眼,就见那人身量很高,透过面具的眼睛不带什么感情。

望月泽确实挺好奇那所谓的贵客是谁,但是被这人这么一挡,他也只能跟了上去。

身后还有Nil浪里浪气的声音:“记得安排在我隔壁啊,Lee,如果美人愿意,安排在我房间里更好!”

望月泽光速转头,很是放肆地一挑眉:“我是1。”

Nil的声音戛然而止。

旁边的人似乎是低笑了一声,望月泽讶异地看过去时,那人的脸上已然恢复了古井无波:“这边请。”

“我想要一间海景房。”望月泽提要求:“离酒吧远一点。”

“……酒吧那边是我们的住处,您是贵客。”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

望月泽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和降谷零有说不出的相似。

【虽然但是,波本怎么可能跟上来呢】

【他根本不在乎我在哪儿】

【不过这样也挺好,毕竟……】

望月泽不想往下想了,人生路太长,得过且过并不是什么问题。

倘若是前世那种情况,而今的他也不敢保证能够全身而退,在这种情况下和降谷零建立亲密关系,绝非他想要的。

“刚刚Nil要见的人也是贵客,我也是贵客,贵客都住一起吗?”望月泽问道。

那人似乎是被这问题问懵逼了,半晌方才解释道:“住处不是我负责分配的。”

“哦,这样。”望月泽想了想:“那你知道我们这次送什么货吗?”

这问题堪称离谱,至少眼前人是真心实意地被这问题惊着了,连语气都变得犹疑:“你不知道,怎么会上这艘船?”

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望月泽心底有数,倒是也没继续问,只轻笑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问问你而已,别紧张。”

他顺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只觉得手感稍微软了点,这个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房间已然到了。

“这就是您的卧室了。有任何需要,您可以通过对讲机和我们取得联系,您的指纹可以刷开休闲娱乐区的所有密码门,至于其他部分,则需要和boss一起过去,否则会触发警报。”Lee不忘提醒。

望月泽眨了眨眼:“哦,那Nil住哪里?”

“在隔壁。”Lee对答如流。

望月泽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问了下去:“你呢?”

Lee沉默片刻:“酒吧旁边第二间。”

望月泽出手如电,下一秒已然覆上了Lee的肩膀,Lee瞳孔紧缩,动作亦是极快,见招拆招就是一个反扣。

“干什么啊你?还要抱摔我?”望月泽的唇角覆上愉悦的笑,顺着Lee的动作将人往回一拉,顺势就将门踹上了。

这层显然没什么人入住,两人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什么人关注到。

见人被自己扯进来了,望月泽伸手就要去拽面具。

“嘶——”降谷零偏开头,声音很低:“别拽,就带了两个。”

望月泽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因为什么而纠结,乐呵呵地松了手将人往里面拉。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动作有多么亲密。

很显然,Nil给足了诚意,这屋里甚至没安监控器,望月泽这才看向降谷零,笑着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

他看起来神采飞扬,哪里还有早上蔫头耷脑的模样。

降谷零唇角下意识弯起:“你很高兴?”

“对啊。”望月泽毫不犹豫。

于是降谷零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不枉他这几天协调工作,排除万难地出现在这里,他努力向下压了压唇角:“对面人太多,那个男人不放心你自己过来。”

望月泽自觉将这句话翻译了一下,变成了“降谷零不放心他自己过来”。

舒服了。

“那你的任务是什么?和我一样吗?”望月泽问。

“对,需要确保这批货如期交付,拿到你谈下来的分红。”降谷零说道,想了想又问:“怎么发现是我的?”

望月泽看向降谷零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伪装有问题?”降谷零正色看他。

望月泽沉默几秒,该怎么解释呢……

“垫肩有点明显,手感和平时摸起来不一样,还有你的声音,虽然你也变声了,但是人的语气语调轻易变不了。”望月泽笑了下。

其实这些都是胡说八道的。

望月泽只觉得自己已然将降谷零的模样声线都刻入了骨髓,只要随便看上一眼听上一句,就能轻而易举地知道这人是他。

降谷零不觉有他,起身道:“我该回去了,虽然这里没监控,但是不能在这儿待太久。”

“哦,”望月泽有点不舍得,想了想还是问道:“你真住酒吧那里啊?”

这话让降谷零的脚步蓦地一顿。

不知道为什么,降谷零现在满脑子都是望月泽那句荡气回肠的“我是1”。

他克制地闭了闭眼:“不知道呢,打晕这人之前没来得及问。”

“噗,”望月泽乐了:“这人还在船上吗?”

“被我扔下去了。”甚至已经被关起来了,没可能通风报信,当然后半句就不用和望月泽说了。

“酒吧那边应该挺吵的,如果Nil没在这边按监控,你可以过来我这里住。”望月泽说道。

降谷零下意识看他。

“十天呢,”望月泽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睡得不好多难受。”

……所以这是在邀请自己一起睡吗?

降谷零顿时跑得更快了,动作果断坚决:“我先走了,晚上再说。”

望月泽眨了眨眼,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

当天晚上,Nil盛情邀请望月泽共进晚餐。

毕竟算是接风宴,Nil将位置设在了甲板上。

月色苍茫,星光做缀,偌大的游轮行驶在茫茫大海上,像是海上唯一的光。

望月泽穿了一身燕尾服,头发松松垮垮地在后面系了一下。

他很少穿这么正式,奈何来通知的人一直劝说,一定要穿正装。

也正是因此,衣服都是从衣柜里面现掏出来的,还真是意外地合身。

看望月泽出来,Nil的眼神都跟着直了。

他陶醉地吹了声口哨,对着望月泽笑:“天啊卡慕,你可真是太美了。”

Nil亲自给望月泽拉开椅子,目光流连在他的侧颈。

望月泽的手在Nil的手背上轻轻擦过,神色是一等一的轻佻玩味:“谢谢,你也很美。”

他的眼神放肆地在他身上转了一圈,Nil顿时有种自己被这人扒光了的感觉。

不对劲……谁家美人这样啊?

Nil顿时有种和狐朋狗友调情的诡异感,讪讪地缩回了手。

“不是还有一位贵客吗?刚刚抛下我要去接待那位?”望月泽问。

Nil笑了一声:“哦,说起那位贵客,原本该介绍你认识的,但是那位贵客今天身体不适,所以不能来了。”

“是么……”望月泽眉头微蹙。

“对啊,所以今晚这里只有我们两个……”Nil含笑。

“不行啊,”望月泽往后靠了靠,挑了挑眉梢:“这批货里头我可是拿了六成利润,为了保证我们的交易顺利进行,我需要知道这艘船上都有什么人。”

Nil的动作停滞了。

他打量着望月泽,终于慢慢收敛了嬉笑的神色。

“有困扰吗?”望月泽笑问。

明明这里全都是Nil的人,但是望月泽的表现却完全不落下风。

他看起来是如此气定神闲,就好像这艘船是归他所有的一样。

Nil沉默半晌,唇角感兴趣地扬起:“有意思,但是这位确实是不太方便。这样说吧……如果没了这位,我们这次的货就不用卖了,宝贝,我们能不能回去,也都系于这一人之身啊。”

能不能回去都系于一人之身,这人还敢上这艘船?

也就意味着,这人知道,无论如何,船上都没有人能动他。

望月泽的心思越发沉了沉,一个近乎可怕的猜想冒了出来,只是眼下还得不到验证。

不过没关系,毕竟还有九天时间。

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让望月泽有点介意的是,这里分明有十多人,Lee始终不在。

降谷零去哪儿了?

倘若自己的猜测是真,自己是无所谓,但是降谷零绝对不该在这里肆意活动了。

前世自己没有来过这里,也就意味着,这艘游轮上发生的一切都相当不可控。

“哦对了,我听说今天你和Lee发生了一些冲突。”Nil忽然道。

望月泽的脸色蓦地沉了下去:“监视我?”

“怎么会……”Nil愉悦地笑了:“是Lee说的。”

放屁!

望月泽心底火得很,看向Nil的眼神仍然满是不满。

Nil这样的态度,让他有点紧张,他甚至不知道Nil会不会因为中午的那个小插曲,对降谷零怎么样。

可是很显然,他现在不能表现地太明。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僵。

半晌,Nil无奈地挥了挥手:“船上的监控都是为了保障各位的安全,你应该也看过了,你的卧室并没有监控。”

“走廊上也不该有,我以为我们是合作方。”望月泽毫不退让。

“但是倘若再发生中午那种事,我就不能保证你的安全了。”Nil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们在打架?”望月泽反问。

这什么明知故问的问题?

Nil觉得离谱。

不是在打架,你们两个搁那儿抱摔?

望月泽却像是十分愉悦,他对着Nil颇为轻佻地眨了眨眼:“我说过吧,我是1。他反抗地太厉害,所以我用了一点小手段,调情而已。”

他将“调情而已”四个字念得意味深长。

Nil表情瞬间僵硬。

那可是他的下属里头最人高马大的一个,让这种人当受,美人口味都这么重的吗?

“所以他人呢?虽然我不介意手段粗鲁一点,但是动手的人得是我啊。”望月泽继续胡说八道。

Nil想到今天看到的监控里两人摔进卧室的一幕,表情愈发一言难尽:“……你真喜欢那样的?”

“怎么,你也喜欢?”望月泽反问。

那表情像是如果Nil敢横刀夺爱,他下一秒就把Nil扔海里去似的。

Nil立刻摇头:“我没那么重的口味。”

美人是1,那两人也没什么机会了。

至于要和自己的下属强制/爱这种事……Nil头疼地摆了摆手:“我让人带你过去,他对你不尊重,我让人给了他一点小小的教训,不过你喜欢强制/爱的话,估计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望月泽心底一沉。

降谷零被关在了一个狭小的储物间。

这艘游轮本就是不知道多长时间征用一次,储物间更是平常没什么人来的地方。

拉开门的瞬间,降谷零不适地眯了眯眼。

望月泽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片刻,打心底松了口气。

虽然人很凄惨地被手铐绑在了储物间的柱子上,但是好在还是清醒的,看起来也没什么外伤。

Nil吊儿郎当地靠在门边,看向降谷零的眼神很冷:“反省好了吗?作为我的人,必须一举一动都听我的指挥,谁准你殴打贵客的?”

望月泽想起这人之前对下属的态度,简直是将人往死里送,顿时脸色难看了几分。

他背对着Nil走向降谷零,一抬手将降谷零的下巴擒住了,垂眸打量着他:“后悔了吗?”

“我都说了让你和我睡,你不是不愿意吗?”望月泽一字一顿问道。

降谷零眼底划过显而易见的无奈,这人……怎么这时候还公报私仇的。

触手可及的地方,降谷零似乎是有点发热。

望月泽表情愈发难看,朝Nil伸出手:“钥匙。”

“你不是喜欢强制吗?这才哪儿到哪儿啊……”Nil无奈地说道。

降谷零下意识看向望月泽,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第35章 第35章

“你给他下药了?”望月泽寒着脸问Nil。

Nil沉默了一秒, 看向人高马大的Lee,堪称控诉:“我真不喜欢他那样的……”

他的审美一而贯之,一直是温柔体贴可爱小0, 可从来都不是一拳能打八个的猛男啊。

虽然眼前这美人也是个猛男,Nil颇为崩溃地想着。

望月泽的神色这才和缓些许。

他干净利落地将人放下来,单手撑住降谷零,让他的大半身体倚在自己怀里,很冷很凶开了口:“人我带走了,不要打扰我们。”

Nil欲言又止,还是默然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一路上望月泽的动作都不算温柔, Nil起初还让人跟着,后来看望月泽那状态, 简直是十米之内狗路过都得被踹一脚,他默默让人收工了。

直到掩上房门, 望月泽这才松了口气。

他几乎脱力,却还是将降谷零拥进怀里,费力地伸手就要去摸他额头,眼底是无从掩饰的关切:“你还好吧?怎么搞成这样的?”

降谷零的神智尚且清明, 许是因为发热的缘故, 他的目光显得更加放肆, 径自落在望月泽脸上。

望月泽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颇为不自在, 下意识轻咳一声道:“今天我说的很多话, 都不要放在心上,我吓唬Nil的。”

我真的不是变态——

降谷零低低地笑了一声。

望月泽顿时噤声,克制地将人扶到了床上, 认真地提醒:“波本,出门在外不要这样笑, 外面变态多。”

笑这么好听多危险!

他看起来太过担忧,降谷零沉默片刻,还是如实道:“没有外伤,也没被下药。”

“那你怎么会被抓?他们应该打不过你吧?”望月泽下意识问道。

降谷零沉默片刻,似乎不想多说:“出了一点意外。”

望月泽盯着降谷零吃了药,干净利落地将人塞进了被子里,他的手停在降谷零的脸侧,有点犹豫。

“怎么?”降谷零似乎很是困倦,手却准确无误地擒住了望月泽的手腕。

他的力道不大,温度还是高。

望月泽犹豫片刻:“在我这里是绝对安全的,把面具摘了吧。”

病中的降谷零对望月泽似乎有着绝对的信任,闻言就闷闷地应了,任由望月泽动作。

望月泽顺势给降谷零额上放了块凉手帕,这才安心下来。

降谷零这一夜却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

大多情节都光怪陆离又异常模糊,惟有一个场景无比真实——

他们在天台上相对而立,月色让他看不清望月泽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带着讥诮的讽刺:“收手吧波本,你只能到这里了。”

“苏格兰的事是你曝出去的。”降谷零的眼底载满了阴翳。

“苏格兰……”望月泽看起来很是困惑,似乎是在思考这个名字代表的含义,半晌方才敷衍地点头:“对,是我。他是个可憎的老鼠,大哥要动手,我自然要送他一程。”

降谷零身形一闪,顺势袭来!

望月泽果断抬手反抗,他们在天台上厮杀,每个人动的都是不留手的杀招。

没有人用枪,就好像只有利刃出鞘见了血,才能抵过那锥心噬骨的绝望。

半晌,望月泽节节败退,他单手费力地撑起,架住了降谷零的刀。

利刃之下,望月泽咬牙开口:“波本,你疯了,你为了一个叛徒……”

“这里只有你我,”降谷零垂眸看他,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你还是不肯说真话吗?”

望月泽的目光始终定在降谷零脸上,半晌猛地使力,再次和降谷零厮打在一起。

他的神情冰冷,语气也是嘲弄的:“你想听什么?波本,不想成为下一个苏格兰的话,我奉劝你早点收手,我还可以帮你在那个男人那里说说好话。”

“毕竟挚友没了,你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

“我和你不同,别自欺欺人了!”

找死!

降谷零手中的利刃一横,径自压上了他的颈动脉。

睡梦中的降谷零呼吸愈发急促,他的手无意识地向旁抓去。

望月泽微微一怔,下意识回握住他的手。

降谷零这是被魇住了?

下一秒,降谷零猝然暴起!

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把利刃,打横架在了望月泽的脖子上,利刃下压,瞬间就见了血。

望月泽的瞳孔蓦地收紧,低声开口:“波本?”

这声音似乎是刺激到了他,降谷零睁开眼,眼底是尚未褪去的肃杀。

他们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里相交,望月泽缓慢地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有攻击性,又试探地问:“你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降谷零还没有从支离破碎的梦境里醒来。

望月泽心底一沉,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

前世降谷零曾经无数次这样看他,带着刻骨的仇视和痛恨。

只是眼下怎么会……

降谷零的目光下移,覆在他染血的颈侧,他的神智瞬息清明。

“抱歉,你怎么……”降谷零的眼神裹着疲倦,下意识起身要帮他处理伤口。

还好他及时收了手,只是点皮外伤。这位置多下一寸,只怕望月泽现在就得去医院躺着了。

降谷零想说你怎么不躲,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望月泽似乎从来都没有躲过,就像是笃信自己不会伤他,又像是生怕伤到自己哪怕一点。

这个认知让降谷零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楚,他垂眸帮望月泽处理了伤,目光在望月泽颈侧那道陈年的伤疤停留一瞬,这才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哪怕动手的人是我,你也得还手。”

“哦,没事。”望月泽不太在意地摸了摸颈侧的创可贴:“你别说,这样明天到了Nil那里还挺好,他肯定觉得咱两在床上又打起来了。”

降谷零笑不出来,他的目光定格在望月泽脸上,还是想不通刚刚自己怎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望月泽伸手自然地想要摸一摸降谷零的额头,降谷零无意识地后撤,避开了他的手。

望月泽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就是想看你还烧不烧……”

降谷零伸手将望月泽的手抓住,贴在了他自己的额头上:“烧吗?”

望月泽顿时一僵,感觉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了吧。”

他魂不守舍地将被子一拉,把头都给盖住了:“睡了睡了。”

【可恶,有贼心没贼胆啊】

【波本他怎么敢撩我……】

降谷零躺在旁边,唇角微微扬了扬。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各怀心思地起了身。

望月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昨天Nil晚宴上的话说了一遍,看向降谷零:“你知道贵客是谁吗?”

“不知道,那边没用Nil的人,都是贵客自己带的。”降谷零道。

望月泽叹了口气:“不行啊……再过四天就要交易了,我担心这贵客之后不跟着我们的船回去,那就没办法知道他的身份了。”

“你担心他一直留在客房里,从始至终不和我们打交道?”降谷零问。

望月泽点头:“嗯,有这种可能。”

“如果是那样,他为什么要上船?”

望月泽蹙眉。

降谷零说得有道理,如果这个人可以从始至终不和这艘船上的任何一个人产生交集,但是交易的完成又必须要有他,甚至连他们能否顺利返程都和这个人息息相关的话……

望月泽正色:“得想个办法把这人勾出来。”

“我们可以制定一个计划。”降谷零颔首。

“对,但不是现在,”望月泽对着降谷零眨了眨眼,笑道:“如果你不想被Nil误会我们累到起不来床。”

降谷零眯了眯眼。

望月泽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两人正要出门,望月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对手铐,咣当一声就给降谷零扣上了。

金色的手铐配上微长的链条,刚好两人一人一只。

降谷零的手腕被铐住,拖长的链条带着莫名的色气。

在降谷零发飙之前,望月泽赶快解释:“Nil这人比较变态,我担心他对你不利,所以出去的时候我会装地对你很有占有欲。毕竟他不敢动合作对象的主意。”

“能走出去三米,再远就不成了。行动也很方便,不影响你发挥,钥匙给你,贴身收着。”

昨天那种事,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再发生了。

降谷零的目光落在手铐上,欲言又止了半晌,最后还是勉强点了头。

……

很显然,Nil对望月泽颈侧的创可贴和两人紧紧相连的手铐相当感兴趣。

Nil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几圈,伸手就想将望月泽拉到一旁。

望月泽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拍了下去:“干什么?”

“听我一句劝,别找太凶的。你要是真想要,我这儿也有温柔可爱的美人可以伺候你。”Nil诚恳道。

Nil一回头,“太凶的”面具下的眼神很冷,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丢到海里喂鱼。

Nil一阵森寒:“他这是……愿意?”

望月泽歪着头轻笑:“你不懂,不愿意也得愿意,这才是情趣。”

Nil确实不懂,他大为震撼地松开了手。

“不过你把你自己也铐上做什么?”Nil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玩意不都铐别人的吗?”

望月泽炫耀似的晃了晃自己手上的手铐:“我的人当然得我自个儿看着,让手铐看着哪儿成?”

Nil彻底麻木。

行吧,恋爱脑他不懂,但是美人嘛,就是比较疯。

“早餐怎么还没送进去?”有人匆匆走了出来,那人戴着兔子面具,目光在望月泽身上轻飘飘地停顿了一瞬,很快看向Nil。

Nil的态度顿时客气了起来:“这就让人送过来。”

望月泽站直了身,和那人对视。

半晌,那人不冷不热地点了头:“快点。”

见他转身离开,Nil松了口气:“啊呀,真是吓人……”

他转头看向望月泽,眼神就添上三分戒备,唇角却依旧噙着笑:“我说卡慕,他似乎对你很感兴趣。你们……不会认识吧?”

第36章 第36章

不同于Nil这边枪都压上了的剑拔弩张, 望月泽显得气定神闲,他挥了挥手,手上的锁链跟着晃了晃, 发出了灵魂质问:“他面具都不摘,你问我这个问题合适吗?”

一句话,直接把Nil噎住了。

很有道理,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今天要带你们去看看货。”Nil忽然道。

望月泽蹙眉看过去,显得恹恹的:“其实我对交易什么也不太感兴趣。”

他把玩着手里的锁链,在指间一圈圈绕着,语气意味深长。

“哦?怎么会。”Nil含笑:“如果真的不感兴趣, 当时又何必要和我抢这批货权呢。”

望月泽嗤笑:“你那么聪明,这句话有点明知故问了。这批货对我来说不重要, 对我所在的地方来说可不同。而我想要的,无非是地位和权势罢了。”

他说笑间将锁链一勾, 降谷零踉踉跄跄向他跌来,被他一把揽在怀里,他调笑道:“你说是吧?”

望月泽的手刚想顺势擒上他的下巴,降谷零反手将锁链往回猛地一扯。

锁链翻飞, 在空中碰撞出夺目的光泽。

两人的动作极快, 除却那缠绕在手腕上的锁链纹丝不动。电光火石之间, 竟已过了十余招。

半晌, 降谷零的手绕住锁链, 狠狠压在望月泽的颈前,望月泽手中的锁链则是环住了降谷零颈周。

降谷零危险地眯了眯眼,望月泽挑着眉威胁地轻笑:“你输了。”

“真的吗?不如你再看看。”降谷零指间薄如蝉翼的刀片精准地压在他的颈动脉, 瞳孔里写满了挑衅似的快意。

尽管看不到,但是望月泽可以想象, 此时的降谷零必然是弯起了唇角,肯定好看得很。

“嘛嘛……差不多就得了,”Nil胆战心惊地介入:“你们调情也得有个限度吧。”

Lee看起来没打算收手,目光定定地落在望月泽脸上,还是一等一的戒备。

Nil再次在心底感慨,果然强悍的美人也是他无福消受的,虽然但是……要是在船上闹出了血案,他怕是也逃不脱干系。

想到这里,他面色一沉,强行对Lee打了个响指。

……这是什么讯号吗?

还是说Nil在这些下属身上都装了什么东西,只为了保障言听计从?

望月泽还没想清楚,面前的人已经如触电一样软倒。

他心底一紧,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任由降谷零倒在了地上。

望月泽站在一旁,兴味盎然地挑了挑眉:“好东西啊。”

Nil轻笑:“毕竟船上有贵客,总得有点保障。”

……虽然吹牛挺好的,但是这效果也没这么好吧?

Lee人高马大的,怎么说晕就晕?

“人你还要吗?”Nil忍不住问道:“如果不要了,我带回去好好训训。”

“要啊。”望月泽笑了,舔了舔唇:“我的人,你凭什么替我训?”

Nil看着他唇上泛起的淡淡光泽,忍不住心猿意马了一瞬。

望月泽毫不客气地将Lee的刀片收缴了,一把将人拖起来,点了点下巴示意:“开门。”

Nil看着望月泽冷厉的眼神和利落的动作,默默收了心思,让人开门去了。

为了望月泽的生命安全,他贴心提示:“这玩意药劲不大,一会儿自个儿就会醒。”

哦?望月泽眨眨眼,点了头。

直到将人拖回了房间的大床上,降谷零似乎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望月泽将他的面具去了,伸手轻轻摸了一下额头,确认他已经没事了,这才安心地在旁边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他来——

降谷零生就一副童颜,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微微上扬,像是猫一样。有时候偏偏又显出几分凛冽,像是过堂的风。

有些话说不出口,但是不妨碍望月泽在心底胡思乱想——

【怎么还没醒呢】

【之前总觉得你还挺强的,一晃眼这样带你回来都两次了】

【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啊……】

降谷零没动,望月泽只是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嘴唇距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之遥。

可是这一寸,却已经让他再不敢僭越向前。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近到望月泽可以看到降谷零安静的长睫毛,仿佛在心头搔痒。

许久,望月泽方才轻轻地笑了一声,自己拉开了距离。

【你都开始做梦了,不会是梦到不该梦的了吧】

【不应该啊……】

他没有再想下去,只是闭了闭眼。

降谷零有点装不下去了,他轻咳一声睁开眼,神色清明地看了过来。

“你醒啦?”望月泽笑了笑。

接收到降谷零的目光,望月泽笑得更灿烂了:“放心吧,Nil说了那药没事,不过他什么时候给你下的药。”

“没下药。”降谷零无奈:“不知道他打响指什么意思,我就演了一下。”

……啊?

望月泽难以置信地看过去:“这么随机应变的吗?”

降谷零十分自信:“对,如果不是这个意思,我就说是和你打架打晕了。”

望月泽呛咳起来。

救命,这都什么黑锅?!

而且是哪里打架啊?

“不对啊,”他后知后觉:“你没被下药,刚刚回来还装晕?”

那岂不是……

望月泽光速找补:“我刚刚试了试,你不发烧了,放心吧。”

降谷零没来由地想到那贴近的温度,似乎连空气都变得胶着。

他轻咳一声别开眼去:“哦,谢谢。”

见降谷零没说什么,望月泽觉得自己肯定是想多了。

他自然地在旁边坐下了:“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吧,我稍后要出去一趟。”

“去哪儿?”

望月泽有一瞬的迟疑。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那个兔子面具底下的眼神实在是太眼熟了。

很像是熟悉的那个人。

那人刚刚也一直在盯着自己,望月泽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

降谷零多会察言观色一人,见望月泽没开口,他顿时就了然了。

“没关系,那这个呢?”他的语气很温和,手抬起来,锁链当啷作响。

望月泽没来由地脸一红:“你不是有钥匙吗?”

“哦,所以不绑着我了?”降谷零笑问。

望月泽恨不得拔腿就跑,却还是指向了他的衣服:“我要借用一下。”

降谷零挑了挑眉。

望月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降谷零却没多说什么,甚至帮他贴心地笼好了面具,这才松开手。

面具明明早就褪去了降谷零的温度,但是望月泽还是感觉心跳加快了一点。

不知道是因为此时此刻穿着降谷零的衣服,还是因为降谷零擦过他耳畔的微凉手指。

“我去研究点事情,一会儿就回来。”望月泽说道。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了,这样子太像是在报备了,尤其是降谷零又没问……

降谷零却没让话掉在地上,微笑着点了头:“好,早点回来。”

以至于望月泽出去时脚步都是飘的。

望月泽去了甲板。

此时刚好天气不太好,狂风作浪,甲板上空无一人。

望月泽戴着面具,在甲板上转了几圈,敏锐地感到背后有人看了过来。

他转过身,兔子面具正站在不远处,和他安静对视。

望月泽看了他片刻,径自走了过去,唇角微扬:“我想喝莫吉托了,一起喝一杯?”

面具之下,“兔子先生”的眼神瞬间凌厉,半晌又恢复了平静:“走吧。”

毕竟戴上面具后,工作人员都长一个样。

他们一起出现在酒吧,也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上午不是喝酒的好时候,酒吧也异常冷清,调酒师给他们一人送了一杯酒,就在吧台无聊地玩起了手机。

两人坐在僻静的角落,半晌,还是望月泽挑了挑眉先开了口:“你认识我,对吧?”

“你……”那人虽然戴着面具,但是表情已经很不淡定了,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忍无可忍地将面具摘了:“我以为你认出我了,原来你没认出来?”

望月泽神色无辜地指了指太阳穴:“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出了点事,这里撞了一下,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他演了这么久失忆,而今简直是炉火纯青。

果然,面前人沉默半晌,神色复杂地勉强开口:“我现在叫伊藤诚一,我们以前是同期但是……”

那人似乎很难说出这句话:“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这样啊。”望月泽叹了口气:“也难怪。我醒来这么久,都没人找我。”

“但是,泽君你怎么会和这艘船扯到一起去的?”伊藤急了。

“我是被安排过来看货的啊,算是Nil的合作方,你呢?看你好像是贵客。”望月泽没给这称呼什么回应,只是看着他。

“算不上。”伊藤似乎不想多说,摇摇头笑道:“只是过来跟个任务而已,但是这艘船很危险,你要是不知道原委,最好不要在这里待太久。”

“……那我现在去哪儿比较好。”望月泽诚恳提问。

这可是苍茫大海!难道要跳下去吗?!

伊藤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望月泽只好开口问道:“对我来说就是份工作而已,这艘船运的是什么啊?”

伊藤诚一沉默片刻:“是一种新型武器。”

哦豁。

望月泽挑了挑眉:“难怪底下空着一层呢。”

“你还是老样子啊,很敏锐,不愧是优等生。”伊藤笑道。

望月泽也跟着笑:“以前我们关系怎么样?总感觉和你很亲近。”

伊藤轻叹了口气:“最初你什么都比我强,我们关系不对付,后来一起出了次任务,从那会儿开始,我发现你这家伙也没那么讨厌,我们那会儿才好起来。没想到一毕业,你人影都没了,再也没联系上。”

望月泽眨了眨眼,伊藤没说谎。

可以说眼下,除了这名字是个化名,其他和他记忆中的都对得上,唯独被伊藤缺漏的一点是——

毕业那年起,自己失踪是因为进了特殊机构,伊藤却也没再露过面。

“不说了,反正我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这里既然这么危险,你来这里干嘛的?”望月泽看过去。

“你应该也知道我们是哪里的同期了吧?”伊藤挑了挑眉:“我来这里,自然是来毁掉这次交易的。”

望月泽蹙起眉头:“啊?可是我是需要负责交货的啊……”

伊藤难以置信:“你是不是疯了?你虽然失忆了,还真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啊?你别忘了你到底是谁!”

望月泽看他下一秒怕是就要掏枪了,无奈地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哎,开玩笑的。配合你们警方办事,也是我们民众的义务嘛,你别激动啊……”

伊藤戒备地看了他半晌,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你们不会是想把这艘船炸了吧?”望月泽试探。

伊藤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你放心吧民众,只要你不过多掺和,我们都会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的。”

“那就好,”望月泽往后坐了坐:“那贵客也是……”

“当然,不过关于他的事,你最好还是少提。至于你,在行动之前,我会让人送你离开。”伊藤低声道。

他像是不放心望月泽,想了想又丢给望月泽一个小玩意:“喏。”

望月泽接了过来,打量着那胸针一样的小东西,眉头蹙紧:“这是干嘛的?”

“窃听器。”伊藤毫不犹豫。

望月泽:……

伊藤扑哧一声乐了:“逗你的,对讲机,如果有事你可以找我。贵客在船上地位显赫,如果真的出了事,我们能保住你。”

“不要,我拿着这么个玩意,万一被看到更麻烦。”望月泽摆摆手:“行了,我回去了。”

“哎你等等。”伊藤伸手就要去抓望月泽的手臂。

望月泽下意识想要避开,又强行定住了:“怎么?”

“你那个小男朋友是怎么回事?”伊藤忍不住问道。

望月泽讶异看他:“我们没那么熟吧?这也是你的职责?”

“可我们之前明明……”伊藤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定格在无奈上:“算了,你玩玩可以,可别当真,那可是Nil的人,我们都要送进去的。”

我们之前明明什么啊?望月泽简直要笑出声了。

他怎么没发现伊藤还有这怪癖好,趁自己失忆搁这儿搞误导是吧?

“不把我也送进去?”望月泽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泽君你……”伊藤脸色不愉,显然是被望月泽噎住了。

“走了,你忙你的去吧,不打扰。”望月泽挥了挥手。

下一秒,他和酒吧门口的人撞了个对面。

男人一头金发相当凌乱,胡乱覆了张不知道哪里抢来的面具,手上还戴着半副散开的镣铐,镣铐的边缘都有点磨痕了,看起来像是挣扎了许久方才勉强摆脱的。

他看向望月泽和伊藤的面色相当不善,嗓音带着不明的喑哑:“我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好涩】

【不过波本这是干什么,演得这么敬业吗】

望月泽轻咳一声,眉头蹙紧:“我和谁在一起难不成还需要和你报备吗?”

“不需要吗?”降谷零旁若无人地走过来,将镣铐的另一端毫不客气地缚在了望月泽手上,咔哒一声扣好了,挑挑眉看他:“这东西不该这么用?”

他的眉眼覆在面具之下,唯独那双眼睛一如既往,带着点压抑的疯,又被极致克制。

望月泽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嘴比脑子还快:“是该这么用。”

伊藤在一旁表情变了几变,抚了抚自己的兔子面具。

他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戴了这么个玩意,一脸震撼地看着望月泽被人拽走了。

……

直到回到房间,望月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放心我一个人去找线索?那也不至于这么拼吧?”

【刚刚还以为是修罗场,波本和伊藤抢我那种】

【啧啧,刺激啊】

降谷零有点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扯下面具,甩了甩头发。

不得不说,他觉得自己刚刚有点失控了,按理说搭档出去单独行动这种事也是常态。

更何况……这是组织里的搭档。

既然如此,自己肯定不该追出去,更加不该在这人的熟人面前上演那种戏码。

但是在听到那人喊出“泽君”的瞬间,降谷零莫名觉得非常地……不悦。

“是你以前认识的人?”降谷零看过去。

“嗯……”望月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层关系,关系比较亲密的警校同期,这显然不是能和降谷零说的。

既然如此,他铁板钉钉:“对,是老友。”

哦,老友。

差点亲了自己一口,但是叫自己“搭档”。

这个亲密无间叫他“泽君”老友,又是个什么意义上的老友?

降谷零控制不住地想着,目光定在望月泽脸上:“你还记得?”

望月泽尝试着混淆视听:“不太记得,但是他说了一些事,隐约觉得以前关系应该还行吧。”

降谷零挑了挑眉。

望月泽光速改口:“但是都不记得了,他也没来找过我,估计也没多好。”

“所以这位老友,现在在贵客那里。”降谷零蹙眉。

望月泽正色:“对,但是他们的目标和我们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

“比如?”降谷零看他。

“比如他们好像不想让交易成功。”望月泽说着。

【甚至听起来像是要把船炸了】

【不过到时候要是真能送人走的话,倒是可以把波本打晕送走】

望月泽打量着降谷零,在心底琢磨着将降谷零打晕送走的可能性。

降谷零的嘴角不明显地抽了一下,克制道:“他们如果能从交易中获利,为什么还要破坏这次交易?”

“两种可能,对手方,或者是条子。”望月泽的神情凝重了几分。

如果是后者,那么为什么Nil会将他们当做贵客对待?诸伏景光的暴露又和这些人之间有着什么联系?

还有伊藤对待自己的态度……

“不管如何,这几天我得去看看货,Nil说带我去,但是刚刚问他又没动静了。”望月泽笃定。

“你自己去?”降谷零看他。

“对,我去抱抱大腿吧,毕竟贵客的下属,在他们船上也算是贵客了。”望月泽没心没肺地笑,顺便打量着降谷零。

【还可以找个好时机把波本扔下去】

降谷零的眉头又跳了跳。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始作俑者毫不知情,正没心没肺地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任务保准能完成,不会有问题的。”

降谷零觉得不可理喻。

他担心地明明不是这个……

卷王第一次没有因为任务而担忧,他看着望月泽哼着小调准备离开的背影,手指在手铐的链条上绕了几圈,眉头微微蹙紧。

降谷零往前几步追了上去:“不要太信任那个伊藤。”

望月泽一怔:“啊?”

“他看起来不对劲。”降谷零面不改色。

望月泽眨了眨眼,他也觉得伊藤变化很大,但是不对劲是什么意思?降谷零对几方势力可以说是全然不知,怎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真的是你的老友,他见到你失忆,应该会很着急,会和你说过去的事试图唤醒你的记忆,而不是急于将你抛出去。”降谷零看他。

望月泽想了想:“可能他以为我是无辜的吧?虽然在这艘船上,但是他可能觉得可以让我置身事外。”

“你觉得可能吗?”降谷零嗤笑:“Nil对你的态度,只要视力正常,都能看出来你不可能有办法置身事外。”

望月泽再度陷入沉默。

刚刚匆匆一面,他总觉得伊藤和他在互相试探,有很多话到了嘴边,但是最终没有说出来。

伊藤一直是个谨慎的人,眼下他失忆了又阵营不明,伊藤对他戒备倒是也情有可原。

只是降谷零说得对,现在这种情况,出现在这艘船上的人没有谁是可以信赖的。

望月泽笑了笑,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放心吧。”

毕竟自己之后还少不得和伊藤打交道,不管是套点情报还是其他,如果降谷零一直跟着,其实还挺麻烦的。

既然如此,望月泽试图让降谷零宽心。

他认认真真地补充了一句:“我看到他感觉不到什么敌意,还挺亲切的。估计确实之前关系不错,所以……”

……降谷零这什么表情。

望月泽想了想,试探地指了指镣铐:“这个也不用戴了……”

不是,怎么感觉降谷零的表情更危险了!

第37章 第37章

虽然对于望月泽再次找来这件事有点头疼, 但是伊藤诚一还是没说什么,勉强同意带他去看最下层的交易品。

“你可以,他不行。”伊藤诚一看向望月泽背后紧跟着人。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 没有人退让。

“你也知道,他不太愿意。如果将他单独留在房间,我担心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望月泽诚恳道。

伊藤的表情愈发一言难尽,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好几圈,忍无可忍地将望月泽拉到了一旁:“你知道你之前什么人吗?”

望月泽有点迷茫。

“你是优等生,是大家的希望!就算你出了事脑子坏了,也不该这样乱搞。这样等你恢复了, 你要怎么面对现在的事?!”伊藤苦口婆心。

他的手自然地覆在望月泽的腕侧,眼神都写满了不作伪的关切。

“是么?我以前那么好吗?”望月泽有点犹疑。

“是啊!”伊藤急了:“还有, 你醒过来的事能不能说出去?有很多人都在关心你啊!”

望月泽有点想笑。

他现在深陷组织,要说什么出去?又有谁要来关心?

前世最后自己声名狼藉, 也是那会儿方才发觉,其实没有人知道自己还活着挺好的,左右也不会有人为此忧心。

“不用了,还希望你帮我保密。”望月泽一字一顿道, 将他的手慢慢拨下去:“我还活着这件事, 不必和任何人说。”

伊藤神色复杂, 半晌方才勉强点了头。

望月泽的声音压得很低, 从降谷零的角度, 只能看到两人极为贴近地说着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似乎终于达成了某种默契,望月泽还在笑, 伊藤的表情却是相当复杂,几次三番地打量着他。

……这是说什么去了?

降谷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对望月泽的在意似乎越来越多了。

“走吧。”伊藤没有再对降谷零跟进去这件事提出什么异议,只是看他的眼神依旧不善。

降谷零倒是没所谓,只是目光在他们身上顿了顿。

望月泽无知无觉地和伊藤并肩走着,漫长却狭窄的走廊里,两人不自觉地擦碰在一起。

不知道伊藤说了什么,望月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微弯,伸手轻轻拍了下伊藤的肩膀。

他们之间像是覆上了一层名为过去的屏障,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直到走到门前,伊藤看向望月泽:“你确定要看?我本来是打算在交易那天安排你下船。”

“你们呢?”望月泽问道。

“我们……”伊藤似乎没想到望月泽会问这个问题,他迟疑一瞬:“也有安排了,我上司的事,不方便和你说。不过你应该明白,这种事你知道得越少越好。”

“没事,看看吧。”望月泽微笑示意。

伊藤诚一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半晌,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行,这层需要Nil的虹膜,让人请他过来。”

望月泽沉默下来:“所以之前你逗我玩呢?”

“找你叙叙旧嘛,万一你打消主意了呢。”伊藤笑道。

望月泽看向他的眼神载满了匪夷所思:“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他们的声音高了些,距离也近了不少。

降谷零能够轻松地看到并听到一切。

面对这个叫做伊藤的人时,望月泽的表现出奇地轻松,就好像没有那么多的负重感,也没有那么焦灼的掩饰。

老友……大概这就是老友。

Nil还没过来,船舱的地下一层,或许是为了保存交易品,温度设置得很低,望月泽感觉有点冷。

他的胳膊还没抱上去,降谷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边,给他披了件外套。

望月泽诧异地看过去:“你这是……”

降谷零的笑容堪称阳光:“你不是都带我看交易品了吗?一点点小小的报答。”

望月泽:……真的假的。

Nil赶过来得很急,看到这三人站在一起,他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很快恢复了平常玩世不恭的模样。

“原来二位真的认识啊。”Nil含笑看向望月泽和伊藤。

伊藤依旧带着兔子面具,闻言只是倨傲地点了点下巴:“是的,我们是老友。”

“哦,老友。”想到望月泽的脾性,Nil觉得自己懂了,那不就是前男友?!

他转头看向望月泽:“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把我的人还给我了?”

降谷零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死人。

望月泽颇为同情:……我看你是过得太好了。

望月泽的表情太冷淡,冷得有点慑人。

Nil后知后觉这是还不了一点的意思,只好浮夸地叹了口气去开门。

里面像是个偌大的冷库,望月泽拢了拢外套,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降谷零。

降谷零只穿着一件衬衫,这件衬衫有点过分合身了,衬得他宛如寒松。

而此时,他就像是完全没有被这里的气温所影响,神情平静地看向场中央。

望月泽迟疑一瞬,还是贴近了一点:“冷不冷?”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降谷零一怔:“还好。”

【真羡慕啊,要是我以前那会儿……我也不觉得冷】

望月泽想着,就要将外套还回去,手臂却被轻轻压了一下。

他讶异地看过去,降谷零神色如常:“不用。”

降谷零的手微凉,覆在他小臂上的力度却是坚持的。

Nil对两人的打情骂俏自觉免疫,面无表情地将盖子打开了:“就是这个,大家小心点。”

那是个巴掌大的小盒子,打开的瞬间,它上面跳出了一串代码,旋即呈现出一个无比简洁的输入框。

“十六位密码。”Nil炫耀似的挑了挑眉:“甚至在船上的我们都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控制器。”

所以不是新型武器,而是新型武器的控制器。

望月泽的眉头蹙紧,如果只是这玩意,伊藤拿什么毁了这幢交易?

换言之,他的目标真的是毁了交易吗?

“其实我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可看的,”Nil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吧。卡慕,你干嘛——”

望月泽已经站到了控制器旁边,甚至自然地一伸手,就将控制器捞在了手里。

“这东西就这么保管着,不怕被人抢了?”望月泽挑挑眉,目不转睛地打量着控制器。

“你……”Nil简直要晕厥了:“你是说担心海盗?海盗抢一个不知道密码的玩意有什么用?”

哦,那就是我们这艘船上有人知道密码。

望月泽看向伊藤,伊藤没做声,只是伸手轻轻扶了下面具。

“行了行了,祖宗。”Nil简直快被望月泽吓晕了,几乎是哄着将人拉了下来,这才放心地让人将盖子放了回去。

“你知道常规交易品都会设置一些警备措施吧?”Nil忍不住问道:“要是这玩意也有,你刚刚就没命了。”

望月泽没什么表情:“不是没有吗?”

Nil觉得自己属实不懂望月泽,这人实在是太疯了,超出了常理。

不远处,降谷零若有所思地看过来,眸光沉沉。

“我有事和你聊聊。”望月泽看向伊藤,忽然说道。

“现在吗?”伊藤蹙眉。

“不方便?”望月泽问。

伊藤的目光略过望月泽,在降谷零身上停顿片刻:“他不能参与。”

“可以。”望月泽二话不说,将手铐摘了丢在一旁。

伊藤便微微笑了,伸手自然地将望月泽的手腕牵起:“走吧,我带你去见见贵人。”

望月泽唇角微弯,自然地调笑:“别说得像是见家长一样行吗?我现在可是有宝贝的人。”

“宝贝”眼底载着化不开的凝沉,蓦地攥住了被丢下的锁链。

“Lee,以前没发现,你居然喜欢男人。”Nil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旁边。

降谷零没开口,只从嗓子里压出低低的应声。

“你看他们不错吧?卡慕也不想用锁链拴着他,啧啧……”

降谷零依然没说话。

Nil似乎觉得无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让你问卡慕的事,多久能给我答复。”

……哦?

还有这一出?

降谷零依旧没开口,盯着Nil的眼神让他心底发毛。

话说回来,以前Lee有这么强的压迫感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降谷零冷哼一声,朝Nil砸了样东西抬腿就走,与此同时Nil收到了一条消息:“他只喜欢我一个,你放弃吧。”

Nil盯着手里已经报废了不知道多久的窃听器,嘴角抽了抽。

不是,自己这属下什么毛病?!

他问的根本不是这个啊!恋爱脑也能传染是吧?

……

彼端,望月泽跟着伊藤诚一,一路走到了顶层。

“你真的愿意带我见贵客啊?”望月泽问道:“之前总感觉你防备我。”

伊藤诚一的动作微微一僵:“怎么会……但是你也理解一下,毕竟你失忆了,我不可能对你和盘托出。”

“不如问你一个问题,你现在还属于樱花吗?”望月泽脚步一顿,看向伊藤诚一。

伊藤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当然,不然我为何要出现在这里?”

樱花,日本警方的标志。

伊藤诚一看向望月泽,轻叹了口气:“倒是你,你现在这样子让我很放心不下啊。今天你应该也看到了,泽君,看到了这艘船究竟是做什么的。”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遥控器掌握着足以毁掉整个州的秘密武器。倘若这个遥控器被如期交易出去,日本将永无宁日。”

“就算这样,你还是决定不下船吗?”

望月泽看他:“你们不是打算毁掉这幢交易吗?那为什么一定要我下船?”

望月泽笑得很慵懒:“我说伊藤君,我是当年的优等生这件事可是你说的,既然如此,这么大的活动,不打算带我一个吗?”

“作为群众,也很想出份力啊。”他的语气理直气壮。

伊藤诚一的眸光紧了紧:“我们不会让无辜群众牵涉进来。”

“我可不算无辜,我是来运送这批货物保障交易顺利进行的,保不齐你带上我,我还能捞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望月泽随口就来。

“你疯了?!这也是能说的吗?”伊藤诚一的脸色难看至极,那架势就像是要来堵他的嘴了。

望月泽轻飘飘地笑:“不然呢?我又不知道过去的事,你是我同期这事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你让我怎么信你?”

眼下降谷零不在身边,望月泽说起这些的时候也不太顾忌。

他抱着双臂看向伊藤诚一,神色载着微妙的挑衅。

他是故意的?

伊藤诚一在心底想着。

他的目光定在望月泽脸上,试图从中找出一点熟悉的影子,奈何还是失败了。

望月泽看起来很是惫懒,眼神也没什么波澜。玩世不恭的模样不像是从前那个优等生望月泽,反而像是在岁月里浸淫已久的模样。

但是怎么会……

顾不得自己心底那些微妙的情绪,伊藤诚一闭了闭眼:“没事,你见一见长官,或许会有不同的想法。”

门被推开的瞬间,望月泽的瞳孔蓦地锁紧。

不,不对劲。

如果说前世诸伏景光的暴露真的和Nil所在的白鸦组织有关,而Nil又显然对日本的警方并不知情的话——

那么眼下面前的两人,就是对他们的身份最熟悉的几人了。

那个男人让降谷零和白鸦组织对峙,又让降谷零跟上了这艘船,并顺水推舟地让他和伊藤他们在这里相遇。

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这些都是早有安排的?

不管是什么,他都要赌这么一次。

前世他不在这艘船上,那么或许有那么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他可以破局。

或者,也只有他,才能破局。

望月泽跟在伊藤诚一身后,蓦地抬眼看了过去。

不远处走廊的尽头,一个小玩意闪着幽深的光,在黑暗中明灭,又很快被一只修长的指节分明的手拾起。

降谷零单手覆在面具上,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里面的人正襟危坐,看到望月泽时,他单手摘下了面具,对望月泽露出了相当和善的微笑。

望月泽很是尴尬,沉默着伸出手:“……那个,幸会。”

话说回来这屋里为什么燃香了,现在大家品味这么奇特的吗?

“听说你失忆了,原来是真的。”那人平静道。

“这是我们从前的……山本老师,你真的都不记得了?一点都想不起来?老师以前很喜欢你的。”伊藤试图劝道。

望月泽再次看过去,眼底有不明显的犹疑。

“没关系,都不要紧。”山本显得很随和:“我和伊藤现在隶属于特殊组织,这次原本也不应当让你见到我,但是考虑到你并不配合,我还是决定和你见一面。”

“你变化很大,望月,从前的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山本走到望月泽近前,忍不住感慨道。

望月泽眨了眨眼,适时地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谢谢,山本老师,很抱歉我……”

山本打量着望月泽,半晌方才叹了口气:“伊藤,你之前的想法是送他走?”

“对,老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以为自己就是来干个押货的活。”伊藤解释道:“没必要将他留下来,平添危险。”

“但是他一无所知地离开,不是更危险吗?”山本反问:“更何况,你带他来我这里,Nil肯定也知道了。”

“Nil不足为惧,问题在于那个……”伊藤说到一半,蓦地噤声。

山本冷笑一声:“不管如何,我还是相信自己人。望月之前也是警察吧?”

他看向望月泽时,却始终如一地和颜悦色。

望月泽眉头微蹙。

伊藤也好,眼前的山本也罢,他们都是在用警校时期的信息在和自己对话,除此以外半点消息没有透露。

换言之,他们现在究竟属于什么特殊组织,他一无所知。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自己是属于哪个阵营,对于眼前的两人来说,大抵也是陌生的。

他们能够给予一部分信任,已经是不容易了。

他觉得自己的思维有点散,就好像精神不太容易集中,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太累了。

“以前是什么不记得了,但是我应该配过枪。”望月泽半真半假地说着,看向自己的掌心。

“相关资料之后我也会去调,但是既然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我会选择相信你。”山本循循善诱:“我给你两个选择。”

“如果你选择当做没见过我们,我们会给你注射一管针剂,没有副作用,之后我们会让人将你当做群众带走保护。”

“如果你选择和我们并肩作战,我们可以在战后恢复你的身份。望月,心甘情愿做个没身份的死人,可不像是我的学生。”

望月泽的眼神瞬间凌厉。

山本满意地笑了:“我不喜欢逼迫人,所以选择权在你。”

“哦对了,”他走近了一点,阴影几乎笼罩了望月泽,而他的语气却愈发和缓:“你那个精神不太稳定的男朋友不行,Nil的人必须接受公正的审判。”

“望月,这是前提,你不能有私心。”

【虽然但是……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

【而且你们是不是针对地有点明显啊,感觉你们才像是有私心】

【况且波本那么好,你才精神不稳定】

望月泽感觉眼前的迷雾越来越重,他就快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望月泽尽力保持清醒,心不在焉地想着该怎么找个借口跑路。

下一秒,门被人霍然撞开!

伊藤拔枪的瞬间,“精神不太稳定的男朋友”手中的枪口早已对准了山本。

他挑了挑眉,神色带出明显的讥诮,唇角微微弯着,语气愉悦地上扬:“哦?还没聊完?”

第38章 第38章

气氛剑拔弩张。

望月泽眨了眨眼, 从混沌的脑子里面抽离出思绪,第一反应是——

【啊,波本好帅】

降谷零的枪口始终对准山本, 人却是步步向前,直到将望月泽牢牢掩在了身后。

“你是不是误会了?”伊藤蹙眉:“我和泽君是老友。”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降谷零冷冷道。

“放下枪!你只是Nil的下属,你居然敢威胁贵客!”伊藤怒道。

降谷零颇感兴趣地哦了一声,语调拉长,枪口却稳得惊人:“那你可以试试,看看我的枪够不够快。”

伊藤气结,他哪里敢试?!

山本果然说得没错, 这人就是个精神不太稳定的家伙,也不知道望月泽看上他什么。

伊藤诚一的脸色愈发难看。

半晌, 还是山本笑了笑,挥了挥手:“没关系, 今天该谈的也都谈了,让他们去。”

他开了口,伊藤便也不再坚持,勉强点了头, 任由两人离开了。

直到回了房间, 降谷零第一时间将外窗打开了, 望月泽不甚清醒的脑子才慢慢恢复了清明:“那屋里好像有点问题。”

降谷零没说话, 神色却是藏不住的愠怒。

“我们……”

“你们?”降谷零冷笑一声, 看向望月泽:“你还觉得你那个所谓的同期是可信的?恕我直言,他像是要把你卖了。”

他瞬间逼近,双手压在望月泽身侧, 神色冷厉慑人。

望月泽彻底清醒了。

他看着降谷零,半晌方才轻咳一声:“那个……也没特别信他。”

望月泽觉得自己有必要安抚一下降谷零,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降谷零绷紧的手背,轻声道:“而且你不是发现了吗?也及时把我捞出来了。谢谢啊。”

降谷零盯着他半晌,冷哼一声,神色终于和缓了些。

半分钟后,望月泽美滋滋地捧着冰水,看向面前的人,忽然有点惴惴:“说起来,你听到了多少?”

降谷零猛地呛咳起来。

望月泽:……?

降谷零的神色相当复杂,他觉得这事有点难以启齿。

因为事实上,他是从【……他还不是我的男朋友】这句开始听到的。

并不是什么能够告知的事。

不过既然有这样的心理活动,降谷零快速推理,语气微沉地开了口——

“从他误解你是我男朋友开始的。”

语焉不详,且有理有据。

望月泽顿时惊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山本那话是怎么说的——

“……Nil的人必须接受公正的审判。”

“望月……不能有私心。”

“你,确定都听到了?”望月泽说得很慢,表情十分一言难尽。

如果真的都听到了,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不管是他们的身份,还是自己的名字。

“模模糊糊吧,那门隔音挺好的。”降谷零神色平和地糊弄,又开始翻旧账:“倒是你,他们给你下药了?”

望月泽喝了几口冰水,又被海风一吹,终于感觉清醒了点。

他揉了揉头发,还是觉得奇怪:“你觉得那屋里有问题吗?”

“燃香很难闻,但是没什么感觉。”降谷零如实道。

“那可能是我有点累,晕船了。”望月泽往后靠了靠。

降谷零还没来得及开口,望月泽先说话了:“之后我可能还是少不得和伊藤接触,不过你最好还是离他们远点。”

“他们好像不太喜欢你,觉得你是Nil的人。”望月泽半真半假地说着。

望月泽没多解释,倒是让降谷零又想起了他和伊藤之间过分贴近的距离,还有并肩走远的模样。

降谷零将空杯子收了,神色平静地点了头:“行,只要任务如期完成,其他的我不会干预。”

这才是降谷零,望月泽出了会神,在心底想着。

他就应该毫不畏惧地大步向前,从不瞻前顾后。

这样的,才是降谷零。

……

而此时,山本正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配枪。

他的神情很冷淡,伊藤一时之间也不敢开口。

半晌,山本方才笑了笑:“你觉得望月对那人什么态度?”

伊藤迟疑一瞬,斟酌道:“好像还挺认真的?”

“他很喜欢那个Lee。”山本将配枪收了,笃定道。

伊藤沉默下来。

“时至今日,你还认为你能让望月置身事外?”山本看向伊藤,眼神很冷。

伊藤低着头,半晌方才道:“望月忘了很多事。”

“但是他选择站在Nil那边,甚至对Nil的下属无比痴迷。”山本嗤笑。

伊藤的脸色变了几变:“但是他不知道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运送的是什么。”

“你觉得他相信你还是相信那家伙?”山本眯起眼睛问道。

伊藤尚在沉默,山本已然微笑着给出了答案:“他会毫不犹豫地相信Lee,而不是你。伊藤,不要自欺欺人。”

“但是那个Lee什么都不是……”伊藤难得反驳山本的话。

山本负着手站在窗边,窗外巨浪滔天,看起来是个相当凄冷的天气。

他的语气和缓,却不带什么情绪:“什么都不是的人,怎么能抹掉监控跟到我们这一层?望月为什么会跟他走?如果望月还相信我们,他就不会像是得救了一样跟着那家伙就跑。”

“伊藤,我不希望跟着我的人是蠢货。”

伊藤一身冷汗,半晌方才问道:“那我们要不要先把Lee控制起来?”

山本彻底麻了。

他看向伊藤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疯了?Lee有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吗?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暴露身份?”

“是,那需要查一下Lee的身份吗?”伊藤问道。

山本不耐地摆摆手:“他不重要,Nil的打手能有多干净?等到时候一锅清算吧,现在没必要打草惊蛇。”

“至于望月,你可以和他保持联系,看他的决定吧……我还是很希望他能站在正确的一侧的。”

说到望月泽时,他的语气都跟着和缓了几分。

……

事实上直到交易那一天,整艘船都透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望月泽时不时会和伊藤聚一聚,说的大多也是无关紧要的话题。

伊藤会在无人的地方和他聊起过去的事,但是对现在的一切缄口不言。

而降谷零似乎也很忙,只是关于他到底在忙什么,他也没有半点和望月泽互通的意思。

虽然对降谷零的变化不太理解,但是好在他也没有去见伊藤的意思。

况且看起来伊藤也好,山本也罢,对降谷零也半点想法没有。

这让望月泽小小地松了口气。

一来二去,很快就到了交易的日子。

距离交易还有三小时,伊藤就把望月泽约了出去。

依旧是兔子面具和无人的甲板,伊藤看向望月泽:“虽然部长并不希望这样,但是我还是想和你说,我建议你离开。”

望月泽显得迟疑:“你不想和我并肩作战吗?”

“不是这回事,我们……”伊藤的话音戛然而止,目光看向望月泽身后,神色甚至添上三分惊恐。

半晌,他默然垂下头去:“部长。”

“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你担心望月,所以我也过来看看。”山本自然地走近,拍了拍伊藤的肩膀,这让伊藤整个人都颤了颤。

山本这才看向望月泽,和颜悦色地开了口:“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能保证Lee的安全吗?”望月泽问道。

山本的神色划过明显的嫌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喜欢他,而且我了解他,他刚加入白鸦,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望月泽急急道。

“如果你说得属实,也可以考虑。”山本写了张空头支票。

望月泽似乎受宠若惊,立刻点了头:“我跟你们走。”

山本这才微微扬起唇角:“既然如此,将Lee划入平民,进行保护。望月,你跟我们一起去找Nil。”

一路上,山本看起来心情都不错。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望月泽说着话:“说起来,是谁派你来跟这批货的?”

“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和我说跟妥这批货,就给我五百万日元。”望月泽想着琴酒,信口胡诌。

“在哪儿遇到的?望月,你最好仔细回忆一下,这对我们而言很重要。”山本的语气很温吞。

“哦,他被混混围殴,我救了他。他可能觉得我身手不错。”编起谎话来,望月泽眼睛都不眨一下。

山本的目光审视似的在望月泽脸上停顿少顷:“那么……为什么是你,你见过他手下其他人吗?”

“……他都被混混打了,还有其他手下吗?有的话为什么不救他?”望月泽发出灵魂质问,将谎话说得很圆。

伊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因为过于不合时宜紧紧闭上了嘴。

山本长叹了口气,将一张照片放在了望月泽手上:“帮我留意几个人,有人失踪了几年,我怀疑被不明组织带走了。”

“望月,你说的这个男人就很可疑。”

望月泽接过照片,一张张看过去,目光在每个人脸上不做过多的停顿。

直到最后一张,那上面的人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他需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忍住战栗感——

诸、伏、景、光。

所有的一切穿成细密的线,在这里汇聚。

望月泽的脑海中一瞬间掠过太多场景,最后定格在前世诸伏景光自尽的天台,和那穿透手机的子弹。

他将照片拢好,神色如常地抬眼。

“有见过的吗?”山本观察着望月泽的表情。

望月泽没有任何反应,只摇了摇头:“这些都是失踪名单?”

“差不多,有的是失踪,有的是死亡。”山本显得遗憾:“鉴于我能启用的档案等级是最高,所以也排除了他们潜伏卧底的可能性。”

伊藤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他们被任何组织带走了,我们会全力展开营救。”

“当然,这都是保密的。”

“我帮忙打听打听吧。”望月泽面色微沉,扬了扬照片:“我能收着吗?”

“自便。”山本示意,显得有点失望。

让几人意外的是,Nil并不在房间。

房间门敞开着,外窗也大开,窗帘被呼啸的风扯着,几乎要被扯到窗外。

“不对劲。”伊藤蓦地拔枪,下意识将望月泽和山本一起掩在了身后。

这里太安静了,且空无一人,显然一切都结束了。

三人几乎同时候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糟糕,Nil的虹膜可以打开楼下的武器库。”

赶到地下时,望月泽一眼就看到了被推搡到最前方的Nil,旁边的人都戴着白色面具,原应是Nil的手下,可是眼下他们看向Nil的眼神活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老实点!”

“别耍花招,把这玩意打开!”

Nil双手举起,懒怠地笑着:“是那个蠢货让你们来的吧?”

“放屁!”有人一脚踹向他的腰侧,Nil痛哼一声,踉跄着差点倒地。

那人还不解气:“真想不通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做我们的老大。”

“塔上死了多少人?你真的把他们当成弟兄吗?”

众人一人一句,显然是将怨气都发泄在了Nil身上。

而Nil只是垂眸听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越笑越癫,仰着头几乎笑出了眼泪。

“所以我说你们愚蠢……我的人我怎么会让他们去送死呢?”Nil乐不可支:”死在那里的,当然是没用的废物啊,和你们一样不是吗?”

望月泽挑了挑眉。

这人是不是有病?眼瞅着这些人都要疯了,你怎么比他们还癫?

果然,这些话激怒了这群人,他们的刀已经抵在了Nil的腰眼,只要再向前一寸,就能让他血溅三尺。

“别说废话,那玩意有密码吧?密码呢!”为首的人显然已经急了。

“我说了,那个在贵客那里,所以我们才需要贵客。”Nil气定神闲,就像是完全不在意逼向腰间的刀一样。

“那看来这人还没抓错。”男人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转头。

也是这一刻,望月泽几人方才看到角落里还绑着一个人——

Lee,或者说,降谷零。

老实说,望月泽懵了。

不应该啊,这几人看起来就相当菜鸡,降谷零既然和Nil在一起,不可能会被这些家伙绑走啊?

话说回来,他们怎么跑一起去了?

这两人又在搞什么鬼?

“正好,你,喊两声,让你那个相好的带着贵客来救你。”为首的人点了点降谷零的下巴。

谁都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降谷零的手已然抬起了,他近乎挑衅地对着眼前人弯唇笑了下,眼底神光狡黠——

他一个肘击猛地朝来人袭去,那人下意识向后一闪身,但是已经迟了,降谷零冷笑一声,腿风紧随而至!

那人从挑起降谷零的下巴到倒在地上,不过五秒的时间。

降谷零掰了掰手腕,低头看他,微笑着问道:“你想让谁叫两声?”

众人:……

这么恐怖的吗?!

“很能打啊……”山本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降谷零。

望月泽心底一沉,嘴上没心没肺地骚道:“当然啊,所以你懂他有多爱我了吧,老师。”

山本:……?

“他那么能打,明明可以早点摆脱我,但是他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不舍得那样对我啊!”望月泽抑扬顿挫地感慨。

山本彻底沉默了。

伊藤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忍不住抚了抚额头。

不远处的降谷零利落地收拾完了最后三个人,伸手拉了Nil一把。

看着一脸八卦的Nil,降谷零的表情十分复杂。

就是说……

或许……

你知道这里也听得到吗?

“所以这几天虽然对我比较冷淡,但是肯定只是在和我闹别扭啦,”望月泽的声音先到,人也跟着转过了转角,他看向降谷零,微挑着眉笑了笑:“是吧?”

对于这种堪称当众出柜的活动,降谷零绝对是不接受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望月泽亮晶晶的眼睛,忽然就不忍心将话说得那么绝。

降谷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望月泽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畔低声道:“开玩笑的,别介意。”

降谷零眉头微蹙,没想到望月泽将退路都帮他找好了。

望月泽已然脚步轻快地走向了他身后。

“你还好吧?”望月泽关切地看向Nil。

Nil神色如常:“刚好趁这次机会抓一下叛徒,说起来可能有叛徒的事还是Lee提醒我的,你的小男朋友很聪明。”

望月泽毫不客气地替降谷零接受了所有的称赞。

“阁下,很快就要交易了,阁下这边稍后要跟另一艘船离开吗?”Nil的视线越过望月泽,定在山本身上。

山本沉默片刻,这才开了口:“当然,伊藤,去看看货。”

伊藤点了点头,径自走到了Nil身边。示意道:“开箱。”

Nil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将箱子打开了。

下一秒,近在咫尺的伊藤骤然发难!

他手中的枪稳稳对准了Nil的太阳穴:“让你的人都退出去!现在,立刻!”

“还有你,”伊藤看向降谷零,神色冷若冰霜,依然掩不掉瞬间的厌恶:“你也出去!”

“等等。”山本忽然开口。

他看向降谷零,眼底划过怀疑,神色却是温和的:“Lee,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叫你,但是……你应该也清楚我们的身份了吧?”

第39章 第39章

面对这带有明确暗示意味的提问, 降谷零的眼神显得无比冷淡:“黑吃黑的事和我没关系,当然我还是希望我的老板能活着给我加钱。”

山本的眉头狠狠跳了跳。

伊藤显然不希望Lee一直杵在这里,他挥挥手示意:“这儿没你的事了, 快滚。”

路过望月泽时,望月泽对他吹了声口哨,眼底含着笑:“晚点我再来找你哦,宝贝。”

降谷零的脚步蓦地一顿,将一个小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黏在了墙上,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月泽的目光在彼端定了定,手插进兜里默然启动了程序。

“箱子打开。”见闲杂人等都出去了, 山本沉声呵斥。

Nil没说什么,从善如流地将盒子打开。

山本走近, 小心翼翼地将那小巧的控制器拿起来端详起来。

“您掌握着控制器的密码?”望月泽问道。

山本没有应声,他的目光定在那个小小的控制器上, 眼神载满了痴迷和眷恋。

他将控制器举高,对着灯看了半天,啧啧感叹:“真美啊……”

望月泽嘴角抽了抽,心说这玩意有什么美的?不就是一个显示屏几个破按钮的控制器吗?

“你, 往外走。”伊藤控制着Nil, 一边示意望月泽:“跟着我。”

许是因为刚刚的变故, 地下一层安静无人。

直到将Nil关在了储物间, 伊藤这才看向望月泽, 他的语气异常焦灼:“距离交易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我来不及和你解释,但是我建议你现在就走。这里很危险, 你甚至没想起来之前的事,就没必要搅混水。”

“问题出在山本老师身上, 是吗?”望月泽忽然问道。

“你似乎很怕他,但是还是在替他做事,为什么?”望月泽看向伊藤,眉头微蹙。

“他不会毁了这幢交易的,相反,他会将那个控制器带走。对于部长来说,只有控制器在自己手里,他才有足够的话语权。”伊藤的语速很快,像是生怕说不完:“所以你明白了吗泽君,他不会放弃这次交易的。”

“老师没办法因为这次的事给你身份,明面上这艘船会因为意外沉船,控制器会葬身大海。”

“而对于你来说,如果你跟着我们,你回头要怎么和你那边交待?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望月泽眨了眨眼:“听起来确实很危险。”

“但是我想了想,我应该喜欢危险。”

“我骨子里就热衷这个,”望月泽轻飘飘地笑了笑:“如果你还有别的原因,可以和我说,伊藤,你应该清楚我的脾气。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虽然但是,死在这里肯定不行。波本都跟来了,他肯定会自责】

【他这家伙……什么时候能别把事情都揽在自己头上就好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转角处的角落,本应离开的人手中抛着一颗纽扣状的小玩意,眉头越蹙越紧。

伊藤一咬牙,揪住了望月泽的衣领:“你明白不明白,你对部长没有用,部长为什么还要……唔!”

子弹瞬息而至,伊藤的胳膊顿时就开了道血口。

不远处,山本面色凝沉:“伊藤,你话太多了。”

“我这里可不相信什么同期情,他可没说清楚任何和Nil相关的事,对他现在也是语焉不详。”

“你依然相信,他是我们队伍的一员吗?”

“你真的把伊藤当做你们队伍的一员了吗?谁会把枪口对准自己人?”望月泽怒道。

他想要搀扶伊藤,伊藤摇摇头脸色灰败:“部长,我知道您一直不认可我,但是我本以为……至少我还在和您并肩作战。”

“我从来都不养废物。”山本冷笑。

船边传来不轻不重的撞击声。

山本的笑容更加肆意,他看向伊藤,眼底是不加掩饰的讽刺:“喜欢当痴情种?你不会以为,你那点心思他看不出来吧?他会为你付出什么?”

“老师……”伊藤的声音发着颤:“您别说了。”

山本嗤笑一声:“现在所有人都在疏散,也包括你的小男朋友。船上只剩我们三个人了。伊藤,杀了泽君吧,他早就是个该死的人了。”

伊藤脸色煞白,持枪的手完全抬不起来,颤得吓人:“老师,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不能杀了泽君啊……”

山本不耐:“什么办法?这批货注定交不了,他回去也难逃一死。泽君,虽然这样说很残忍,但是你确实没有其他退路了。”

“没有退路的人是你,老师。”望月泽慢慢站直身,神色越来越冷。

山本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荒谬的笑话。

他看向望月泽,笑得几乎岔了气:“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掌握着控制器的密码,只要我能够拿到另一半,我就掌握着决定整个亚洲命运的武器。”

“我——就是这里的王!”

沉默。

令人尴尬的沉默。

没有人为此捧场,甚至每个人的表情都异彩纷呈。

半晌,望月泽默默鼓了两下掌。

“老师,您是不是还活在昭和年代,话说回来昭和年代也没有这么中二的人了。”望月泽感慨,点了点下巴:“是不是接应船来了,不如您把那控制器拿出来看看呢?”

山本狐疑地伸手。

几乎是同时,望月泽高声喝道:“就是现在,波本——”

山本还没来得及反应,降谷零的身影如鬼魅而至!

他一脚飞踹,山本差点被踹吐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扑向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即便是这一刻,他依然近乎癫狂地想要抢回飞出去的控制器。

降谷零抢先一步,一脚踩住了他的手。

面具之下,他的眼神晦暗难明:“你想杀了泽君?”

“伊藤,动手啊!你还在等什么?!”山本声线嘶哑,拼死想要抬头。

“老师,恕我不能苟同。我真的没办法对泽君下手,我们是……”伊藤说到一半,目光和降谷零冰冷的视线相对,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我们是老同学啊!”

山本一口老血差点梗死。

谁都没有看清,山本是怎么暴起的。

他拼死扑向了降谷零,手中的利刃朝着降谷零的腰侧就划了下去——

降谷零猛地闪身,腰侧还是豁开一道血口。

【波本!】

望月泽脸色骤变,下意识就要向前。

“你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吗……”山本持刃冷笑。

降谷零垂眸看了伤口一眼,笑容瞬间扩大,他像是没有痛觉,又像是瞬间被挑起了兴趣:“这话该问你,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结束了吧?!”

他给望月泽比了个手势,与此同时整个人猛地弹起。

短短的走廊并不够助跑,但是他轻巧如猫一样向前连跃几步,踩着走廊的墙壁加速一跃,重重一脚踢去——

见山本猝然闪身,降谷零也不恋战,他眼底划过轻快解恨的笑意,猛地一抬腿锁住了山本的咽喉。

降谷零的双腿如同一道利锁,将山本的颈部愈发夹紧,骤然就是一扭。

山本目眦欲裂,吃痛怒喝,疯了一样地持刀划向降谷零劲瘦的腿。

而降谷零的动作显然更快,他手中的利刃正中山本的肩颈骨,山本浑身剧痛,险些再次倒地。

两人的身影纠缠在一起,夹杂着刀刃碰撞的寒光。

伊藤向前几步将控制器捡起,脸色顿时灰败:“老师!控制器已经被毁了,全是乱码,没有恢复的可能了,您的密码也没用了……”

山本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身上尽是伤,最深的一处深可见骨。

太久没有近身肉搏了,除了最初的暴起,后面的他几乎是被降谷零戏耍着单方面暴打。

山本喘着粗气,凝视着眼前的降谷零。

他霍然发动,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朝着不远处的栏杆冲去。

那一瞬间,考虑到活捉,降谷零下意识收回了手中的利刃,看向望月泽,望月泽心底了然骇然开枪!

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山本的小腿!

但是山本就像是失去了痛觉,又像是坚信命运已定。

他毫不犹豫地一个纵跃,重重地沉入了苍茫的大海。

“老师!”伊藤难以置信地纵身扑向了栏杆。

山本的身影消失不见。

伊藤呆愣地站在船边。

偌大的海上,只有他们这一艘船了,连救援分散船都早已开远,收货的人也没到。

山本毫无疑问,就是葬身大海了。

“老师没了,我……”伊藤慢慢滑坐下去,掩面痛哭:“我也回不去了,我……”

周遭寂静无人。

伊藤:……

不远处的房间里,望月泽正心疼地打量降谷零的伤口:“还好不是贯穿伤,让你穿防弹衣不穿。”

降谷零无奈地看他:“防弹衣也防不了这个。”

望月泽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药,又细致地包上了纱布,这才松了口气:“这种擦伤不碰水估计几天就好了,但是不要剧烈运动。”

降谷零打量着他头顶的发旋,随口问道:“听你说得好像很熟练。”

“对啊,我比较会照顾自己。”望月泽笑着点头。

——骗子。

降谷零在心底说着。

卡慕说会照顾自己,简直是全天下最大的骗局。

“不去看看你的老友?”降谷零挑挑眉。

望月泽呆了呆,在他旁边坐下了,笑着问:“你干嘛?”

“山本倘若真的死了,你的这位老友也算任务没完成吧?”降谷零意有所指:“为了你。”

望月泽立刻打断:“等等等等,这锅我可背不了。要怪正能怪你太能干,那控制器也是你毁掉的。”

“何况什么叫为了我,有你在他们本来也杀不了我。”

伊藤循着声音找来时,听到的刚好就是这一句。

他的动作微微顿住,还是微笑着敲了敲门:“我方便进来吗?”

老实说,伊藤现在这样子看起来还挺惨的。

他整个人都透着一种失魂落魄的落拓感,面色苍白如纸。

他看着望月泽,嘴唇翕合,最终定格在叹息上:“我本来想要保护你,抱歉。”

“哦,没事。”望月泽在伊藤面前显得很是粗线条:“我其实本来也不需要你保护。”

“你不是也说过吗?当年我也是优等生。”望月泽乐呵呵地拍了拍伊藤的肩膀。

伊藤的脸色更难看了。

降谷零差点笑出声来。

他忽然意识到,其实望月泽那点岌岌可危的情商,好像都展示给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豁然开朗。

“你什么时候回去?”望月泽根本没意识到伊藤正在伤春悲秋,笑着问道。

伊藤欲言又止,半晌方才道:“其实山本老师不在了,对我的影响会很大,任务也没有完成……”

望月泽认真倾听。

伊藤迟疑再三,还是问道:“我可以跟你走一段时间吗?”

正在认真给降谷零找牛奶的望月泽:……?

望月泽的疑问太明显,一时之间让伊藤有点不知所措:“你就那么嫌弃我吗?”

“你是不是疯了?我这货都没了,你觉得我回去有什么好下场吗?”望月泽眨眨眼,试图唤醒自己这个同期仅剩的脑子。

他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伊藤回去也就是写写检讨的事,要是来了他这儿,琴酒不得把他皮都给扒了。

还有人上赶着来这儿避难的?

伊藤的表情也十分尴尬:“我可以跟着你走,然后就说我被……”

“伊藤,你原来也是这样的吗?一个谎言要用八个来圆,别做傻事。”望月泽的脸色冷了几分,语气也凝重了起来。

他将找到的牛奶塞给降谷零,轻轻拉了降谷零一下:“走了。”

被留在后面的伊藤神色晦暗不明,许久方才闭了闭眼。

他觉得自己早该习惯了,习惯被抛下,习惯了孤身一人。

但是真正看着别人并肩离开,心脏的绞痛还是无法忽视。

“你那个老友,看起来不太对劲。”降谷零忍不住提示道。

望月泽无所谓道:“他不是什么问题,之后估计也不会打交道了。”

这句话说出口,降谷零敏锐地看过来:“你们之前关系一般?”

“不知道,不过看到他也没什么感觉是真的。”望月泽随口就来:“只是在这里还是需要他帮帮忙,互利互惠吧。山本估计反叛了,伊藤大概也被山本烦死了。”

降谷零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件事。

望月泽和他对视,两人几乎瞬间笑了起来。

储物间的门被拉开时,Nil的脸色一片灰败。

他默默看着眼前的狗男男,已经心如死灰,麻木问道:“所以是结束了,是吗?”

“结束了。”望月泽有点心虚。

“还能想起来我,谢谢。”Nil刚刚已经把自己怎么葬身大海的剧本都写好了,眼下也没什么心思去骂人了,诚恳道。

望月泽摸了摸鼻子:“抱歉,刚刚时间紧任务重……”

“没事,理解,都理解。”Nil被松开时感觉世界都美好了,他往外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距离交易还有多久了?”

“不到一小时,怎么?交易品已经没了。”望月泽道。

Nil迟疑片刻:“交易品其实还在,只是密码没了,但是既然你们出现在这里,想必意味着山本已经不在了。”

他太聪明了,难怪能够坐稳第一把交椅。

“还要继续交易吗?没有了密码,这东西依然可以卖个不错的价钱。”Nil抱着双臂问道:“毕竟是合伙人,决定权可以给你们。”

尽管面具没摘,但是Nil似乎已经心知肚明,眼前的Lee早就被换了人。

望月泽和降谷零对视一眼,望月泽朝Nil伸出手:“我相信,东西已经没了。”

Nil笑出了声:“行,东西确实没了。”

他摘下自己的戒指,放在了望月泽掌心:“喏,近在眼前的东西,倒是没人怀疑了。”

望月泽将那玩意翻了个面,露出了最里面的显示屏,他沉默片刻:“我们要返航了。”

“这次交易失败的原因我会全部推给山本,一个葬身大海的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你那边也不用担心。”Nil在他身后说着。

望月泽眉头微蹙,神色倒是没改,只挥了挥手:“那就麻烦你了。”

直到回到房间,望月泽方才放松下来:“Nil才是真的不对劲,”他在床上打了个滚,看向降谷零:“他怎么知道山本葬身大海的?”

“他虽然人不在,但是眼睛还在。”降谷零嗤笑。

周身的硝烟气息让他不适,降谷零皱了皱眉,望月泽已经开了口:“不行。”

降谷零差点被他气笑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干嘛?”

“你要去洗澡,别闹了,我说了伤口不能碰水。”望月泽毫不犹豫:“不然我帮你。”

“哦?”降谷零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洗澡这种事,你要怎么帮我?”

望月泽的目光和他在空中对碰,明明降谷零衣衫整齐,可是他没来由地想到了睡觉时裸睡的波本,以及那劲瘦的后背,再往下——

望月泽怂了。

他飞也似的逃到了浴室门口:“我先帮你放水,等会儿不行的话我帮你擦擦好了。”

……哪种擦擦?

降谷零的眼神晦暗不明,唇角勾起不自觉的笑。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望月泽的外套随意地丢在椅背,顺势就要往下掉。

降谷零伸手捞了一把,兜里的东西就跟着飘了出来。

那是一沓照片,降谷零从没有翻人东西的习惯,但在看到照片上的人时,他的眉头瞬间蹙紧。

第40章 第40章

趁浴室里还有水声, 降谷零快速地将那些照片翻拍了一遍,眉头越蹙越紧。

那些照片里面的人,有的完全不认识, 也有的还算熟悉——

是已经暴露的卧底。

第一次看到他时,他意气风发地和他碰杯。

再次看到他,却已经成了巴黎塔尖坠落的一具尸体。

连姓名都不为人知。

卡慕为什么要带着这些照片?诸伏景光的照片和他们在一起又意味着什么?

难道……卡慕在调查他们?

降谷零都没意识到那一瞬间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他将照片原封不动地塞回去,刚好迎上出来的望月泽。

多年的卧底经验让降谷零翻脸如翻书:“好了?”

望月泽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摸了摸鼻子:“嗯, 好了,所以你真的要……”

降谷零将他的困窘看在眼里, 忍俊不禁:“不用,我不碰这条胳膊, 放心。”

望月泽眨眨眼,就见降谷零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浴室,关门的动作尤为干净利落。

【生气了吗……】

【我什么都不敢做啊就是口嗨一下——】

降谷零靠在浴室的门上,慢慢闭了闭眼。

事关诸伏景光, 又关于那些名单, 他有必要调查清楚, 而在此之前的第一要务——

是不能再被干扰了。

回程的这几天, 望月泽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降谷零和他明明就住在同一间房里, 偏偏交集变少了。

降谷零看起来很忙,偏偏他又不好多问。

他们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几次三番后, 望月泽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不是错觉——

降谷零就是在避着他。

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在忙什么, 也不希望和他发展成更加亲近的关系。

到了后来,降谷零每天都很忙,似乎是在调查什么,唯独没变的是没从他的房间搬出去。

于是望月泽也习惯性地早睡,这样一来二去,两人碰面的时间都变少了。

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在这几天急速降温,望月泽百思不得其解,却又不得不在看到降谷零和人微笑着打电话时承认——

自己确实不算是他多么亲近的人。

在船靠岸时,望月泽明显松了口气。

Nil从后面追上来,拍了拍望月泽的肩膀,意有所指:“我说美人……你这是限定情侣吗?”

望月泽板着脸地看他。

Nil忍俊不禁:“我是说你的小男朋友啊,怎么就不见人影了?”

望月泽提起这事就生气。

他也不知道最近降谷零到底是怎么了,虽然事情结束了,确实也没有继续扮演情侣的必要了,但是也不能这样用完就甩吧?

降谷零每天都忙就算了,今天下船前降谷零发了条消息说有事要先走,然后……直接消失了。

望月泽看向Nil,没好气道:“对,没绑住,让你见笑了。”

Nil无奈地摊手:“真是可惜,不过还能留个联系方式吗?之后有机会还想再和你联络。”

“他不想和你联络。”一道声音骤然插了进来,与此同时,伊藤诚一横在了他面前,挡住了Nil的视线。

Nil沉默下来,半晌无奈地笑了一声:“虽然我并不觉得截胡是什么不道德的事,但是你应该打不过那家伙吧。”

伊藤的脸色变了变,看向Nil的眼神愈发不善。

Nil出了口气,倒是高兴多了,一辆私人飞机早已等在了旁边的停机坪。

Nil临走前笑着给望月泽递了一张支票,给了他一个愉快的飞吻:“这是谢礼,后会有期。”

望月泽真心实意地笑了:“后会有期。”

直到Nil离开,伊藤看向望月泽,半晌方才欲言又止道:“我……”

“之前那件事就免提了,我没听过谁要弃明投暗的。”望月泽挑挑眉。

伊藤觉得进退两难。

他确实不想放望月泽离开,但是他没有任何合适的借口将人留住,以至于牵住望月泽衣袖的手都变得尤为无力。

在望月泽挑眉的瞬间,伊藤终于艰涩地开了口:“如果你不愿意我跟着你走,至少你可以跟着我,我可以……”

“我有爱人了。”望月泽毫不犹豫。

伊藤的脸色变了几变:“你那个所谓的爱人不是挡箭牌?或者我换个问题,他不会是那个银发男人介绍给你的吧?泽君,你好好想想,你们那地方在贩卖武器,能是什么好组织?”

望月泽差点笑出声。

“你放心吧。”他懒怠地笑了下:“人是我自己选的,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是什么样。”

“你喜欢个犯罪……”伊藤差点气裂开。

望月泽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回见,也祝你述职顺利。”

……

果不其然,望月泽刚一到地方,就被琴酒叫去了。

不同于上次的剑拔弩张,也不同于临走时琴酒那复杂莫名的眼神,而今的琴酒,又恢复成了望月泽熟悉的模样。

他负手站在窗前,目光定在窗外:“没办成?”

望月泽听得出来,琴酒的语气里是冰冷的讥嘲。

“盯着这批货的人太多,最关键的是持有密码那人跳海了。”望月泽无奈。

琴酒蓦地转头看向望月泽,似乎是在确认这番话的可信度。

望月泽毫不犹豫地和他对视,半晌,琴酒冷哼了一声:“波本回来得比你早,他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不是你们的问题。”

望月泽一怔,也是这会儿方才发觉,原来降谷零从始至终一直站在阴翳处。

“哦,既然都清楚了,那我先回去了。”望月泽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自然地点了点头。

他还挺急的,至少得先搞清楚为什么山本他们盯上了这些名单。

山本给的理由太荒谬了,从系统里面消失的名字势必是去某处卧底了,这种情况下,任何有脑子的人都不该歇斯底里地找人。

“哦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琴酒忽然将望月泽叫住:“你跟我过来。”

琴酒将望月泽带到了天台,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和波本怎么了?”

“他可能察觉了我的心思吧,在躲着我。”回来的路上望月泽就想过了,琴酒大概率会有这么一问,毫不犹豫地应道。

琴酒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半晌方才冷冷地笑了一声,叼着雪茄,声线也有点模糊:“他跟着你上船时,我以为你们快成了。”

望月泽觉得放松,连语气都带上了笑,难得打趣了一句:“你不是也不希望我和他成吗?我以为你不喜欢他。”

“确实不喜欢。”琴酒懒得掩饰:“但是他如果真的喜欢你,你就可以掌控他了。”

望月泽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很难想象啊,原来琴酒是这样的人】

琴酒转头看他。

望月泽在心底声情并茂地小剧场——

【难道在琴酒眼里,波本就是那种掐腰红眼推墙壁咚命都给你文学的霸总男主吗!】

……琴酒抚了抚额。

他有心想让望月泽去医院看看,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最近你好好休息一下,再之后我打算给你换个搭档。”琴酒忽然道。

望月泽一怔:“啊?”

不是大哥,你这是不是太快了点?

【这是赤果果的棒打鸳鸯啊!】

【作为我的大哥你不该帮我撮合吗!】

琴酒神情冷静语速很快:“卡慕,我对你喜欢谁并没有意见但是——适度的冷静对你们而言不是坏事。”

望月泽点了点头,语气更加认真:“但是我这个人不行,我喜欢谁就想一直在一起。”

“是波本提的。”琴酒笑意渐深。

他似乎很喜欢玩弄人心,说完这句话看向望月泽时,心情也相当愉快。

望月泽果然瞬间噤声。

琴酒神色平静:“波本和苏格兰关系不错,之后一段时间他们会搭档。本来你和黑麦一组也不错,但是考虑到你们加入组织时间都比较短,所以……”

“所以我和波本还有苏格兰一起吧。”望月泽下定决心,这两人一起也太显眼了吧!就算降谷零不愿意,他也必须得掺和一下。

琴酒:……?

“我会比过苏格兰的!”望月泽毫不犹豫地握拳。

琴酒:……

“有什么问题吗?”望月泽小心地追问。

琴酒沉默许久:“可以。”

毕竟苏格兰和波本关系确实亲近,波本又被那位器重,倘若他们两人独立行动,琴酒多少还有点失控的感觉。

如果望月泽加入就不太一样了,当然——

琴酒看向望月泽,眉头蹙紧:“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

“明白明白。”望月泽立刻应声。

【大哥是大哥,宝贝是宝贝,我懂】

琴酒的眉梢狠狠一跳,望月泽已然乐呵呵地准备下楼了。

失控,绝对意义上的失控。

相较于自己的理想情况,比如波本愿意为卡慕付出一切,琴酒感觉现在完全是相反的。

这不对劲,但是他无计可施。

而看到望月泽三步并作两步笑眯眯地追上波本时,这种感觉达到了巅峰。

琴酒看向他们的背影,神色愈发阴鸷。

“伏特加,帮我约那个男人的时间。”

而从楼里出去,望月泽就自觉松开了降谷零,甚至贴心地拉开了距离。

降谷零蹙眉看过来,望月泽便笑了笑:“最近不好意思啊。”

降谷零面露诧异。

他最近一直在躲着望月泽,倒是不知道望月泽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望月泽笑了笑,觉得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我最近总拉你当挡箭牌,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降谷零的动作微微一滞,他诧异地看向望月泽,似乎也是第一次认真地审视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态。

这么长久的时间里,他任由望月泽逐渐接近自己的生活。

那个原本属于他一个人平静的生活,他曾以为自己绝无可能接受任何人的侵入。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哪怕一丁点嫌弃望月泽的心思。

见降谷零没开口,望月泽估计自己猜对了大半。

降谷零从来都没说过,但是其实是个边界感相当强的人,既然如此,自己确实是越界了太多。

望月泽尽量轻松地笑了下:“那天说帮你洗澡也是开玩笑的,我就是担心你的伤,别的没什么。之前和GIN说的话也就是不想让他疑心,你不用当真。”

他看起来嬉皮笑脸,和平常一样没个正形。

降谷零却没来由地觉得心底发堵:“都是开玩笑的?”

他重复了一遍。

降谷零语气幽深眉眼肃杀,望月泽心底打鼓,不知道这人到底几个意思。

他迟疑再三,还是展颜笑道:“对,所以之后虽然你还是和我搭档,但是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真没别的意思。”

降谷零觉得匪夷所思。

这人和自己在温泉酒店的私汤里没来由地红了脸,病中躺在一张床上时手脚并用树袋熊似的扒着自己,卡慕会很自然地对他说荤话,任由旁人误解他们的关系,他们也不是不曾有过秉烛夜话的时刻——

那时候降谷零以为,他们彼此之间都有三分真心。

可是现在,望月泽的语气无比轻松,对他说“我真没别的意思”。

完全没个正经样子,就好像是个玩世不恭的浪子。

不,不对,等等……

“接下来我和苏格兰搭档,你也一起?”降谷零面色一沉。

望月泽一怔:“不方便吗?那我可以尽量单独行动。”

望月泽知道这两人关系紧密,想来这段时间降谷零的变化也和这些有关。降谷零大概是终于想通了,他在组织里不应该有关系过于紧密的人。

而望月泽他,就是那个“千不该万不该”。

望月泽自觉已经让步了不少,降谷零的脸色却始终没有好看几分,他看了望月泽许久,这才问道:“你和苏格兰熟悉吗?”

望月泽颇为迷茫地眨了眨眼:“不熟啊,就上次见过一面。这不是等着搭档了再熟起来吗?”

……不熟,所以之所以将苏格兰的照片和那些人放在一起,就不是他自己想要知道什么。

船上能够接触到的,大抵就是Nil或者伊藤山本他们了。

望月泽不知道降谷零心底转了多少心思,只狐疑地挠了挠头:“我会尽量配合你们的行动,不会给二位添麻烦的,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汇报给组织的事你们也可以和我……哎?”

降谷零收起手机,习惯性地拉了望月泽的手腕,语气稀松平常:“走吧,熟悉一下我们的新搭档。”

望月泽:……?

其实在拉起望月泽手腕的瞬间,降谷零就觉得不太对劲。

习惯性的动作已经刻入了骨髓,望月泽似乎也没有反对。

手心触碰到望月泽微凉的皮肤,这种感觉没来由地让他心安,于是降谷零不动声色地握紧了一点。

直到他们到了熟悉的安全屋,望月泽怔了怔:“在这里见?”

降谷零熟门熟路地停下:“对。”

降谷零不喜欢猜测,更不喜欢被蒙在鼓里。

既然觉得望月泽有问题又分不开,那他宁愿自己将人盯紧,或许这样才是更可控的。

望月泽垂眸,看向两人几乎相握的手,迟疑一瞬还是试图挣开。

“怎么?”降谷零回头看他。

望月泽神色复杂:“或许你知道两个男生牵手很容易被误会吧……”

“不知道。”降谷零神色如常。

门被从里面拉开。

诸伏景光微笑着开口:“你们……”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一贯的良好修养差点瞬间崩盘,迟疑再三,最后冒出来一句:“恭喜。”

望月泽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不是,真没有。”

降谷零倒是没反应过来:“任务没完成,没什么需要恭喜的。”

“哦,我说的不是这个。”诸伏景光微笑着,意有所指。

“接到新任务了吗?”诸伏景光给两人倒了两杯茶,在对座坐下。

降谷零自然地坐到了诸伏景光对面:“没有,让我们先熟悉一下。”

“哦,这样。”诸伏景光的目光在幼驯染和卡慕之间不自觉地逡巡。

望月泽觉得真不能让诸伏景光继续误解下去了:“那个,苏格兰,我们这次真不是……”

那组照片给到降谷零的冲击太大,降谷零并不希望望月泽和诸伏景光进一步接触,他几乎是下意识拦住了他的话头:“这次的任务没有太多可以说的。”

“可是我要说的不是……”望月泽有点急了,心说这不是越误解越多!

降谷零更急,他伸手自然地扒了个橘子喂给了望月泽:“喏,尝尝这个。”

望月泽有点懵,哦了一声把橘子吃了:“是挺甜的。”

“是吧?”降谷零成功转移话题,看向自家幼驯染:“我倒是有事要问你,你和我们搭档了,那个黑麦呢?”

【不是你让我解释啊】

【波本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们之间真的不是那种关系!】

同时听到望月泽崩溃心声的两人神色都很平静,心底汹涌澎湃——

降谷零在心底庆幸自己这个橘子喂得及时,幸好。不过原来卡慕要说的不是船上的事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诸伏景光的目光惊疑不定地在两人身上转了好几圈,嘴唇翕合,半晌紧密地闭上了。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不该出现在这里,救命啊,他不想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

所以……到底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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