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远望着眼前这所精巧华丽的阁楼,据崔见晦所言,在群芳阁便能寻到程昭。
众人皆知户部尚书秦大人贪色成性,秦知远生母王夫人深受打击,是以秦知远自小对于青楼狎妓这事厌恶至极。
秦知远踌躇了半晌没有上前。
他看见孙慈进去寻程昭再也没出来,他看到沈元荣坐在群芳阁二楼窗前喝茶,他看到陈广孝从侧门走出
......
秦知远一双剑眉拧成麻花,孙慈那性子他知道,可沈元荣陈广孝一个个的还自诩饱读圣贤书,分明都是好色之徒。
呸。
定然是程昭这个新斋长把大家的风气带坏了。
又过了片刻,程昭从群芳阁一处小门中走出来,两个女子伴在她身侧。
不知道程昭说了什么,逗得那两个女子香肩颤动咯咯直笑,而后那个子高挑些的女子从袖中拿出几十个铜板,放在程昭手中。
程昭仔细清点过后,直接将铜板放入了荷包中。
秦知远顿时怒冲中来,他一掌拍翻马车中的小几,不顾自己的伤腿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不出来这程昭竟是个这般没脸没皮的,竟然骗女人的钱来花。
他正想怒骂,却听见小侯爷的声音:“程昭?你倒是起的挺早?”
小侯爷此时已经换了一身青衫,头发也重新梳理过了。
程昭见来人是谢管吟,她立刻扭身挡在流莺和流月身前,她们两个无意接客,她道:“你们先行回去吧。”
流莺流月低声道了句谢,转身走进群芳阁。
秦知远上前拽过程昭的荷包,摇着荷包对谢管吟道:“小侯爷,你不知道这程昭做了什么混蛋事!”
程昭这才注意到秦知远,她挡住秦知远向后探究的视线,“秦兄,你这是在做什么?若想快活走正门便是了。”
“快活。”谢管吟咬着这两个字复述。
他简直要被程昭气笑了,她可真是一个不知羞的,光天白日的大喊快活。
但小侯爷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刚从群芳阁出来,还换了身新衣服。
程昭打了一个寒颤。
秦知远此时也顾不得小侯爷了,他被程昭气得蒙蔽了双眼,“你用了什么下流手段坑骗女子的钱,这种地方女子的钱你也敢拿?”
程昭愣了一瞬,她瞬间明白了秦知远七拐八拐的误会,瞬间乐不可支。
秦知远拧眉:“笑屁啊你。”
离得近了,谢管吟这才注意到,程昭锦袍上本来粗糙的针脚已然变得细密有致。
“你这身衣服?”他问。
程昭答:“这是您的旧衣,她见我针线功夫太差,帮我重新缝了一下,穿起来可舒服了呢。”
“不是!不是我的!”将自己的旧衣丢给程昭处置是他做过最蠢的事,谢管吟绝不承认那是他的衣物。
谢管吟直接将荷包砸到程昭脸上,他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倒真有本事。”
在这群芳阁快活之际,还能哄骗对方帮她缝衣服,甚至连对方的钱也不肯放过。
程昭弯腰去捡荷包,她笑道:“都是误会。”
程昭又搡着秦知远道:“今日不就是三月三了吗?我们快些去赛马球吧。”
谢管吟用手指戳着程昭肩膀,迫使程昭步步后退,“你身子都要被掏空了,拿什么赛。”
程昭眼睛一亮,顺着杆子就往上爬,“小侯爷要帮我参加吗?”
秦知远的心思也瞬间被转移:“小侯爷要参加吗?”
两个人眼巴巴地看着谢管吟,谢管吟眼皮一翻,转身离开,“滚,别想。”
程昭生怕秦知远的注意力又回到她身上,她赶忙道:“我们快去马场吧,晚些就来不及了。”
秦知远果然没再说什么。
阳春三月,点点桃花浅白深红,挂在枝头闹春意。
马车上,程昭向秦知远伸出手,“秦兄,今天早晨的那本书能还我了吗?”
秦知远从一众话本兵书中翻出程昭的那本《营造法式》,他将书递还给程昭。
他道:“你每日里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怎么考科举啊。”
《营造法式》讲的是建筑方面的,程昭素来爱看这种杂七杂八的书。
程昭没有解释太多,她反问道:“秦兄还不是每日只看些兵书,你怎么考科举啊?”
“要你管。”秦知远不说话了。
马车悠悠停下,程昭听见兵械碰撞的声音,她掀开轿帘,书院外团团围着兵士,停着各色马车。
程昭惊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秦知远不假思索:“三月三上巳节,正是游春踏青的好时候,长公主在紫金山设宴,宴请盛京中的各位公子小姐。”
“那我们打马球是?”程昭问。
秦知远答:“是这场宴会的一部分。”
紫金书院的学子大多十五六岁,少年眼力浅识不出来她的身份,但今日人多眼杂,难免会有眼力好的。
程昭有些头疼,“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这事呢?”
紫金书院建立以来,历年一直如此,三月三游春踏青,甚至许多公子小姐情定于此,金玉良缘。
秦知远惊异:“这事盛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竟不知道?”
隋县来的程昭:......
程昭道:“我不想去了可以吗?”
秦知远怒拍程昭的脑袋瓜,“想死直说。”
不容程昭拒绝,秦知远便直接带着程昭,与孙慈几人一同去拜见了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性子很冷,“嗯”了一声,便让几人退下了。
据说长公主深居简出,常年礼佛,程昭全程不敢抬头,她听见长公主对她身边的侍女问:“他来了吗?”
侍女答:“未曾见他。”
他?是谁?
事已至此,程昭再怎么不愿,也只能咬着牙上了。
甲字堂的人个个身强体壮,刘逊、顾自秋皆是武将出身,精通骑射。
刘逊甫一出场便绕场一周,在马疾行时将整个身体都侧到一边,伸手一捞便折花置于发间。
满堂喝彩。
座上的秦知远剜了刘逊一眼:他还是这么爱出风头,下次应该揍得他站不起来。
而后,丙字堂的几人骑着马悠悠上场了。
与之相比,他们简直就是一团乱麻,主要是程昭乱,她骑着马一会往东一会往西的。
丙字堂的克敌战术是,以程昭为饵吸引对方注意力,掩护孙慈主攻。
按秦知远的说法,这叫田忌赛马,但他们都明白,双方相差过大,再怎么田忌赛马也没有赢的机会。
程昭骑着马在外围吸引甲字堂注意,一开始丙字堂靠这个小技俩赢了几分,但沈元荣很快看穿了他们的策略,他道:“刘逊,不必理会程昭,她是饵。”
刘逊哈哈大笑:“既然他们以程昭为饵,那我便直接撞碎他们的饵。”
沈元荣拧眉:“刘逊,稳赢即可,不要做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