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坠落的身影穿过峭壁半腰间凝聚的薄雾,直把云雾冲散成漏斗状。
在即将砸向海面时,晋楚展开双臂,将岐黄向上抛掷。被子弹射穿的肩膀已经痊愈,卷曲翻转的躯体再度舒展时,化身为纯黑白腹的军舰鸟,擦着水面升高。
迅疾凌厉的身姿半点浪花都未沾到,强劲的双翅扇动,稳稳接住了下落的岐黄。
为了减少晋楚的压力,能够自由变化身形大小的岐黄早已在半空将自己缩至拳头大小,二人配合默契。
尽管时速可达四百公里,但为了不将背上的岐黄甩下去,晋楚没有全力飞行。
与其他人看起来毫无关联的复数异能相比,晋楚的异能更像是相互串联的一整套。
身体具有容纳和变化的“水”的特性,可以随意改变外在,不限于人和动物,不囿于本体的质量大小,有实体的都可以变化一二。
晋楚飞到足够高的位置,突然旋转翻身,一直安静趴在背上的岐黄骤然自由落体,还没来得反应,又被加速俯身的晋楚接住。
岐黄呆滞一瞬,而后兴奋地用肉垫踩了踩晋楚的后背,意思是再来一遍。
岐黄还是幼崽时,晋楚就经常将它抛起又接住,是岐黄最喜欢的游戏之一。
这回的升级版更加刺激,岐黄高兴地尾巴都快转冒烟了,晋楚就不厌其烦地陪他玩,同时找准飞行方向。www.minixiaoshuow.com 米妮小说网
晋楚没有治愈的能力,只能希冀于用这种方式让岐黄短暂地忘记疼痛。
“治愈”从以前到现在,晋楚也只见过一个人拥有。
形态变化能改变的仅仅是“外在”,若是想像晋楚先前冒充许为次那般,既有别无二致的外貌身形,还有科技都无法检测出问题的血液、虹膜、细胞等,就需要吞噬原身的全部血肉。
改变形态仅仅是“披皮”,后者则是“复制”,重塑了一个没有灵魂和记忆的本体。
而吞吃的第二重效果就是能得到当事人的异能。
删除自身的记忆,设置屏蔽关键词和开启记忆的密钥,拥有许为次的记忆和抽取拾肆记忆的手段,都是晋楚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的异能。
记忆操控——可以查看、篡改、抽取、删除、替换、保存生物的记忆。
这个异能填补了晋楚能力的缺陷,两者相加,晋楚可以伪装成任何人,成为任何人。
本来晋楚以为这些就是自己异能的全部,若不是那件事情的发生,晋楚还不知道自己的“核心”居然是身上那条会动的刺青。
比起一个人,晋楚觉得自己更像是给黑鱼容身之地的水潭。
飞落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岛上歇脚,晋楚再次变化为拾肆的姿容。
裴邵从晋楚脚边的阴影中出现,扶着脖子拉伸筋骨,“总算不用天天避人耳目了。”
因为某些原因,裴邵与晋楚是绑定状态。
裴邵无法完全脱离晋楚的掌控,甚至不能在外太久,需要随时进入晋楚的影子里补充能量。
晋楚则能将自己拥有的异能共享给裴邵,裴邵自己只有一个非战斗类异能,之前所用能力都是晋楚通过复制得来的。
“我的戒指呢?”晋楚询问道。
“在这,”裴邵从领口拉出一根红绳,上面串着一枚银白色的素圈戒指。
晋楚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的项链你戴在手腕上,我的戒指你戴在脖子上。”
“你的戒指太小了,我哪根手指都不合适,项链也是有些勒脖子,我才环两圈戴手腕上的,”裴邵轻咳,边解开红绳边解释。
裴邵将戒指捏在指尖,忍下了想要半跪亲手为晋楚戴上的念头,摊手将戒指放在掌心递了过去,盯着晋楚拿起,银环穿过葱白的无名指,最后停留在末端,“你平常不是戴食指吗?”
“拾肆跟我身高体重都不同,食指有些紧,无名指正合适,”晋楚原身不到一米六,加上常年患病,人也瘦弱些。
裴邵走到晋楚身后,将银白的长发托起,利落的高马尾很快成型,一手定型,一手取了颈上的红绳用来束发,几圈缠绕,再以蝴蝶结收尾绑牢。
这穿挂戒指的红绳原本就是晋楚的发带。
恢复记忆的晋楚自然不会像之前一般抗拒,过去的头发都是裴邵帮她梳的。
“怎么还用这副模样?”拾肆已经得罪要塞又“背叛”组织,身份存在诸多麻烦。
“上一次血雨来临前,要塞内乱,死伤大半,以致在感染爆发后无法及时支援。这次尹荣死亡、拾肆背叛,群龙无首,卧底名单也已公布,要塞应该可以完成清扫。但是以防万一,我打算披着这层皮去转移机械世界的注意力,能分散一些视线和精力是一些,毕竟一个知道众多详情的A级叛逃者,不从速杀之难解心头之恨吧。”
“进入要塞找到卧底、读取头目记忆得知并公开卧底名单、找回岐黄、将许为次的血交给漼折,这些事情都完成了。”
“但是我要找的人可不止拾肆与岐黄,还有三天,六月一日又要到了,我给抓紧时间。”
“六月一日‘又’要到了”并不是晋楚的语病。
二零三零年六月一日,席卷全球的感染潮爆发,继而是投射到现实的杀戮游戏,地震海啸接踵而至,那幅场景,可称“末日”。
并非危言耸听,也并非事先预料,这是晋楚亲身经历的“过去”。
精疲力竭的岐黄已经窝在晋楚的膝上睡着,晋楚手指顺着打结的毛发,望着惊涛骇浪的大海,面庞清净,眼神却深暗无比。
裴邵背对背坐在晋楚身后,晋楚后靠,将所有重量都倚在裴邵身上,却被牢牢地承托。
“希望这次……”
呼啸的海风吹散晋楚的话语,也吹乱了晋楚的思绪。
那天的风好像也这般大,但不同于海边深夜的湿冷,是初夏渐盛的温度下,迎着正午骄阳的暖风。
彼时的晋楚浑身发抖,任凭夏风吹拂,也依旧手脚冰冷。
晋楚不由自主陷入回忆:
“铛——铛——”
火车站的钟楼敲响,整整十二下,时针与分支重叠,12:00。
突兀的枪声在钟声结束时响起,人群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但惊慌没有彻底蔓延,反而有几个人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聚集探头。
直到看见有人捂着腹部跪倒在地,鲜红的色彩在干净到反光的大理石地板上洇开。
像带着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