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渚披上外套，敲了敲另一个房间的门：“宋清洛？”

“嗯，”里面人应了一声，“进来吧。”

顾渚推开门，就看到她团在被子里，就露出一张脸，脸上毫无血色。

他伸手碰在她的额头上，摸上去倒没有发烧：“怎么了？”

宋清洛说话无力：“胃疼。”

“能起来吗？”顾渚眉头微微皱起，“送你去医院。”

“行。”宋清洛评估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也不犹豫。

她偶尔也会胃疼不舒服，但很少像今天这样持续时间那么长，而且现在真的感觉自己几乎要痛晕过去。

“你收拾一下，我去换衣服。”顾渚走出房间，顺手把门给她带上。

宋清洛撑着自己坐起身，从旁边摸过自己的衣服强撑着穿好，一动就一阵恶心想吐。

顾渚烧了一壶热水倒到保温杯里，抬眼就看见宋清洛还穿着早上那件卫衣，伸手把手里抱着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我看你这次衣服带的少，披着吧。”

她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想开口说话，却身体一虚往旁边一倒。顾渚慌忙扶住她，犹豫了下，把保温杯塞到她怀里，然后把她打横抱起。

宋清洛痛得发晕的脑子一瞬间宕机了，伸手拽住那件外套，挡到了自己脸上。

还好半夜人少，她被顾渚抱着从房间走到车库都没有再遇上人。

她的脸埋在外套里，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依旧没有好转，但是闻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香水味，忽然确认了一件事。

顾渚把她连带着衣服一起塞到车里，伸手帮她扣上安全带：“实在疼就先喝点热水。”

宋清洛本想开口吐槽一下“多喝热水”的嘱托，但是实在疼得没有力气，虚虚地点点头，拧开保温杯，里面的水温度正好，一口下去好像真的缓解了些。宋清洛往后靠靠，闭上眼睛养神。

顾渚一路卡着限速开到医院，找了个车位停下，走到后排伸手，宋清洛忙摆手：“我自己走。”

要是被抱着进医院，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见她这个反应，顾渚轻笑了一声，伸出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撑着她走进医院里。医院急诊人总是不少，顾渚扶着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去挂号缴费。

医生开了个检查，顾渚领着她去抽血之后坐到输液区，找了个位置坐下玩着手机陪她。宋清洛瞟了一眼他的屏幕，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她痛得头晕，也确实是困，坐在椅子上就觉得眼皮灌了铅。

顾渚看着她闭上眼打瞌睡，又因为脖子没有支撑低头惊醒，宁愿在那一下一下地循环也不愿意往旁边靠靠，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她的头放到了自己的肩上，而后往她耳朵里塞了一个耳机。

宋清洛有一瞬间的愣神，但忍不住困意，尚未听清那耳机里放的是什么，就靠着顾渚的肩渐渐睡去。

她昏昏沉沉地感受到有人给自己盖上外套，又听到护士过来换药，好像和身边人说了些什么，而后自己就被抱到了一个熟悉的怀里，她睁开眼，看到顾渚的侧脸，然后又被困意打倒。

她在梦中感觉到自己脖颈就不再酸痛，终于得以平躺，胃上的不适逐渐缓和，她也越睡越沉。

宋清洛一觉醒来天还没亮，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急诊的床上，头顶还吊着个吊瓶。

顾渚照顾她一夜，此时趴在一旁，好像睡得正香。

她看天色还早，伸手去够一旁的蓝牙耳机，想放点声音听着再睡会，刚一戴上，就触发了自动播放。

顾渚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了宋清洛似乎是醒了，正要抬起头问她有没有好些，耳朵里就忽然被塞了一只蓝牙耳机。

那是一首颇为经典的情歌，顾渚的许多朋友都用它作为婚礼的开场曲，但此刻，耳机残存着宋清洛指尖的温度，他好像终于听清歌手缱绻温柔的歌词：

“Howtobebrave?”

“HowcanIlovewhenImafraidtofall.”

（如果我担心沦陷，又该如何相爱）

“Onestepcloser.”

（一步之遥）

“Dearlingdontbeafraid.”

（亲爱的，别担心）【注】

……

顾渚趴在那里，嘴角轻轻弯了弯。

他们原定中午从江城飞京华，宋清洛半夜来了医院之后，他们就商量着不行改签。

顾渚的手机调了八点的闹钟，两人好像都是刚刚醒来，顾渚若无其事地把蓝牙耳机收好，问宋清洛好些没，能不能按原计划一起回去。

宋清洛点点头，她其实已经不疼了，从病床上爬起来，去自助机上拿了验血报告去找医生。

医生看着她的指标，说她应该就是胃炎发作，回去有空的话最好做个胃镜检查一下。

宋清洛应下，跟医生道了谢，出了办公室就看到顾渚手里提着买好的早餐，在门口等她。

她身上还披着他的衣服，但第一次不觉得自己欠了人情，反而忽然又想起那首歌：

“Butwatchingyoustandalone.”

“Allofmydoubtsuddenlygoesawaysomehow.”

（当我看你独自伫立，我所有的不安忽然烟消云散）【注】

顾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忽然看她站在那里对着自己笑了起来，有些疑惑地走过去，伸手碰碰宋清洛的额头：“你真没事了？”

宋清洛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把医生的话转述了一下。

顾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地下车库走。

清晨的城市刚刚醒来，来往行人行色匆匆，还有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小朋友。

顾渚忽然把车停到路边，跟她说稍等。

宋清洛看着他熄火、下车，挤进一家人满为患的早餐店，在一群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的小朋友里显得鹤立鸡群，然后她看见他提着两个袋子走了出来。

顾渚坐上车，把手里的袋子递到她怀里：“小米粥，回酒店再吃？”

宋清洛十分顺手地接了过来，点头说好。

顾渚没有听到他习惯的那句谢谢，有些不太习惯地看了她一眼。

觉得不太对劲的还有黎宁，但她感觉不对劲的是顾渚和宋清洛之间的氛围。

她是知道顾渚请宋清洛帮忙掩人耳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