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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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深宫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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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命录 (.)”!

循先生隐匿着踪迹,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宫闱之中,仔细的避开一队又一队的禁宫侍卫,朝着禁宫深处前行。

虽然这些巡视的禁宫侍卫境界实力都一般,但是禁宫之中规矩森严,同样也是禁制颇多,即便是循先生想要进去,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宫闱深深,高墙重重,每一道高墙入口处,都悬挂着一面显蜃境,专门用以勘破各种遁法和潜行手段,只要不是自成乾坤的寻道境界,一照之下皆是无所遁形。

修行之人入世参政,自然会有很多玄奇的手段,为了避免皇宫之中被修行之人侵扰,以此来干涉世俗朝政,很多皇宫之中都会挂有这种显蜃境防护。因为功效实在卓著,还有一个“仙神惊”的别称。

除此之外,每一队巡查的侍卫之中,当头之人皆不持兵器,反而拿着一个丈许长短高竿灯笼,不管白天黑夜都点着灯火。轮班休息时以此火将换班之人的灯笼点着,才准熄灭手中灯火。

这高挑灯笼也有个名堂,名为“照夜烛”,意为“照夜如昼,”比起宫墙大门上的显蜃境可要厉害的多了,任何藏踪匿迹的人只要被照夜烛照到,不光会显露身形,身上还会打上一层印记,之后再想藏匿,也一样会被轻松找到。

故此,循先生也只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依靠敏捷的身手和周围的建筑来躲避自己的踪迹,一点一点的小心前进。

进入东宫之后,循先生每隔三五日便会主动入宫一次,和太子聊一些时政之事,给出几分自己的见解和推论,太子每每与他相谈都十分尽兴,还曾数次留循先生在东宫之中,秉烛达旦,彻夜畅谈。

两人之间并无主仆之分,也没有上下之别,坐而论道之时就好像是知交好友一般。但是不管太子如何显示亲近,循先生毕竟也是入幕之宾,久久不曾有事情吩咐下来,倒显得有些生疏有离了。

于是前一日,太子殿下在与循先生畅谈之时突然顿言,摆出了三分为难神色,循先生见状自然要开口询问道:“太子为何突然面露难色,可是有什么事情不好解决的吗?”

登文楼微微点头,却不言语,与是循先生紧接着追问道:“太子若是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闻循自到太子身边,每日只是静坐闲聊,尚无寸功在身,屡屡面见,已经有了几分惭愧之意了。”

登文楼喟然长叹,语气迟疑的说道:“我近日里确实有一件事情十分为难,只是这事情又万分难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循先生凝眉问道:“究竟是何事,竟然能让太子如此愁肠百转,游移不定?”

登文楼转过头,望了一眼书房的大门,此时屋中只有他和循先生两个人,此举何意,循先生立刻醒得,伸手一挥间,便以真元布下一层阵法禁制,将整个书房都封闭了起来。

登文楼见状之后,这才低声说道:“其实这事,与我那四弟登云阙有莫大关联,故此才十分难办。循先生你该知道,我虽然早早就被立为了太子,但是在朝堂上下,政务内外,并不是人人都肯认同我的。”

循先生微微点头道:“未至登楼国之前我就已经听过一些消息,本朝圣上共育五子七女,子嗣算然不算繁盛,但是却人才辈出,其中尤以太子和四皇子殿下最为出彩,甚至...有言语说,二位皇子皆有帝王之相。”

登文楼苦笑道:“先生说话果然直率,这话虽然听来十分刺耳,但却属实是中正之言。四弟云阙,乃是我登楼国第一勇士,登楼国而今的疆土,有三成都是他一手打下来的。”

“历代君王,最为尊崇的功绩,除了开国之外便是开疆扩土,丰饶国境,四弟年纪轻轻就此雄伟功绩,我属实不及。而且不光是外功,四弟的内政处置也十分得宜,处事彰严有度,确实有帝王之相。”

循先生皱眉道:“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此乃上古至理,传承至今,焉有不遵从之理?”

登文楼回道:“话是如此,但是从古至今,又有多少立贤不立长的先例?四弟如此精明强干,与我而言,其实是一个莫大的威胁,令我每日惶惶,生怕会出了半分差错。”

循先生笑道:“太子殿下多虑了,殿下终日勤政,颇有圣上之风,况且殿下已经被封为了太子,即便四皇子能干,也只会是殿下日后的能臣而已。”

登文楼也摇头笑道:“循先生莫要为我宽心了,文楼做的如何,自己心里有数,尚且不足父皇之万一,哪里来的信心能够彻底压住四弟,令所有朝臣满意呢。”

“先生可知道,整个登楼国的将士,全都将四弟当成神灵一般信奉,军中力量有九成,都已经是四弟的麾下拥趸,而启登城中的殿上重臣,有三成也是属意于他啊。”

“先生入启登城,其实与我而言,真如雪中送炭一般,新符一举击败四弟首徒柴真金,而后又成为我的身边捧剑,无形之中,已经替我拉回了不少的人望。”

“但是即便如此,四弟依然有那水涨船高的势头,只要我稍稍犯一点错误,立刻就会被他拉到马下。不谋一时者,不足谋一世,当下我这心中,真就如三伏大旱,旷野无风一般。”

三伏大旱,烈日当头,而人身处旷野之中,四下无一处荫凉遮挡,身边也无一丝微风吹过,当真是满心焦焦,浑身燎燎,干渴至极。

循先生皱眉道:“太子既然如此说,想必要让我去做的那件事情,就能够解决殿下的后顾之忧吧?”

登文楼点头道:“正是如此,但是这件事情当真不是那么简单的,这其中牵涉到的,其实就是我那四弟的身世。这层迷云笼罩在深宫之中,想要进去发掘出来,又谈何容易。”

循先生惊愕道:“莫非四皇子的身份还有什么蹊跷不成?”

登文楼压低了声音,沉沉的说道:“世人皆知,四弟是北宫娘娘所生,因他天生神异,故此北宫娘娘才难产而死。但是我却知道,这一切都不过只是粉饰之言罢了。”

看着循先生严肃的面色,太子接着说道:“北宫娘娘因病早薨,其实并无子嗣,这位四弟,实则来自于民间,是假借死去的北宫娘娘的名义,给了他一个冠冕堂皇的身份而已。”

“先生也说了,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若是四弟的身份当真如此,便能一解我心头之忧。”

登文楼说的“当真如此”,乃是要让世间知道当真如此,循先生默然,半晌之后才徐徐开口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太子所言可是真的?”

登文楼轻笑道:“他第一次入宫那年是六岁,彼时我已经是一十二岁,突然多出来这么一位弟弟,我怎么可能记错呢?”

循先生皱眉道:“若真是如此,四皇子的身世确实有可操纵的余地,若真是来自民间,那以他的身份必然是不能继承大统的。只是殿下,此事关乎到圣上颜面,当真要如此行事吗?”

登文楼沉声道:“儿非不孝,实乃为臣艰难。”

圣上与太子,不光有父子之情,还有君臣之份,太子殿下当前的抉择,就是一个忠孝难两全的事情。

是孝于父亲,还是忠于朝政?

循先生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容我替太子殿下决策一回。不知殿下所说的迷云重重的深宫,究竟是那里?”

替主做决定,循先生此举,无疑是在成全太子殿下的“忠孝两全”。

太子幽幽的说道:“北宫娘娘早薨,北宫之中也无人再住进去,但是父皇每隔一段时日,都还要去北宫一趟。”

循先生点头道:“在下醒得了,那我今天晚上就去北宫一行,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蹊跷。”

登文楼却说道:“不可,禁宫之中禁制重重,有显蜃境和照夜烛的存在,晚上又要增派三倍人手,只会更加麻烦。先生若是执意一行,不妨选在寅时早朝时分,那个时候禁卫都集中在前庭金殿,后面反倒疏于防守。”

“明日我上朝之时,先生便好从此处出发,只需在我下朝回来之前返回,我便能为先生做好掩护。先生与我彻夜而谈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了,必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循先生听到此处,明白太子登文楼早就已经有了全盘计划,只是苦于无人可用罢了,让自己这几个月频繁进出宫中,就是为了方便之后行事。

循先生点头应下,便有了今日依计而行,潜踪匿迹前往北宫的事情。

宫闱之中多高墙,墙头之上尽是各种禁制守护,想要过去就必须从显蜃境之下穿过,昨天夜里,循先生就已经让太子殿下准备了一面显蜃境,彻夜研究如何应对了。

至于照夜烛反倒不用太过在意,只需小心的避开巡视的禁卫,不进入照夜烛的感知范围之内就一切无事。

循先生看着眼前的城墙门洞,从里面走出了一队巡视的禁卫,循先生悄悄的掩藏在一处墙角阴影之中,等着禁卫带着照夜烛走过去之后,这才开始运转真元,发动技法。

“巽行岁月剑。”

早些年前,他就已经发现了巽行岁月剑的精妙之处,可以无声无息的穿行一段距离,其精妙真如剑招名称一般,可以穿行岁月,以将来定过去。

宫墙之上的显蜃境虽然厉害,但是也需照到人时才会被发现,而巽行岁月剑一经使出,招式落下之时就已经进了宫墙之中,显蜃境照到的也只是片刻之前的人,过去之事,又如何会有反应?

昨夜循先生已经试过了无数的方法,不管是玉清遁法还是师兄传授的阴阳遁法,都会有些许瑕疵被人发现,反倒是这一招用于强攻的剑招,用在此处才是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巽行岁月剑只能前行到目光所及之处,凡有禁制阻挡和宫墙林立都不能直接穿过,否则循先生早就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北宫了,还需要如此谨慎的躲在暗处?还不是为了等宫墙之上的大门打开。

巽行岁月间在他成就仙人境之后,已经可以做到收放自如了,出招之时也不需要明确目标,随便拟一空处就能出手,更能从剑招之中的任意一个人影上停住,用来短距离移动,当真是所向披靡。

循先生又轻松的穿过了一重宫墙,再穿过最后一处高墙,就能够进入北宫之中了。

只是这一处高墙之上的大门却始终紧闭,御道之上不时走过的巡逻禁卫也不进入宫墙之中。无人开门,就没办法使出巽行岁月剑,又如何能够进得去呢?

正在循先生沉思之际,南边的御道上来了一个小太监,手上拎着一个简陋的食盒,步步朝着北宫的大门走了过来。

看守大门的两个禁卫还与他笑着打招呼道:“小丘公公,又去御膳房领今日的饭食了?每日守着这无人的北宫,精心打理任劳任怨,真是辛苦啊。”

名为小丘的小太监并不说话,只是朝着两个禁卫灿烂一下,微微的躬了一下身子,示意禁卫开门让自己进去。禁卫也不迟疑,伸手推开了大门,小丘再度点头微笑致意,这才走了进去。

与小丘说话的那个禁卫还有几分奇怪,关门之后朝着身边的人问道:“这小丘公公是怎么回事?以前打招呼时还会与我们笑谈几句,怎么今次都不开口说话了?”

另外一个人笑道:“也是,你昨天才换休回来,还不知道这事吧?听说圣上昨天又来了北宫,对于小丘做事十分满意,但是不知为何林峤公公却申饬了小丘一番,之后小丘就变成了这样。”

那人疑惑问道:“不是听说小丘是林峤公公的义子吗,怎么会无端申饬他?”

另一个人回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看来林峤公公是对小丘真的上心了,才会如此嘱咐他,小丘肯定是得了林峤公公属意,这才开始修这闭口禅的。”

先开口的那个恍然大悟道:“看来要不了多久,小丘就能从这北宫之**去了呀,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了。”

另一个人笑道:“简单啊,你也去拜林峤公公为义父就行了。只不过听说他老人家只收太监义子,你得先将你手上的枪和胯下的枪一起放下才成呢,哈哈哈。”

那人恼怒骂道:“去你娘的,老子当了太监,摘下来也是塞你嘴里!”

另一个哈哈大笑道:“行啊,我拿回去热锅炒一炒,就当是一盘菜下酒了,吃啥补啥,说不定我媳妇更乐意了呢。”

两个禁卫插科打诨的笑声,还是有几分落在了小丘的耳朵里,只是他听也就听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看守北宫的这几个人都还不错,若是有机会真能出去,倒是得跟他们告别一声。

小丘这么想着,提着食盒一路来到了中庭的大殿之前,打开食盒取出里面的几盘精美菜肴,放在食盘里端着,推开了大殿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食盒里还有一碗饭和一份菜是他的,得先伺候了里面这位,才能轮得到他吃饭。虽然里头这位常年都被锁着,但是能够让圣上不时来看一眼的人,小丘觉得还是要精心伺候着才是。

推开门,小丘低着头将食盘放在了大床之前三丈的地方,而后才急退步走到了门前,低声说道:“请您用膳。”

之后小丘就退了出去关上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当年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义父还曾嘱咐过不要近到床前三丈,之前有好几个小太监就是因为不知轻重,被那人活活打死了。

小丘有一次不小心走进了半步,就差点被那人给抓到,但是脚上还是被抓出了几个深深的血印子。之后他一直小心谨慎,再也不敢善越雷池半步,但每次进去的时候,还是免不得一阵胆战心惊。

大门紧闭,床上的女子这才缓缓动身,拖着脚上粗大的铁链来到了食盘跟前,一把抓过去,也不用筷子,就这么伸手抓着饭菜,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

隐在阴影之中的循先生看着面前这景象不由得微微皱眉,这就是太子殿下所说这那个巨大秘密?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是已经过世多年的北宫娘娘?

看着女人狼狈的吃相和她狰狞面孔,循先生缓缓从黑暗之中现身,蹲在了她的身前。

女人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有几分诧异,但是却没有多少惊慌,只是将手中的食盘揽在了身后,好似怕眼前人会抢她的饭食一般。

循先生微笑抬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恶意,而后轻轻开口问道:“你是谁?”

女人怔怔的看了他一阵,又缓缓的低下头吃自己的饭菜,完全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循先生轻轻叹气,再度开口问道:“那,你可认识登云阙吗?”

女人突然扔下了手中的食盘,一声低声嘶吼,朝着循先生恶狠狠的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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