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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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七章满庭剑,剑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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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命录 (.)”!

蒋国公的二公子蒋置,最近不知道为何,突然对剑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四处安排人在启登城中张贴告示,高价收购各色上好宝剑。但是他的要求却十分的高,可不是随便什么剑都肯要,肯给出好价钱的。

第一等,自然是各色仙品剑器无疑,只是这一类的剑都是可遇而不可求,而且几乎都是有主之物,虽然立下了标准,但是心中却没有什么期待。

第二等,灵器品阶的剑,这些剑倒是有可能收得到,但是价钱自然不菲,而且持有者也未必肯卖,能够有幸见到一两把,那就是很好的运气了。

第三等,宝器级别的剑,这一等才应该是能够收到的剑中最好且最多的,凡有所见,蒋置公子都出得起价钱。

第四等,上过战场,饮过人血的凶煞之剑。而且这些剑下最低也要有百条人命,才能入得起蒋置公子的法眼,饮血越多者,价钱自然更高。

第五等,才是人间锋利凡兵,最低的要求都得是剁铁不伤。这类剑放在武林之中,都是武林名宿争相抢夺的上好佩剑,但是落到了修行之人的手中,价值自然就要低上很多了。

第六等,铁匠铺中新铸之剑,未经任何人手,打磨好了之后从未出鞘,没有沾染过任何人气息的新剑。蒋置公子为此收拢了整个启登城和周围村镇上的铁匠,大兴一月,单独为他铸剑。

如此大张旗鼓,甚至有人暗中揣测,蒋置公子是不是要图谋造反,才如此急切的收拢这么多的兵器。更有甚者,已经将揣测的念头勾连上了太子,想法自然更是大逆不道。

为了避嫌,堵截这些闲话,蒋置公子每一柄剑入手,都要专程去城防司中备案留档,而后才将那些剑统统归于一处,收在他城西的别院之中。

为了表明自己只是单纯的好剑,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蒋置甚至主动要求在他的城西别院之外,驻扎了一小队的官兵,半监管式的看住了他的别院。

别院之中的所有奴仆丫环已经全部撤走,只剩下了循先生师徒二人留在此处,那些收来的剑也全都储藏在此,虽然循先生的徒弟是“剑鞘”,可以直接使用这些剑,但是师徒二人为了增强这些剑的威力,还是要将其在此处好好“温养”一段时间。

那些已经经过他人之手的剑,不管是凡兵还是宝器、灵器,全都被循先生的徒弟细细的沾染了一番自己的气息,虽然未曾祭炼,但是心念所至,皆能如臂指使,威力倍增。

而那些未经人手的新剑,二人付出的心力则要更多一些。成捆的新剑运到了别院之中,每一柄都被循先生先先行祭炼,以自身真灌注其中,真气满盈之后,才交给徒弟二度祭炼。

师徒二人的气息同出一脉,如此行事,这些新剑都像是出自一人之手,还节省了徒弟很多的真气损耗,让他时刻保持在最好的状态上,只要剑的数目够了,随时都能下战帖,挑战“让我一拳”柴真金。

这些天,蒋置为了寻剑的事情四处奔走劳累,大把的白玉币,白玉精粹散了出去,也只是收到了三把中下品和一把上品的宝器,至于灵器则是一把也无,就更别说仙器品秩的剑了。

为了此事,蒋置也是操碎了心,毕竟这关乎到那位小先生究竟能不能够一举打败柴真金,而胜负的结果也关系着他能不能重拾自己的颜面,和争回太子殿下的信任。

蒋置此时,就正在国公府自己的书房之中闷坐,长吁短叹唉声叹气,前一天他去别院之中的时候,循先生便说过新剑之数已经够了,当下缺的,就是能统领这些新剑的将军了。

新剑为兵卒,循先生已经亲自将这些“新丁”操练完毕,交给自己的徒弟去打仗了,而今已经算是兵马齐备,但是最后一步的点将,却迟迟未能有所进展。

蒋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突然有所感触,沉闷的自语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公子不必忧心,剑的事情,而今已经解决大半了。”正在蒋置郁闷之时,书房之外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而后就看见晁先生满面春风,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蒋置疑惑道:“晁先生是什么意思,莫非先生找到了仙家宗门的路子,能够一次售卖给我们十几把灵器宝剑?”

仙剑宗门的剑虽然多,但是大都是留下自用的,很少有专门铸剑外售的地方。荆山轩辕家倒是世间最大的售家,但是很多年前,轩辕家就断绝了和登楼国的关系,其中隐情自然不言而喻。

害我兄弟,欺我爱人,纵然是有天大的利益好处,也是绝对不忍的,更何况,轩辕家也根本不缺这些利益所得。

晁先生高兴的说道:“在下哪有这个本事,是国公大人知道了公子的难处之后,将他私藏的两柄剑取了出来,说是公子好剑,权当是祖宗家业先传给你了。”

蒋置有些惊愕的说道:“莫非是‘笔墨’和‘烽火台’?那两柄剑可是父亲的心头大好,寻常之时我想要看一看,父亲都不肯,怎么舍得就赐给我了?”

晁先生叹气道:“还不是因为之前那幅字的缘故,虽然国公处理的天衣无缝,但还是被人诟病和四殿下走的太近,惹来了众多非议,想必国公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和四殿下再划清一下界限吧。”

“国公之前提到的关于兵马屯田,建造边城的一十三疏,经过内阁精细添补,凑成了大大小小共计二十七条方案,也下到了各部之中开始施行了。”

“但是国公却一点差事都没有捞到,就连那十三疏的奏章,也好似泥牛入海,无人再提了。国公大人付出如此心血,却白白便宜了别人,这一切也都是因为那四个字。”

蒋置点头道:“那是自然,是应该帮父亲出一口气,但是只是这两柄剑,恐怕还是不够数目。”

晁先生道:“那是自然,除了这两柄剑之外,大公子也暗中送来了他的佩剑,虽然只是军中制式长剑,但是大公子连年征战,剑下亡魂过万,循先生肯定会满意的。”

“大哥?他...”蒋置有些不可置信,他与长兄蒋涯的关系,虽然不如太子和四殿下那般,但是明里暗里也是不少争端,能够送剑前来,实属意外,但是转念一想,蒋置就笑道,“还是父亲安排的吧?”

晁先生点头道:“正是,大公子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将佩剑交了出来,所幸是军中制式长剑,暗中偷换一把也无人得知,否则大公子可能还要吃些挂落儿。”

蒋置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晁先生又接着说道:“再有,就是在下手中的这柄‘长歌’,也愿暂借公子,先成其事。只望公子成事之后,晁晟也能有一个称心的晋身之所。”

蒋置没有任何推辞,也没有任何意外,笑着说道:“如此,就多谢晁先生慷慨了,等到事成之日,我一定将晁先生送到台前,你我同朝为官,才好相互扶持。”

蒋置等他这句话,其实已经等了很久了,晁晟是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应该在什么时间,什么火候,做什么样的事情。他手中的剑,蒋置早就将其算在数目之中了。

在蒋国公都能忍心割爱,蒋涯都让出佩剑的时候,就是蒋置最难的时候,晁晟此时顺势而为,既不显刻意献媚,又能够锦上添花,当时当势,最是适宜。

两人相视一言,哈哈大笑,仿佛心有灵犀,其实心照不宣。

蒋置抚掌道:“如此,加上之前收到的那四柄剑,而今已经有八柄了,咱们这就给循先生师徒送去,看看他怎么说。”

蒋置城西的别院之外,沿着院侧的小门之外,搭上了两个三丈大小的棚子,里面驻扎的,就是负责看守蒋置别院的一队士兵。虽然城防司已经说过此事无碍,但是蒋置还是要求必须如此行事以断流言,城防司也只能顺他的意思安排了几个人。

毕竟这种事情,真要往上报也是无稽之谈,难道真能有人上殿弹劾,说蒋国公次子囤积兵器有不轨之心吗?敢于说出这种话,恐怕官路也算走到头了。

当朝圣上虽然未经沙场,但那也是贤明之至,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光是千余柄剑,就能成事?弹劾这种事情的人,当真就蠢得有些对不起自己身上的朝服了。

权贵子弟们,谁没有点自己的独特嗜好,蒋置公子这种的,就已经是光明正大到不行的了,有些公子们背地里那些肮脏腌臜的癖好,才真正的是令人所不齿。

所以在这的这些兵丁们,也只当是出了一趟闲差,是给国公府看守一阵子库房罢了,没有谁会真的上心去查看,每日在这里,也无非是喝喝酒耍耍钱,总比四下巡城来的轻松多。

只是待在这里的人,这几天总感觉周身上下不自在,阴嗖嗖的透骨的寒,就算添了一两件衣裳也不顶事,不过也不知为何,只要一离开这处别院三丈之外,那股寒意也就彻底消失了。

蒋置到了城西别院,并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去,反倒先是来到了侧门的棚子外边,跟看守此处的兵丁们言笑了两句,说一些道辛苦的话,将自己带来的好酒留下,这才转身回头,从大门进了院中。

自从这些兵丁到了此地,蒋置就差人一日三餐带一顿宵夜的安排,将这些人舒舒服服的养在这里,既是为了拉拢一些底下的口碑,也是为了方便院中事情的进程。

大门没有完全打开,只是微微错开四尺大小的一个口子,将蒋置和晁先生请了进去,别院之中而今只剩下了循先生师徒二人,开门的人是循先生,徒弟正在里面辛苦养剑,备战当前。

别院前后分了四进,但是院子占地却不小,否则也衬不上蒋置的身份,只是此时再看,院子里面就显得十分的逼仄和狭窄,尤其是第一重院子,显得格外的凌乱。

前院当中,丢弃了不知道多少各式各样的剑,都是慕名而来之人献的剑,第五等的凡兵,被循先生仔细挑选之后剩下的,反正也是无用,就乱糟糟的扔在左右,只在当间留下了一道尺许宽窄的路径。

穿过第一重院子之后,中厅的院子里面,则是全城铁匠大兴一月所铸的新剑,这些剑都已经被循先生以自身真气细细淬炼了一番,每一柄都透着森森的寒光,虽是凡铁,但是个个都能削金断玉,砍铜剁铁。

这满院之中的森森寒意,有七成都是从这整整三千柄新剑之中透出来,也难怪外面那些看守的兵丁觉得冷,此等精纯森然的剑意,肯定不是身上的衣服能够抵御的了的。

循先生领着蒋置二人穿过中庭,来到了第三进的院子之中,小先生此时就悬空而坐,身边悬立着几柄长剑,丝丝缕缕的真气从他体内散出,缠绕在这些长剑之上细细温养。

蒋置看了看小先生身边的剑,前四后三足有七柄,但是之前收到可堪一用的剑却只有四柄,这多出来的三柄,又是从何而来的?而且当中还有一把断剑,竟然位居众剑之间,如同群星供月,又是为何?

不等蒋置开口询问,循先生就已经解释道:“公子,是不是想问多出来的三柄剑,尤其是当中的断剑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有福啊,这些天收到的那些寻常兵器之中,竟然暗藏了一柄残破的仙剑,虽然剑身折断半边,但是被劣徒几番啄磨,已经恢复了些许锋锐,足当大用了。”

“而且那些收来的凡兵之中,我挑选了两柄比较不错的,将其余剑上的剑意悉数转到了那两柄剑中,而今也在让劣徒温养。加上公子之前搜集的四柄剑,已经有了一战之力,公子随时都可以前去下战帖了。”

蒋置高兴道:“当真?循先生真是神通广大,竟然能在一众凡品之中拣选良材,化腐朽为神奇。”

循先生赫然道:“公子过奖了,只是前院那些剑也是花大价钱收来的,被我这么一弄,都成了废铁一般,还请公子见谅。”

蒋置笑了笑,不提此事,反开口问道:“不知循先生是如何找到那柄残破的仙剑的?”

循先生回道:“也是公子福缘深厚,之前四下收剑之时,就要求将一些不明来路,但是有古怪神异的剑收来择选,这柄仙剑,就是从这里挑出来的。”

“据说这仙剑原本是城外一家农户家中之物,虽然残破且锈迹斑斑,但是锋锐异常,家中一直都拿它当劈柴刀使。同村的一个闲汉进城知道了公子遍扫天下好剑的事情,就回去将它给偷了出来。”

“说来好笑,这柄仙剑只花了公子二两银,乃是满院之中最好的,但也是最便宜的,正是如此,我才说是公子福缘深厚,如有神助,看来这一场,必然能有幸替公子拿下了。”

蒋置拍手称快,高兴的说道:“先生果然是高人,得先生师徒二人,真是我蒋置天大的福分啊。既然先生已经有了得胜之志,那我便锦上添花,再为韩小先生添一波助力。”

说话之间,身后的晁先生走上前来,自袖中接连取出一大一小两个剑匣打开,蒋置将里面的三柄剑取出,朝着悬空而坐的韩新符扔了过去。

之后,晁先生也将口一张,一道白光从他口中飞出,化成之前韩新符借用的那柄长剑,与那三柄剑一起落在了韩新符的身边。此时节,韩新符身周已经有十一柄剑悬立,剑意森森,盈贯满庭。

循先生看到晁先生将自己的佩剑都送了出去,有些皱眉的说道:“晁先生这是作甚,此剑可是你的魂炼之物,怎么能轻易给劣徒使用,万一有所损伤...”

晁先生轻笑道:“循先生莫慌,不日之前,我已经将此剑抹去了魂炼,而今剑已经是白身了,韩小先生尽管使用。在下一直未能替公子分忧,此举也算是我尽了绵薄之力。”

“更何况,我这‘长歌’剑才是下品灵器,与公子拿出来的‘笔墨’和‘烽火台’两柄上品灵器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而那柄军中制剑,则是大公子的佩剑,其下饮血万千,也是一柄煞气之刃。”

蒋置也笑道:“正是如此,循先生师徒于我,那是雪中送炭,我于先生,不过是锦上添花,先生万莫推辞,多添一分胜算也是好的。”

循先生这才点头道:“如此,那就多谢公子和晁先生大义了,我们师徒二人定然不负所托,将那柴真金一举击溃,替公子扬名天下。”

蒋置笑道:“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韩小先生能够将他当场斩杀,以绝后患,就再也不用头疼了。”

循先生还不及答话,庭院之中的韩新符已经替先生回答了,虽然他未曾开口,但是身边的所有长剑皆震破剑鞘,剑身铮然如若龙鸣。

长剑至此,何须剑鞘!

不光是他身边的这十一柄长剑,中庭的那三千柄新剑,也全都离地而起,与半空之中铮然作响,好似有千军万马甲叶厮磨,阵阵森然剑意荡开,如凛冬将至,寒夜来袭。

庭院外面,看守的那些兵丁,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喷嚏,就算是喝着蒋公子送来的好酒,也不能驱散身上莫名的寒意。

前庭之中那些废弃的长剑,骤然之间化为流沙崩散,在庭院中铺开一层厚厚的铁砂,仿佛置身此院之中,都愧做长剑,更难持剑形。

十一柄长剑和三千柄新剑,好似飞鸟投林江河倒灌一般,一股脑涌进了韩新符的身体,虽然满庭的剑都消失不见了,但是那森然的剑意,却骤然之间又加重了三分。

满庭剑,剑满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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