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临近午时姚钦南才赶回府中。
他眼下乌青,看着就是没休息好。
这也难怪,他能力出众,按照前世的轨迹,过不了多久便会任职御史台,
那些大人们有意栽培他,不少事务都让他参与,才会让他如此忙碌。
也多亏他忙,无暇顾及到姚枝雪,才让她钻了空子去书院。
虽是休沐,对姚钦南来说只是换了个地方办公而已。
他做事细致入微,一进书房便发现了与以往不同之处。
“这是……”
他打量着墙上挂着的几幅画。
姚枝雪跟在他身后,“哥哥喜欢吗,这是我前几日去画坊淘来的。”
那正是陶青的画,名为《冬竹》。
陶青的画卖的很好,只有这一副卖不出去,姚枝雪便买了下来。
上面画的是被雪压弯的竹子,也许是被人觉得寓意不好,才迟迟没有卖出。
“我不懂画,哥哥觉得如何?”
姚钦南沉吟片刻,道:“大雪压竹,枝头低却不着泥,作画之人定是境遇不好,满腔愤懑。”
姚枝雪呆呆看着他,只从画上就看出了这么多,而且几乎分毫不差。
他又道:“此人性格隐忍,不屈不挠,以竹喻己,待雪消之时,便会挺拔而起,直指青天。”
姚枝雪都快怀疑他是不是见过陶青了。
“不过想来他应该是寻到了破局之法。”
“什么?”
姚钦南指着竹上的积雪,笑道:“你看此处,正常来讲,这种程度的雪,并不能压弯竹子。”
姚枝雪看过去,如他所言,竹上的雪有些轻薄。
“所以这并不是被雪压弯的竹,而是熬过寒冬,笑看风雪的竹。”
经过他的讲解,姚枝雪再看这副《冬竹》,好像画里的竹子下一刻便会抖落积雪,重新傲然挺立。
姚钦南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虽然不懂画,但眼光倒是不错,不过这幅画虽好,我倒更喜欢之前那副。”
他说的还是姚枝雪幼时学画时的画作,琴棋书画四艺,唯有画她怎么都学不好。
“画的什么来着?”姚钦南摸摸下巴,佯装思考,“一群凫水的小鸭子,颇具童趣。”
姚枝雪:“……”
她噘了一下嘴,“你又取笑我。”
“怎么是取笑,书房沉闷,正需要你的画来点缀。”
姚枝雪被他说得脸热,她揭过这个话题,“哥哥不知,我买完之后正好碰上了作画之人,哥哥不如猜一猜,这幅画他分到了多少?”
姚钦南想了想,“画虽然好,但画纸和用墨皆是下乘……十两?”
“非也,只有区区半吊钱。”
姚钦南一怔。
“我当时也觉得意外,细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是他得罪了画坊的少东家。”
入官场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弄清朝中官员的家世背景,他稍稍一想,心中便有了答案。
“是刘添福吧。”
他大概也明白了姚枝雪为何突然与他讨论起了这幅画。
“绵绵,这件事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
姚钦南想到了之前在天香一品楼遇到的赵祎。
无权无势,便只能任人欺凌。
赵祎那般欺辱,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若不是……恐怕连全身而退都难。
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不显分毫,他上前揉揉她的头,“我向你保证,待我根基稳定之后,定会平尽不平之事。”
姚枝雪看向他。
前世她死的早,不知后来他有没有做成想做的事呢。
“我不懂那些,可哥哥要万事小心。”
姚枝雪不在的这两天,戎秋算是闲的要死。
真是怪了,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么无聊。
偏偏赵夫子看他又看得紧,他连个院门都出不去。
李蕴然来寻他的时候,他正坐在桌前,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字帖。
“你那位小姚同学的问题我都做了解答,你可以还给他了。”
戎秋翻看几眼。
李蕴然的字也不差,铁画银钩,行云流水,戎秋越看脸越黑,“啪”地一声把书合上,放在一边。
他把自己练的字团起来扔在一边,语气十分不满,“我的字就那么差?”
李蕴然好笑地看他一眼,“怎么突然在意这个了。”
“还不是赵老头……你是不知道他怎么说我的。我练了一天,手都快废了。”
他是真的不理解,字这种东西,能认出来不就行了,写出花来又能怎样?
偏偏赵老头总是拿陶青的字给他看,还一直说着什么云泥之别……
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他竟然真的在房间里练了两天的字。
虽然没有看出任何进步就是了。
“你字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过来教教我。”他拉着李蕴然坐下,愤然道:“最好是那种能让我的书法一日千里的,我就不信比不过那个陶青!”
李蕴然:“……练字最讲究沉心静气,你如此急功近利,怎么能练好。”
戎秋不满,“我怎么就不沉心静气了?”
他提笔悬腕,像模像样地落下一笔。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一滴浓墨落在纸上。
李蕴然提醒道:“沉心静气。”
戎秋呼出一口气,继续落笔。
“有人落水了!”
“快救人啊!”
戎秋放下笔,一脸严肃。
“你听见没有,有人落水了,性命攸关,我得去看看。”
李蕴然:“……”
就知道你没那个耐心!
落水的不是别人,正是陶青。
刘添福带着几人站在岸上,手里拿着长杆,只要陶青往上游,便用长杆将他支回去。
“快快快,他往那边游了,你去那边拦他。”
几人围住湖,只要陶青冒头,便争着用长杆将他按回水里。
刘添福大笑几声,指挥道:“你们可轻点,别伤了我们这位未来进士的脸。”
他们闹出的动静大,没一会便围了许多学生。
碍于刘家势大,一时间竟没人敢下水救人,只得劝道:“刘少爷,收手吧,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的。”
刘添福斜眼打量着出声的人,“我不过是在与陶青玩闹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他高声道:“小心点,让他喘几口气再按下去。免得被人以为我在欺负人。”
有人看不下去,想下水去救人,刘添福恶劣道:“你又是哪个,可千万当心有命下去没命回来。”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陶青在水中的挣扎已经越来越小。
初春的湖水冰寒,他坚持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