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澄回头看向青绵,与她对上一眼,这才心生后怕之意。若叫有心之人听了,因此责怪她家姑娘,也是有可能的。
说罢,袁大夫人叫人去查探。
青绵与一众人等在屋外。
袁二夫人瞧着穆青绵,早前听闻这个姑娘身为庶女却不安分,常与嫡女相争,她便觉得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只是,做出与嫡女相争,不能安守本分的事,她本不该是这样一个遇事气定神闲的人。
袁二夫人想到此处,不免多打量了她几番。
这时,袁大夫人身旁的管事婆子从屋里出来,手中正捧着一个香炉,“大娘子,确有香灰。”
“咳咳……”
“大郎!”
这声咳嗽叫在场之人皆望过去,袁大夫人心疼地望向自家儿子。
袁沣穿着一身喜服走来。
“我平日惯用安神香,许是下人用错了。惊吓了娘子,是我的过错。母亲不必再查了。”
他生来便有恶疾缠身,因此遭了不少罪。如今,因着他身子不好,只能找一个庶女做自家大娘子。
想起此事,袁大夫人心中便怄的很,看向穆青绵的眼神也凌厉了几分。
“大郎以后的日常起居便要靠你照料了。不过,今日之事是下面人做错了事,我一定要将那人揪出来,好好罚才是。”
说罢,袁大夫人摆摆手:“罢了,都散了吧,前厅还有客人,莫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是,母亲。”
穆青绵看着他们三两句话就将一件事定了性,心中想笑。
这是什么劳什子破命,重来一世,本想靠着自身的嫁妆做些小生意,从此衣食无忧顺遂一生,无奈这一家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好相与。
若指望袁大郎死后她一个人潇洒,也得看看她能否活到那个时候,有命享才是。
“姑娘,袁大郎一句话便将我们打发了?方才那帮贼人四处搜寻,可见不是手底下的人随手用错了香。”
柳澄脸色煞白,想起方才一事,她此刻还不能完全冷静下来,只觉得后怕。若是新婚当日被人掳走了,那她家姑娘的名声必然保不住了。
“此事旁人不会在乎真相的,只想息事宁人。”
青绵看着一众人移开的方向,眼神渐渐变得凌厉。翠暖看了一眼,险些被她家姑娘吓到。
许多年,不曾被人如此算计了。
既然袁沣为此事遮掩,那他必然知晓内情。或者,此事便是他一手策划而成。
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不想娶她,想将她的名声毁了,再理所当然地将她送回穆家去?
或者是,下马威?
想到这儿,青绵轻轻地勾了一下嘴角。
倏然,穆青绵看见一位自西厢房走出的男子,此人身长玉立,着灰白色素袍,发髻被玉冠簪起。
他转过身,抬眼看向她的那一瞬。
青绵脸上的表情渐渐凝固,僵硬。
他的眉毛斜入两鬓,一双丹凤眼狭长,眼皮上轻压着一道细褶将整个眉眼勾勒的愈加深邃。薄唇殷红,衬得一张脸白皙如玉,呈病弱之资,唯有那挺立的鼻骨为整张面颊添了冷凛,叫人难以靠近。
从他出来的院子来看,此人,便是方才解她危困之人。
青绵没控制住自己的仪态,往前走过两步。
除去这身份,他好似也是她的故人。
“皇嫂权势在身,可曾想过还大齐朝野一个清明。”
萧钰峙自小受穆太师所授,立志夺回九州失地。年方十四,于京城才名显赫时自请离京。在北境一战便是六年。
六年间,他将九州失地尽数收复。却不知因何之故,致使收复的失地再次城破,亦丢了边境双城。
此后,萧钰峙因九州尽失,双城再破回京领罪。回京以后他坚持声称自己无罪,并非自傲之过,但无呈堂证供以证清白,他在诏狱之中足足被关了六个月。
酷暑难耐,直至一个寒冬。北境被袭,朝中无人可用,同顺帝命人将萧钰峙从诏狱中放出,戴罪立功,命他永守边境,无诏不得入京。
奈何萧逸琅不愿放虎归山,出计,以公主和亲止战。
萧钰峙怒斥:“以女郎止战,当我大齐儿郎都死了不成!”
二人意见不合,萧逸琅欲除之而后快。
她偶然间识破,在萧逸琅剑下救他一命,便也是那一次,她初识萧逸琅的狠辣,亦知皇权之下无兄弟。
那一年,上林京中大雪纷飞,他拖着残败之身自夜中出城。
穆太师教他顶天立地,以天下为重,戍守边城。如今他也该知晓,他自小的立志只是老师为争权而教,是为让他离开京城,难以与萧逸琅再夺太子之位。
即便如此,他依旧心之所向。
她真心倾佩他,自城内踏雪而来∶“你等等。”
她抬手,为他披上一件寒衣。
踮起脚尖,抚过他肩头的雪∶“等雪停了,你还会回来吗?”
萧钰峙没应,只是丢下她为他披上的寒衣,留下一句∶“阿嫂,请珍重。”
他自他十四岁起,便与同顺帝起誓,此生不死不返京城。
如今他却承了三百仗军棍,走到她面前。
无诏入京,亦要从北境回来,劝诫她以天下为重吗?
可她心不宽阔,只为眼前。
穆滟斐瞧着似有声讨之意的镇北王,冷眸相看:“萧逸琅为登上皇位,收拢权势,陷害良臣。使本宫父兄皆受其难。本宫并非圣人,如今行事,不过是为自保。”
“还大齐朝野清明,殿下是否问错了人?”
萧钰峙似不曾听见她的冷讽,合乎于礼,拱手便道:“承皇嫂寒衣之恩,特来请愿。”
听他提及那件寒衣,滟斐倏然一笑:“可本宫记得,当年,你未曾收下。反是扔了?”
他一双桃花眼抬眸,直撞上滟斐戏谑的目光。她微微歪过头,一步一步走近他,眼眸的戏谑之意带上几分笑。
从前只知萧钰峙英勇善战,却未曾想过,他竟生得如此好看。
她抬起手指,蹭在他唇角。
“不过,本宫倒是好奇,在殿下眼中,这世间有何为名,又有何为利?”
她周身的幽香阵阵,在她一步一步靠近他时,于他鼻息间的味道便愈浓。
感知她于他唇角的触碰,他抱拳的手不免轻颤,桃花眸低敛看她。
“广庇天下寒士,功成身退,是我想要的名。自得其乐,无甚所扰,是我想要的利。”
滟斐闻之一震,亦在他话音落下时,好奇地盯着他问出一句:“便是无人所知你心之所向,亦要去寻?”
他落下一句,郑地有声:“是。”
“若殿下真心想还朝野一个清明。那么,便只有一条路。”
滟斐勾着唇,轻轻笑起来。镇静地说出那句大逆不道:“夺位。”
萧钰峙听罢,往后退了一步:“我知皇嫂并非妖后,我亦不做